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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0日,顾嘉嘉死亡的两个多月后,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顾力勤不难审,甚至都不需要拿出什么切实证据,一来二回几次话术,他就错漏百出,心理防线一泻千里。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人,是怎么在廖临水和整个人口贩卖案的掩护下,杀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差点彻底逃脱掉罪名。
故事很长,得从顾嘉嘉的日记开始。
顾嘉嘉有随手记录的习惯,这从她记录的比一般人要详细得多的代销店流水账就能看得出来,但是随手记录就代表她记录的介质很杂,拿到什么就写什么,沈强他们在顾嘉嘉家里也找到过一堆类似的东西,内容都没什么特别的,一日三餐、一些明星访谈摘抄、一些时尚搭配。
连绮桑都不知道,顾嘉嘉会把随手记录的东西整理好写到日记本里,记录过的记录她就会烧掉,写完一整本的日记,她也会烧掉,再开下一本。
像是反抗自己糟糕人生的一种仪式。
这件事只有顾力勤知道,他从顾嘉嘉小时候起就有偷看顾嘉嘉日记本的习惯,刚开始还会被发现,后来他学聪明了,看到日记的内容都不马上做反应,久而久之,顾嘉嘉也就天真地以为可能是她长大了,顾力勤也知道给孩子留点空间。
顾力勤知道顾嘉嘉所有的事,私密的,阴暗的,对未来的期许。
而顾嘉嘉死前最后一本写了一半的日记,早就在顾嘉嘉死的那一天就被顾力勤付之一炬了。
他像是藏在黑暗中无法见光的魑魅魍魉,通过偷看女儿日记的方式,近乎病态地侵入着女儿的生活,那些说女儿不守妇道生活乱七八糟地谩骂,也带给了他某种隐秘难言的兴奋。
一月份,顾嘉嘉因为想要知道廖临水到底在干什么和廖临水大吵一架,被廖临水打了躺在床上一个星期起不了身,他想的是被打确实是活该,多打几次就老实了,他当初让他那个婆娘跑了,就是因为打少了。
顾嘉嘉那次被打之后果然老实了很多,但是却终于发现了廖临水借口赌博实际上在做的事。她开始害怕,在日记里想了很多种逃脱的方法。
他知道绮桑的脑子比顾嘉嘉好很多,所以看日记发现绮桑决定要帮顾嘉嘉同廖临水分手之后,他就闻到了这事有利可图的味道,所以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偷看顾嘉嘉日记,终于被他守到了绮桑灌醉廖临水去偷东西的那一天。
那天,他跟在绮桑身后,拍了绮桑偷进廖临水屋子的照片,还故意制造了一点脚步声让绮桑慌忙离开忘记重新锁上门。他自己走了进去,偷走了廖临水已经被绮桑翻乱的一些散落的录像带和照片,藏起来的现金,在找现金的时候他又看到放现金的地方有个黑色塑料袋包的很严实的一叠东西,他觉得肯定值钱就也一并拿走了。
本来,他是想拿照片威胁绮桑告诉绮桑他什么都知道了,让绮桑给他点封口费,他可以两头吃赚一笔。
但是他回家后拆开了那包黑色塑料袋,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顾力勤意识到,他可能一不小心挖到了一个金矿,只是这金矿现在还带着毒。
没有人怀疑是他拿走了廖临水的东西,他在家附近看到过几次廖临水的人,那些人都盯着绮桑和顾嘉嘉,没人在意他,他甚至还拿着这个黑色塑料袋去了一趟乡下那里是顾嘉嘉外婆住的地方,顾嘉嘉外婆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失踪后观念传统的老人觉得对不住顾力勤,逢年过节的就给顾力勤送东西,算是顾力勤生命里少数几个高看他的人,所以他偶尔会过去,带着顾嘉嘉或者他自己一个人,去了以后翘着腿做几天大爷,吃穿用度都让六七十岁的丈母娘做。
老太太给他留了一个房间,他把那个黑色塑料袋藏在了那里,压在一块青石板砖下头。
那之后,他开始关注新闻,关注人口贩卖案的进度,他心里的盘算是,如果警察进度不快,人没有抓全,那这些东西等他们那伙人东山再起的时候,他可以拿出来威胁廖临水给他一笔钱;但是如果警察的进度快,他就把这包东西给警察拿点劳务费。
