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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儿, 这道题怎么做”李凤儿的同车间的工友李凤霞下工后,拿着书本向李凤儿请教。
马上就要考试了,李凤霞数学一直不怎么好, 害怕这次考不上,回头加不了钱。因此比平时更加努力。
李凤儿拿过题目,耐心给她讲题。
一刻钟后, 李凤霞终于弄懂了,再三感谢。
外面有人喊李凤霞的名字,李凤霞出来一看,是工友。对方朝她指了指, “门口有人找你。是你的相好吧”
这话充满暧昧, 要是搁以前, 那是敢都不敢想的。但是现在风气变了, 姑娘也能出来做活。不可避免与男子共事。一开始有流言蜚语, 后来出来做工、念书的姑娘们多了, 说怪话的人反倒成了被鄙视对象。
李凤霞红了脸,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向李凤儿道谢之后就下了楼。
李凤儿照旧在屋里复习功课。直到晚上九点,黄惠英才拖着沉重的肩膀回来。
自打进了编辑部,黄惠英比以前更为繁忙。她要去乡下采风有吏目们陪同,还要负责写文,又要去排版室看校对, 忙得团团转。
李凤儿见母亲这么忙, 赶紧让她坐下给她捏肩捶背,“娘,要是觉得辛苦就算了吧。”
黄惠英摇头,“那怎么行。”
这份工作是很辛苦, 但是挣的钱很可观。是帮厨的两倍还多。最主要她觉得自己识字给她带来了身份上的满足。
小时候她跟着父亲识字读书,她总能很快学会,父亲在夸她聪颖的同时,总会跟一句“可惜是个女娃”,这话让她记忆尤新。
李凤儿见母亲乐意也就没再提,“什么时候能出第一版”
“快啦明早就能出来。”
李凤儿乐了,“那我明天下楼买早餐,顺便去一趟外面。”
黄惠英脸色变了变,最终什么都没说。
翌日一早,李凤儿果然早早就去买了早饭,然后到厂门口买报纸。
厂门口有许多年纪很小的报童在吆喝着,手里拿着许多份报纸,这些孩子都是各大厂子职工家的孩子。
由于父母工作,他们跟着父母亲一方住在厂里,白天大人上工,他们就待在学校上课。中午大人再过来找孩子到厂里吃饭。不过吃饭要交额外的钱。
这些孩子被派到各大厂门口卖报纸。离得不算远,再说附近也有兵士巡逻,倒不担心被人贩子拐了去。
李凤儿买了一份报纸,三文钱,价钱倒是不贵,扭头回去的时候,偶遇史春花。
照理说两人不是一个车间,认识的机会不是很大。那次李凤儿去找苏红雪商量卖田的事情,史春花就在她家。李凤儿这才知晓史春花是苏红雪的表姐。
史春花见她走路不看路,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立刻凑过来。
这是领导的亲戚,李凤儿再着急,也不会不给对方面子,把报纸给她看了一眼。
史春花没想到还有这好东西,于是立刻也去门口买了一份。
中午吃饭时,史春花打完饭,就在食堂看起来,她旁边聚拢一堆看热闹的人。
“分田”
这头版头条写的就是县衙给大家分田和分宅基地。县衙规定的一户是夫妻双方,孩子跟随父母,而夫妻双方的其中一人父母也可以跟他们在一户。县衙会分田和宅基地。男女都有,孩子也有,每人三亩地。这田的归属权属于县衙,免费使用,但上不能随意买卖。
史春花念叨着上面的新闻,眼里直冒精光。县衙给分田这么好的事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史春花家里的田是非常少的,所以家里日子过得很紧巴。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吵着闹着要出来工作。现在得知分家就有田。她立刻心动起来。看了眼旁边的大嫂,她眼睛也是闪闪发光。
也是,比起她,大嫂明显更有优势,毕竟大嫂有三个孩子,分到的田更多。
因为发生这件事,史春花和大嫂晚上并没有住在宿舍,而是跟着丈夫一起返回家中。
一家人关起门来商谈,公公坐在上首抽着旱烟,许久不曾说话。
史春花有些着急,“爹,现在政令刚刚发布。现在就去登记,回头我们可以先选田。要是晚了,好田都被挑走了。”
