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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月深, 房中红烛滋滋冒着火油,没一会儿便为这凉爽秋夜平添了两分燥热。
崔英昨晚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刚过子时就被谢嬷嬷唤醒, 然后任由王氏带来的侍女和梳妆嬷嬷对她揉圆搓扁,为她穿上繁复嫁衣, 为她梳起新娘发髻,还为她戴上沉重婚冠。
最后又在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中,由伯娘王氏亲手为她盖上红色盖头。
崔英说不清自己今日的心绪,她既对嫁入裴府以后就可以自由出行的日子感到期待, 又对未来即将面对更多的未知而抱有一丝忐忑。
过去两年在安平,她其实为回家在暗中做了许多尝试夜半观星钻研天象、跳河撞树上吊找死、拜佛诵经祈祷三清,不管是有脑的还是无脑的、科学的还是迷信的, 只要条件允许,她就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践行。
经过多方尝试以及持续两年的深夜思索,她终于找了一条可执行且极有可能成功的回家方案。
只是, 她必须要等待等待这个时代出现她穿越那日“天狗食日”的天象。
但这样的天象极其罕见, 可能需要几年、也可能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等到,当然也有可能这辈子都等不到这样的天象。
生命只有一次,珍贵而又脆弱。
所以崔英不想把时间全都来到无知无望的等待上,她来到长安,便是希望能找到能帮她算出天象之人。
“姑娘您先吃点垫垫肚子。”
静思院后院, 贴着大红喜字又灯火通明的新人卧房中,簪秋的手悄悄伸进红盖头下递给崔英一小把剥好的花生。
崔英回神, 垂眸望着这把圆圆白白的花生心情感激的接过。
今日整整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她确实饿得有些发昏了,不然刚刚也不会又胡思乱想起来。
卧房中只有谢嬷嬷和簪秋两人陪着崔英,谢嬷嬷虽恪守繁礼但更心疼崔英, 对这样不合规矩的小事并不计较,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而王氏给崔英挑的两个机敏本分的大丫鬟这会儿则正守在卧房外,以便随时向崔英通禀裴君慎的动向。
崔英放心的吃了起来。
只是刚放进嘴巴里两颗,她眉心就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这花生怎么感觉这么生
是裴府管家在新婚之夜就要给她下马威,还是裴君慎家中太穷了连好些的花生都买不起
崔英想着又往嘴巴里塞了两颗夹生的花生,随后否定了第二种想法。
裴君慎不可能穷。
他公务房中的东西虽看起来老旧了些,但其实每样东西都不便宜,单是那套紫檀木的桌椅少说都要上千两银子。
他的笔墨纸砚也皆是珍品,不说远的,就说他先前派人送去崔府的拜帖用得就是金花笺。
后来她问过伯安兄长,才知那张拜帖极其奢贵,那上头的金线竟是用真金所制
能用得起这种拜帖,裴府怎么可能会穷
那就是第一种了,这夹生的花生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思及此,崔英情不自禁眯起了眼,恨恨将剩下的十几粒花生一口气全都塞进了嘴巴。
生就生她才不怕
没想到就在此时,外头却忽然传来翠梅翠柳两人的见礼声“姑爷。”
咳。崔英杏眸倏睁,惊得险些将尚未嚼碎的花生全都吐出来。
若真吐出来眼下可没时间收拾残局,她深吸口气,只好捂着嘴巴急匆匆地嚼了几下,然后囫囵咽下。
噎。
很噎。
崔英双手抚着胸口使劲顺了顺。
谢嬷嬷见状一边示意簪秋给崔英送杯茶水,一边极有眼力见儿地去了外间拖延裴君慎。
“姑爷,老奴斗胆,还请姑爷先漱口净手去去酒气,再去内间见六娘。”谢嬷嬷说着向翠梅翠柳递了个眼神。
两人迅速领悟,匆匆跑去耳房端水。
新人大婚,晚上定是要传水的。谢嬷嬷一来到静思院便让翠梅跑了一趟裴府厨房,让翠梅看看他们是否备了热水,若是没备便要命厨房的人及时烧上。
裴府厨房中的两个厨娘皆是三十多岁的妇人,在这方面多少有些经验,因此即便无人吩咐,她们也还是让伙夫烧了些热水备用。
翠梅遵着谢嬷嬷的意思交待了一番厨娘,又让伙夫送了两桶热水到静思院后院耳房,以备不时之需。
是以不肖片刻,翠梅翠柳两人便一个端着温热适中的净手水一个端着漱口用的茶盏回了卧房。
裴君慎今晚统共没饮几杯酒,身上其实并无多少酒气。
他的亲族早在八年前便死的死、散的散,今日来参加婚宴的除了他的恩师寺卿李承暨外便只有几位与他关系尚可的大理寺同僚,其他官员皆只是派人往裴府送了份礼。
李玄贞倒是想过要来,可他如今是皇帝,一则出行不便,二则他若来了这喜宴便成了“上朝”,人人都战战兢兢的,还算什么喜宴
裴君慎便婉拒了他的好意。
不过今日拜天地时,李玄贞身边的莫公公还是掐着点儿送来了诸多贺礼,以示李玄贞对裴君慎的看重。
