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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妤的回答令谢观不满意, 不满意就要受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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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妤有些担忧地扫了一眼旧轮椅,希望谢观没有发现端倪。虽然她还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可她隐隐觉得是不该让谢观看见的内容。
她转着木轮朝谢观挪过去。沈聆妤停在谢观身边, 安静地望着他, 等待着他发话。
谢观将搭在书案上的腿放下来,他将手翻过来, 微屈的食指指节在桌面上轻叩了两下, 道“把这些奏折都批阅完才准睡觉。”
沈聆妤望着他, 突然觉得上次谢观让她批阅奏折并不是考验。他是真的不喜欢看这些东西, 抓人分担呢。
沈聆妤挪着轮子再往前凑了凑, 伸手去拿书案上的奏折。
谢观站起身,直接将沈聆妤从轮椅里拎起来,放在他的椅子里。他走过去, 坐进沈聆妤的轮椅翘起二郎腿, 慢悠悠地说“皇后仔细批阅。”
说完,他已经合上眼, 开始闭目养神。
沈聆妤偏着脸望着他,欲言又止。她无奈地转回脸, 翻阅起桌案上堆成小山的奏折。
第一次碰这东西, 沈聆妤也不知道帝王要怎么批阅奏折,悄悄拿起谢观批改过的一份折子,想着照着他的套话抄一抄。若是能模仿谢观的笔迹一二,那是最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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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来得及看奏折的内容, 先被谢观硕大的红叉惊了一下。地方官员的马屁在覆盖整个页面的红叉下瑟瑟发抖。
沈聆妤再拿了另一份折子。这道折子也是从地方呈送上来的奏折,内容大概是一个年迈官员请辞归乡。
沈聆妤看见谢观龙飞凤舞的一个“行”字。
沈聆妤看着这个“行”字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心里竟想着还行,至少写字了,不是只画个红钩。
沈聆妤不死心,她不信翻不到谢观正常一点的批阅。她又翻了几份奏折,终于翻到一份奏折上,谢观舍得多写几个字。
那份奏折里,官员在前半部分洋洋洒洒千字称赞陛下英明神武,后半部分千余字歌颂当地繁荣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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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妤望着谢观狂草笔迹,仿佛能想象到谢观黑着脸不耐烦批阅的模样。
看着谢观批的这四个字,沈聆妤不由翘起唇角笑了起来。
谢观睁开眼睛,凝望着沈聆妤唇畔的那一抹笑靥。
他目光太灼热,沈聆妤感觉到了,她后脊一寒,生怕他认为她在嘲笑他。她赶忙昙花一现地收了笑,板起脸来,严肃地翻阅奏折。
谢观顿觉无趣,重新闭上眼睛养养神。
沈聆妤学不来谢观的批阅风格,只好硬着头皮瞎写一些套话。好在她一连翻阅了几份奏折,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内容。
直到她真的翻到一份写了正事的奏折。
珉南今年从春天开始便多雨水,整个夏天和秋天都在暴雨中度过。雨水浇坏了农田,也冲坏了河堤。如今到了年底,囤粮早已耗尽,当地百姓饥寒交迫,路有冻死骨。
地方官员求到朝廷,求赈灾和修河堤。因为改朝换代,又或许因为谢观对奏折的怠慢,那边的灾情已经持续了几个月,再这么下去恐要人吃人了。
寝殿里燃着一点苦杏香,谢观在温暖的殿内几乎快要睡着了,直到沈聆妤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角。
谢观立刻醒过来,睁开眼睛。入眼,是沈聆妤眼巴巴的目光。四目相对,谢观怔忪了一下,才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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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急急将那份奏折递给谢观看,说“陛下,您看看这个。”
谢观并不看,环抱的手臂也懒得去接沈聆妤递来的奏折。
沈聆妤见他不接,只好叙述“陛下,珉南那边发生了很严重的灾情,已经好几个月了。当地官员想要朝廷赈灾和修河堤。”
谢观没什么反应,反问“不是让你批”
微顿,他再补充一句“让你批阅就是让你做决定的意思。”
“我”沈聆妤小声说,“可是我不懂啊我不知道要派哪个大臣去赈灾,不懂要拨多少赈灾粮款。更不知道国库里可以拨多少最合适”
谢观望着沈聆妤微蹙的眉心,视线下移落在她开开合合的软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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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妤见他没什么反应,她心里有一点急,双手握在谢观的手腕上,凝眉道“陛下”
谢观回过神来,他沉思了片刻,歪着头,望着沈聆妤很认真地说“我也不知道。”
沈聆妤懵了一下,结结巴巴“那、那怎么办请左右丞来商议吗”
她隐约记得帝王若有不决之事,理应与臣子商讨。