公公看着两个儿子,“你们的意见呢”
大郎有些犹豫,他自然也想分田,但是他毕竟是长子,不能单分出去过活,于是就道,“爹,不如您跟我们分在一起吧。这样我们也能孝顺您。”
二郎忙道,“爹,您跟我们一起吧。分的田,我们俩要上工,您可以留着种。”
两个儿子都想给他养老,公公自是满脸欣慰。只是想要分田首先就必须分家,他心里就不怎么乐意。
老婆子觉得可以将两个儿子分出去,“那田只是免费给你们种,又不是给你们。我们自己的田就是属于我们的,要是搬走,这些田怎么办”
一家子拿不定主意。
史春花在边上干着急,张嘴想说什么,看到丈夫使了个眼色,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相对于这家人的婆妈,张虎儿一家倒是干脆得多。
张虎儿也是趁着天黑回了家,他母亲正躺在床上歇息。往常入夜也歇息,但是看到他回来,母亲都会给他张罗吃食,这会儿却是躺着不动,他立刻察觉出异样。一问才知原来今天晌午去公井那边打水,滑了一跤,尾巴骨摔疼了。
摔在这地方也不好意思看大夫,就只能将养着。
张虎儿闻言就要带母亲去马场看大夫,“那边开了一家医院,有许多郎中坐诊,用的药也神,一吃就见效。我带您去看看”
张母怕花钱,再说她确实摔得不重,拉着儿子就是不肯去。
张虎儿无可奈何只能跟母亲打商量,明天要是还不好,一定要去医院,张母这才勉强答应,怕儿子唠叨个没完,问他为何回来。
张虎儿把今天新出的政策说了,“娘,我听说新分的田可以离县城近些。我在水泥厂工作,一周回来一次,您在家摔伤了我也不知道。不如搬过去吧。到时候由他们给我们分田。”
张母闻言一惊,“当真可以分田”
“这田是属于衙门的,免费给我们种,交租子就成。”张虎儿很快解释。
张母嗫嚅着嘴唇,心里不想搬,她绞尽脑汁问他家里的三亩地怎么办
张虎儿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我明天去问问县衙问问能不能就近分田。如果实在不行我们把三亩地全卖了。”
张母听到要卖祖田,有些不情愿。再说人离乡贱,更何况是去别的地方讨生活,没有宗族庇护,万一被人欺负,儿子不在家,她该怎么办
张虎儿却安慰她,“娘,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隶目也经常下乡,要是有人欺负您,我们报官。官府一定会为我们出头的。我在马场那儿,大晚上都可以出来走路。治安很好,没人敢随意欺负人。”
张母想了两个理由都没能说服儿子。她受的是旧式教育,“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既然儿子决定要搬家,她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
翌日张虎儿特地请了半天假,到县衙询问卖田的事情。
有隶目摇头说百姓的田地只能卖给官府,不能买多余的田,“每人三亩地,如果你家的田产多于你要申请的数目,我们会将多余的田买回。如果少于这个数,我们会给你补齐。”
张虎儿恍然原来分田也是有讲究的,并不是直接分给他们。听到隶目说只能卖不能买,他立刻问为什么
隶目拿出一份报纸,示意他看这上面的文章。
张虎儿接过一看,这篇报道就刊登在“分田”头版头条下面。但是他之前只记得分田分宅基地,压根没注意看这个。
这篇文章看似简洁,但是张虎儿初识字没几年,有许多字词压根不懂是什么意思,脑门全是问号。
吏目不可能挨个给他解释,而是换套说法,“谁还能白给你田种呢县衙之所以白给你们田就是为了让田地一直留在农民手里,禁止地主从中盘剥。这对你是有利的。因为你申请的田地比你原来的多。”
张虎儿原本还想搬出张家村,可是现在分的田离张家村那么远,他不是给母亲减轻负担,反倒是添了麻烦。
吏目见他心生退意,问明缘由后,笑起来,“这有何难。你可以把你家的田契和宅基地的地契拿来。我们重新给你划分一整片田和宅基地,重新给你田契和地契。不用你两头跑。”
张虎儿双眼放光,“那可太好了。”
虽说不是凭白无故发他给田,但是分的田都聚拢到一起,省得两头跑。
