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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嘘 地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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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半程见芳夏撕本子, 而张敏正走进来,他忙站起身,大声打掩护, “哎哟,干嘛,哭了是有点可惜啊, 这么多钱呢,买蹄花面可以买多少碗我算算,至少20万碗”

    张敏白了雨半程一眼, 站在一边不说话。

    兄妹俩显然没谈好,张敏想给芳夏分一笔钱, 看看这事能不能私下糊弄过去, 张黎是懂芳夏的, 此路明摆着不通,何必自取其辱呢张黎坚持报警,张敏最终也没办法。

    而芳夏不着痕迹地把撕下来的纸塞进衣袖里,然后大大方方地翻看笔记簿。

    “警察马上过来。”张黎走进来说,他看向芳夏, 问“有什么新发现吗”

    芳夏把笔记簿递给张黎, “你看看这段是什么意思。”

    她指的是张建国做噩梦那段记录,张敏走过来一起看, 雨半程也凑热闹。

    兄妹俩脸色愈加难看了, 雨半程还把需要划重点的句子给读出来“害怕、愧疚但也没办法后悔,都是自己的选择,以后尽量想办法补偿芳家吧这不就是说明啊,说明你们的爸害了我师父的外婆”

    张敏小声辩解着“你能不能不要乱说话,怎么就能说明了”

    雨半程“不然他干嘛内疚害怕不然他干嘛要补偿我师父她们家”

    张敏“”

    张黎快速往下翻了几页, 他发现有不少缺页,忙侧目看着芳夏,“怎么少了这么多页谁撕了”

    师徒俩互相看了一眼,芳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你爸自己撕的吧,估计是写得不满意,自己撕掉了。而且缺页也不影响我们判断事实,后面还有好多条记录说自己内疚的。”

    张黎没反驳,“我爸对不起芳夏,我还是不能接受”

    张敏对哥哥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她道“哥,你别说对不起。爸是怎样的人,你不知道爸就算是贪污,但绝对不可能杀人”

    芳夏“七年前那场火灾发生当天的事,你们应该也都记得。我外婆中午约了张主任和梁出纳在宿舍开会,但张主任和梁出纳一起去钓鱼,把这事忘记了。”

    张敏“是,因为这个,我爸一直很愧疚,我相信这是我爸愧疚的主要原因。”

    芳夏“你看你爸这段话里,有一个词很关键,叫选择,害怕、愧疚但也没办法后悔,都是自己的选择,以后尽量想办法补偿芳家,简单翻译这句话就是自己做的选择,后悔也没用。如果你爸是因为钓鱼错过了跟我外婆开会的时间,那这跟选择有什么关系他愧疚的是,为了钱,他选择杀了我外婆”

    张敏心底很慌很乱,她拒绝接受这个说法“这只是你个人的猜测”

    张黎虽然也不愿意接受他们的爸爸是杀人犯,但他还是相对理性的,“你的意思是,我爸和梁出纳互相做了时间证人”

    芳夏点了点头“对。实际上当天他们如约去宿舍找我外婆,期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换掉了我外婆高血压的药,导致我外婆误服药物,陷入昏迷,之后他们锁上门,在外面倒了邻居家存放的汽油,然后放了一把火。”

    张敏“你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芳夏拿过张黎手里的笔记簿,翻到有记录的最后几页,递给他们。

    张敏看完匿名信那一段,支撑她的“信仰”突然崩塌,她颤抖着手,把笔记簿狠狠合上,不愿意接受现实“讹钱嘛,上面写了,是有人想要对我爸讹钱。”

    芳夏不耐烦了“张敏,你小学语文不及格吗要不要我给你念一遍”

    站在一旁的雨半程不想看到师父生气,忙道“我来念,昨天收到一封匿名信,写信的人声称知道我和老梁当年干的事,知道我们换了老所长的药,知道我们放火我把信烧了,心里很慌,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有人突然冒出来是要讹钱吗用小学五年级的语文水平来解释一下这段话的意思我们当年杀了老所长的事,怎么会被人发现了呢这个人肯定是要来讹我钱”

    张敏张了张嘴,没法再辩驳了。

    看着笔记簿上熟悉的笔迹里写着如此陌生的话语,张黎懊恼地捋了捋他青年白的头发,今天不热,但他出了一身的汗。

    他小声问芳夏“我爸和梁伯为什么要杀你外婆”

