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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虫就那么扒着车窗注视着他, 目光哀切,仿佛伊西斯的答案决定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而那件事情一旦发生, 他便难以承受结果。
伊西斯少见的迟疑了。
他一时居然不知道雄虫希望他说什么。
按照常理,他应该摇头, 说没有,不可能,您多心了,但雄虫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雄虫希望他说有。
这实在非常奇怪, 虫族是没有吃醋这个词的, 大度和宽容是雌君的必需品,这个概念被反复强调, 几乎刻入骨髓,而人们没办法想象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就像伊西斯也不知道, 雄虫是希望他表示不悦的。
尽管他真的有点难受。
treau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伊西斯早就知道这一点,他细致又耐心, 见不得苦难, 看见落难之人就想拉上一把。
这当然是很好的品质, 在雄虫身上尤其难能可贵,treau对着拍卖场上的少年伸出手在伊西斯的意料之中, 但意料之外的, 伊西斯还是很难受。
他觉得不悦, 尤其在那少年仰起头, 一脸惊喜的看向楚修时, 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濡慕,任谁都能看出来,如果那个时候楚修向他发出邀请,少年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在那个瞬间,伊西斯尤为不悦。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少年,少年正在最好的年纪,兼具着青年的俊美和少年的鲜活,他是那样的年轻,漂亮,精致的面孔会讨任何一个雄虫的喜欢。
于是伊西斯更加不悦。
一种莫名的情绪裹挟着他的心脏,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想不计后果,不考虑得失的做出一些举动,,他想打断雄虫的施救,告诉他群星有相应的基金,政府也有救济站,然后拉起他的雄虫,离开这个随便的场地。
他果然不该带雄虫来这里,这种纵情声色的场合会带坏treau。
全然忘记了他们相遇在酒吧,那是个更加纵情声色的场所。
但这个念头浮起的瞬间,伊西斯自己都呆住了。
这种不悦来得毫无道理,莫名其妙到虫族甚至没有一个词来描述它,如果硬要描述,大概可以归类为不识抬举和无理取闹,或者更专业一点,因为过度注射药物导致激素失调后的极端情绪。
伊西斯长久的没有说话,楚修的呆毛肉眼可见的蔫巴了下去,最后紧紧的贴在了头皮上,仿佛一株被风雨过的落魄小草。
飞行器已经停在了别墅上方,离地不到两米,楚修抿了抿唇,忽然拉开舱门,从上面直直跳了下去。
伊西斯没想到雄虫的动作,他急忙抬手去拽,帝国的雄虫的娇贵,两米的高度就能把他们摔死。
但是楚修的衣角从他的手心划过,雄虫漂亮的落了地,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别墅。
他走的又急又快,把迎上来的四四撞得原地旋转四周半,可怜的机器人晕头转向,被随后赶来的伊西斯扶好,他用机械手臂挠了挠圆溜溜的铁脑壳:“噢我的主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伊西斯将机器人稳在地毯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看向二楼,雄虫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砰的一声关上了卧室门。
treau生气了,因为他的迟疑。
伊西斯将机器人放好,告诉他:“去准备点牛奶。”然后端着喝的上了楼,敲了敲卧室的门:“treau”
卧室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伊西斯接着敲门:“楚修”
还是没人说话。
伊西斯顿了顿,没再继续,将托盘交还给机器人,里外一齐陷入了沉默。
