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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什么时代变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丹尼斯有些失心疯的，突然伸手，用力抓住老头。
两眼鼓瞪，呼吸急促。
老头愕然一愣。
“你……你怎么了？我难道说错了吗？”
丹尼斯瞪眼怒道：“你难道没说错吗？时代怎么就变了？”
“你不就是想说，不要看不起龙国，他们现在已经成科技先进、工业强大的发达国家，不是吗？”
老头看着怒气汹汹的丹尼斯，像是要吃人似的愤怒。
年过六旬，早就洞察世事的他，知道可不能再激怒丹尼斯了。
否则这家伙，很有可能会盛怒之下，对自已动手。
来给孙子买一部手机当生日礼物，却平白无故的挨一顿揍。
这不可笑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请不要误会我！”
“那你什么意思？”
丹尼斯紧攥着老头的手，根本没打算松开。
老头看了看周围后，耐着性子说道：
“如果你是想跟我交流，了解我的想法和观点，你把手放开，我保证跟你说清楚。”
“但如果你只是固执已见的，想要跟我吵一架，那请你放手，我没时间跟你瞎闹！”
老头把话挑明。
要聊天可以，但吵架就不行。
周围过往的人可不少，而且还有很多正排队的人，格外好奇的盯着两人。
丹尼斯就算再有火气，也没道理在众目睽睽之下，朝一个陌生的老头子发火。
所以深吸了两口气后，挤出一丝微笑。
“对面有一家咖啡厅，我请你喝一杯咖啡吧！”
“好啊，谢谢！”
丹尼斯松开手，做出恭请的手势。
老头微笑颔首，始终保持着绅士风度。
过街走进咖啡厅。
老头主动来到临街靠窗位置坐下。
这样可以直接看到，对面大排长龙的盛况。
“一杯卡布奇诺，不要糖，谢谢。”
“我也一样！”
丹尼斯拉过椅子坐下。
仔细端详坐在对面，面带和煦绅士微笑的老头。
看这形象气质，显然不是普通的退休职工。
“之前我有些唐突冒昧了，向你真挚的道歉。”
“没关系，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为什么？难道你是心理学家？”
“不不不，我不是什么学者，我只是一个教历史的老师而已。”
“历史学教授？”
“算是吧！”
见老头不愿多说，丹尼斯自然不再追问他的隐私问题。
“因为你精通历史，所以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老头收回视线，静静的看着丹尼斯。
“因为在我有不少学生，就曾和你一样，认为我们还是强大的日不落帝国，特别瞧不起曾经任人宰割欺凌的龙国。”
“在他们眼里，龙国人就应该一直贫穷愚昧、阴险势利，在我们英伦国，只配当厨师服务员，做那些又脏又累又苦的工作。”
“至于他们龙国，无论怎么发展，也都摆脱不了贫困落后，只能靠出售廉价的工业原料、劳动力以及初级工业产品，才能勉强糊口。”
丹尼斯轻哼冷笑道：“难道不应该吗？至少我个人认为，他们就应该如此！”
老头呵呵一笑。
“历史可不是你认为怎样，就一定会怎样的！”
“我……”
丹尼斯咬了咬牙。
“要说历史，我承认，他们龙国人是曾有过特别辉煌灿烂的历史，在很多方面也确实长期领先全球。”
“除了那世人皆知的四大发明之外，他们制造的丝绸和瓷器，也确实备受追捧，是殴州贵族们竞相购买的奢侈品。”
“但是近代这两百年，他们落后了，大幅落后我们西方，咱们爆发第一次和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时候，他们还特别的封建愚昧。”
“在我看来，他们古时候的发明创造，都只是生产生活中的应用探索，根本就不是科学研究，奉行实用主义的他们，不会去研究科学理论。”
“而我们西方的科学发展，是有缜密逻辑体系的，是通过科学实验找出因果关系，最后形成理论体系，他们只会搞经验技术，不会搞科学技术！”
听到丹尼斯言之凿凿的，说出这样一番话。
老头忍不住笑了。
“看来你对历史，也对他们龙国，都有一定的了解和研究啊！”
“不过……我对科学是不太了解，可是我对历史还是记忆深刻的。”
“我记得咱们英伦爆发第一次工业革命，五个很重要的人物，他们的发明创造，并没有严谨的科学实验与理论体系，他们甚至都没什么文化。”
“比如发明飞梭，让织布速度提升三倍的凯伊，他出生农民家庭，都没上过学，是在钟表店当工人，而发明珍妮纺纱机的哈格里夫斯也是纺织工人。”
