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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哔哔哔哔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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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珈雪现在的心情真的十分糟糕。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猜测, 极有可能成真了。

    该怎么说呢

    其实在大部分的时候,虞珈雪很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够成真,毕竟作为一个酷爱装哔的哔王, 这种类似于“言出法随”的技能,简直不要太帅。

    然而在这一刻,虞珈雪却从没有这么希望过,她的猜测全是错误的。

    这个故事,或许是个比“牛郎织女”更令人感到不适的存在。

    虞珈雪站在一堆像素小方块的中心, 飞速环视了一圈周围景物。

    拥挤狭小,乱七八糟的灰色的像素小方块堆积在一起,不仅仅是空间极其逼仄的问题, 而是在一堆杂色的像素方块中, 显得颇有几分肮脏邋遢。

    就连宣夜扬也忍不住皱眉:“这房子怎么是”宣夜扬努力地在脑海中找了找形容词, 尽力委婉道,“呃, 怎么是一坨一坨的”

    宣夜扬并不是个喜欢在背后议论的性格,如今都实在忍不住评论。

    就连余清梦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光是狭小也就罢了。

    弄得如此脏乱,就只能是主人家的问题了。

    虞珈雪扯了扯嘴角,伸脚踹开前面的破木凳:“上次我进来这施仙村时,可不记得有这么破旧的小茅草屋。”

    是的, 就连这破木凳上的,都标有残损二字。

    而虞珈雪上次幻境所处的时间点, 更是在这之后。

    余清梦张了张嘴,努力往好的方面想:“或许是雪师妹上次来的时间短, 还没看清这施仙村的全貌, 所以漏了这里”

    虞珈雪:“啊, 那倒不会。”

    虞珈雪将目光从那标注着即将碎裂的木柜上挪开, 看着余清梦,诚恳道:“我上次没掌握好距离,不小心跳到过屋顶上,纵览了一下施仙村的全貌,然后又跳了几次连猪圈鸡群马棚都没放过,绝对没这个垃圾地方。”

    余清梦:“”

    啊这。

    雪师妹,你要不然先告诉我一下,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跳到屋顶上

    还连猪圈鸡群马棚,都一个不差地进去检查过

    “这不重要。”

    虞珈雪摆了摆手,看着面前这个暗藏在后厢房侧面,与整个灰色小方格格格不入的朱红色雕花大门,压了压扶手。

    宣夜扬凑了过去,研究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个锁很新,靠蛮力完全打不开。”

    余清梦提议道:“不然我们找找钥匙吧。”

    不过他也知道,那可能就来不及了。

    万一这施守业身上真的有什么古怪,等他回来,形势反转,他们反而被对方制住,那可就真是功亏一篑了。

    虞珈雪握着那巨大且沉甸甸的门锁,心神急转间,忽然想起了一物

    虞珈雪一拍手,兴奋不已,道:“我想起来我有东西可以解开”

    余清梦和宣夜扬同样想到了那个东西

    他们两人异口同声:“你可以用刀”

    虞珈雪语速飞快:“我可以用笔”

    三个人,三个声线,分毫不差的同时开口,完全不同的情感顿时在这个狭仄的空间交织。

    余清梦:“”

    宣夜扬:“”

    什么东西

    他们不懂。

    但他们大为震撼。

    看着已经持笔上前的虞珈雪,余清梦完全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他侧侧过头,悄悄靠近了宣夜扬,声线颤抖:“傲天,你们笔修,都这么吗”

    好家伙,雪师妹这直接“砰砰”两拳、不,两下就把笔头就这么怼进了门锁里啊

    若是余清梦没看错,这可是虞珈雪的本命笔啊

    要是在修真界,一个修士的本命法器可是最珍贵无比的存在。

    打个比方,如今虞珈雪的行为在余清梦眼中,就好比有人让无上剑宗的弟子去用他们的剑分猪肉。

    事实上,根本都无需“用”这个字。

    但凡如果有人敢让无上剑宗那群剑修用剑去做这些琐事,只要敢开口,那么他就要做好被无上剑宗的剑修追杀到天涯海角的准备

    宣夜扬赶紧疯狂摆手,为自己的门派证明道:“不是完全不是我们笔修不是都这样的”