两个方案都行,一个钱多风险大,一个钱少但几乎零风险。
他一个人盘算得美滋滋,没料到没过多久,顾嘉嘉就又开始惹事,她为了帮绮红霞找女儿,跟李玲借了一千块钱,她还从那天开始偷偷地从代销店里拿了不少日用品,账务记得一塌糊涂,用的是她以前帮廖临水偷拿日用品的方法借着船务到达港口的时间做时间轴记录。
可东西不是拿给廖临水的,她把东西都拿到了顾国富的窝棚。
他当然也知道那一千块钱是顾国富跟绮红霞要的,他还知道为了让顾国富放心,顾嘉嘉一直都是假借着绮桑的名义在和顾国富沟通,她同顾国富说她只是个跑腿的,绮桑要照看她外婆不方便。
他一边想着这笔钱绝对不能给顾国富,一边又想着钱借都借了,不如就想办法不用还,他的原话是“我现在手里拿着个金矿,还用得着怕李玲那个寡妇。”
4月21日,顾嘉嘉终于和廖临水分手了,但是用的分手理由并不是绮桑给她偷来的那些照片,她说她看到了一些要命的东西,被揍了一顿去掉了半条命,也算还给廖临水了,所以她说,临水,今天是我的生日。
廖临水放走了她。
除了第二天来82号大闹了一场让顾力勤去银行拿了钱,家里东西还被砸了一通之外,廖临水再也没有找过顾嘉嘉。
这让顾嘉嘉非常意外,所以日记里把分手的场景写的异常仔细。
顾力勤却一点都不意外,晚上给自己多加了一碟花生米,因为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他偷来的那个金矿,价值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大。
他因为坐拥金山,心里面的贪念变得越来越具体。
他想要拿到顾嘉嘉借的一千块钱,想要挖到金矿里的金子,想要宁家巷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他找到了顾嘉嘉藏那一千块现金的地方。
4月30日那天晚上,是顾国富和顾嘉嘉说好交钱的日子,绮红霞中午就被顾国富接到了窝棚里,就等着“跑腿”的顾嘉嘉把钱拿给他。
顾力勤挑在这个时候,偷偷拿走了顾嘉嘉那一千块钱。
顾嘉嘉找不到那一千块钱在家里大发雷霆,顾力勤装着醉酒抽出了皮带,像过去每一天喝醉了酒那样,对着顾嘉嘉的脑袋就抽了下去。顾嘉嘉已经长大,早就不是那个被打了只知道哭的小女孩,她奋起反抗,扭打期间,身上的传呼机掉了,脸上被抽了一道痕,哭着跑出了门。
这是82号的日常,邻居们甚至都没有开门出来看一眼。
顾嘉嘉那天晚上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五月三日那天的事情经过,是通过顾力勤和胡泽强两边的供词拼凑出来的。
五月三日下午,顾力勤在嘉嘉代销店门口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顾国富。
他是最嫌贫爱富的人,顾国富这种靠捡垃圾为生的人是他最厌恶的,总觉得晦气,每次看到都会像赶狗一样把人赶走。
但是这次顾国富没有走,他苍老浑浊的眼睛盯着顾力勤,用长辈像是看穿一切的语气“那一千块钱,如果是你拿的,一定要记得还给李玲。”
他说“李玲这样的人,不是你这种小市民惹得起的。”
顾力勤也不知道到底哪句话哪个字惹到他了,手里赶人的木棍子直接就挥了过去,一边挥嘴里一边不干不净地骂着人“去你妈的,什么脏东西敢在老子头上撒野”
顾国富到底年纪大了,躲了两步没躲过,摔了一跤。
这个很多人眼里疯疯癫癫异常凶狠的老头子吃了这样的亏居然什么都没说,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得走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国富这样示弱的态度却更加激怒了顾力勤,他一个人站在路口破口大骂了好几分钟,一直到代销店里有电话铃响才进了屋。
那个电话就是胡泽强打的,他想要买两包盐一包烟。
顾力勤骂骂咧咧地拿了东西,和隔壁看店的说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走了。
可能是余怒未消,也可能是顾力勤手里的东西让他最近的脾气见长,他只往胡泽强那边走了两步,被顾国富激起来的那股子气怎么都消不下去,掉头就去追顾国富了。
