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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露华宫 前生今世,早已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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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生的日子没过得多久, 打从回宫的第二日,谢沉沉便重新落入了早起的魔咒。

    魏弃知她贪睡, 有心替她回绝了这苦差。

    可沉沉反倒不想再生事此番回宫,她自觉已足够“引人注目”。

    以至于下午那几个被派来送膳的宫女,见了她都跟见了鹌鹑似的。她想找人聊几句闲话,那些宫女们都躲避不已。如今,更万不敢再破例、做这众矢之的的人物。

    万一把不该招惹的人都招来了怎么办

    是以,小姑娘脑子一转,终究还是把魏弃拦了下来。

    只拉着他的衣袖、央他每日一定记得把她叫醒,免得来接人的公公到了门口,她还傻睡在床上惹人笑话。

    “反正,学学规矩也是好的,”沉沉望着头顶床帐, 口中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安抚他还是安慰自己,“昭妃娘娘是个好人, 从前还赏过我不少首饰。可惜那时要赶去定风城,盘缠不够,路上便都当掉了。”

    “好人, ”魏弃闻言, 却无端冷笑了声,“知人知面不知心,宫中哪里有什么好人。”

    皇后表面贤明, 实则善妒。昭妃“菩萨心肠”,内里阴狠。

    这后宫之中,能爬上高位的妃子,没有一个是无辜单纯的。

    他虽无证据, 可从如今宫中的种种变化来看,皇后昔日做的那些腌臜事,大抵都已被魏峥发现,这才落了个囚于宫中、“病而不出”的下场。

    至于这中间,谁在推波助澜,煽风点火,只需看谁最后收益最大

    答案近在眼前,不言自明。

    昭妃

    赵为昭。

    这个聪明过头,一生都在为兄、为夫、为子苦心筹谋的女人。

    “炼胎之法”是如何被发现,自己缘何成了现下这幅模样,陶朔和陆德生的出现,凡此种种,多半都少不了她的“功劳”。

    他初回宫,不愿与她计较,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

    饶是沉沉再迟钝,这会儿也听出了魏弃的语气古怪。

    想了想,终究还是侧过头去、不放心地问“阿九,”她说,“昭妃娘娘,从前与你有过节么”

    若是昭妃曾害过他,她便不当她是好人了。

    “多少有些。只不过她爱惜名声,向来不会明目张胆地害人,心思都用在了背地里的谋算上。”

    魏弃说着,重新摸起榻边的折扇,为她打了几下扇子。

    又道“也罢,明日你想去,便去吧。”

    “真的”

    “真的。”

    少年单手支颊,话音淡淡“当瞧个热闹。若是学得不爽快,后日便由我代你去。”

    “你去”沉沉愣了一瞬,“去学规矩么”

    “”

    魏弃合了纸扇,敲在她脑门上,一声清脆的响。

    “不,去算账。”

    夏日昼长,卯时一刻,天光已然大亮。

    沉沉上下眼皮还在不由自主地“打架”,人倒是已穿戴整齐、候在露华宫外。

    未几,昭妃身边伺候的大宫女荃华出来,将她引入主殿。

    她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向这位如今代掌凤印的高位嫔妃问安。

    赵为昭的眼神,却只意味深长地落在她身上,久久沉凝不语。

    直等她跪得膝盖发痛、额头眼见得发了虚汗。

    这时,复才听得上首一道柔婉女声,道“起来吧。”

    声音还是记忆里的声音。

    可不知怎的,沉沉却总觉得殿中气氛,与她昔日到此时大为不同。

    那个有些“怪”、又友善得过分的昭妃娘娘,如今,竟似也和宫里其他的贵人们无甚差别了。

    沉沉心里叹了一声,咬牙忍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

    昭妃见状,又温声道“赐座。”

    荃华得了自家主子的眼神,忙引着小姑娘坐到殿中右首的红木椅上。

    沉沉忍住揉膝盖的冲动,背挺直,坐得一派乖巧。

    任由赵为昭盯着她那窝在马车里几个月、愣是生生捂白了的小脸,眼神寻宝似的上下逡巡良久。

    “气色倒是不错。”

    末了,女人向她轻飘地抛来一句“本宫从前竟没看出来,九皇子是个会疼人的。”

    疼、疼人

    怎么个疼法

    沉沉听得怔住,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末了,索性微笑装傻,四目相对间,又将眼前的女人仔细看上一眼