    这只是绿姐的个人行为

    不要将事态扩大上升到羲和宗身上啊

    宣夜扬双手交叠在胸前,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诚恳。

    他回忆了一下,目光悠远:“其实绿姐以前也不这样的。”

    余清梦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所以雪师妹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宣夜扬叹了口气,完全没领悟到余清梦的暗示:“以前绿姐都是拿着一根银丝铁线才动手的。”

    如今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余清梦:“”

    场外的溯光仙君:“”

    器灵曙光:“”

    999:

    别的先不提,宣夜扬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

    这句话真的是这个上下联吗

    你不能被带坏啊

    溯光仙君的表情顿时极为狰狞,他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这几年羲和宗都教了些什么”

    他立下的“风雅”之规,怎么被搅和成了这样

    器灵曙光:“。”

    它毕竟只是个器灵,纵然有了人的外表,也懂得了些许人类的七情六欲,但是本质上,还是更淡漠些。

    所以器灵曙光不能理解溯光仙君此刻的崩溃,但它心中另有一片疑问。

    器灵曙光先是看了看幻境的投影,再迷惑地看向了自己的主人。

    如果说有另外两人出现,器灵曙光还能理解。

    毕竟在流觞泉主陷入沉眠之前,他与溯光仙君交情不错,曾一同游历大江南北,如今共用一个幻境来筛选继承人,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

    “您不是特意压制了他们的修为,更更将那虞小道友的头发更改了样式吗”

    随着溯光仙君不解的颔首,器灵曙光问出了那个灵魂拷问

    “既然如此,那她掏出笔来又有什么用呢”

    溯光仙君:“”

    这么一想,还真是啊

    一时间,溯光仙君被自家器灵的话带入了坑内,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了幻境中虞珈雪的手上。

    只见对方这小心翼翼地紧紧抓着自己的本命笔。

    珍惜的模样,仿佛这就是她的全世界。

    溯光仙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这丫头虽然前面看着混不吝,但是现在这么一看,倒是有几分我们修笔之人以笔为魂,书万物真心的样子了。”

    器灵曙光看着虞珈雪如此,同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它心下甚至有了点得意。

    嘿嘿,不愧是它曾经的本体。

    这样的美丽动人,这样的魅惑不凡,这样的潇洒英俊,这样的妖娆万千,这样的吸引人注意

    就连虞小道友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后辈,不是也都拜倒在它的笔毛之下吗

    999:

    999看着这膨胀到完全不顾现实的一仙一灵,委婉道:

    溯光仙君:“”

    器灵曙光:“”

    你说什么跑了

    不等他们将这句话问出口,幻境中在伴随着一声凄厉婉转绕梁三日而不绝的“草”声,形势陡转

    只见虞珈雪原本握在手中的笔,在笔头卡进门锁的瞬间,忽然以极大地力气挣扎起来,然而又因虞珈雪将它的笔头卡的太死,故而笔王现在宛如一只被蒙上了眼睛的哈士奇,只能疯狂用笔身来回摇摆

    加之还有虞珈雪背地里的推波助澜,幅度之大,一时间竟然让整个室内都充斥着笔身拍打门板的“咚草咚草咚草草”之声

    笔骤起,惊起草声一片

    器灵曙光:“”

    器灵曙光:“等等,这个草声又是哪儿来的”

    999一语戳破了对方最后的幻想: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以笔头为中心,整支笔被虞珈雪握着大幅度腾空而起,宛如神龙摆尾般来回摇曳

    999:

    您当撞钟呢

    溯光仙君下意识看向了器灵曙光。

    溯光仙君眼神复杂:“本君当年倒不知道,你竟然还会这个。”