他想狠狠揍他一顿,拐着他女儿去借钱,还好意思说他是小市民。
李玲这样的寡妇,不就是靠着床上功夫笼络男人才有今天的地位的吗等他有钱了,李玲这样的,他还不一定看得上。
他没想到被他推倒在地一瘸一拐的顾国富居然去了82号,他跟过去的时候,顾国富正好从82号后门出来,鬼祟地缩着脖子,左顾右盼没看到人才又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一股无名火就这样从顾力勤心里蹿了上来。
宁家巷的人真的都欺人太甚,连顾国富这样的货色,也敢偷偷摸摸溜进他家里了,他顾力勤看起来真就那么窝囊吗
他冲进家门,发现家里只有绮桑那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顾国富进82号似乎只进了绮桑的屋。
那一刻,顾力勤确实没有多想,他甚至还进绮桑屋看了一圈,发现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只有门口绮桑放工具的地方看起来有些乱,最最上头放了个锤子。
顾力勤就这样拿着锤子冲了出去,脑子里都是老子要弄死这个看不起我的老东西。
顾国富因为摔了一跤,走得并不快,顾力勤三两步就追上了,但是追上时,这老头子在小摊上买玉米。
挑了很久,挑到看摊子的老太婆怒了,才小心翼翼地捡起了两根,用干净的棉布包好,付钱时,脸上居然带着笑。
顾力勤想要冲上去的动作一顿,某种诡异的直觉让他压下了心里的火,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要买烟和盐的胡泽强因为长期被顾力勤暴力殴打有些怕他,打完电话就没回家,一直在外头等人多的地方,顾力勤不会侮辱他也不会揍他。
胡泽强没等到顾力勤,反而看到了顾力勤拿着他的盐和烟在大街上跟踪顾国富,他一时好奇,也跟了过去。
就这样诡异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前一后的,都跟到了废弃场,看到了失踪了三天的顾嘉嘉和绮桑满城寻找的绮红霞。
她们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外地回来,风尘仆仆,身边还放着行李包,绮红霞的状态不太好,有气无力地靠着顾嘉嘉,顾国富勾着背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那包玉米。
“你们先吃点东西吧。”他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绮红霞,“我去过你们家了,没找到你说的药盒子。”
“要不,我去医院给你配点”
别人口中脾气不好脑子有问题的疯老头在此刻看起来居然有些卑微,局促地站着,看着顾嘉嘉的脸色。
“不用。”顾嘉嘉没什么好脸色,她看着绮红霞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心底十分焦躁。
被拒绝的顾国富没有生气,耐耐心心地继续解释“刚刚有个轮渡到岸,窝棚那边来来往往都是人。”
“绮桑还在到处找你,你又不愿意现在被她找到,所以只能现在这里等一等,吃点东西。”
他这话是对着绮红霞说的。
绮红霞没回答,她低头解开包玉米的布包,把上头的玉米穗弄干净,递了一根给顾嘉嘉。
顾嘉嘉急得跺脚“今天最后一天了,不管有没有找到那个鬼收据,我都得带你去医院”
“桑桑都找疯了,你回来了肯定躲不掉的。”
“你这样桑桑也不会高兴的,她把你当亲外婆的,她才不会觉得你是负担呢”
一叠声的,听起来精神很好。
绮红霞没她那么好的精力,只是又把另外一根玉米递给了顾国富,声音很虚“你吃吧,我不饿。”
她对顾国富的态度也很奇怪,有熟稔,也有冷漠。
顾国富搓着手,局促地摇头不接,他说“我真没想到东西会丢的。我老家除了个祖坟已经没什么东西了,我没想到把那东西埋祖坟里了还能有人给起出来。”
顾嘉嘉冷哼“你那都什么年代的事情了,现在国家都推行火葬了,你那个那么多年没回去没被人直接推了都算不错了。”
顾国富低头不说话。