谢观抓住沈聆妤握在他手腕上的手,他将她的手背在他的脸上贴了贴,漫不经心地说“于巍奕那老东西耳聋眼花,看不清奏折了,你对他吼他也未必能听清。而且这大晚上,召他进宫,若是摔一跤说不定就能摔个喜丧出来。”
“至于项阳曜”谢观握着沈聆妤的手挪到另一边脸颊贴一贴,“这小废物连一车米多少钱都不知道,问他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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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了这么两个人担任格外重要的左右丞,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啊
沈聆妤抿唇,只在敢在心里骂一句“昏君。”
谢观瞧着她这模样觉得有趣,他道“怎么你才知道孤是个暴君”
坐在架子上睡觉的鹦鹉听见这两个字,一下子清醒过来,尽职尽责地细着嗓子附和“暴君暴君”
沈聆妤转过脸,盈着泪渍的眼睛气恼地瞪了谢观一眼。
沈聆妤有一点尴尬地摇头“不用”
沈聆妤蹙眉,琢磨着谢观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观笑笑,随口道“不合适的人放在位子上,踹下去的时候会更容易。”
谢观瞥向她愁眉不展的样子,无语地说“行了,明日早朝上问问别的大臣。满朝文武,不能全是废物,总有懂的。”
谢观却没多解释,他捧着沈聆妤的手,又换了个玩法。将她微蜷的手指放直,然后轻轻咬一咬她皙白的指尖。
一句话说完,沈聆妤颇有些豁出去的意味。也顾不上这算不算涉政了,反正谢观还让她批阅奏折了不是吗
一片昏暗里,谢观突然开口“对了,明日游宁夫妇会进宫。”
谢观被她这幽怨的一眼瞪得莫名其妙,他问“我在梦里把你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临睡前,谢观那套憋尿会失禁尿裤子的恐吓真的吓到了沈聆妤。沈聆妤睡着之后,开始做噩梦。
至于对谢观来说的初遇金香楼,沈聆妤彼时只是随口说几句,一点也不记得了。
沈聆妤吸了吸鼻子,这才确定真的只是一个梦。
沈聆妤隐约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谢观的时候,好像就是在游宁与楚星疏的婚宴上
当初游宁在谢家出事前一年被外派,所以才在谢家惨案时逃过了株连。
手指头有一点痒,可是沈聆妤有些顾不上。她转过脸,蹙眉望着桌上的那份奏折,还在为珉南的灾民担忧。
他好像突然发现了竖抱的乐趣,总喜欢沈聆妤坐在他臂弯。大概因为这样竖抱着她,她会因为害怕跌下去本能地攀着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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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的寝裤、黑色的床褥,干干净净的。
谢观已经等不及沈聆妤将这些奏折批阅完再睡觉了。
片刻后,谢观的手指头动了动。
沈聆妤拢蹙的眉心一下子展开。满朝文武,总有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的,沈聆妤放心了许多。
沈聆妤眨了下眼睛,她突然小臂撑着床榻想要坐起来。谢观赶忙伸手去扶。
“我没有”她小声地辩解。
明日吧,等明日谢观去早朝的时候,她再去瞧林怀溯给她写了什么。
沈聆妤回忆着与楚星疏的旧事慢慢有了睡意,临睡前,她望了一眼旧轮椅的方向。
微顿,他改了个问法,急问“你梦见我了”
“是。”谢观抓了枕头躺下来,再把沈聆妤捞进怀里抱着。他困了,立马就想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观的手放得位置低了些,当沈聆妤终于搬着自己的右腿,背对着谢观侧躺下来时,下侧的左胸刚刚好落进谢观的掌中。
哭着哭着,直到哭得醒过来。
“做噩梦了”谢观坐在她身边,俯身凑近她。
谢观先躺下来,他手臂伸平等沈聆妤躺在臂上,再把她捞进怀里抱着。
沈聆妤鼓起些勇气来,硬着头皮进谏“陛下想做暴君但是可以不当昏君”
黑暗被燃亮,沈聆妤泪眼望着屋顶。眼泪还是一颗一颗从她眼尾滚落,落进鬓发里。噩梦里的绝望仍在让她心口一揪一揪地难过。
谢观看了一眼她眉眼低垂的模样,没再继续说。他将沈聆妤放在圆床上,去熄了灯,再回来。
“残暴的帝王有不昏的”谢观好笑地反问。
“沈聆妤”谢观坐起身,快步下了床去点灯。
谢观腾出的手戳了戳沈聆妤的小肚子,问“睡觉前要不要嘘嘘”
沈聆妤有一点意外,问“他们回京了”
沈聆妤不想理他,她费力地侧转过身去,想要背对着谢观躺下来。可因为腿上使不上力气,她做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很慢。
两个人同时一僵,谁也没说话,呼吸仿佛也在这一刻变得轻浅。
“睡觉。”他起身,将沈聆妤从椅子里拎起来抱在怀里,抱她上榻。
藏在暗格里的信,她还没有机会取出来。
当然,这也原于沈聆妤的瘦弱。
谢观又在沈聆妤的小肚子上戳了戳,说“不许憋,憋坏了是会失禁尿裤子的。”
她梦见自己下身无衣物地躺在床榻上,周围都是刺鼻的屎尿臭味儿。很多人围过来,对着她指指点点。
沈聆妤掀开被子,去看裤子与床褥。
沈聆妤越发觉得尴尬,脸上有些泛红。
“梦见什么了”谢观问。
而游宁的妻子,姓楚名星疏,沈聆妤与她相识多年。楚星疏比她年长几岁,她小时候很喜欢一口一个姐姐地唤人家。
沈聆妤被迫偎在谢观的怀里。她还在想游宁夫妇。游宁是谢观母亲娘家那边的亲戚,谢观唤他表哥。
沈聆妤偷偷望了谢观一眼,见他脸色轻松,才敢嗡声“陛下,若、若是挑选合适的人放在左右丞的位子上,可以更省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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