    器灵曙光崩溃道:“不我不会”

    溯光仙君:“。”

    见自家器灵似乎真的急了,溯光仙君赶忙安抚道:“你先别急,暂且看着吧,我先前观察过那丫头的性格后,早就调整了幻境,增加了些许机关。如今她再想如以往那样轻易用蛮力破开,怕是不行了。”

    事实也确实如溯光仙君所料。

    在虞珈雪第十次挥手后,余清梦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放在在屋子里找过,并没有看到任何和钥匙有关的东西,如今看虞珈雪敲击的速度越来越满,于是自告奋勇想要代替她敲击一会儿。

    不是他喜欢用蛮力,而是这确实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然而余清梦从小到大所处的幻境,让他注定没有办法很直白地开口。

    毕竟,这涉及到了虞珈雪的本命之笔。

    许多修士,是不愿意旁人动他们的本命法器的。

    于是余清梦将话语在心中绕了个弯儿,暗示道:“我观雪师妹似乎有些疲惫,若是你不介意,不若”

    不若让我来代替一会儿

    然而不等余清梦将话说完,虞珈雪便恍然大悟。

    “有道理”

    她正好也搞的厌烦了,她索性直接放下手,高傲地冷哼一声,对着被锁卡主的笔王,高贵冷艳地开口。

    “笔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我累了,你自己动吧。”

    余清梦:“”

    不说在现世这些本命法器能不能真的听懂主人的话,但他们现在不是在幻境中吗

    在这种灵力全无、修为被封的情况下,谁能

    它怎么还真的动了

    它怎么不仅动了,甚至还自己旋转起来了

    它怎么不仅旋转起来了,还开始用一种以笔头为中心三百六十度飞速旋转的方式我是说,它怎么看着像是要带着那个锁一起上天,直接和太阳肩并肩了

    余清梦瞳孔地震,脚下一软,硬是扶着墙壁才没有倒下。

    “笔王嘛,都能生草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宣夜扬安抚性地拍了拍余清梦的肩膀,试图给对方一点安慰。

    “这很正常,白甜兄啊,你要习惯。”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余清梦呆呆地摇了摇头,颤抖地伸出了手。

    “是雪、雪师妹她的头发怎么变绿了”

    这种绿吧,它不是那种寻常的绿。

    而是那种、那种会让人瞪大双眼,无语凝噎,无法自控地眼眶酸涩的那种刺目的绿

    起码余清梦现在,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睛。

    好怪。

    真的好怪。

    可是他永远忍不住再看一眼

    余清梦哽咽道:“为什么头发上会有这种颜色”

    在面对山河巨蟒嘶嘶吐信时,他岿然不动,无谓生死。

    在面对曾经世家修士的刁难时,他谈笑鸿儒,轻易设下合欢情谋。

    在面对众人的冷眼排挤时,他淡然从容,尽显林下之风。

    但现在他真的撑不住了啊

    余清梦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哈。

    只要一闭眼。

    脑中浮现的还是这一抹绿

    真的好他爹恐怖的颜色啊

    宣夜扬:“”

    宣夜扬回过头。

    宣夜扬长舒一口气。

    “嗐,这才哪儿到哪儿白甜兄,这远远还不是真正的绿啊。”

    余清梦双目茫然。

    他一边为虞珈雪递着工具,一边语气空洞道:“那请问什么才是真正的绿”

    宣夜扬按照虞珈雪的示意摁住了门锁,手下动作不断,还不忘抽空回过头回复余清梦。

    宣夜扬掷地有声道:“真正的绿,开在望舒峰上,五光十色,五彩缤纷,拥有着常人没有的光芒”

    虞珈雪抽空对宣夜扬比了个大拇指,予以肯定的目光:“不愧是傲天兄,就是有眼光”

    宣夜扬谦虚:“岂敢岂敢,在绿姐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余清梦:“”