一阵风吹过,绮红霞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不行。”顾嘉嘉摸了摸绮红霞的额头,“你都开始发烧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你等下。”顾国富这时候出声了,他对顾嘉嘉似乎有种天然的愧疚,不太敢看顾嘉嘉的眼睛,“你们再等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顾嘉嘉哼了一声。
很奇怪的,她虽然看起来非常讨厌顾国富,却也没有马上带着绮红霞走人。
顾国富见顾嘉嘉没走,乐颠颠地转身跑了,河边就剩下顾嘉嘉和绮红霞两个人。
绮红霞止了咳嗽,摸着顾嘉嘉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我本来只是想跟着顾老头去找找碰碰运气的,你能陪着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桑桑不会怪你的,你和桑桑都是好孩子。”
“我脑子清楚的时候不会太久了,等脑子彻底糊了,估计离死就不远了。”
“你跟着我找了三天,也应该知道,找人这种事,太难了。”
“我拼着半条命去找,是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哪怕只有一口气,也得找下去。”
“但是桑桑不是,桑桑和你一样,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所以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
“我和我那个可怜的女儿没有缘分,我尽了全力,总算也能安稳地闭眼了。”
顾嘉嘉不乐意听这些,扭着身体反对“阿婆你这是说的什么东西呢”
“阿婆说的是实话”绮红霞笑笑拍拍顾嘉嘉的手。
“你这孩子和桑桑的性格不一样,桑桑很小的时候就不会这样拉着我的手撒娇了。”
“但你们,都是好姑娘。”
“嘉嘉啊。”绮红霞大约是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虽然虚弱,但话很密,“女孩子的出路不一定是嫁人。”
“你和桑桑都要好好的,阿婆活了一辈子,看了一辈子,嫁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人呐,想要过好,还是得靠自己啊。”她说完最后这句话,喘了一大口气。
“我们把最后这颗药吃了。”顾嘉嘉先帮绮红霞顺气,然后转身在行李包里翻,“一会那人把东西拿过来我们就去医院。”
一直躲在角落里偷听的顾力勤在这一刻,猩红了眼。
他痛恨绮红霞。
他知道这老太婆是他妈妈的好姐妹,他妈妈平时说的最多的就是绮红霞的事情,他听了一辈子。
他只当这是他妈唠叨的一部分,从来没有当回事。
结果现在年纪大了,女儿成年了,这老太婆居然回来了,带着这种痴呆病回来的,她自己倒是聪明,早早地捡了个女孩子帮她养老送终,现在发现那女孩子一人扛不住,就回了宁家巷,指望他们家帮她养老。
结果他那个不争气欠揍的女儿居然愿意。
她在吵架的时候说过那么多次以后等他老了弄死他,结果这样杀千刀没良心的人,居然对绮红霞千般孝顺万般顺从。
她居然会为了绮红霞借一千块钱,陪她这样灰头土脸地找人。
她平时连代销店里几毛钱的烧酒都不乐意给他买一瓶。
本来他还想着,绮红霞最好能就这样死在外头。
他一直觉得绮红霞活不久了,看起来虚弱的像是随时睡一觉就不会再睁眼,结果谁能料到她命那么硬,这样一通折腾,居然还能站在这里慢吞吞地说那么多的话。
听起来神志清楚。
感觉还能活很久。
他不能让绮红霞回82号,他觉得再这样下去,顾嘉嘉以后赚的钱可能都得往医院砸。
绮红霞就站在河道边,最近雨季,入海口的这条细细的小溪也深的能够淹死人。
顾力勤就这样红着眼冲了过去,往绮红霞背后用力一推,试图把她推下水。
旁边站着的人是他亲女儿,血缘关系骗不了人,他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顾嘉嘉长得跟他妈妈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所以杀了绮红霞,顾嘉嘉也不可能把他交给警察。
这个废弃场平时一个人来都没有,他杀了这个老太婆,等发现尸体人家也只会觉得老太婆是痴呆发作掉下水的。
