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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风声呼啸, 视野被一片血腥占领。
虞芙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与先前在马路上看到的中年男人不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认识的人在他身边死去,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为”了他死去。
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体内滋生,他忽的有些无措, 想做点什么, 却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
杀死单钟的丧尸满脸躁郁,喉间发出非人类的低吼, 他并没有进食,在解决完单钟后, 他缓缓抬起头,盯着虞芙的目光绽放光彩。
可望见虞芙脸色煞白、手足无措的样子,这只丧尸仿佛感同身受一般跟着无措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血水的手, 迷茫过后是焦急, 急忙将手上的血往地上擦,试图用地面将自己的手擦干净。
该举动非但不能洗清血水, 反而与地上一团乱七八糟的内脏糅合, 形成更加恶心的视觉体验,以及浓郁的腥臭味。
这就是异种。
一个与人类截然不同, 残暴、血腥、可怕的物种。
搜集物资的傅远疏和傅流野同时归来,看见虞芙跟前的丧尸, 以及血肉模糊的尸体,马上了然这里不久前发生了一场搏斗。
傅流野毫无犹豫开枪,丧尸哀嚎一声, 没有停止举动, 仍旧像之前那样用地面擦手, 指甲翻断、手指磨出骨头都不曾停下。
在傅流野开枪打掩护时, 傅远疏快速搂过虞芙的肩,带着虞芙上了车,虞芙消失不见,丧尸变得更加焦躁。
正要起身与傅流野搏斗时,丧尸看见不远处的车窗落下,白发青年淡淡投来的目光中满是负面情绪。
嫌弃、恶心,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物种。
丧尸没有心跳,这时在这个目光凌迟之下,他仿佛又死了一回。
天空响起一道惊雷,滚滚乌云笼罩住这片大地,世界变得黑暗又沉冷,像巨大的坟墓。
电闪雷鸣之中夹杂着一丝痛苦委屈的低吼声,傅流野暗自捏了把冷汗,他甚至都已经开始瞄准,丧尸仰天怒吼一声,黑影闪过,消失得不见踪影。
加油站横尸遍野,面前是一具刚刚失去生命特征的尸体,傅流野望着单钟血肉模糊的模样,冷血、没有共情能力的他,对单钟产生了感激之情。
如果没有单钟,也许躺在他面前的人会是虞芙。
刹那汗毛倒竖,心脏口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光是想象这个可能性,傅流野都感到心脏绞动,无法呼吸。
回到车上前,傅流野打开后备箱,从中取出白色的野餐布,盖在单钟的尸体上。
单钟死亡已经是无法逆转的既定事实,这时候将单钟带走很不明智,周围也没有土壤之类的地方埋尸。
身上实在没什么可以留下来的东西,也没有纸笔,时间紧迫,他将腕表摘下,放在单钟身边。
傅远疏同虞芙坐在后排,开车的人自然成了傅流野,在上车开车前,傅流野带上了一桶油,以备不时之需。
这辆车经过改装加固,寻常子弹都没办法打穿,这也是为何先前丧尸绕城却始终没有波及到他们的缘故,尽管如此,傅流野他们仍然不敢看轻丧尸的武力值。
原定路线是一条平坦大道,路途中可以欣赏两侧的自然风光,景色是美,但需要绕远路,当下并不允许他们悠闲玩乐。
傅流野选择了一条最近路线,缺点是道路不平,高温不断的海城突然下了场滂沱大雨,地面变得更加潮湿泥泞。
每当虞芙想探出头往外看一眼时,抱着他的傅远疏总会按着他的后脑,低声安抚:“没事,会没事的。”
“别害怕。”
喜怒不形于色的傅远疏第一次情绪如此外露,虞芙清晰感受到他的恐惧与害怕,这也是人之常情,世界忽然陷入混乱,谁能保持平常心
半路车子轮胎故障,傅远疏和傅流野只能下车查看情况,虞芙准备一起下车,再一次被制止。
“你在车上待着就好,睡一觉吧,很快就到了。”
二人检查了一下车况,这条道路不平整,估计是被什么尖锐的物品刺破了轮胎,轮胎才泄气得这么快,他们快速将车胎换好,原本还算整洁的服装变得脏兮兮。
