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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妤觉得谢观这问题问得好生奇怪。
她在两年前就嫁给了他, 他们拜过天地与长辈、也郑重相拜,喝过合卺、结过发。
夫妻之间亲亲抱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虽然有时候唇上会被弄疼,还有喘不过气的感觉是有一点点不太好受
谢观盯过来的目光如炬又如刃, 惊诧之余带着审判意味。
沈聆妤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情不自禁稍微坐直了些。她放在腿上的手里, 捏着一块糖,是刚刚与月牙儿闲聊时拿在手里准备吃的, 糖纸拆了一半时, 谢观进来了。
沈聆妤垂眼瞥了一眼手里的糖块, 默默将拆了一半的糖纸包好, 放回身侧的糖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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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妤如实说“不知道, 我还没有尝过。应当是好吃的吧”
“那替我”谢观微顿,“尝一尝。”
沈聆妤听出来谢观的语气有了变化,已经不是那样阴沉压着火气了。她又默默将放回去的那块糖拿回来, 拆开糖纸, 将其放在口中。
圆圆的珠子糖,刚一入口, 霎时甜滋滋地在味蕾间蔓延开。甜味儿中还有一点点需要细品的酸,这一丝酸让糖块变得不会甜到腻。
贝齿咬住珠子糖, 稍微一用力, 脆脆的糖块霎时土崩瓦解,碎裂成一小块一小块。藏在糖腹里的甜,一下子涌了出来,变得更甜。
在酸酸甜甜中,沈聆妤慢慢回过味来, 懂得了谢观今日在生什么气。她抬起眼睛看向谢观,谢观也在看她。他似乎总是喜欢盯着她。沈聆妤突然觉得谢观给她的感官稍微有些不一样了。
在珠子糖于口中化尽时, 沈聆妤终于明白哪里不一样了。
坐在对面沉默冷颜的谢观,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想起谢观刚刚让她替他尝一尝这糖好不好吃,她说“很甜,也脆脆的,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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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妤眸光悄移,望向桌子上的糖盒。她心里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拿一块糖递给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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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现她对谢观,还是有一点点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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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聆妤微微侧过身,默默从糖盒里又拿了一块糖剥开糖纸,自己吃。
当沈聆妤无聊地剥开第四块糖纸时,谢观终于开口“沈聆妤,你是不是闲得无所事事”
“确实无事可做”沈聆妤小声说。
谢观偏过头,看了一眼书案上堆积的奏折,道“实在没事干就过来批奏折。”
沈聆妤迟疑了一下,稍微大着胆子开口“陛下,后宫不该干政。”
谢观冷笑“你跟一个篡位的暴君扯这些”
沈聆妤要的就是谢观这话,她再紧接着说“我不懂的事情很多,若批阅的时候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情,问陛下,陛下又嫌烦的话那我可以向大臣询问意见吗”
沈聆妤说到最后语速放缓、声音放低,变成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
谢观撑着下巴,盯着沈聆妤认真想了一会儿,说“年过花甲的老东西可以。”
沈聆妤心里霎时松了口气,赶忙附和“是,年长的大臣更有经验些”
谢观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懒得说。他撑着下巴的手转过来,弓起的指背敲了敲书案,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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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观仍旧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没有让开位置的意思。沈聆妤推着轮椅不得不紧挨着他,她伸手去拿奏折。不是第一次翻阅这些各地呈上来的折子,心境却大不相同,如今她要认真许多。
她以前不接触这样事情,此刻认真到近乎虔诚。
谢观坐在她身边,手撑着额侧,偏过头看着她专注的眉眼。见丹墨空了,他便一手撑着额侧看着她,一手慢条斯理地给她磨墨。
夜深时,本该是万家烟火的除夕夜,可因为国丧,今日成为了非常普通的一天。
沈聆妤很早便歇下睡去。这两年她总是无所事事,闲坐发呆,今日专注地批阅了一些奏折,很快就觉得累,体力不支。
下半夜,沈聆妤因为腹痛而醒来。她蹙着眉睁开眼,双手交叠地放在前腹上,感受着一下,又觉得不疼了。她恍惚间有一点没分清自己是真的肚子疼醒过来的,还是梦见自己腹痛。