    犹记得她初次来露华宫时。

    打眼一看,只觉这位传闻中菩萨心肠、且善解语的昭妃娘娘,虽不算国色天香,可亦是位高洁优雅的神妃仙子。

    如今再看。

    美仍是美的,那眉间、眼角,却都添了几抹愁绪留下的皱痕。

    不用说也知道,娘娘过得不开心。

    她想,所以,性子变了也属正常。

    于是默默垂下了眼睛。

    殊不知,赵为昭望着眼前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故人”,心情更是复杂

    本该死了的人没死,自己那按理来说、走了条最安稳的路的儿子,却突然间似是魇着一般,抵死也要拒了与解家女的婚事。

    到底哪里出了错

    她日思夜想也想不明白,难道自己千般算计,万般筹谋,最后都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赵为昭捻了捻腕上佛珠,试图强压下心头的焦躁不安。

    可原本想好的诸多盘问说辞,在见到这本该病得只剩一身枯骨的谢氏女,竟当真面色红润、半分无虞后,终究还是失了大半兴致。

    她眉头紧蹙。

    正要摆手示意荃华把人领去偏殿、交由那等候多时的教习嬷嬷管教。

    “我、我家堂姐,一路行来,竟没瞧见她。”

    那一直装傻充愣不说话的小姑娘,却似察觉出什么,突然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语毕。

    大抵恐她“贵人多忘事”,又连说带比划地补充道“我家堂姐名叫婉茹,生得模样端方,人也乖巧,从前因伯父的事谢府阖家女眷入了宫。幸而娘娘与我大伯母过去有些交情,她这才得以在娘娘跟前伺候”

    深宫之中,一步登天,一步黄泉,离奇的事每日都在发生。

    沉沉愿意来露华宫“学礼”,其实,除了皇命难违,多少也掺杂了几分忧心亲人的缘故。

    可眼下,等了这么久,竟还没见着谢婉茹的影子

    难道出了什么事、不过一年光景,堂姐便傻乎乎丢了性命

    沉沉忧心如焚,不觉间便把话问出了口。

    谁料,紧跟着从昭妃那得到的答案,却立时惊掉了她的下巴。

    直到荃华姑姑把她领到偏殿,她还是一副傻眼的模样。倒逗得这大宫女忍俊不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姑娘,你且心安罢,你那堂姐是个聪明人。”

    荃华说“她头先沾了你的光、除了奴籍,后来,又入了大皇子的眼,被纳为妾室。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福气”

    大皇子

    沉沉脑海中,不由又想起那日息凤宫中,口中怒斥“荒唐”、拂袖而去的蓝衣青年。

    可不想还好,一想,却越发地头疼起来。

    她着实理不清楚,宫中人尽皆知,大皇子与三皇子争夺储位,早已暗地里水火不容,堂姐分明身在露华宫,到底是怎么和那大皇子扯上干系的

    更别提那大皇子家中,还有位情深意笃的正妻听说两人只早年得了一女,其后多年,便再未有所出。

    可尽管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夫妻感情。陛下几次要为大皇子纳妾,都被他严词推拒。