    多么痛的领悟。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了“绿姐”这个称呼真正的含义。

    总而言之,在三人一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那门给拆得差不多了。

    是的。

    因为解不开门锁。

    所以

    虞珈雪选择直接拆门

    幻境外。

    溯光仙君:“”

    器灵曙光:“”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999:

    它就知道

    想用那种常规的方法来考研自家小祖宗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啊。”

    幻境中,虞珈雪一边指挥着宣夜扬踩在椅子上扶住了上面的门框,一面将笔王再次完美贴合住了门上的暗锁,狠狠往下一拧。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路,只要拆的门多了,自然也就有了路了。”

    这又是什么名言

    宣夜扬属于羽戈峰的dna狂动,他忍不住往下看:“绿姐,这句话很有道理,但我似乎没听说过不知是哪位大能所言记载在那本书册案卷上”

    蹲在地上的余清梦同样好奇,仰起头道道:“在下也觉得此言十分有理,不知是出自何处”

    幻境外,999桀桀地笑了出声,引来了其余二者的瞩目。

    器灵曙光好奇道:“灵物兄,你怎么了”

    999:

    看你怎么圆

    这下一定能发现有我在身边的重要性了吧

    是的,在发现没有它,自家宿主依然可以无比潇洒的掌握全局时,999除去骄傲自豪之外,还有一丝丝不能为人所言的隐秘的忐忑和嫉妒。

    感觉,它似乎对于宿主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

    直到这一刻

    999顿时膨胀了起来。

    倘若有它在,一定不会让宿主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

    桀桀桀,这下,宿主一定会开始怀念它了吧

    然而999的期待完全落空了。

    虞珈雪轻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树人,树人说的。”

    她无比丝滑地转移了话题:“啧,这门看起来难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嘛亏我先前还想着,要是门难拆,我就直接把房子给拆了呢”

    宣夜扬:“。”

    余清梦:“。”

    那倒也是大可不必

    余清梦试图掰一下虞珈雪氢气的逻辑:“无论如何,直接从外部拆人家的房子,未免有失风度。”

    虞珈雪环视了一下四周,眨了眨眼,秒懂了余清梦的意思:“所以从内部拆就很有风度了对吧”

    不愧是她

    就是厉害

    余清梦眼尾的神经抽痛:“雪师妹,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为什么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能歪曲到对你自己的夸奖上啊

    眼看三人的拆门工程告一段落,虞珈雪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感慨道:“看起来很累,其实也没费多大力气嘛”

    宣夜扬:“”

    余清梦:“”

    目睹了全程的溯光仙君器灵曙光999:“”

    您当然是不累了

    因为您的岁月静好,是一直有人笔在为您负重前行啊

    比起淡定的宣夜扬,余清梦显然接受程度更缓慢一些。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虞珈雪已经变成黑色的头发,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颤抖。

    余清梦小声问道:“所以雪师妹的头发,是会随着心情而变化吗”

    虞珈雪:“那倒不会。”

    余清梦松了口气。

    虞珈雪:“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变化的,我猜是完全随机的吧”

    余清梦:“”

    这也能随机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余清梦手一抖,“啪叽”一声,原本卡在门上的笔王发出了一声掷地有声的植物音,顺势从那沉甸甸的锁中脱离。而笔王一脱离,虞珈雪就势必要去抓,她这一抓,就只好放开了原本扶在门框上的手,而虞珈雪一放开,原本踩着那标注着“残损”的椅子扶着门框上面的宣夜扬也受不了这巨大的重力

    “咚”的一声。

    门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轰然倒地。

    虞珈雪探出脑袋。

    她看着室内那个坐在一堆草黄色像素小方块上神情呆滞的小人。

    看不出五官,但是光凭像素的精细程度,也能确定她容貌一定不差。

    除此之外,还有气质。

    就像当初的虞珈雪一眼就认定祝星垂是个美人一样。

    这个坐在草黄色像素堆上还依旧气质清冷的女子,一定是个美人。

    但是这一次,从来都喜欢靠近美人的虞珈雪却没有动。

    她只弯起眼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人设拿捏

    树妖有些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她依稀记得自己那日在朝暮林中修炼得好好的,上午漫步林间,救了一只白鹤,将对方送出了朝暮林,而她自己则继续坐在湖边修炼。

