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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锅盖的掀开,咖喱那奇特而浓烈的香气便霸道地蔓延开来。
学徒们是最先闻到这股香味的,大家本就好奇这天竺国的调料到底是什么滋味,这会儿闻到这么浓郁的香味,全都被吸引过来了。
“就是咖喱做的菜原来这是炖菜用的调料呀就是不知道炒菜的时候能不能用,又是什么味道”
“这味道一开始闻着怪怪的,可是多闻一会儿,感觉还挺香的呢”
“可不是嘛,我刚才闻咖喱的味道的时候,差点儿打喷嚏,还以为这咖喱跟辣椒一样,没想到调料闻着呛鼻,炖出来的肉却这么香”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桃娘更是忍不住问梅娘“师父,这咖喱炖出来的牛肉会不会很辣啊,我先盛一盘给谢姑娘送上去”
她可是很记仇的,一直对谢华香刁难铁柱的事念念不忘,上次主动请缨送海鲜的就是她,这回看到咖喱牛肉,她更想送上去了,想看看谢华香吃到这道菜会是什么表情。
梅娘哪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不禁笑了起来。
“急什么,这不是还有一大锅嘛,咱们先尝尝。”
说着,她叫学徒们都去拿碗筷来,每个人都盛了几块咖喱牛肉。
看着碗里的菜,学徒们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所谓众口难调,有人嗜辣,就有人吃不得辣。
方才梅娘可是明明白白地说过,这咖喱粉里有辣椒还有胡椒什么的,几个不吃辛辣之物的学徒就有点不敢动筷子了。
那几个爱吃辣的一马当先,接过碗就夹了一块牛肉入口。
“唔这肉炖得好香啊”
“是呢,一点儿都没有牛肉的膻味,还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这么做出来的牛肉,跟其他菜完全不一样,真好吃”
先吃的几个学徒一尝到这味道,就兴高采烈地讨论了起来,让其他持观望态度的学徒也动了心。
不管辣不辣,不管什么滋味,她们既然做了厨娘,就不能太在意自己的口味喜好。
哪怕是为了学本事,她们也得吃。
于是那几个不敢吃的,也都拿起筷子开动了。
谁知她们小心翼翼地尝了尝,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这咖喱的味道一点儿都不像她们想象得那么辛辣,反而透着一股陌生而怪异的浓香。
哪怕是怕辣的她们,也觉得这种带着隐隐辛辣的味道格外香浓,让人越吃越想吃。
不过顷刻之间,学徒们手中的碗就有见了底。
还有人没吃够,又就着碗里残余的汤汁拌了米饭,又吃了一个空。
这咖喱的汤汁真是太香,太下饭了
梅娘听着她们一边吃一边热烈地讨论着,等她们吃得差不多了,才让桃娘盛出一盘咖喱牛肉来,准备给谢华香送去。
因为跟谢华香打了赌,她本想自己亲自送上去的,可是桃娘非要跟着看热
闹,梅娘只得叫她端着菜,跟自己一起上楼。
想要去楼上雅间就要路过大堂,她们才一前一后地从厨房出来,大堂那些食客就纷纷转过头来。
方才谢华香当众挑衅梅娘,就让无数食客都来了兴致,自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厨房那边,想知道那来自海外的调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会儿咖喱那浓烈霸道的香味飘散出来,更是引得食客们集体行注视礼。
“快看,梅姑娘出来了是不是用了海外调料的菜做好了”
“哟,这是什么味儿啊我怎么从来没闻到过”
“又是香又是辣的,跟辣椒的味道还不一样”
来南华楼的食客哪有几个不爱吃的,一看到梅娘带人端着一盘新菜出来,离得近的都在抻着脖子看,离得远的直接站起来踮着脚看,甚至还有忍不住凑过来闻香味的,连梅娘的路都堵住了。
梅娘见大家都有兴趣,便停下脚步,笑着给大家介绍。
“各位客官,这就是方才谢姑娘带来的调料,叫咖喱,是从天竺国来的”她简单介绍了几句,笑道,“劳烦各位让让,我还得给谢姑娘送菜去呢”
大家都知道这调料是谢华香带来的,再听梅娘说这咖喱是从天竺国来的,想必连京城都没有,一个个越发好奇,好奇之后又是满心遗憾。
“还是梅姑娘见多识广,连天竺国的调料都认识,什么咖喱的,我听都没听说过”
“这个叫什么咖喱的味闻着还挺香的,估计做成菜更好吃吧”
“唉,那可是谢姑娘带来的,估计是皇商家才有的稀罕物吧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就别想啦”
食客们只能闻着香味却吃不到,这种感觉别提多么抓心挠肝了。
梅娘听了大家的话,笑眯眯地说道“客官别急,这咖喱其实也没什么难做的,待我过几日研究出来配方,就推出咖喱做的新菜,到时候请大家都来尝尝。”
梅娘话音未落,大堂里已经全场轰动。
“什么这海外的调料,梅姑娘也会做”
“南华楼过几天就能出咖喱做的菜了那我可得带全家人都来尝尝鲜”
“真不愧是梅姑娘,连海外的调料都能做,果然是京城厨界的翘楚”
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跟梅娘反复确认,得到梅娘肯定的答复,大家全都大喜过望。
