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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归以为他说的教就真的只是教, 可后来才知道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从头到尾,岑默也没教他一下, 只是单纯的在帮他而已。
“这跟孤想的不一样。”叶云归将脑袋埋在他肩窝上, 从耳根到脖颈红成了一片。
“殿下想的是什么样的”岑默在他耳边问道。
叶云归只觉耳畔一片温热,心里某个地方又跟着有些痒。
但他却不敢抬头,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岑默。
“不好意思了”岑默问他。
“孤觉得有点奇怪。”
“殿下觉得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孤觉得这样不好。”
岑默用另一只手慢慢抚上他的后背, 一下一下跟顺毛似的,“殿下不妨说说,为什么会觉得这样不好呢是小人做得不够好,让殿下难受了”
“不是你做得很好。”叶云归终于抬起了头,他眼底还蕴着水光, 像是刚哭过似得,面颊上泛着红晕, 看着比平日里更漂亮了几分。
“他们之前一直说要给我身边安排通房侍妾,但我知道,如果真动了她们, 她们往后就不能再出宫嫁人,只能一辈子留在这里伺候我。可我不喜欢她们, 更不想为了一时的快活,就让她们白白蹉跎了一生。”
“嗯。”岑默低低应了一声, 手从他的后背慢慢移到了手腕上,在那里轻轻捏着, 一下一下地像是在哄人“可殿下还是没有说, 到底是哪里不好”
“我觉得不好是因为不论是通房侍妾还是男宠, 孤都不想要。”他说着看向岑默“我也不愿让你变成那种人。”
“哪种人”岑默问。
“就是以色侍人的那种人。”
岑默闻言一笑,“那殿下就不要将我当成那样的人,依旧像从前那样待我。”
“可是”叶云归想说, 可是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呢
“殿下,若我遇着了难事,需要殿下帮忙,殿下可会出手”岑默问。
“自然,孤将你当成朋友,朋友遇着难事,岂有不帮的道理”
“那不就是了殿下遇着难事,我也要帮,不管是什么样的难事。”岑默说着起身去净了净手,又取了干净的布巾过来要帮叶云归清理。
“孤自己来。”叶云归红着脸接过布巾,又忍不住朝他问“你是不是经常给别人帮这样的忙”
岑默“殿下忘了小人没什么朋友,只有殿下一人。”
叶云归听他这么说,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
他心底里不希望岑默也帮别人这样的忙。
那日之后,叶云归再见到岑默时总有些不自在。
但岑默自始至终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待叶云归的态度和从前没什么差别。
日子久了,叶云归心中那点别扭便也渐渐淡了。
后来,他偷偷学着岑默那日的举动试过几回,但总是不大尽兴,便也渐渐没了那份心思。
有一日,他和岑默又聊起了那个神秘的杂耍团。
他突发奇想,说想去杂耍团看看,让岑默带他出宫。
“那杂耍团要快过年的时候才回京城,现在怕是见不到。”岑默搪塞道。
他怕把话说得太死,叶云归会怀疑,所以就故意拖延了数月,想着到时候对方的新鲜劲早过了,也就不会再想去看了。
谁知叶云归竟是把这话记在了心里,等到了年底的时候,还特意空出了几日的时间,问岑默哪天去看杂耍合适
“呃”岑默只能硬着头皮道“腊月二十八那日吧。”
“行,孤让人安排好日程,特意将这天空出来。”
岑默笑着应了声,当夜就出了一趟东宫,回了踏雪。
踏雪如今的当家人是岑默的师父,名叫段辞。
段辞如今年纪也不算大,只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他最近一直无心管理踏雪,总寻摸着想找个合适的人代替自己。奈何在踏雪做当家的没什么油水,还不如底下那些人自在,所以没人想接他的班。
“你想让为师给你弄个杂耍团”段辞盯着岑默问道“你是在东宫大鱼大肉吃多了,猪油蒙了脑袋是吗”
“师父,您就帮我这一回,只要瞒过了殿下,往后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岑默道。
段辞原本很想抽自己这个不务正业地徒弟一顿,但转念一想却又有了别的主意。
岑默是他带的这堆弟子中,天赋最高,也最用功的。
这小子如今甚至凭借一己之力搭上了太子殿下。