    “药研所有一个研究项目叫517工程,早年因为某些原因被上面叫停了,所里领导们开会后,决定用药研所的小金库支撑517工程项目继续研发。因为这个项目没有上级财务部门的监督,负责小金库的你们父亲和梁出纳趁机侵吞集体资产,之后这事被我外婆发现,结果你们知道了。”芳夏说了个大概,至于517工程是什么,那没必要跟他们细究。

    芳夏心思不在他们身上,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张建国笔记簿上的疑问,她外婆还活着。

    所以,她也没深究对方的责任,毕竟张建国和梁出纳已经死了,在她外婆这件事上,张梁两家最多需要承担民事经济赔偿,她不想纠缠。最重要的是,外婆可能还活着,那更没有纠缠的意义。

    不久,赵之敖带人来了,大家配合警察在现场做笔录,搞到很晚才散。

    芳夏借口上洗手间回家把从笔记簿上撕下的纸张收起来,等她端着一盘粽子重上三楼,站在自家天台边,与正在抽烟的赵之敖只隔了一道矮墙护栏。

    赵之敖看向芳夏道“听说你给康城找了律师”

    “你还没看出来吗他是无辜的。”芳夏把粽子递给在边上还没吃晚饭的雨半程。

    赵之敖并不认为康城无辜,他相信康城至少主导或者参与训练了猎鹰,诱使猎鹰间接谋杀了张梁二人,他也相信芳夏已经知道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他判断芳夏可能因为康城替她外婆报仇,而把康城当作同盟。

    但目前确实没有证据,赵之敖也不好直接挑破,只能道“单从疑罪从无的角度看,确实是这样。但从事实结果出发,康城暂时还没洗脱嫌疑。”

    芳夏轻松道破警方此时的困境,“以你们手上的证据,检察院那关都过不了,根本就到不了法院。你们迟早得放人。”

    那就是熬时间的问题,

    “我们手上没有证据,是不是你手上有”赵之敖试探道。

    芳夏礼节性笑了笑“我一个小小记者,哪有这样的本事。赵队长上次说什么来着别瞎参和调查,以为自己比警察厉害,是不是”

    赵之敖被怼的没办法反驳,芳夏又道“但我还是送了你们大礼”

    她指了指张家阁楼“三百万呢说不定梁出纳那边还能再追回来三百万,给你们立大功了”

    赵之敖把抽完的烟蒂扔地上,鞋尖踩了踩,不得不感谢道“谢谢了”

    这个女记者,比他想象中厉害。

    芳夏耸耸肩没接话,夜空乌压压的没有月亮,五月清爽的凉风里夹杂着别家飘来的粽香。她不经意间把张家阁楼动静收入眼底,屋里还有好几个警察在忙活,张黎和张敏也在里面。

    雨半程蹲在一旁吃着肉粽,他知道芳夏已经不想继续往下聊了,不由插嘴调侃引开话题“赵队,是不是有什么热心市民奖之类的,有奖金吧”

    赵之敖笑道“我帮你们申请。”

    “谢赵队,你帮我们写好点啊,重点写写我,再配上我英俊潇洒的照片,嘿”

    一个技术科的警察把ro拿回给芳夏,天开始下起濛濛细雨。

    窗外夜雨越下越大,渐渐淅淅沥沥下起来,青云街的街铺都拉闸关门了。

    芳夏坐在灯下,盯着从张建国笔记簿上撕下的纸张发呆。

    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老所长没死

    这个消息张建国是从哪儿、听谁说的

    康城吗康城为了试探他,故意说的假消息

    此时此刻芳夏倒希望这是真的,希望外婆只是金蝉脱壳了。

    毕竟,当初从火灾现场找到的是一具烧焦的尸体,当时因为没有直系亲属没办法做dna比对,只是凭尸体上的手表和发卡确认的身份。

    但如果外婆没死,她为什么不回来拿走她的身份牌呢

    她外婆想要偷偷回来,从阁楼拿走任何东西,都是轻而易举的。

    芳夏把阴阳鱼吊坠里的蝉翼纸取出来,展开后,跟张建国画的那三个点一对比,三个点之间的相对位置是完全一致的。

    两个点在国外,一个点在国内,这是关于什么的地点

    她外婆为什么要跟张建国说关于这三个点的秘密

    百思不得其解。

    她看了眼手机,许冬给她发来打开身份牌吊坠的视频后,再无音讯。

    她知道,他肯定在等她回复,等她分享。他应该也预料到,她不会主动分享。

    此时的许家别墅二楼,许冬在房间里脱掉上衣,给手臂上的伤口换纱布,一道闪电在窗外划破天际,不久,雷鸣声轰隆隆作响。

    换好纱布,穿上浴衣,他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不起眼的工具书,翻开书籍,中间夹着一张相片,这是他和芳夏高一暑假去香格里拉游玩时的合影。