    树妖很喜欢那片已经想不起名字的湖。

    这不仅因为树木喜水避火的缘故,更因为树妖记得,那片湖的湖水很清澈,夜晚时能倒映出完美的圆月,水中的妖们也很友好,偶尔还能和愿意冒出水面的鲛人们一起吸收日月精华。

    树妖有时候,也喜欢和他们闲谈一会儿时,说说他们近些时日周游五湖四海的趣闻。

    树妖不懂人的七情六欲,但树妖觉得,这就是快乐。

    直到突然闯入了一个人类。

    他不知为何,竟然破开了鲛人设在此处的禁制,直接偷走了树妖的树皮。

    树妖也不是什么大妖,更是从未游历过人世。

    骤然遇到这样令人措手不及的事,周围也没有任何熟悉的妖族,树妖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她刚要做什么,就见对方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她面前。

    他砰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响头,言辞恳切:“这位仙女娘娘,我是施仙村的秀才施守业,此番来朝暮林是听闻了传言,想要请您回去为家中病重的婶娘治病,绝没有冒犯之意”

    “只要仙女娘娘愿意随我前去,等治好了我婶娘,要杀要剐,随仙女娘娘的心意便是”

    树妖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妖,纵然自身血脉不俗,然而她从来被朝暮林保护的很好,与她谈天说地的鲛人们也很少说起外头那些乌糟的事儿,从来只挑选些好玩有趣的。

    树妖对人类没有防备心。

    于是她答应了人类的要求。

    天真烂漫的树妖,就这样听信了人类的谗言,懵懂地跟着人类离开了。

    人类将她带回家中。

    树妖根本没见到人类的婶娘。

    一连七日过去,树妖还是没有拿回自己的树皮。

    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在树妖几次三番的要求下,人类终于袒露了自己的心声。

    “要回去做什么那朝暮林鬼气森森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人类也就是施守业轻蔑道,“你不如跟了我,我好歹也是个秀才公,你跟了我,以后在人间做个管家娘子,不比在那阴森森的树林子里快乐么”

    树妖不通俗物,懵懂道:“秀才是什么管家娘子又是什么难道比另一片林子里的万物生还厉害吗”

    她已经记不清是哪里了,只记得朝暮林里的大家都说过,万物生一族虽然子息稀少,但却是妖族里最强悍的一族。

    秀才施守业却因为她在讽刺,顿时涨红了脸,一把将手中的碗摔到了地上,大吼大叫道:“什么万物不万物的”

    施守业眼睛一瞪,撕破了先前做小伏低老实人的假面,捏着树妖的手腕,凶恶道:“我就问你,你是从,还是不从”

    树妖当然不从。

    施守业倒也暂时不敢逼迫她,但同样的,她也无法离开这个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被封闭起来的屋子。

    失去了树皮的树妖极度虚弱。

    她需要水,源源不断的水。

    施守业当然不会给她。

    她她只能用自己的枝干交换。

    一口水,一截小小的枝干。

    树妖不知道施守业要自己的枝干做什么,但她想,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树妖也知道,自己不该给的。

    但她太怕了。

    怕疼,怕缺水,怕自己就此枯萎,然后再也回不到朝暮林,再也见不到朝暮林里熟悉的一切。

    于是就这样日复一日,苟延残喘。

    直到门轰然炸开。

    不是被轻巧的打开,也不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敲门。

    倘若是上面的情况,她都有千百种方式拒绝。

    可这一次,门是直接被拆开的。

    整块地拆开,不留丝毫余地,“砰”的一声,像是要将黑夜都碾碎成萤火。

    细碎的阳光大片大片地投射进来,那一瞬,连旋在重物倒地的风声中的灰尘,都耀眼得像是璀璨的银河星光。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树妖下意识抬眸望去。