这咖喱的香味这么罕见,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居然能在南华楼吃到咖喱做的菜
那可是天竺国的调料啊,要不是梅姑娘,只怕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吃到
来南华楼就能吃到天竺菜,这事儿谁不稀罕,不管爱不爱吃的,凡是想尝新鲜凑热闹的,谁不想来吃
“梅姑娘,到底几日能做好啊我提前定一桌”
“对对,我也要订咖喱做的菜”
“闻着这香味,我今天就想吃呢梅姑娘可别让我们等太久啊”
面对
食客们如火的热情,梅娘无奈地笑了,说道“那就三日吧,三日后,请大家来南华楼尝尝咖喱做的菜”
得到梅娘肯定的答复,全场欢呼雷动,有人没等吃完饭,就跑去柜台那里订三日后的雅间和席面,弄得四九和武鹏一时间手忙脚乱。
梅娘安抚好了食客,才带着桃娘上了楼。
雅间里的谢华香这会儿满心都是对梅娘的怨怼,她的脑海里想象着各种梅娘做不出菜,她扬眉吐气的情形,连等待的时间都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为了让梅娘烦躁,她还时不时就让蔷薇下去催菜,每次都让她大声点儿,一会儿好让梅娘出丑。
这个不止好歹的小厨娘,自己都这么礼贤下士了,她竟然还给脸不要脸
等会她做不出菜,她一定要当众羞辱她一番,让她知道谢皇商家可不是好惹的
谢华香完全不相信梅娘能用咖喱做出菜肴来,毕竟这东西已经在谢家放了许久了,谢明昌时不时就会拿出来显摆一番,别说谢家的厨子,满京城的名厨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更别提做菜了。
就算是宫里的御厨,看到这调料也是无从下手,更何况梅娘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小厨娘
等到梅娘知道错了,跟自己做小伏低,她出了这口恶气,再给她点儿好脸色,这个小厨娘就会学乖了,再也不敢拒绝自己的要求。
谢华香正想得畅快,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谢姑娘,你要的菜做好了。”
谢华香没等开口,蔷薇便一把拉开了门,叉腰就要开骂。
“做个菜做了这么久,莫不是不会做”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道菜出现在她眼前,冲鼻的香味硬是压得她下面的话都说不出来。
梅娘神情未变,只淡淡地一笑。
“劳烦谢姑娘久等了,这道咖喱牛肉,请谢姑娘尝尝吧。”
谢华香掩不住一脸的惊愕,忍不住站起身,眼睁睁看着桃娘把一道菜放在自己面前。
桌上的菜肴呈现出一种纯正的姜黄色,浓稠的汤汁包裹着牛肉块和土豆等配菜,散发着一阵阵浓郁而特别的香气。
梅娘真的用这调料做成了菜
这这怎么可能
她咽下满腹的错愕惊讶,一言不发,拿起筷子就尝了一口。
牛肉炖得软糯无比,咖喱独有的浓烈香气将牛肉的膻味完美掩盖,吃到口中别有一番风味。
多种调料搭配而成的咖喱粉,进入到嘴里绽放出丰富的口感,辣、香、咸、甜,各种滋味在口中交织,令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咖喱汤汁包裹的食材,每一口都像是在舌尖上的冒险,各种香料的独特味道在口腔中层层爆裂,简直是无与伦比的味蕾享受。
原来这就是咖喱,这就是那调料做成菜的味道
谢华香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骨头,软软地跌坐在椅子上。
她是怎么做
到的这个小厨娘,她为什么会认识咖喱,为什么会用咖喱做菜
谢华香不由得想起之前史家的事,当初史延贵也是用女真菜在京城打响了名声,可没几日就被南华楼的女真菜给打败了。
而且吃过南华楼菜的食客,全都说南华楼的菜更美味更好吃。
不过才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做的女真菜怎么能比女真的名厨还要正宗
而现在,她又做出了风味独特的天竺菜
她到底是什么人
梅娘见谢华香举着筷子发呆,不禁微微一笑。
“谢姑娘,这道菜怎么样”
谢华香勉强回过神来,她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颓然低下了头。
“你做的很好。”
这么美味的饭菜,即使是她,也无法违心地说出难吃的评价。
那个赌约,是她输了。
见她认输,梅娘便点点头。
“那就请谢姑娘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她顿了顿,和和气气地说道,“不过,谢姑娘以后若是还想吃海鲜,欢迎你随时光临。”
这样的冤大头,不宰白不宰,毕竟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见谢华香不出声,梅娘便不再多说,转身走出了雅间。
桃娘落后几步,临出门前再次看向谢华香。
“谢姑娘,这咖喱牛肉我师父做出来了,你多吃些。”她的脸上满是盈盈笑意,语气真诚地说道,“这菜看上去不大好看,难得谢姑娘喜欢吃。”
被桃娘这么一提醒,谢华香才发现一件事。
这满是土黄色汤汁的菜肴,的确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东西
