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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恐恐恐男症”
或许是燕宁脸上的表情太过正经, 朱涛一时竟分不清她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朱涛脸上不禁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结结巴巴试探发问“世上竟还有这种病”
想他也是走南闯北多年, 又是跟在将军身边混的,自诩也算是见多识广, 但恐男症这个确实就是触及到他知识盲区了。
恐男恐男, 顾名思义岂不就是害怕男人原来这竟也是一种病
朱涛不能理解, 并大为震惊。
“当然”
只见燕宁重重一点头, 斩钉截铁给予肯定答案。
朱涛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朱涛挠头不解“那这病都是些啥症状严重不需要叫大夫不”
朱涛想到方才燕宁说她犯病, 心中不禁跟着紧张了起来, 燕姑娘有恐男症,而自己就是货真价实大男人, 那四舍五入燕姑娘岂不就是怕他
朱涛被自己得出的这一结论给震惊到了,震惊的同时心中还有一丝淡淡的委屈。
他明明都这么和蔼可亲与人为善了, 咋燕姑娘还会怕他难不成就因为他长得狂野朱涛要自闭了。
恐男症
岑暨也没想到自己刚出来,结果迎头就听到燕宁来这么一句。
看着前方不远处正背对着他站在台阶上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那道纤细身影,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似乎还能看到她白皙分明的精致侧颜,阳光落下一缕洒在她身上似乎将人都罩上了一层朦胧轻纱, 岑暨心中将这个新鲜病症默念了一遍,再看向燕宁的表情不禁都变得微妙起来。
还恐男症他怎么就不信呢
岑暨原本是打算直接走的, 但听见朱涛发问,他抬步欲走的动作一顿, 干脆就停在了原地, 双臂环胸倚着门, 好整以暇开始正大光明听墙角。
他也很想知道, 这所谓的恐男症到底是个什么表现, 岑暨正淡淡想着, 就听一道清亮女声随风钻入耳中
“其实这是一种精神类疾病”
岑暨“”
燕宁不知道朱涛本就不怎么强壮的脆弱小心理再次遭受创伤,更不知道还有个人在暗戳戳听墙角。
她见朱涛一脸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震惊相,突然就起了玩笑的心思,清了清嗓子就开始一本正经搞科普“恐男症嘛,顾名思义就是对男性有一种回避排斥心理,也可以理解为是社交障碍的一种。”
“从症状上来说的话一般表现为与男往时,紧张,害怕,排斥严重的或许还会出现一些生理性排斥现象比如说流汗,发抖,呼吸困难啥的”
燕宁一边说,朱涛就一边掰着指头数,数到最后不禁怀疑发问“可这些症状跟您一个都对不上啊”
思及燕宁平时表现,朱涛怎么都不能将她和“恐男”这两个字给对上号,还紧张发抖呼吸困难说话结巴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哦,我这还属于初期阶段,只间歇性发作,”燕宁淡定胡扯“加上我自愈力强大,所以不至于影响日常生活。”
燕宁一本正经瞎胡扯,成功叫朱涛信以为真,不由纳闷“那这病您是怎么得上的”
燕宁状似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因为社会基本盘不行。”
这话她算是说的真心实意,纵然不想一竿子打死一票人,也并非故意挑起对立,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届国男素质属实堪忧。
或许是许久没有接触到这类案件,今日这一遭成功唤醒了沉睡在她脑海深处的记忆。
想到方才公堂之上何老三拿到和离书后那句包含辛酸与哽咽的
“爹带你回家”,燕宁心中难免唏嘘。
入错行尚且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可若嫁错郎一个弄不好或许就只剩一抔黄土堆了。
世人总是对女子百般苛求重拳出击,对男子却无比宽容唯唯诺诺,如何珠儿一般丧命枕边人手中的绝非个例。
不是所有人都能从一段错误的关系中全身而退,特别是像大庆这种封建男权社会,试错成本高昂,非常人所能承担,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扼杀于摇篮。
燕宁并非坚定独身主义者,但暂时也没有勇气去尝试那未知可性。