“为师说什么都行”段辞问。
“嗯,只要不是让徒儿离开殿下就成。”
段辞一笑,“行,此事为师替你办了。”
岑默听他这么说,这才放心地回了东宫。
于是,到了腊月二十八这日,岑默一早便带着叶云归出了东宫。
叶云归今日特意换了比较寻常的衣服,还戴了围脖和帽子,将一张脸遮住了大半,所以也不怕路上被谁认出来。
因为接近年关,京城的街上非常热闹。
叶云归平日里很少有机会在街上闲逛,因此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岑默这一路上,看他盯着什么就帮他买,两人走了不到半条街,岑默手里的东西已经快拿不下了。
“要不,让他们帮着送回去吧”岑默指了指跟在后头的李兆和常东亭。
两人今日也办成了百姓模样,随身保护叶云归。
“不必这么麻烦。”叶云归拿过岑默手里的一堆东西,走到街角一个乞讨的少年身边,将一堆东西都放到了地上,“给你吧,拿回去玩或者去换个馒头吃都行。”
他说着又从衣袋里取出了一块碎银子,放到了少年手边。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少年连连朝他磕头。
叶云归没再说什么,拉着岑默走了。
地上那少年拿起银子揣在怀里,而后看着眼前的一堆东西,心情十分复杂。
他原是踏雪的刺客,名叫栓子,今日被师父派过来是望风的。
没想到不仅碰到了师兄,还白得了这么一堆东西。
栓子拿出装乞丐用的布袋,一股脑将那堆东西塞进去,而后起身消失在了巷子里。
另一边,岑默很快就带着叶云归到了京城最繁华的那条街口。
便见十字路口的中央,有一个杂耍团正在表演。
“是他们吗”叶云归问。
岑默抬眼一看,正和脑袋顶着大缸的师父撞上了视线。
岑默“是。”
叶云归闻言忙凑上前去。
这杂耍团看着得有一二十人,看着各个都身怀绝技的样子,有顶缸的,有胸口碎大石的,有描边扔飞刀的,还有喷火的。
“好”叶云归一边跟着人群叫好,一边问岑默“这些你也会吗”
岑默看了一眼场上的人,一脸尴尬地点了点头。
“喷火你也会啊”
“喷火是最简单的。”
“那哪个最难”
“就都差不多吧”
岑默生怕他看久了露馅,忙道“差不多了咱们就回去吧外头冷,我怕你冻着。”
“你忘了墩子今日特意给我穿了夹袄,暖和着呢”叶云归说“咱们等着他们收工,我请你的师兄弟们下馆子。”
“不必如此,他们会不习惯的。”
岑默话音刚落,就见段辞放下了脑袋上的大缸,端着个盘子走了过来,“各位路过的公子小姐,有银子的捧个钱场”
很多人一见要收钱都散了,叶云归却将钱袋取出来,将里头的银子都倒在了那盘子里。
“哟,这位公子阔气啊。”段辞忙朝叶云归行礼,这时才假装认出了岑默,“小岑你今日怎么来了这就是你现在服侍的公子吧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不一样,出手阔绰地很。”
岑默一脸无奈,只能开口道“师父,这是我们府上的二公子。”
“二公子好。”段辞忙道“早就听说小岑攀上了大户人家,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叶云归朝他回了一礼,眼底满是笑意。他听岑默说过不少杂耍团的事情,知道这些师父师兄弟都对岑默很好,因此对他们也很有好感。
“孤我正和岑默说,想请你们吃酒呢。”
“二公子客气了,吃酒就不必了,咱们还得顾着摊子呢。”段辞道“不过有一事今日见了二公子还是得知会一声,望二公子通融一二。”
岑默一拧眉,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您请说。”叶云归道。
“在下手下徒儿不少的,但成器的没几个,过去岑默是我们杂耍团的台柱,如今他投奔了公子,我们这杂耍团都塌了天了。”
“师父”岑默想阻止他往下胡编。
段辞却拉着叶云归继续道“在下也没别的念想,只求公子行个方便,能允他回来帮衬一二,也不枉费在下养了他那么些年。等在下这把老骨头入了土,他爱去哪儿,也没人管了。”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明眼人一看他也就三十多的年纪,离老骨头入土只怕还要等上个几十年呢所以他这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当初并未同意岑默离开,是岑默自作主张去了汀园。今日师徒相见,人家师父来找自己要人了。
叶云归转头看向岑默,问“你当初是瞒着你师父去找的我”
岑默瞪了自家师父一眼,却不好当着叶云归的面反驳,只能点了点头。
叶云归眼底的笑意登时散了大半,他感觉,自己可能要失去岑默了。
“您您是想让他再回来吗”叶云归问。
