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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者, 因利而制权也。
自去年春太上皇携寿安离开长安巡游,裴君慎便加快了暗中搜集寿安罪证的速度。
事实上,他手中其实早已掌握寿安杀害柳侯之女和张相之女的罪证, 奈何他实在太过了解太上皇和李玄贞的心性只有“因嫉恨而谋害忠臣良将之女”这一条, 远不足以让他们狠下心了结寿安的命。
所以他只能选择隐而不发,伺机而动, 等寿安犯下更深更重的案子, 等太上皇和李玄贞对她彻底失去耐性。
等一个断其咽喉、斩其七寸的良机。
可是这些,裴君慎如今却不能告诉崔英。
明枪易躲, 暗箭难防,朝堂之争看似兵不血刃, 实则却比战场上那些看得见的刀枪剑戟更加凶残,不知何时便会腹背受敌、满盘皆输。
因而不到最后一刻,没有将寿安彻底扳倒, 裴君慎便不会将崔英牵扯进此事当中。
他不怕死, 也不怕输, 可倘若当真落败只有娘子什么都不知道,他才能为她谋出一条活路。
今晚夜色仿若小孩的脸,一会儿星朗月明,一会儿乌云密布,阴晴不定, 变化多端。
崔英当然知道要让寿安伏法不容易。
她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女儿, 又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
在这个皇权凌驾于律法之上的时代,想要让寿安以命抵命,无异于痴人说梦。
崔英偶尔会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冲动念头,譬如不顾一切的告发寿安,和她、和这吃人的封建皇权斗争到底。
幸而每当这时, 她的理智便会及时出笼劝阻她社会的进步和发展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孵化,她无需太过共情这个一千百多年前的朝代。
她要做的应该是尽快寻到回家之路,逃离这个本就与她没什么牵连的长安。
说到底,她其实也是自私之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裴君慎公正无私的做正人君子
崔英闭了闭眼,双手缩进衾被之中,狠狠掐紧自己的虎口她是当真因发现裴君慎如此陌生而心寒吗还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原来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凉薄而心寒
好一会儿,当虎口处的疼痛漫过心尖紧缩,崔英才沉出一口气,掀开衾被下榻。
裴君慎不知她要做何,翻身坐起,视线紧随她的背影而动。
而崔英则走到裴君慎衣柜前,打开柜门,从最低层抱出先前收进去的大红喜被,旋即便回到床榻将这床喜被扔到裴君慎身上道“我明白了,那从今日起我们分衾而眠。”
她不需要也不赞同“祸水东引”这一招,然而明明与她性命息息相关之事,她却没什么发言权。
更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他们已经将“引”放了出去,她再怎么闹也无济于事。
不如顺势而为,将心思用在保护她自己和那位青玉姑娘的性命上。
裴君慎抱着被崔英硬塞进怀中的衾被愣一愣,眉宇间明显闪过一丝为难,不由期期艾艾地看向崔英“娘子,我”
“怎么少卿大人不愿”
可崔英如今才不在乎他的想法,刚一听他开口便冷冷道“若是不愿,那你便去前院睡吧。”
“”听见这声久违的少卿大人,裴君慎哪还敢再多言语当即便委屈颔首道“没有不愿,我听娘子的。”
这日之后,崔英与裴君慎的关系便顺理成章的日渐生疏起来。
裴君慎以为她是在配合“祸水东引”的计划,当然也有些许可能是还在生他的气。
但他一直坚信,倘若此次行事顺利,等到扳倒寿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日后还有许多时间可以守着娘子。
时日久了,他与娘子的关系定会越来越紧密。
可崔英心里清楚,将自己与裴君慎的关系慢慢变得生疏,其实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无论如何,不管天之异象什么时候发生,只要她一找到能算出其时间的人,她便会筹谋离开长安。
既然注定要离开,她与裴君慎之间的羁绊自然越少越好。
日后,崔英带着簪秋和翠梅翠柳终于收拾好了静思院里的小花园。
花园两侧不止有规规整整围成小花圃的夜落金钱,还新栽种了两颗腊梅树苗,如今树苗还只有半人高,不知何时才能长成。
青玉这几日贴身保护崔英,很快便将她的行动路线摸得七七八八。
东市、西市、大理寺乃是她最常去的地方,除此之外,大部分时间她则会安安分分地待在裴府中收拾宅邸。
裴府宅邸占地颇大,太上皇当初为了弥补裴君慎,乃是按照亲王规格赐给他的宅子。
因此除了入府时的会客正厅、崔英和裴君慎住的静思院以及裴叔青玉他们住的听风堂之外,宅子中还有处正规院落以及东西两厢大大小小的待客厢房,此外自然还有水榭、花林、假山等许多人造景观。