烛火明亮,裴君慎余光不着痕迹地审视了一眼急匆匆从里间跑出来的谢嬷嬷和端着水回来的翠梅翠柳,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她们拖延时间的意图。
但他并没有戳破,只淡声对翠梅翠柳二人道“放下罢。”
翠梅翠柳看了眼谢嬷嬷,谢嬷嬷便立即笑道“听姑爷的,快放下。”
翠梅翠柳垂首应是,一个将净手水放在面盆架上,一个将漱口茶盏放在外间桌几,然后便自觉低眉垂眼地退出了卧房。
裴君慎兀自去到桌几前,先端起茶盏漱了口,继而又走到面盆架前打湿棉帕净手擦脸。
谢嬷嬷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瞧着,心道她拖延的这半刻功夫姑娘应该已经喝完了水,是以待裴君慎再次抬脚往内间走的时候她便不再阻拦,而是跟在后头唤出了簪秋。
眨眼间,卧房内便只剩身穿红色婚服的新人。
余光瞥见裴君慎靠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和衣袂,崔英下意识地攥进手中的红色喜帕。
她对新婚之夜是有准备的,甚至早在来长安之前便对自己做了两个月的心里建设。
而且说句实话,在对裴君慎动色心的那段时间,她对新婚之夜其实还产生过一丝浪漫期待。
既然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自己交出去,那交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总好过交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不过自从裴君慎对她说清楚之后,崔英便将那些旖旎心思全都压了下去,今日洞房花烛,她只把裴君慎当做相敬如宾、不得不嫁的丈夫对待。
是以对那件事咳,她自然也就没了期待,只想着赶快做完,赶快交差。
与此同时,裴君慎在踏进内间之时便将周围异常的痕迹全都找了出来不小心残留在喜床一侧的花生壳皮、窗边坐塌矮几上沾了些许红色口脂的茶盏,还有崔英身侧尚未散去的、淡淡的花生味道。
房中无他人,裴君慎唇角不禁勾起一丝弧度。
方才他以为谢嬷嬷拖延乃是阿英授意,不想让他入内室与她洞房花烛。
如今却是明白了,他只是来得不巧,刚刚好撞到了她在吃东西果腹。
挑盖头的玉如意与合卺酒也在坐塌矮几上,裴君慎心中一动,及至崔英身前时忽地脚步一转,走去了窗边坐塌。
崔英面色一红,捏着喜帕的手顿时又紧了紧,她方才只用喜帕匆匆擦了擦茶盏杯口,不知道有没有把茶口脂擦干净
这厢崔英正提心吊胆着,那厢裴君慎却已经拿着玉如意转身折返回来。
可崔英余光只能看见他的喜袍下摆,看不到他手中拿的东西。
眼见他的脚步再次靠近近,她的心跳顿时又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
及至裴君慎在她身前停下,崔英心头不禁气哼哼地升起一个念头他若真拿她偷吃花生的事取笑他,那她也就不用给他面子了,今晚这洞房花烛夜不过也罢。
然而正这么想着,一柄莹润透绿的玉如意却忽地映入眼帘,只见那玉如意轻轻一挑,崔英被红盖头遮挡了近一天的视野瞬间变得明亮而宽阔。
裴君慎身穿喜袍长身玉立,如鹤亦如松,嘴角笑意温润,那双如深潭般幽黑的双眸也难得漾起一丝明亮的光。
崔英一怔,双颊情不自禁地发起热。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裴君慎那日。
有匪君子,一眼惊鸿。
可如今她已与他相识多日,他那张俊朗非凡的脸她也早已看过许多遍,按理说她不该再如此没出息的面红心热啊。
崔英暗暗唾弃自己,不由低头垂眸掩盖神思。
裴君慎的左手却在此时忽然伸了过来,声音喑哑低沉“六娘,我们还要喝合卺酒。”
“嗯。”崔英隔着喜帕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旋即在心中连着默念了好几遍“要清醒要清醒”,然后才抬起右手搭在裴君慎修长的左手上。
这是裴君慎第一次牵崔英的手,娇小、柔软、纤细,一时间昨晚不慎看见的某些画面瞬间涌入脑中。
耳根灼热,呼吸瞬间重了重。
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垂了垂眼睫,便牢牢牵着崔英走到窗边坐塌旁。
酒盏中早已倒满了酒。
裴君慎薄唇紧绷的克制着自己心神,好一会儿松开手心里的柔软,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端起两盏酒,转身将其中一盏交给崔英。
“多谢”接过酒盏时,崔英下意识便想向裴君慎道谢。
但话到嘴边她却发现以往她对裴君慎的那些称呼了竟然没有一个适合用在此刻,脑子一急,她便口不择言地呢喃出两个字 “夫君。”
裴君慎捏着酒盏的手倏然冒起青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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