    沉沉只是从前听宫人们嚼舌根,都晓得那大皇子是怎么个深情人物,如今,堂姐却偏偏挑上这么一个人她的心凉了半截。

    哪里还有什么学礼的心思

    整一日学下来,都是副“人在这,心飘远”的模样,不知被教习嬷嬷骂了多少次。待她垂头丧气地走出偏殿,外头已是日落西斜。

    昭妃毕竟是这后宫中、多年来最得帝心的妃子。

    所居露华宫,比之朝华宫,更是宽敞了足足两倍有余。

    光是偏殿至主殿的一段路,便可见游廊水榭,美不胜收。

    无奈沉沉丝毫没有赏景的心思,一心只想去主殿同那昭妃娘娘问过安、好跑回朝华宫去和魏弃“诉苦”虽然同他说了,事情也不定能解决,可是,不同他说,心里却总是不自在。

    唉。

    小姑娘在心中,叹了今天的第不知多少口气。

    阿九眼下在做什么呢

    也跟自己这般不痛快么

    她心里惦记着人,步子便不知觉越迈越大。

    又见游廊上此刻少有人至,连个太监宫女也瞧不着,到最后,索性便小跑起来,把今日学的什么莲步婀娜、款步姗姗,概都忘在脑后

    任耳边风声呼啸,裙裾飞扬。

    她面上生霞,想着魏弃、又想到肥肥,红扑扑的脸蛋上亦因“归家”的雀跃而挂了欣然的笑。

    魏骁站在游廊出口,远远的,已瞧见那道绿衣身影。

    他的眼神几乎贪婪地落在她身上,眼也不敢眨地盯着她越跑越近。

    于是,亦没有错过她脸上从笑意盎然,到与他四目相对、仅余愕然的变化。

    “”小姑娘抿了抿嘴唇。

    见他位置占得那样“巧”,便知这人大抵是专程来堵她。

    躲也躲不过,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只得认命地放慢了脚步,心说,有必要么

    也不知他在这站了多久。沉沉想。

    许是一个时辰,又或是两个时辰,人都烤红了一圈。隔着老远,她甚至都能看见他额间的汗意,直将他右眼眉尾那道蜿蜒至眼角的刀疤沤出一抹忽视不得的红来。

    与记忆中相比,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与他格格不入的可怜劲。

    这样的大热天,他不在殿中吃冰果子,不让人给他打扇,却偏要孤零零地站在这拦她的路,倒好像天生是要来跟她作对似的。

    沉沉心中苦笑。

    魏骁

    她其实不太想见到这个人。或者说,有点怕见到这个人。

    虽说她少时不懂事,曾跳进河里、拼了命救过他的命,所以算起来,与他还有那么一段旧日的缘分。

    只可惜,那日她在他府上、隔墙听了那么一次墙角只一次,她便彻底明白过来,她与他到底不是同路人。

    昔年陪她放风筝、吃糖人的卫三郎,与如今高高在上,可以捏死蚂蚁般捏死她与堂姐的三皇子魏骁,大抵也不是同一个人。

    她做奴婢时便怕他,如今快要做“九皇子妃”,因着他曾推魏弃落湖的事,对他也难免有几分猜忌与疏离。

    只不过转念一想,他给她的令牌,确曾帮过她许多次,他这个人,偶尔对她也有几分善意。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因此,思来想去,脸上仍是挤出点不咸不淡的笑容来。

    待走到他跟前时,也福身行了一礼,道“见过三殿下。”

    可是,也不过是动动嘴皮罢了。

    她压根没有认真看他,走近了便低着头装鹌鹑,一心只想快点把这“拦路虎”敷衍过去。自然不会发现,魏骁这会儿的脸色竟诡异得可怕两眼皆布满猩红的血丝,面上却惨白如鬼。

    他死死盯着她,那眼神似爱似恨,似仇,也有怨。

    可最终满溢的,仍是近乎贪婪的不舍。

    他几乎站不稳,要死死紧攥着手,靠痛意方能清醒。

    她以为的一年不见,却是他梦里的一世一生。

    如今,她再度活生生站在他跟前。

    玉白如雪的小娘子,俏生生的笑闹如旧,仿佛从没受过什么苦。更不会像梦里的冬日,毫无生气地睡在他的怀里,临死前,还要拿自己的命作赌、用刀来剜他的心。

    她那时大抵恨他,所以,什么话都没留下。

    而如今,她对他福身,说见过三殿下。

    不是三郎。

    这一世,她的心里没有“三郎”。

    她不嫁给他,所以没有生病,没有后宅的猜忌互斗。

    她方才跑得那样快,脸上带着笑,是要去见谁

    总归都不是为了见他的。

    见了他,她只会兔子似的惊惧,而后渐渐慢下脚步,恨不能把一步拆作五六步走。

    她倒是不恨他了,却变得这样怕他。

    连看他一眼都不情不愿,她又怎会知道,他们曾有过那一世

    他们曾经,才是真正的夫妻。

    魏骁忽的轻声道“听说,你回过江都了。”

    果然,提起江都,沉沉脸上立刻有了笑意,似也想起些曾经往事,仰起头来,冲他点了点头。

    她原本想说,江都城如今变了模样,殿下若是有心,来日也可回去看看。可话没出口,魏骁反而别过脸去,有意避开了她的视线。

    沉沉“”

    好似被她看一眼、要掉块肉下来似的。

    她看着他紧绷到几乎有些发颤的下颌,心中满是莫名所以,越发觉得眼前之人古里古怪可又说不上来他究竟哪里奇怪。

    何况,他奇不奇怪,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与魏弃不日便将离京,和这位一心争储的三皇子,余生大抵都再没几面可见。

    沉沉想明白了这一层,心头最后一点似有若无的忧虑也随风消散,只再度冲魏骁福身,言明还有正事在身,便绕过他、径直往露华宫主殿而去。

    待走得远了,步子又重新轻快起来。

    阿九呀,阿九

    她想,阿九这会儿在做什么呢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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