    年轻甚至带着点稚气的脸,背靠背站着,他高她大半个头,摆着ose,他耍酷沉着脸,她笑颜如花地戴上墨镜。

    那个墨镜是他刚从一个小商贩的挂摊里买的,花了十五元钱。

    当年天天早起就要面对读书考试,那时候就盼着早点长大,早点出来工作,早点自由。

    现在回过头想才知道,那才是最美好最自由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惜回不去了。

    他哪里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会亲自把心爱的人拉下水。

    他重重叹了口气,看着照片思绪飘远。

    手机震动,屏幕上显现“芳夏”两字,她打电话来了。

    许冬合上抽屉,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机,按下接听,他道“打雷了。”

    芳夏看了眼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雷声接连响起,她不怕雷,以前打雷躲许冬怀里,那也只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她没接这个话茬,直接切入正题“有巢人是不是有自己的文字”

    “有,类似于楔形文字。怎么了”

    “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不过有人认识。”

    “谁认识除了你爷爷之外。”芳夏骨子里并不愿意跟许冬爷爷打交道。

    她记仇。

    以前许老爷子就不太同意许冬和她交往,从许冬早上跟她坦诚时透露的信息来看,外婆出事后,许老爷子在知道芳夏桥童二代身份的前提下,不是想办法保全她,而是立刻跟她家切割关系,完全把她的生死置之度外。

    现在让她求助于许冬爷爷,那她是办不到的。

    而康城作为桥童,肯定也认识有巢文字,可惜他在看守所,不方便。

    只能找另外的人。

    许冬回她“三爷认识一些。”

    李三爷是照顾许冬长大的许家老佣人,是从木得国回来的“华侨”,特别会为人处世,做事也靠谱,以前他就经常帮许冬芳夏打掩护。曾经为了许冬,差点被人打折大腿。

    芳夏问“李三爷也是桥童”

    许冬“他不是桥童,不过他是桥童养大的孤儿,所以认识不少有巢字。”

    相较于许冬爷爷,芳夏还比较相信李三爷,既然要找许冬牵线搭桥,她也只能说实话“我找到一本外婆留下来的笔记本,里面文字应该是用有巢文写的。”

    许冬答应芳夏,帮忙找李三爷来翻译。

    外面还在下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

    芳夏撑着一把红色大伞,从停车场走到许氏制药对面的茶馆门前停下,她利落地收起红伞,甩了甩雨水,把伞插进门口放着的水桶里。

    也没店员上前来打招呼,耳边满满都是麻将声,下雨天打麻将的人更多了。

    走上二楼,二楼也是熙熙攘攘几乎满座,但她一抬眼就看见许冬和李三爷坐在靠近窗户的卡座里,卡座位置正好能看到远处的停车场,他们许是一路看着她走过来的。

    见她走来,李三爷已经站起身,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小夏”

    “三爷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吧”

    “我还是老样子,”

    芳夏把带来的礼物递过去,“知道您爱喝普洱,这是朋友家茶庄自己产的。”

    “哦这可是好茶”李三爷也没客气,高兴地收下了,“还是你想得起我这个老头子。”

    李三爷六十多了,戴着黑边眼镜,身板不高,很清瘦,但身子骨健朗,他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许冬对他比对自家爷爷还要亲近。

    许冬往里坐给她让了个位置,桌上摆了一盘盐酥花生,一盘浆果和一壶茶,许冬给她倒满茶。

    李三爷满脸笑容,他虽然很希望两个小年轻能重新走到一起,但主人家的事,不是他该插嘴的,所以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老爷子找了个自己关心的话题,小声问道“听说你给老大请了律师”

    芳夏晃了一下,李三爷马上解释“康城。”

    芳夏点头“对,托人请了个还不错的律师。”

    一个小时之前律师就去看守所见康城去了,律师比她方便,而且不受监控。

    李三爷点头啕叹道“幸好有你。桥佬他们都不方便出面。不瞒你说,我前几日担心的都睡不着。”

    桥佬应该是李三爷对许笺元的尊称。

    芳夏不太理解李三爷为什么那么关心康城,李三爷知道芳夏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他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老大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之前跟了他几十年,我算是他养大的。”

    这就是有巢人世界的诡异之处,把李三爷养大的康城,看上去比李三爷还要年轻不少。

    李三爷惆怅地笑了笑,道“我们以前经历过很多事,你不懂。”