这次傅远疏没有去后座,而是去了驾驶位,傅流野看了眼一身脏的自己,很自觉地坐在副驾驶。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他们才到达指定地点,车子开进大门时,轮胎上的污泥和脏水弄脏院落。
这一路状况不绝,不可谓不艰辛,两个豪门出身的男人身上都不算干净,裁剪得当的高级定制服装变得皱巴巴,皮鞋满是污泥,向来一丝不苟的发型也有些凌乱。
现在雨已经停了,他们不需要去里头拿伞,车内的人想出来,傅远疏道:“等等。”
虽不是亲父子,好歹有血缘纽带在,纵使平时再不对付,当下必须齐心协力度过难关,仅是一眼,傅流野明白傅远疏的意思,马上进入小别墅内查看情况。
房子今天早上刚被打扫过,香氛犹在,提前准备好的鲜花芬芳异常,傅流野没空欣赏这些有的没的,将一个个房间检查过来。
确定没有人偷偷藏在里头避难,又或是丧尸躲在某个角落里伺机而动,他才改变方向,前往地下室。
地下室并不简单,里头还有一个逃生通道,里头必备药品一应俱全,傅远疏担心虞芙平时无聊,还在里头准备了许多农作物、鲜花的种子,来给虞芙种着玩儿。
没想到在当下派上了用场。
如若这里没有被别人发现,倒算得上是一个世外小桃源。
傅流野攀着梯子爬上来:“没有人,很安全。食物药品完好,监控设备也没有问题。”
一直紧绷着的心情终于缓和许些,傅远疏在院落中洗干净手、擦干,一切完毕后,这才再度打开车门,朝车里伸出手。
一条雪白笔直的腿迈了出来,与他们狼狈模样截然不同。
虞芙穿着崭新的手工小靴子,从鞋带到鞋底仿佛一尘不染,表面没有多少褶子,一看就没怎么走动,估计连踩在地上的机会都很少。
裸露出来的肤肉细腻如缎,小腿线条流畅。
双足尚未落在地上,傅流野阻止道:“等一下。”
车子开进来时,许多泥沙带到地面,院落目前并不干净。
傅流野把外套脱了垫在地上,让虞芙踩在上头走过去。
傅远疏更为直接,从后备箱拿出新衣服裹在虞芙身上,再将虞芙打横抱起,朝室内走去。
虞芙下意识要用胳膊搂住傅远疏的脖子,傅远疏却道:“不要搂daddy。”
手臂的动作一顿,颇为委屈地落了回去,傅远疏思索是不是他的语气过于强硬,让虞芙误会了什么他缓和几分神色,言语柔和地解释,“daddy身上脏。”
小别墅是法式风格,装修典雅精致。
虞芙坐在沙发上时,手背与部分手指不小心蹭到傅远疏身上的灰。
傅远疏皱了皱眉,没等虞芙出声,就从一旁打开一包湿纸巾,熟练地半跪在虞芙身前,帮虞芙擦拭粘上的灰点。
宽大手掌握着明显小一号的手,细细地擦拭手指每一个角落,眉宇专注认真,湿纸巾擦过后,再用干纸巾擦拭。
动作分外小心,生怕弄疼他。
“有没有受伤”傅远疏说,“被刮到、咬到之类的。”
现场有很多血,傅远疏根本分辨不出来那是谁的血,他只知道他看到虞芙站在那儿小脸煞白的样子,浑身颤抖发冷。
确定末日到来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如此恐慌无力过。
虞芙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傅远疏将虞芙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缓慢呼吸。
虞芙有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素来呼风唤雨、西服总是熨帖齐整的傅远疏鲜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刻。
傅远疏紧紧握着他的手,领口扣子散开两颗,一颗还在,另一颗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肩膀微微颤抖,雪白领口脏兮兮的,脖颈处还有一处细伤。
“daddy,你受伤了”虞芙盯着那处伤口。
“之前换胎的时候,被树枝划到的,不碍事。”傅远疏并不在意,用力捏住虞芙的手。
虞芙却不赞同,末日受伤的话会很麻烦,他站起身:“我去找医药箱。”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他重新做回沙发上,傅远疏低头看着他,俊美深邃的眉眼在灯光下微微绷着。
傅远疏喉结动了动,沉声道:“芙芙,daddy真的没关系。你就在这里坐着,不要离开daddy的视线,好吗”
四目相对许久,虞芙才说了一声“好”。
在加油站事件过后,虞芙发现傅远疏和傅流野的情绪变得很敏感,二人达成一个共识,不论他去哪里,总得有一个人跟着。
就算上厕所,门口也会有保镖一样的人守着。