“若是公子不弃,等他帮衬完了杂耍团,在下会再放他回去的。”
叶云归看向岑默,见岑默几次欲言又止,便知道此事已经成了定局。
“那你今日就不跟我回去了吗”叶云归问他。
“公子,你等我片刻,容我和我师父说句话。”
叶云归点了点头,走到了街角的树下。
李兆和常东亭在一旁候着,见他神情不大对劲,却也不敢贸然上前询问。
另一边。
岑默拉着段辞到了街角,怒道“你答应我了,不会让我离开殿下”
“为师没说让你离开他,只说让你回来帮衬一二,又没说不让你回去了。”
“为什么踏雪那么多刺客,又不缺我一个。”
“你是觉得太子殿下身边缺你一个吗”
岑默一怔,忽然没话说了。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不想面对。
“你想留在他身边,总要有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吧还是说,你只想哄得他一时心欢,从未想过将来的事情”
岑默这下说不出来话来了,当初决定到叶云归身边时,他原只是想去看对方一眼,看看当初那个漂亮的小公子,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那时他也只有十五岁,哪里会想什么未来
后来他留在叶云归身边越久,就越舍不得离开。
今日段辞这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将他从自己编织的美梦里强行唤醒了。
叶云归在树下等了片刻,就见岑默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怎么样”他问。
“我先送殿下回去吧。”
叶云归心底一沉,隐约明白了岑默的决定。
回去的路上,叶云归一直在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缠着岑默出来看杂耍团。
这下好了,人家师父要把人认回去
若是换了旁的勋贵子弟,大不了砸银子把人买了便是。
偏偏叶云归不是那样的品性,也做不出这样把人当物件的事情。
“殿下。”
“你闭嘴”
叶云归红着眼睛看向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若是知道,今日就不会带你去看他们我只是好奇,想知道你从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
“殿下。”岑默一把攥住他的手,“我会回来的。”
“你师父还会放你回来吗要多久”
岑默目光微闪,一时也有些答不上话了。
他要用多久,才能成为一个对叶云归来说有用的人
叶云归见他这副神情,只觉得烦闷不已,强忍着难过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吧,我想再陪殿下一日。”岑默说。
当夜,岑默一如往常那般伺候叶云归沐浴。
他一手拿着布巾慢慢擦过对方的脊背,心中忽然生出了许多不甘。
岑默想,自己离开以后,就会有旁人来伺候殿下沐浴休息,替他磨墨,给他讲外头的新鲜事,带他出宫去玩,甚至帮他解决那样的问题。
念及此,岑默忽然开口道“殿下,让我再教你一次吧。”
“什么”叶云归转头看他,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已经会了。”叶云归有些不敢看他。
岑默却凑近了些,抬手在他唇角轻轻一抹,“我怕我走了以后你会让别人”
“你不能常回来看我吗”
“我”
“你今晚就走吧,等我睡着了就走,明日别让我看着你走。”
“是。”
岑默拿过布巾帮他擦干身体,又取了寝衣来帮他穿好。
当晚,待叶云归呼吸渐渐均匀之后,岑默就如约离开了东宫。
可他走在空旷的街上,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他想,自己还有一件一直想做而没敢做的事情。
于是他回去,潜入了叶云归的寝殿。
榻上之人睡得很熟,看起来毫不设防。
那一刻,岑默更加明白了师父的话。
这样的叶云归,若是有心人想要加害,简直太容易了。
他只有变得足够强,才能守住眼前这人。
岑默走到榻边单膝跪下,而后凑到叶云归唇边落下了一个吻。
这是他想过无数遍,却从不敢落下的一吻,今日终于斗胆做了。
少年的唇温热柔软,比岑默自己编织的美梦还要甜,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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