只是这些地方已荒废许久,皆不曾修缮。
裴君慎不喜待客,大理寺又公务繁忙,且他对这个宅子没什么感情,只当它是个栖身之所,便不曾在此事上费心。
如今倒正好给了崔英做事的由头。
崔英修整完静思院里的小花园后歇了几日,而后便在某一日去大理寺给裴君慎送膳时提起了此事。
裴君慎听罢自然答应,甚至待人走后喜不自胜、暗自畅想娘子想要修缮他们的宅邸,不正是想与他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
十月,崔英每日清早都会去小花园里数“今日又落了几株夜落金钱”。
待到下旬,五十株夜落金钱终于悉数落完了花,只留下浸着寒霜的焉哒哒的枝叶。
与此同时,崔瑾监察清康坊安置难民一事也终于落下帷幕。
长安南来北往有诸多商客,经济不可谓不繁荣,又有东、西两市两处极大的商贸中心,那些难民中身体健康、腿脚健全且想留在长安的,便由户部牵头为其寻一件能管温饱的差事;
身体抱恙或残疾之人,便由太医院派人连日轮值诊治,应治尽治,直至将身体养好或是将伤治好;
再有一些念及“长安居大不易”不想留在长安的,户部亦会为其准备盘缠,将其安置到长安周边的州府生活。
如此耗费诸多人力物力勤勤恳恳地办了近两个月的差事,清康坊总算恢复些许烟火气,再不是只能“藏污纳垢”的难民坊。
而得知伯安兄长终于要回大理寺上值,崔英次日便又去了一趟西市宝春酒楼还有朱家铺子,买了些兄长爱吃的膳食,待中午给裴君慎送膳时也一并给崔瑾送了一份。
自崔英与裴君慎关系生疏之后,她虽还会再其上值时为其送午膳,但却已极少劳心费神地去外头为裴君慎买他爱吃的膳食。
是以这日裴君慎瞧见崔英为崔瑾如此费心,心头难免有些不虞。
夜里,素了月余的裴大人终于忍耐到极限,在崔英沐浴时便将他盖的那床被子塞回了衣柜最底层,而后坐在床边翘首以盼。
崔英不防,披着半干的湿发便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不想她刚坐在梳妆桌前拿起一条干帕子擦头发,肩膀上便忽然多了一双揉揉捏捏的手“娘子,近来你收拾宅邸累不累”
崔英闻言都不用回头看他,只从铜镜中悄悄瞧他一眼,便看透了他欲盖弥彰的心思。
这一个月来,那位青玉姑娘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既如此,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崔英当然也不会闲着,便默不作声地将她的踪迹也摸了个清楚。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那位青玉姑娘只对宫里那位有心思。
其他人在她眼里恐怕与崔英种在小花园里的那片夜落金钱没什区别,皆是草芥尔。
可青玉是什么人,并不影响崔英对裴君慎的看法,那日之后,她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再接受裴君慎。
于是崔英掩了掩眸,垂首道“是有些累。”
话落,她果然感觉到肩膀上的双手顿了顿。
不过只有须臾,裴君慎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后便继续揉捏起来“那我为娘子揉一揉。”
他竟没再说什么。
崔英眸光闪了闪,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愧疚,这种事一直憋着,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但拒绝都已经拒绝了,这厮既然决定忍着,她才不会傻乎乎地主动开口帮她。
只是这日,崔英到底没再狠心要与裴君慎分衾而眠,结结实实的叫他紧箍着抱了一夜。
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夜落金钱果然开始结果。
于是崔英除了偶尔约着沈姝外出游玩之外,大部分时间便留在裴府收拾宅邸与带着簪秋和翠梅翠梅人采收果种。
当然,在此期间,她终于打听到了些许“可算天象之人”的眉目。
先前她看过的那本青红记,后来她从书坊老板口中打听到,那人的真实身份竟是钦天监的司监正。
崔英已经让书坊老板帮她捎了口信,说她极喜欢司公子写的那本青红记,若有机会,想当面拜访他,与其探讨此书。
腊月初,崔英再去闲逛书坊之时,终于从书坊老板口中收到了对方的回复“贵人,司公子说他年关事务繁忙,您若想见他,怕是要等到来年上元之后。”
这便是有了盼头。
不过月余时间而已,崔英当然愿意等,当即便托书房老板向其转告她的心意。
又日后,崔英收到回复,对方将会面之日定在上元节次日,见面地点便是这间书坊。
这天晚上,崔英难藏心头喜悦,夜里面对裴君慎时都多了两分笑脸。
然而她却不知傍晚时分,被裴君慎派去安平的裴淳已带着她这两年在安平做过的诸多事迹回了长安。,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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