不过既然已经不疼了,她便没怎么在意。她转过脸,望向空荡的身侧,谢观并不在圆床上。
这么晚了,他怎么不在沈聆妤记得睡前是和谢观一起睡下的。
她转眸,望见了一分为二的寝殿另一侧门下透过的一抹微光。寝殿里未燃灯,一片昏暗,那从门底缝隙透进来的一簇光便显得十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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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撑着坐起身,慢慢挪到床边扶拉住轮椅,再慢吞吞地挪坐进去。她推着轮椅到门前,迟疑了一下,轻轻将房门推开。
寝殿另一侧的灵堂里,架子上摆满了一座座牌位,密密麻麻几百个。
牌位案正前方摆了一张椅子,此时谢观正坐在那里。一盏小提灯放在他足边。提灯昏黄的光,将密密麻麻的牌位和他的影子同样拉得很长,又仿佛融成一体。
沈聆妤坐在门口,望着谢观坐在满室牌位前的背影,突然觉得他有一点可怜。
谢观侧转过身望向门口,提灯的光照亮他半边面庞,另半边仍旧隐在黑暗里。他望着沈聆妤,平静地说“回去睡觉。”
“哦”沈聆妤轻轻点头,挪着轮椅慢吞吞地转身。
“关门。”身后传来谢观沉闷的声线。
给沈聆妤戴好凤冠、珠钗,沈聆妤满头沉甸甸。
谢观搭在沈聆妤后腰的手用力箍一箍,牢牢将沈聆妤嵌进怀里,很快睡着。
谢观望着沈聆妤藏进袖子里的手,有一点点牙痒。
谢观拉起沈聆妤的手,将镯子给她戴好,没有立刻放下她的手,而是握着她的指尖儿,细细欣赏着镯子。玉镯滑顺,从沈聆妤的皓腕滑下去,藏进衣袖里,谢观视线上移,落在她皙白的手背上。
谢观皱着眉,嫌弃地将糖块塞回沈聆妤的手里,催“快睡觉。”
谢观愣了一下,去握她的手,惊觉她手上冰凉,不停地发抖。
文武百官早就候在殿前,等了很久。他时不时三三两两眼神交换,再无奈地摇摇头。
“陛下,赶出发了。”沈聆妤缩回手,实在忍不住开口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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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里有着阴森寒气,远不敌沈聆妤身上温软。谢观面朝沈聆妤侧过转身,将她捞进怀里。他摸到沈聆妤的手,发现她手里攥着东西。
议论那肯定是不敢的。
谢观抬了抬眼,问“你也要吃”
帝王车鸾比一半车舆要高许多。谢观懒散坐在车里,长腿交叠,拿了一把瓜子儿嗑着打发时间。
魏学海躬身小跑过来,小声“陛下,快误吉时了”
纤柔雪色,看上去就很好吃。
第二天,沈聆妤醒过来,迷糊地转过头,望见谢观。他正叉着腿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摆弄盒子里的首饰。沈聆妤还看见了妆台上摆放的一套衣裙。一想到谢观给她挑好了衣裳,她顿时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心头一跳,人就彻底清醒过来。
“嗯。”沈聆妤撑着坐起身,朝窗口的望向望了一眼,惊觉日光很暖,时辰已经不早了。她记得今日要早起出宫去祭天
“怎么了”谢观急问。
“我问你怎么了哪里疼”谢观冷声质问。没有过分压低的声音,惹得周围随行宫人悄悄望过来。
不是她糊涂不记月信日期,而是自右腿没有知觉后,她近两年没来过月信,也曾请医者诊治过,大夫也查不出原因。
龙舆率文武百官出宫,浩浩荡荡地传过半个京都,前去祭神台祭天。京中百姓夹道相望、相送。
沈聆妤觉得他这样有点不太好,侧过脸来,欲言又止。
路程近半时,沈聆妤突然知道昨晚和今晨的腹痛是为何。湿粘的感觉和一阵阵更汹涌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心中生懊。
文武百官和夹道百姓疑惑望过来。
他再下令“回宫”
沈聆妤轻轻将最后一道门缝合上。
沈聆妤纤柔的指腹捏着珠子糖,轻轻抬了下手,不过是稍微抬起了那么一点点,她又将手放下,默默把珠子糖攒紧手里心。
谢观帮沈聆妤换衣服的时候,沈聆妤重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头里到外的粉色,也不是大红配大紫,而是庄重的凤袍。
沈聆妤知道若是自己来做这些一定很慢,所以一直乖乖地配合着谢观。但是谢观好像一点也不急,举止慢条斯理。
谢观觉察出沈聆妤身体有些僵,开口“沈聆妤”
沈聆妤赶忙摇头,她转过脸目视前方,不敢再管谢观如何。
谢观将冕冠摘了,扔魏学海脑袋上“你去替孤祭拜。”
谢观懒得回答她这废话。
“陛下怎么不叫醒我”沈聆妤声线里噙着丝歉意。
他将挑选好的首饰放在一旁,起身朝圆床走过来,抱起沈聆妤去浴室,帮她梳洗、换衣。
沈聆妤心急,攥住谢观的衣襟轻拉。谢观俯身侧耳,她攀在他耳边难为情地低语。
谢观又开始给沈聆妤挑手镯,挑来挑去没选出来。
好像只是沈聆妤心里急。
沈聆妤又开始有一点腹痛,但是已经起迟了,又疼得不厉害,便想着忍一忍。
他将沈聆妤手里的东西拿过来看,道“糖有那么好吃吗要半夜拿在手里”
沈聆妤张了张嘴,虚弱地低声“陛下,一会儿到了祭神台我能不能不上去,在下面等您”
沈聆妤再挪回去,将房门为他关上。木门逐渐关合,沈聆妤忍不住望进去,谢观已经转回身,望着那些牌位。
“停车”谢观突然高声。
这凤袍广袖,戴着镯子也不会看见。沈聆妤不懂他为什么纠结这个,只好自己随便点了一个说很喜欢。
黎明前,谢观从灵堂里出来,回到圆床上睡觉。他感觉到沈聆妤没睡着,皱了下眉,道“大年初一要去祭天,一早就要出发。睡觉。”
沈聆妤的脸撞在谢观的胸膛。
沈聆妤轻嗯了一声。
帝后的车鸾终于出现,满朝文武赶忙跪地行九拜之礼。
“醒了”谢观开口时,仍旧看着手里那些亮晶晶的首饰。
沈聆妤转过脸来,她脸色惨白,额角沁着细汗,眼底因为疼痛而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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