他冲上来前觉得想得挺好,没想到刚刚碰到绮红霞的后背,顾嘉嘉就尖叫着推开了他。
他摔了一跤,手里的锤子掉在地上。
“你干什么”顾嘉嘉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你不杀了这个药罐子,你这辈子就完了”顾力勤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现在这个岁数,又被这么多男人玩过,再带上个天天要吃医药费的老太婆,你觉得你还能嫁得出去吗”
顾嘉嘉看起来人都有些傻“你说什么”
绮红霞似乎也被这个变故刺激到了,刚才还很清明的眼睛突然混沌,居然自己就想往河道里跳。
顾嘉嘉一边手忙脚乱地抱住绮红霞的腰,一边对着顾力勤恶狠狠地说“你给我滚”
顾力勤懒得理脑子坏掉的顾嘉嘉,上去想把绮红霞拉出来。
“她自己要跳的,你拦她干什么”顾嘉嘉搂得紧,所以他也用了力。
顾嘉嘉气急败坏“你他妈这叫杀人你知道吗你给我放手我报警了你放手你不放手就是杀人未遂”
顾力勤事后想想,可能是那句杀人未遂激怒了他,也可能是顾嘉嘉用力的样子太像他那个被他妈妈放走的老婆。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铁锤,一铁锤砸了过去。
顾嘉嘉一震,脸上还维持着刚才用力挣扎的表情,松开绮红霞,整个人往前扑倒,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顾力勤看到顾嘉嘉后脑勺开出了一朵血红的花。
绮红霞石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嘉嘉后脑勺的血洞。
他身后,一个年迈苍老不可置信地吼声“你在干什么”
顾力勤拿着锤子转身。
顾国富站在他身后,眼睛赤红,全身颤抖“你干了什么”
顾力勤一声不吭向前,打算用一模一样的方法砸了顾国富的脑袋。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这一刻的顾力勤,脑子里只有把这几个老弱病残一并丢到河里的念头。
都死了。
他就安生了。
石化的绮红霞突然发力,惨叫一声像一头蛮牛一样冲向顾力勤,冲力让顾力勤整个人向前趔趄,废弃场的碎石头断树根很多,顾力勤没站稳,又一次摔倒了。
顾国富掉头就跑,而他被绮红霞压在地上,绮红霞已经彻底神志不清了,喉咙里咔咔的发着模糊不清的声音,眼神浑浊,但是还记得死死地压着顾力勤。
顾力勤拽住绮红霞的头发,想把她拉到河道边。
一不做二不休,他得尽快,在疯老头喊人来之前把这两个都干掉,然后跑路。
疯老头的话没人会信,他还能逃出生天。
脚突然被绊住,神志不清的绮红霞趁着这个机会挣脱了顾力勤的钳制,径直扑通一声跳下了河道。
这个疯老太婆可能觉得,她跳下去,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
顾力勤低头,看到他那个不孝女满脸是血地抬头看着他,死死地抓着他的脚踝。
“杀人未遂是吧”顾力勤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从脚底蹿上来,狞笑着,“那我就杀给你看看”
他单手拖着顾嘉嘉的头发,把她一路拽到了河道。
“爸爸,求求”这是顾嘉嘉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说完,顾力勤完成了他要杀给她看看的承诺,她被自己爸爸丢到了水里。
她死得很快,头上那一榔头已经耗光了她的生命值,一路拖拽的挣扎让她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丢到水里之后,马上就不动了。
还在狞笑的顾力勤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
远处传来顾国富的呼喊和脚步声,他开始发抖,换了个方向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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