这恰好能说明二人很看重虞芙的安全问题,但同样也限制了虞芙的行动范围,每当虞芙提出想去周围看看,皆被一口否决。
从前对他言听计从的二人突然换了一副面孔,虞芙有点不开心,可当傅远疏抱着他哄他,诉说自己的担忧时,他又有点心软了。
现在他要是四处乱跑,二人肯定会出来找他,万一单钟的事重演,他心里也不会好过。
算了,再等等,末日才刚刚开始,先藏一段时间保证自己的安全,以后总会有时机出去。
夜里,傅远疏和傅流野都没什么胃口,他们不吃可以,虞芙不行。
傅远疏放心不过傅流野的厨艺,选择新鲜食材去厨房下厨,虞芙欲言又止。
001:不能对nc分享你的营养试剂,否则会乱套的。
末日最大的困难之一便是食物储存,如果所有玩家都向末日里的人营养液试剂,那么势必会产生一定的利益链,积分多的高级玩家也会占据更大优势。
虞芙不仅不能把自己的营养试剂分享给他们,也不能告诉他们营养试剂的存在,他只能跑到厨房小声道:“我真的不饿,我出门前吃过了”
“你做了我也吃不了多少,现在食物很珍贵,还是留着吧”
傅远疏看着虞芙苍白着一张脸,却异常懂事的样子,心口揪着酸涩。
虞芙早晨才吃了一点早饭,吃的量比小孩子的一顿还少,现在都过去多久了,怎么可能不饿不过在逞强罢了。
从前他能给虞芙优越滋润的生活,现在末日到来,他打拼一辈子的事业化作虚无,别说物质条件,连最基本的安全问题都不能保证。
“乖,daddy就煮一碗面,多少吃一点,吃不下的话,daddy帮你解决。”傅远疏愧疚极了,从前虞芙的每一顿饭都摆盘精致、味道可口,现在他却只能让虞芙吃一碗简单的面。
“要不要先睡一会儿”傅远疏见虞芙脸色有点差。
虞芙点了点头,一路奔波劳累后,他异常困乏,眼皮沉重得不行。
“那芙芙先去睡一会儿,面等会再吃。”
傅远疏关了火,一手扶着虞芙的后背,一手抄过虞芙的膝弯,轻松将虞芙以公主抱的形式抱在怀里,朝卧室走去。
床很大,虞芙躺在上头时更显体型娇小,柔顺的白发披在身下,同他的肤色一样雪白无瑕。
虞芙轻声说:“daddy晚安。”
额头被轻轻碰了碰,傅远疏确定虞芙没有发烧后,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发:“晚安,做个好梦。”
傅远疏捏着虞芙的手,指腹在细嫩手腕慢慢地蹭,虞芙眉尖轻轻抖了抖,被窝下的双膝因紧张并起一点。
人鱼血让他的五感更加敏锐,有利于发现危险,就比如白天里那只丧尸脚步很轻,若是之前的他必定难以察觉。
但触觉灵敏带来的结果,同样让虞芙有一种微妙之感。
本就细腻的肌肤变得更加娇嫩,傅远疏牵着他的手,两只手贴在一起肤色差明显,贴在一起慢慢蹭时,酥麻电流从掌心往上,顺着手腕到达四肢,让虞芙产生一种晕乎乎的感觉。
不难受,反而很舒服。
睡得也更快了。
虞芙的睡眠质量并没有世界末日而变差,没过多久,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傅远疏望着这张睡容恬静的脸蛋,许久没有眨眼。
傅远疏感到一阵疲乏。
浑身上下不仅被困意席卷,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热度涌来,与自身的体温形成两股势力冲撞。
他一天都在提心吊胆,生怕虞芙出一点差池,尤其看见那只丧尸想要冲虞芙走去时,他脑中仿若有什么神经断裂开,巨大的恐惧淹没了他。
身上的体温仍在攀升,意识昏厥沉沉,胸口闷得厉害。
是受凉了,所以发烧了吗
药物倒是不缺,但虞芙睡着后,傅远疏连去拿药的力气都没有,坐在床边的他沉沉吐出两口气,弯下了身,将头靠在床沿。
哪怕意识不清,掌中仍紧紧握着虞芙的手。
不知道睡了多久。
虞芙像坠进热锅里,四肢皆被绳索束缚住,四面八方的灼烫气息让他小幅度挣扎。
他的挣扎却让困住他的绳索变得更加亢奋,急不可耐地绕到了腰后。
不,好像不是绳索
柔软的触感并非粗糙的绳索能够比较的,虞芙迷迷糊糊地想,是傅远疏抱着他睡觉吗
一双脚踝被卷住,两只手臂被缠住,腰也被搂着可一个人至多只有一双手脚,多出来的那只又是哪来的
虞芙猛地睁开眼,警戒低头,瞳孔微微放大。
一截橄榄绿的柱状物呈螺旋状缠上他的腰身,经过之处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手腕、脚踝皆没有幸免,这些东西正是从靠在床沿熟睡的傅远疏背后生长出来的。
好半晌,虞芙才确定这东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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