自从双亲离世,她就早已做好孤身走完全程的准备,这种想法或许是离经叛道与世俗相悖,但人活一世,未必就一定要循规蹈矩。
不知燕宁心中想法,听她说话,朱涛脑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为啥连在一起就啥也不是,朱涛一脸懵圈,茫然发问“基本盘又是什么”
燕宁沉吟了一下,一脸高深莫测“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
“啥”朱涛虚心求问。
只见燕宁耸肩“为什么明明看起来辣么普通,他却可以辣么自信”
说着,她还不忘朝朱涛语重心长道“记住千万别当普信男,心里一定要有点逼数,那样你就算是超了基本盘一大半。”
燕宁还有句话没说,千万别学那位岑世子,以为兜里揣俩钢镚就了不起,只差没有鼻孔朝天喷气,这要是搁现代给他挂论坛上绝对能收获一卡车差评。
朱涛“”
完了,还是没听懂。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不懂装懂呢,还是厚着脸皮继续问呢
就在朱涛在到底是选择暴露自己学识短板领悟力不够的缺陷,还是满足自己过分旺盛的好奇心中纠结徘徊的时候,就听有一阵急促脚步声匆匆从后面传来,紧接着就是苏县令惊喜中带着微喘的声音响起“岑世子,燕姑娘,原来您们都还在这儿啊”
等等,岑世子
燕宁心中正在暗自挖苦吐槽,结果猝不及防就被苏县令点名。
听到岑世子三个字,燕宁下意识一抖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死,她循声扭头,就见一道身姿颀长的清隽身影正倚门而立,不是岑暨又是谁
好家伙,他啥时候出来的
燕宁第一反应,幸好她没有当面搞拉踩,不然就照这位岑世子那比针孔大不了多少的心胸,怕是又得迎来新一轮狂风骤雨式冷嘲热讽。
她年纪大了,爱好和平,如非不得已,实在是不想跟他玩这种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口水游戏。
岑暨也没想到苏县令会突然出现,见燕宁已然扭头看见了他,岑暨表情有瞬间的尴尬。
听墙角是一回事儿,被人发现又是另一回事儿。
但岑暨很快就自我宽解调节好了心情,衙门又不是她家开的,路就在这儿谁都能走,他不过就是恰好路过,谁让她不走远些说话。
不是他故意要听,是她声音太大自个儿钻进他耳朵里的
岑暨眸色清润,目光淡睨,面上没露半点偷听被人发现的羞愧,端的是一派风轻云淡气质脱俗凛然,然而
“阿嚏”
一身矜贵气质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突如其来的喷嚏声给打断。
岑暨神情一懵,还没等他彻底反应,一连喷嚏声就已如洪水泄闸一般一齐涌了出来,一时间衙门口安静如鸡,只听得到接连不断的“阿嚏阿嚏”
这几声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一出成功叫门口众人看呆。
看着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打,头都快晃成拨浪鼓,矜傲气质荡然无存直接化身马杀鸡的岑暨,燕宁差点没忍住笑出猪叫
。
事实证明,做人还是不能太装逼,夜路走多了,迟早会翻车哒
等好不容易止住喷嚏,岑暨脸色已经黑沉如锅底。
察觉到周围投过来的微妙目光注视,岑暨心中难得升起了一种名为尴尬恨不得当场扛马车逃的冲动。
虽然打喷嚏乃人之常情无法避免,但不代表他就愿意当众被围观。
世家子弟礼仪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岑暨再随心不羁,但如此当众出丑也还是头一回,特别是
岑暨看着像是在拼命忍笑的燕宁,他眉梢微颤,薄唇紧抿,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一抹嫣红已悄没声的爬上了他的耳垂,脸上不觉染上了一丝堪称羞恼的情绪。
“世子。”
苏县令惯会察言观色善体人心,见岑暨面色不渝,显然是为方才的小意外心中不快,他自然不会上赶着去问什么是不是着凉了之类的话,倒不如直接岔开话题转移众人注意力。
见岑暨看来,苏县令拱手笑道“方才追出来时还以为世子已经走了,下官正准备去驿馆找您呢。”
这话一落,果然就见岑暨面色稍缓。
岑暨见苏县令头上略有薄汗,连帽子都有些歪,显然是追出来的时候有些着急,他压下心中不自在,淡声问“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事么”