屋内,楚修抱着被子躺在床上。
他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心想:“伊西斯再叫一次,再叫一次我就嗯一声,然后再叫我我才让他进来。”但是外头安静下来,甚至传来了脚步远去的声音。
楚修恨恨的咬住了枕头的一角。
他想,果然是这样,伊西斯和他的婚姻本来就不平等,是个天子骄子被人陷害明珠蒙尘的剧本,他楚修好巧不巧,就是蒙在明珠上的尘,伊西斯是商贾巨富,是没什么特长的小调酒师,要不是原主被车撞了他刚好穿过来,那里轮得到他摘下这颗明珠,伊西斯和他相敬如宾正常,爱上他就不正常了,就好比仙女在凡间洗澡被偷了衣服,就算不得不留下来相夫教子,心也是高居三十三天阙之上的。
但是伊西斯一点都不吃醋,楚修还是很难过。
他的雌君神色淡定,古井无波,倒是他心有且怯怯,上赶着担心他误会。
真的一点点都不吃醋。
楚修不记得是谁说过,爱不是奉献,不是给予,而是霸占,是自私,他不是那些玩弄文字的哲人,他只知道,如果伊西斯一点反应都没有,和这个世界的其他雌君一样的端庄,那他就是不爱。
光是想着这一点,他就要把枕头咬烂了。
门口传来了金属咬合的声音,旋即是钥匙转动的声音,伊西斯拿了房门的钥匙。
他拖着餐盘进了屋,把热牛奶放在雄虫的床头柜上,然后推了推他的背,轻声道:“treau”
楚修不说话。
伊西斯坐在他旁边,又道:“楚修”
楚修还是不说话。
他向一只扎入沙子里的鸵鸟,固执的逃避着某种可能,不动用非凡的手段,绝不可能把他从沙子里刨出来。
伊西斯叹了一口气。
他解开了睡衣的系带,从床的边缘滑入被子,贴上了雄虫的背。
楚修全身都僵住了。
雌虫似乎在刚才极短的时间内洗了个澡,微凉的水汽和桃子味沐浴露的味道一起袭上来,他的后背似乎成为了除开眼鼻舌耳之外的又一大感知器官,在过分的刺激下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楚修将脸整个埋进了枕头里。
伊西斯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发顶柔软的呆毛:“不想理我”
楚修将脸埋的更死了。
雄虫生气的方式真是太奇怪了,如果是其他家的雄主这么生气,雌君早就去跪地下室了,或许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刑罚等着,但是伊西斯现在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甚至还摸着雄虫的头,他丝毫不担心雄虫会施加惩戒,只担心雄虫会被闷死他埋的太严了,就像一只蘑菇被种在了枕头上。
伊西斯想把他扒过来,避免他埋的太死闭了气,但是雄虫的力气意外的大,无论如何也扒拉不动,像是扎根在枕头上了,他只能轻声叫他的名字:“treau”
“楚修”
“小修”
每一个称呼都石沉大海。
“好吧。”伊西斯深吸一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他将金丝眼镜取下来放在床头:“如果叫treau,叫楚修你都不肯理我”
他黑茶色的眸子注视着楚修,舌尖贴在下颚,叹息一般缓缓吐出两个字
“雄主。”
那么轻那么慢,似乎等不及被人听见,就要散在空气里。
但是楚修听见了。
他甚至顾不上装蘑菇了,飞快的翻过身,一脸震惊的看着伊西斯。
他刚刚叫了什么
伊西斯不是傻子,他经营多年,洞察人心,其实刚刚在飞行器上,他就大概知道雄虫在想什么,只是这种猜测太过惊世骇俗雄虫因为质疑雌君不够爱自己而独自生闷气,这种事发到星网上,大概会被嘲笑得了癔症。
伊西斯叹气,揉了揉楚修的发顶,很平和的叙述:“我已经是你的了。”
“我们结了婚,摆了酒,名字一起出现在主脑上,除非我犯了大错你将我休离,否则,我永远都是你的。”
真是奇妙,伊西斯担忧他的年龄与雄虫不够匹配,担忧他的信息素障碍无法和雄虫结合,也担忧他不能为雄虫孕育后代,但他们之中,雄虫居然才是那个更患得患失的。
他们之中,楚修明明是这段关系中身居高位,掌握着主动权的那个,但是他现在看上去又萎靡又委屈,伊西斯心疼的不行,这只雄虫这么好,他怎么舍得让他这么难过。
可惜在应对闹别扭的小朋友方面,伊西斯经验不足,表送了,房子送了,宝石也送了,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任何哄人的手段,于是他洗了澡,换了睡衣,最后执起楚修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他说:“我们不等了,你来吧。”