    一个很容貌极美的小姑娘。

    美到连见惯了美人的树妖都恍了下神。

    她不似那种匠人手中泥塑的美人,美则美矣却没有半丝脾气。也不像是世人称颂的玉石佳人,纯净到易碎,让人但凡靠近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树妖想,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像是朝暮林的掠过长空的飞鸟,自由而快活,愿意时便仰天长鸣,不乐意了,就无声无息地掠过,不发出半点声响。

    所作所为,无拘无束。

    自由来去,仅凭心意。

    不像她。

    树妖怔怔地抬起头,嗓音嘶哑干涩:“我不记得了。”

    太久太久,好久好久。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这不对啊

    如今距离她被带回,不过是短短几日,怎么就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宣夜扬皱起眉,想要提醒虞珈雪小心,于是探出脑袋:“这”

    然而他刚刚一路面,原本还情绪稳定的树妖突然就激动起来。

    “你别过来”树妖一下从稻草堆上跃起,向后褪去,惊疑不定道,“你们不许靠近我”

    虞珈雪眼神一动。

    这一瞬的树妖,似乎和刚才有什么不一样了。

    宣夜扬和余清梦顿时止住脚步,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虞珈雪。

    虞珈雪从容不迫:“我算了下时间,那坨可能要回来了,你们再去努力拦一拦。”

    宣夜扬和余清梦秒懂。

    正好,他们在看到了这一切后院,心中也有股火气难消呢

    待两人离去后,虞珈雪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姐姐还记得自己是什么妖吗”

    树妖警觉道:“什么妖不妖的我不记得了”

    虞珈雪眨了下眼,瞬间切换人设,乖巧道:“姐姐不信他们,也该信我啊。”

    感谢甲方生涯。

    虞珈雪表示,自己的人设可以千变万化。

    树妖眼神眯起,依旧防备地靠在墙角:“你有什么证据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和那秀才是一伙的”

    虞珈雪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姐姐稍等”

    她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很多遍“妖贩子施守业”后,成功感受到了头发细微的变化

    虞珈雪睁开眼,欣喜地捏住了自己头发的一角。

    “姐姐看,我的头发是绿色的”

    “所以我和你是一族的”

    树妖:“”

    树妖下意识挪开了目光,一直平淡无波的语气中,终于透出了些许纯然的好奇:“你是什么族的”

    应该是朝暮林里的,否则不可能她不认识。

    而且这颜色吧

    怪闹心的。

    树妖忍不住想到,倘若这么多年里,有个这样的姑娘陪着她,哪怕是在这茅草屋中再待上个几百年,她大抵也不会觉得寂寞。

    “我当然是草族啦”

    见对方终于肯搭理自己,虞珈雪欢快道:“所以姐姐你也一定和我一样,是草族对吧”

    树妖:“”

    对不起,她收回自己之前的话。

    树妖:“草族化作的妖物也有许多种,你是什么族的”

    虞珈雪顿了顿。

    她本来想直接借一下沈雪烛的名头,扯个“万物生”来着,但又怕被面前这个宛如惊弓之鸟的妖族姐姐识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个稳妥些的。

    于是虞珈雪心中有了决断。

    她道

    “生草族我是生草族的”

    看看她这一头秀发

    一定是血脉纯正的生草族

    虞珈雪自信满满,目露期待地看着面前人。

    树妖:“”

    这不是听没听过这个妖族的问题。

    而是在“生草”两个字出现后,不知为何,树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姹紫嫣红的绿。

    还冒着幽幽绿光的那种。

    树妖:“。”

    再说一遍,她收回先前的话。

    树妖看着目光期待的虞珈雪,噎了一下,旋即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了。”

    “我不是草族,是树妖。”

    她眼睫轻颤,缓慢地开合,像是老旧的齿轮终于决定再次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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