“还有很多人都认为，是瓦特发明了蒸汽机，但其实蒸汽机早就出现，他只是改良了而已，而他原本只是一个仪表修理厂的学徒，才自立门户当了老板。”
“至于发明蒸汽动力轮船的米利人富尔顿，他倒是读过两年书，可父母都是农民的他，原本也是在珠宝商店当学徒，后来才进了机械厂，拜师学艺当了绘图师。”
“另外，被誉为现代机车之父的史蒂芬孙，大家都知道他发明了蒸汽机车，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没读过书，是煤矿工人的儿子，小时候放牛，长大了挖矿……”
“等一下！”
丹尼斯急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我怎么记得，他们一个个的背景头衔，都是什么机械师、工程师、发明家之类的？”
老头冷笑不已。
“他们的发明创造，可是推动了工业发展与社会进步的，不安排一些好听的头衔，难道如实说他们是农民、是纺织工、是煤矿工、是钟表店学徒？”
“呃……”
丹尼斯尴尬的愣住了。
顿时觉得，按照他们的真实身份搞宣传，确实太不上档次了。
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咖啡，老头轻轻放下。
“我刚才说的那五个人，他们几乎没有受过教育，根本不懂什么理论知识、逻辑体系，却依然做出了很重要的发明创造，这说明什么？”
“不仅说明，咱们的科技进步，其实也是实用主义，还说明人民群众，才是推动科技发展与文明进步的基础动力。”
“而且第一次工业革命，极大提升了社会生产力，人们切身体会到了科技提升，所能带来的巨大好处，这才越发重视科技。”
“之后才催生出了很多科学家，去不断探索和完善相关知识理论，才逐渐有了系统性的科学，才有了你说的逻辑体系和理论体系。”
丹尼斯眉头微皱。
他突然发现，自已找错对手了。
想反驳？
怎么反驳？
对方可是教历史的，而且一看就很有学问的老教授。
跟这样的历史学专家辩论历史……
那不是找虐吗？
战术性的喝了一口咖啡，丹尼斯换个角度说道：
“我承认你说的对，咱们也不管什么逻辑、什么理论体系了。”
“我就问你，他们龙国是遥遥领先了几千年，但到了近现代，是不是大幅落后了？”
老头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
“这我承认，尤其是从十八世纪初，到二十世纪中，这将近两百年里，他们确实非常落后，甚至可以说是全方位的落后。”
“但在他们全面落后之前，他们可是领先了全世界差不多两千年，他们演变出农耕文明、学会制造青铜器的时候，咱们的祖先还在茹毛饮血！”
“他们早在西汉时期，就已经学会用丝絮和麻造纸，到了东汉，蔡伦改进了造纸术，极大促进了知识的传承和文明的传播，而咱们连文字都还没形成。”
“也几乎同一时期，脱碳炼钢、熟铁热渗碳等技术逐渐成熟，各种金属农具和兵器的大规模生产与应用，极大提升了耕种效率，也增强了军事力量。”
“另外，他们还学会根据天文制定历法指导农业生产，发明水车、独轮车、活塞风箱等工具提高生产力，在航行中使用罗盘进行定位，兴修水利防洪灌溉。”
“而且在那时候，他们的中医就已经医术较高，能较为科学有效的处理很多伤病，不像咱们都快到了近现代，竟然还有人相信放血、洗肠，可以治疗百病。”
“东汉时期成书的九章算术，就已经提出了分数的运算问题，是全世界最先提出负数及其加减的运算法则，而咱们直到十五世纪，才初步形成了自已的数学体系。”
“到了十七世纪，才由莱布尼兹提出完整的线性方程的解法法则，可他们龙国人早就搞定了完整的线性方程组的解法，并很早就引入了负数概念，进行相应的运算。”
“总之，要说科技发明、要说知识理论，他们汉朝时期的成果，就已经领先我们上千年，所以导致他们近现代落后的原因，显然不是他们龙国人缺乏创造力……”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丹尼斯迫不及待的问道。
老头微微一笑。
不急不慢的，细品了一口卡布奇诺咖啡。
“一个文明的兴衰，是很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并一定是因为人。”
“你既然熟悉龙国的历史，那你就应该知道他们的领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雄鸡模样。”
“从春秋战国时逐鹿中原，到大秦一统六国，你不难发现，他们当时的领土，其实就是最适合耕种的地区。”