吏目又告诉他一条分田的好处,“主动分田可以加政审分。考吏目可以加分。”
张虎儿眼睛一亮,比起在水泥厂干体力活,他自然更想当吏目,“什么时候招考吏目”
“快了。下个月就会发布招聘公告。这是你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张虎儿再没有犹豫,果断道,“把我的名字登上吧。”
吏目朝他露出赞赏的目光,“你的好运在后头呢。先登记会优先安排离县城比较近的地方,而且都是好田。以前可都是大户人家的田。”
张虎儿是土长土长的流水县人,打小就听过孔半城,自然知晓孔家有多富。就是这样豪横的孔氏被陆县长抓的抓,杀的杀。大厦顷刻之间覆灭。人是不能与神相斗的。
与其等神仙发怒,大开杀戒,不如顺从她,满足她,他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只心里再怎么安慰自己,祖田被他给转了。他还是有些不舍。
晚上,张虎儿在厂门口买了两样卤菜,去教工宿舍找张四儿。
张三儿也在这边,兄弟俩正头靠头看着报纸上的笑话,乐得嘎嘎,眼泪都笑出来了。
看到张虎儿过来,张三儿立刻招呼他过来看,“这笑话太好笑了。”
张虎儿凑过去一看,也是乐得不成。
欢笑后,张虎儿才注意到他们俩手里只有一张报纸,于是问头版在哪儿
张三儿笑道,“这是找别人借的。”
张虎儿知晓他们工钱到手就交给父母,手头不剩什么钱,于是把自己那份报纸拿出来,让两人看头版头条。
分田县衙分给他们田和宅基地,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儿啊。
张三儿急得额头冒汗,“怪不得今天建筑队那么多人请假。原来是为了这事儿。”他责怪张虎儿不早点说。
张虎儿把今天他去县衙打听的情况说与大家听。
张三儿和张四儿恍然,“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给我们田,原来是有条件的。”
张虎儿笑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听隶目们说,田地可以永远给我们种。毕竟官府要的不是地,而是粮税。”
张三儿和张四儿默然片刻,也无法反驳,“既然永久都给我们种,那地就是我们的。”
张四儿更是哈哈大笑,“我们才几亩地啊。该头疼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些地主,他们的田才是最多的。”
有了更惨的对象作为参照物,张虎儿反倒不那么伤心了。
反正他们张家能够分到的田地比以前更多更好。他们属于占便宜的那方,那他还有什么难过的。
张三儿问张虎儿,前去要求分田的人多不多
张虎儿去县衙询问的时候,他在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后来陆陆续续有许多人过来排队都是过来问什么时候能帮忙分田。
张虎儿上前打听,有几类人是最为迫切的。
一是佃户或长工,他们以前佃地主的田,交完田税,还要分给地主的租子。根本攒不下多少粮。现在县衙分给他们田地,这对他们最有利的。他们无家可分,但是可以重新上户口。有些佃户天不亮就过来排队,生怕这么好的事被别人抢走了。
二是城里大户人家的仆人。自打城里几个大户人家倒台,县衙废除卖身契,这些人自由了,有的凭借自己的机灵上了扫盲班,进了工厂。得知县衙免费分地和宅基地,他们请假过来。
三是在县城做些小买卖或是打短工过活的人。这些人也是没有田产的。自然也想分田。
说来这个政策最佳受贿对象是无田无地的无产阶级。像张虎儿这样有田有地的孤儿寡母已经算是富裕。
张三儿兄弟俩一听,顿时坐不住了,“我明天请教回家劝爹娘去登记。要不然好田都被别人换走了。”
张四儿连连点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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