何珠儿的案子已经结束,他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苏县令扫尾。
却见苏县令轻咳了一声,委婉提醒“方才您与燕姑娘走了之后,下官又从那客栈老板与王少鸣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关于那举子杨佑的。”
岑暨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苏县令不提他差点都忘了,还有书生杨佑的案子没结呢。
看苏县令这样子,应该是又找到了一些线索,岑暨原本因为没睡好又奔波了大半天而产生的困倦一扫而空,他掐了掐额角,问“什么情况”
苏县令“不如回衙里,下官与您详说。”
县衙后堂,屋明几净,苏县令亲自给岑暨与燕宁两人倒了茶,而后才落座。
见岑暨与燕宁两个俱一脸关切,显然是对杨佑的案子很是上心,苏县令也不故意隐瞒,当即就将今日得到的有关杨佑的消息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先前王少鸣不是说死者出城那一日他是与好友在玉楼春喝酒么下官已经着衙差去问过那个与他同去的叫张华的举子,两人说辞一样大差不差。”
“也去问了玉楼春后堂那个负责倒泔水桶的小厮,那日王少鸣确实是在玉楼春未曾出城,后面几天他也只在城中闲逛,都有人证,基本可以排除他蓄意谋杀的可能性。”
苏县令显然对办案也是有些心得的,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但王少鸣与那客栈老板还了一些讯息,下官认为还是颇有价值。”
“据客栈老板所说,死者在客栈住了两个多月,大半时间都闷在房里不爱出门,顶多就是在后院走走,或者是在门口摆摊代笔,但最近一个月,他出门的次数却多了起来。”
苏县令顿了一下,见岑暨与燕宁都面色认真正经,显然是在全神贯注听,他继续“客栈老板说,死者差不多每隔个三天就会出去一次,差不多都是在辰时左右,午饭前会回来,而且出去前总是捯饬的很干净,像是心情很好。”
“有次他出去后回来时,不小心在门槛上绊了一跤,从怀里掉出了个什么东西,好像是一根女子用的的珠钗。”
听苏县令说到这儿,燕宁眉梢一动,不禁问“每隔三天都会出去”
苏县令点头“客栈老板是这样说的。”
如果是寻常租客进进出出客栈老板或许还不会留意,毕竟腿长在别人身上愿意跑哪儿就跑哪儿。
可死者不同,平常就是个死宅,结果突然就开始一反常态隔三差五往外跑,多少会引起人注意。
出去的时间都是上午,连间隔都如此有规律,换作平常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若一联想之前的绢帕以及客栈老板说的金钗,那除了是与相好的姑娘约会之外几乎不做他想。
燕宁瞥了一眼岑暨,然后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讯息。
那边苏县令还在继续“我着人去查了一回,发现死者每次出去去的地方都是孙记饼店。”
“饼店”
苏县令解释“燕姑娘您有所不知,孙记饼店算是咱们澧县有名的糕点铺子,是个老字号,平常颇受欢迎,店里卖的东西也十分紧俏,得一大早就去排队买,不然要是晚了东西就没了。”
苏县令显然也是吃过他家东西的,先是对那家糕点铺子的吃食夸了一番,然后道“东西虽好吃,就是价格稍贵,一盒核桃酥饼就要卖六七十文,寻常店铺顶多也就三十文左右。”
还是那句话,按照现在的物价,一个大肉馅包子才三文钱,一顿饭钱也就十几二十文,对比下来糕点的价格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经常吃得起的,而杨佑去那么大早难不成就是为了排队去买饼
燕宁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却见苏县令摇头“客栈老板说只有一回见他拎了孙记饼店的糕点回来,那天回来时似乎心情不怎么好,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屋子里了。”
这就说得通了,对衣食节俭的杨佑来说,显然是不会自己没事去买贵价糕点吃的,他一大早出门去孙记饼店排队买饼,又没见拎回来,那八成就是送人了,而拎回来的那次估计就是没能成功送出去。
约会还不忘捎点东西,看来杨佑跟那姑娘感情不错啊。
岑暨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屈,轻敲茶几,问“可有问出死者平时有跟什么姑娘来往”
苏县令摇头“这个倒没人看见,啊不对”