由于信息素排斥症的缘故,楚修和伊西斯很少直接接触,他们一般隔着衣服抱一抱,礼貌性的亲一亲脸颊。
楚修像被烫到了一样,猛然收回了手。
他紧张的盯着伊西斯的脸色,仿佛手底下不是光洁细腻的皮肤,而是滚烫炽热的岩浆:“你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伊西斯道,他只是有些别扭,雄虫对待他的态度太像对待瓷娃娃了,但是哪怕是他这样满身是病的雌虫,也不至于如此脆弱。
“来吧。”他再次执起雄虫的手,像循循善诱的师长,在指导学生解开礼物的包装:“别害怕,标记我,没关系。”
明明他才是会在这场事件中受伤的一个,他却叫楚修别害怕。
伊西斯确实不害怕受伤,总要有这一遭的,况且treau这样的雄虫,再怎么样也不会多疼,就算他有信息素障碍,也只是在不怎么疼的基础上稍微疼那么一些些,伊西斯不觉得他受不住。
疼痛而已,每个雌虫都习惯了,况且接受雄虫这件事,又怎么可能不疼呢
那么多的前辈亲身经历,那么多的影视作品拍摄记录,这种事情就该是疼的,无法是疼多疼少罢了,伊西斯不怕疼,每次注射针剂引起激素强烈反弹的时候,都会引起剧烈的疼痛,只要不致死,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楚修猛的摇头。
他一退再退,脊背抵住了床头,仿佛前方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不行,必须等你好了。”
他舍不得伊西斯疼,一点点也不行。
“你把睡衣扣子系上。”他疾言厉色,却没多大威胁力,伸手推了推被子,堆在伊西斯身上,将他连着胸口带锁骨都挡了起来,只露出一截脖子:“我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鬼,说要等你好了,就要等你好了。”
虽然某些地方已经悄悄的不对了。
伊西斯看着他,眉目中染上了一缕笑意。
他移开被子,慢条斯理的系上扣子,优雅的像是藏家在用天鹅绒布给宝石擦灰:“那treau还愿意理我吗”
楚修想硬气一点,说不愿意,又怕伊西斯一言不合又解扣子,于是胡乱点头:“理你。”
他一口喝掉了牛奶,面对着伊西斯躺下,将头蹭到自家雌君的怀里,将腿挤了过去,小小声:“让我蹭蹭。”
血气方刚的,太难受了。
伊西斯又笑了。
treau实在是太好哄了。
要是别的雄虫这样生气,雌虫不但要献出大半财产,还得卑躬屈膝,受上几鞭子,他家的雄虫只是要蹭蹭。
可爱。
雄虫蹭得被子乱糟糟的,头上的呆毛也一翘一翘,他匆匆洗漱了一下,重新钻回被子,然后瞬间感觉到了疲倦,楚修打了个哈欠,关上了床头柜的小台灯:“晚安。”
“晚安。”伊西斯在黑暗里说,接着,他轻声补充,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谁:“其实今天晚上,我有哦。”
他有不悦,他有生气,他的心脏不堪重负,他的胸腔酸涩难当。
他对这只雄虫,有独占欲。
但这是不应当的。
伊西斯垂着眸子坐在黑暗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雄虫柔软的发顶。
独占的日子会持续多久呢从古至今,帝国从没有雌虫能独占一只雄虫。
况且他比楚修大那么多,身体又隐疾遍布,地下钱庄的所有盘口都压他活不过一个月,而这世上有那么多和楚修年龄相仿的青年才俊,更年轻,更漂亮,更鲜活,也更健康。
他想,好在楚修的等级没有那么高,他的等级和身份应当能压下各路莺莺燕燕,如果楚修的等级再高一点,那事情就会截然不同了。
这么想着,楚修在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他嘟囔一声:“伊西斯你帮我定一个明天早上的闹钟吧,我要出庭。”
“好的。”伊西斯道。
他说的是把他父亲楚滇气进医院那件事。
伊西斯并不担心出庭的问题,楚修是雄虫,囚禁流放一类的刑罚轮不上他,就算败诉,无非是罚些钱财罢了,而伊西斯有的是钱。
他俯下身子,在雄虫的面颊上亲了一口:“我会叫你的,晚安。”
他想,希望独占的日子能久一点。,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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