“作为一个农耕文明，他们吞并的土地，必然是要适合耕种和生存的，而随时要面临强敌入侵，也才能激发他们积极发展生产力。”
“所以不管是强汉，还是盛唐，他们攻城略地、他们征战强敌，对外扩张型的王朝，注定他们会重视科技与文化，以获得经济繁荣与军力强大。”
“而到了元清时期，你看那时候的疆域地图，就知道情况就不一样了，西边荒、北边冷、南边热，他们已经将疆域，扩张到了农耕文明的极限。”
说到这儿，老人笑眯眯的问道：
“你应该知道，古时候征战打仗，物资运输很不方便吧？”
丹尼斯冷然一笑。
“这我当然知道！”
“那时候又不像现在，有汽车火车飞机轮船。”
“粮草物资全靠人力或畜力运送，一旦路途遥远、损耗就会非常大。”
“他们的丝绸、瓷器和茶叶，之所以到了殴州成了奢侈品，不仅是因为东西好，还因为走陆地的丝绸之路，太耗时耗力、成本极高。”
老人略略点头。
“没错！”
“在陆地上，他们的统治者，自认为已经到了扩张的极限，没必要继续再扩张，而往海洋呢？”
“他们也并不是没尝试过，可惜西太平洋的台风太过于频繁猛烈，以至于陆上无敌的元帝国，渡海作战却连小小的樱花都搞不定。”
“这样一来，不管是走陆路，还是走海路，对外贸易都风险极大，地域辽阔、物产丰饶的他们，自然就不想对外扩张，开始日趋保守。”
“到了清王朝时期，他们人口众多、经济富庶，自认为已经是世界中心，便成了一个抱残守缺的封建保守帝国，不思进取、厌恶创新！”
“以至于即便纺织机传入国内，效率高、质量好、成本低，他们却并没有大面积普及推广，反而担心会影响就业，而各种抵制……”
砰的一声。
丹尼斯突然一拍桌子，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知道了！”
“我看过咱们的历史，我们的纺织机刚出现时，也遇到过抵制。”
“劳动效率大幅提升，导致大量纺织工人难以就业，工人们还闹过事。”
“把发明珍妮纺织机的哈格里夫斯一顿毒打，还把他家的房子都给烧了。”
“由于圈地运动，大量的农民失去土地，进工厂成了廉价的纺织工人，而过剩的产能迫使咱们必须一边搞贸易保护，一边对外侵略殖民。”
“越来越多殖民地，让我们获得了广大的市场，也得到了极为丰厚的收益，在利益促使下，人们开始重视机器生产、热衷于科技发明，生产力不断提升，直至引发了工业革命。”
“我们西方之所以在近现代，科技迅猛发展、经济越发繁荣，是因为我们走上了对外扩张的道路，而他们龙国人逐渐全面落后，则是因为他们封建保守，一心只想稳定，而不扩张进取。”
说到这儿，丹尼斯一脸兴奋之色。
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仿佛突然解开了一道，困扰他很多年的难题。
满是喜悦的喝了一口咖啡后，丹尼斯依然一副笑不拢嘴的模样。
老头见状，淡淡一笑。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便准备离去。
而这时候，丹尼斯忽然注意到，老头手里的礼盒。
恍然想起，那是老头冒雨排队，好不容易才买到的龙国最新款3g手机。
“等一下。”
丹尼斯瞬间收起笑容，急忙问道：
“我知道他们近现代，为什么全面落后了，可近几年，他们为什么突然飞速崛起，你还没说呢！”
老头重新坐下来，有些忍俊不禁的反问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们是近几年才飞速崛起的吗？”
“我怎么记得，他们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打跑了所有侵略者，实现了真正的独立自主。”
“之后又在北方老大哥的援助下，开始发展工业，同时积极扫盲，搞好卫生和教育，大力兴建基础设施。”
“到了七十年代末，他们经济开放，依托重工业基础，以及大量受过基础教育的广大劳动力，源源不断的承接中低端产业。”
“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已经从思想上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一边不顾一切的搞经济，一边持续提升教育和基建水平。”
“进入二十一世纪之时，他们已经在各方面，都有了相当的积累，距离厚积薄发，只差一个机会，偏偏这时候，米利的互联网泡沫破灭。”
“互联网泡沫的破灭，不仅极大伤害了咱们西方的科技企业，也极大重创了资本信心，但徐雷这个绝世天才，却开始带着龙国狂赌国运。”
“他们拿出了当年造原子弹的精神，不惜一切代价的大力发展电子信息产业，在本就不错的基础上，还发挥了体制优势，你说能不爆发吗？”