苏县令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啊了一声“就是先前跟王少鸣一起与玉楼春的那个叫王华的举子,说曾无意中看见王华跟一个姑娘在一块儿。”
“不过两人举止并不亲昵,就面对面说了几句话,从那姑娘手里接过一个像是信封之类的东西。”
岑暨敲桌的动作一顿,拧眉追问“可有看清那姑娘的模样”
“具体样子没瞧见,离得有些远,王华说那姑娘脸上带着面纱,他原本准备过去问问是谁,结果那姑娘看见有人来就匆忙跑了,杨佑也像是很紧张的样子,问起也只说不认识,就是个问路的,他跟杨佑也不熟,这事儿转头就抛脑后了没再留意。”
带着面纱
大庆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严苛,也不存在说什么女子出门得把自己的脸遮的严严实实不叫人瞧见。
加上现在太阳也不烈,带着面纱的话差不多就是两种情况,要不就是不想让人瞧见真容,要不就是有必须要遮挡的原因。
大街上带面纱的姑娘不多,这未必不是一个突破口。
“王少鸣说,”苏县令轻咳了一声,含糊道“他怀疑杨佑跟那杜若娘有些不清不楚。”
“杜若娘”燕宁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玉楼春的那个花魁。”
苏县令点头“正是。”
“王少鸣为何这么说”燕宁问“就因为死者和杜若娘一起游过湖”
苏县令迟疑道“王少鸣说之前他跟杨佑吵架的时候,拿杜若娘说了几句嘴,结果杨佑反应有些大,居然还为杜若娘辩解,说她沦落风尘也属无奈,论品性要比王少鸣这种鼠辈高洁的多,气的王少鸣当场差点跟他扭打起来。”
王少鸣好歹也是一个举子,平常又自视甚高,怎能容忍杨佑将他与
青楼女子相提并论,还口口声声说他比之不如。
王少鸣当时就气炸了,要不是客栈老板拉架及时,只怕两人早就打起来了,这也是杨佑为数不多的跟王少鸣正面呛声的时候。
王少鸣也气不过,后来还讥讽杨佑堂堂一个举子居然自甘堕落与风尘女为伍,于是这次一听苏县令问杨佑有没有和女子走得近,王少鸣直接就把杜若娘给拉出来了。
但实际上,除了那次游湖之外,死者杨佑与杜若娘再无往来。
一个举子,一个花魁,压根就八竿子都打不着嘛,毕竟他又不去玉楼春喝花酒。
燕宁记得王少鸣之前是说杨佑为了二十两银子的彩头,去参加了上元节诗会并博得头筹,其中有一项奖励就是与花魁同舟游湖。
王少鸣一直就与杨佑不睦,又嫉恨他读书厉害,眼看他在诗会上再崭头角,不用想都知道他跟杨佑吵架提杜若娘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呗。
但有一点王少鸣还是说对了,若论跟杨佑走的亲近的姑娘,花魁杜若娘确实是算一个,书生与花魁,想不叫人多yy都难。
燕宁问“那可有去问杜若娘。”
“还没有,”苏县令摇了摇头,又试探问“不如我现在叫衙差去将人带来”
“整这么麻烦干嘛,”燕宁连连摆手,直接否认苏县令的提议“衙差出马目标物也太大,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还不如直接来个突然袭击。”
玉楼春鱼龙混杂,杜若娘又是花魁,多少只眼睛都盯着呢,要是衙差浩浩荡荡的去将人带回来难免会闹出些动静,倒不如悄没声的去微服探查。
“那燕姑娘的意思是”
只见燕宁轻咳两声,一本正经“听说杜若娘的游湖惊梦是一绝,这也算是澧县特产之一了,要不咱明天挑个好时候去现场听上一曲”
看清燕宁眼中的跃跃欲试,苏县令岑暨“”
你丫的居然也想去喝花酒
那边燕宁敲定自己行程的时候还不捎带上岑暨。
见岑暨看她的目光中透着一言难尽,燕宁似无所觉挑眉笑眯眯问“世子,您去过青楼不”
见燕宁朝他挤眉弄眼神情古怪,岑暨呼吸微滞,很想磨牙,他冷哼一声,硬邦邦吐出两个字“没有”
“咦呃”
燕宁摇了摇头,像是对他没去过这件事感到很是惋惜,看得岑暨脸色又是一阵发僵。
还没等他生出恼火,就见燕宁笑眯眯朝他发出邀约,若无其事“那要不咱们明天一起只当是去见世面了。”
苏县令“”
头一次知道,原来上青楼喝花酒也算是去见世面,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呢
“”
等苏县令与岑暨和燕宁两人将现有的线索交流完毕,时辰已经不早了。
外头太阳早落了山,苏县令邀两人留下吃饭,说已经着人备下了饭菜,昨夜回来时已是深夜,今日这餐算是为他们接风洗尘,又说沈将军也会过来。
既然苏县令都已经安排好了,燕宁也不推辞,今儿忙活了一整天,就吃了个嵌糕,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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