    今天茶馆包厢客满,连大厅都开了桌打麻将,四周热闹声满耳,无人留意角落里的他们。

    芳夏从包里拿出笔记簿,翻开第一页,递给李三爷看。

    “三爷,您看,这是有巢文吗”

    李三爷接过来细看,道“是,这是有巢文,以前我们也管这个叫云滇文。”

    芳夏不解“为什么叫云滇文”

    李三爷道“有巢人在上古时代,还有一个分支,位置在云滇古国的位置,留下了一些文字记载和文物。国外有专家专门研究云滇文的,可惜水平还不如我。”

    他往下翻了几页,“这是你外婆研制抑狐制剂的笔记。”

    抑狐制剂果然是。

    不过芳夏对这个没兴趣,她轻声提醒“您往后翻,翻到最后几页,内容好像跟前面的不一样。”

    说着她直接把笔记簿翻到后面,李三爷微微蹙眉,眼神下意识扫了周围一眼,“有纸笔吗”

    “有。”芳夏快速从包里拿出小本子和签字笔。

    李三爷接过纸笔,把后面的有巢文,一句句翻译成汉字,写下来。

    芳夏做记者的时候专门训练过辨字能力,她坐在李三爷对面,虽然看到的是颠倒的汉字,但李三爷每写一个字她就能马上识别一个

    申城、西京和广城三地桥童陆续消失不见,如此看来,北巢是完全不想给我们在外生存的机会,接下来,就可能轮到我们了。寻找消失的桥童还是藏匿我和老鱼意见相左,僵持不下。最后,我们决定分道扬镳,除各自继续研发外,我负责寻人,老鱼藏匿保存实力。

    消失的桥童究竟去了哪里二十多人完全消匿不见,在这个现代社会,想不露出点蛛丝马迹是很难办到的。大风氏不会轻易杀戮子民,他们应该还活着。

    太难了,最近精疲力竭,诸事不顺,出巢百年以来,这是最艰难的时刻。

    至高无上的大风氏,您为何完全不给我们活路呢。谁能给我们向上传达,就算药剂研制成功,您依然是我们的神,我们归墟有巢人,千万年来始终自认是大风氏的子民。

    刀疤章总是劝我放弃幻想,准备战斗谁不想战斗奈何实力相差悬殊,硬磕只有死路一条。我想和解,想为族人谋求一条生路。

    我思索了很久,或许,他们被关在了传说中的地下城,那个令尾族人胆寒的地狱魔窟。

    今天有新发现,关押桥童的地下城极有可能就在我们归墟附近,如果不在归墟,那就在柬镇或者堪布,靠近云滇的地方。

    如果哪天我突然消失不见,那我可能被困在地下城。

    李三爷顿住笔,芳夏也同步看完了。

    她以前一直以为外婆退休后,返聘回药研所上班,平时工作生活都很安稳,波平如镜,谁能想到最后几年时光,外婆过得如此困顿和胆战心惊。

    外婆带着刀疤章和南境其他桥童分道扬镳,她负责寻找消失的桥童,同时还可能被北巢追捕。

    芳夏的眼神定在最后一条文字上如果外婆哪天突然消失不见,那么她可能被困在了地下城

    芳夏问“传说中的地下城是什么”

    李三爷摇头“我没听说过。”

    许冬也表示不知道,从没听人提起过地下城。

    但这地下城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看看外婆的描述令尾族人胆寒的地狱魔窟。

    芳夏又问“那尾族呢尾族又是什么”

    李三爷表示他知道的也不多,“我听桥佬他们提起过几次,每次提起,大家都很厌恶。”

    芳夏和许冬互相看了一眼,能让桥童一致厌恶的,据他们所知只有紫耳朵,那么说尾族极有可能就是紫耳朵人。

    手机震动,她有微信进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律师发来了照片。

    她今天委托律师带了一封信给康城,信中她只问了一句她还活着吗

    康城肯定能看懂这个“她”指的是芳夏外婆芳碧华。

    律师发来的照片也只有康城手写的两个字可能。

    也就是说,她外婆可能活着,康城能说出“可能”两个字,显然他是有一定把握的。

    “可能”两个字折射出了无限希望,这是这么多年以来,芳夏听到的最美好的词汇。

    律师又发了一张图片来,点开依然是康城手写的字,这次只有一个字嘘

    康城是让她不要声张。

    虽然内心澎湃激动,但芳夏还是不动声色地关闭了手机屏幕。,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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