“而且你想想，他们十多亿人，受过高等教育的，至少好几千万，比咱们总人口都还要多，在全球贸易中尝到了甜头，他们能越战越勇吗？”
“他们早已不再封建保守，变得锐意进取，就像大航海时代的我们，恨不得将工业产品销往世界各地，你认为他们还会不重视科技创新吗？”
丹尼斯默默点头。
他知道，学术界有一种说法叫滚雪球效应。
从一片小小的雪花，从雪山顶上滑落，到形成一个巨大的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快，并不需要多少长时间。
龙国在电子信息领域，便是典型的滚雪球效应。
他们原本就有工业基础，也有众多人才。
他们连卫星、核武器和洲际导弹都能造出来。
又承接了多年西方的中低端产业转移，搞了很多年的代加工。
那么多年的血汗工厂，也不是白干的，早已形成一定规模的产业链。
当徐雷出现，生产数字音乐播放器mp3，突然爆红、火爆畅销，就必然已经引人注意。
当他接连不断，靠一款又一款的电子产品，带领众多供应商，赚得盆满钵满，大家自然不再迟疑。
他成了神，犹如指路明灯。
无数人前赴后继，哪怕拼个倾家荡产、过劳猝死，也要跟着徐雷大干快上。
本就很聪慧勤劳的龙国人，是从来不会放过任何发财机会的，他们穷了太多年，穷怕了。
所以……
星星之火都可以燎原。
当成百上千万，乃至上亿的人，都跟着徐雷发愤图强。
这会爆发多么强大的创造力？
丹尼斯难以想象。
况且徐雷这人，还是出了名的绝世天才。
从科研攻关到产品设计，从生产制造到营销推广……
这家伙总能给出正确的意见、超前的想法。
让大家少走弯路错路，极大节省时间和成本，获得极为恐怖的效率。
有这样的天才加持，发展速度能不恐怖吗？
于是乎。
当西方从互联网泡沫破灭的伤痛中苏醒过来。
猛然发现，龙国人已经在电子信息产业反超领先。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很多领域，也表现出了极为强劲的势头。
丹尼斯觉得最明显的，便是汽车领域。
一款又一款龙国的国产汽车，就凭那好看的外观，就仿佛领先了其他国家车企一二十年。
更别说好看的内饰、精致的做工、高档的用料，以及遥遥领先一大截的科技配置，更是足以吊打多国车企。
丹尼斯唯一庆幸的是，凡事都有两面性。
在徐雷的指导帮助下，龙国人把汽车造得好看又高级，但代价就是成本高、产能低。
比如一辆在龙国国内，把保险购置税都算上，全款落地近百万的顶配华龙轿车。
同款顶配车型出口到英伦，由于要涵盖运费、关税和经销商利润，所以售价高达18万镑。
相比于起步售价，就高达二十多万镑，再加一些个性化定制，还会更贵的劳斯莱斯。
虽然18万镑的价格，是便宜不少。
但在英伦，卖这个价的华龙轿车，也已经算得上是顶级豪车。
据说这款车，连同其他多款龙国国产豪车，都已经在殴州和北美上市。
但是至今，丹尼斯还没有在英伦见过。
他觉得，很显然不是因为自已出门少，而是销量确实小。
十多万镑的豪车，哪儿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
所以丹尼斯很庆幸，龙国的汽车还不像其他工业产品，做得非常物美价廉，否则西方的各大车企，就该哭爹喊娘了。
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看到对面的商场门口。
丹尼斯忽然发现，原本排队的人群，竟然开始消散了。
“咦，他们散了，他们不排队了，是不是因为大家都不想买了呀？”
老头看了一眼后，讪笑不已。
“他们哪儿是不想买？分明是今天到的货，又已经卖完了！”
“啊？卖……卖完了？这……这怎么可能呢？这才几点？才上午不到十点啊，怎么可能就卖完了？”
丹尼斯接连手戳自已的腕表，神情慌张又茫然。
老头冷眼斜瞥。
“你要不信，可以去问问，也可以明天再来看看。”
“而且你也别怀疑这是饥饿营销，他们早已开足马力生产。”
“可惜供不应求，况且空运到了英伦，还要过海关，每天这家店能到货几百部，已经很不错了。”
“我的上帝啊！”
丹尼斯一时语塞，整个人都惊呆了。
而更让他无语的是……
一辆豪华大气的华龙轿车，缓缓停靠街边。
刚才跟自已聊天的老头，居然坐进了这辆价值不菲的龙国豪车。
“这老东西一直偏向龙国，替龙国人说好话。”
“他该不会是龙国人的间谍吧？”
丹尼斯突然火气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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