谢华香捂住嘴巴,差点儿就要呕吐出来。
蔷薇见状不好,连忙上前扶住她。
“姑娘,姑娘您没事吧你这该死的贱丫头”
蔷薇待要开骂,却发现桃娘早就走了。
谢华香再也没了胃口,扶着蔷薇起身就往外走。
这饭她不吃了
什么跟武梅娘做朋友,这朋友也不用做了
她堂堂谢皇商的嫡女,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
蔷薇连忙拿上那一匣猫眼石,紧紧跟在谢华香身后。
直到回了谢家,谢华香还是一肚子气恼。
可是她才回来没到一刻钟,就听下人来说,谢明昌请她过去说话。
她知道谢明昌定是看她带了宝石出门,知道她是去拉拢关系的,所以一听她回来了就叫她过去问问情形。
毕竟这一匣子猫眼给出去,总要换些有用的东西回来的。
谢华香用力闭了闭眼睛,竭力咽下满心怨气,叫了蔷薇过来给她换一身衣裳,便去了上房。
果然谢明昌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今天去南华楼了怎么样,那个梅姑娘都跟你说了什么”
谢华香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说道
“爹,是女儿没用,梅姑娘不肯收下礼物,还”
她红了脸,低声道还说女儿自己愿意给人做妾,别拉扯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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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昌脸色一变,皱眉说道“这小厨娘什么来头,倒是好狂的口气”
连未来的太子侧妃都看不上,那武梅娘到底是个愣头青,还是当真有什么倚仗
谢华香眼眸低垂,说道“她是什么来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顾大人待她是极好的。”
谢明昌自己也是个男人,哪里听不出谢华香话语的含意。
虽然觉得梅娘说的话太过狂傲,可想到她很有可能帮自己搭上顾南箫和靖国公府,谢明昌还是忍下了骂人的冲动。
“你仔细说说,今日你在南华楼都做了什么”
谢华香不敢隐瞒,便将自己带了一匣子猫眼去送梅娘却被拒绝,后来拿出咖喱粉,梅娘才肯理她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谢明昌越听越奇,忍不住问道“那个什么咖喱,她当真做出来了”
谢华香点点头,想到咖喱牛肉的卖相,她不禁难受起来。
“就是做出来的咖喱牛肉,看着有点儿恶心。”
谢明昌没有注意她说的话,而是若有所思。
“这咖喱粉我问了无数厨子,连宫里的御厨都不会做,这小厨娘是怎么知道咖喱的她还能做出菜来,果然是有几分真本事”
他自言自语了几句,不满地看向谢华香。
“什么恶心我看你就是矫情,连太子都说她做的菜好吃,你怎么就吃不下去了我看,就是我太娇惯你,把你养得这么娇气,连南华楼的吃食都挑剔上了”
那可是谢家商船从海外带回来的调料,旁人想吃还吃不到呢,这个丫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谢华香不敢顶嘴,只得默默低下头。
谢明昌越想越气,提高声音说道“说你没用,你还真是没用我教导你多少回了,与人相交要投其所好,喜欢听好话的就多说几句奉承话,喜欢首饰的就送她金银宝石,喜欢书画的就附庸一下风雅,这有什么难的”
“你拿着这咖喱调料送去给武梅娘,这本该是好意,你该向她虚心求教才是,怎么还敢用激将法武梅娘骂你都是活该”
别说梅娘骂她,连他这个做爹的都想骂她。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谢华香这个蠢货给毁了
谢明昌把谢华香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才说道“看来指望你是不行了,还得靠我这个做爹的亲自出马。”
他把那匣子猫眼石收了回去,脸上露出几分势在必得的自信。
“你不是说她喜欢银子吗你不是说她还让咱们去吃海鲜吗”谢明昌冷笑道,“不就是几百两银子的海鲜,有什么难的我就不信,花了银子出去,她还敢不讨好我这个贵客”
看着谢明昌的神情,谢华香欲言又止。
以她对梅娘的了解,这事只怕不是去南华楼吃
几顿海鲜就能搞定的。
可是谢明昌已经说了她没用,她就算是想劝谢明昌,只怕他也是不会听的。
而且,她自己心里也升起了那么一点希冀。
或许等见到了谢明昌,梅娘就会对他们客气一些了。
毕竟,他们谢家可是堂堂皇商
二月初的西山已然是一片早春的景象,山野间的树木纷纷迸出嫩绿色的枝芽,远远望去如薄雾般好看,此刻暮色微垂,那些早早开放的各色山花与淡红色的晚霞交相辉映,更是显得这夜色如梦似幻。
顾南箫所在的房间窗户正好对着大片的山林,此刻他伫立在窗前,似乎在欣赏美景,又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金戈从外头走进来,见此情形,小心翼翼地说道“三爷,晚饭送来了。”
顾南箫的沉思被打断,微微侧过头看去。
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精致菜肴,一看便知是出自御厨之手。
是啊,太后与皇上双双出来散心赏景,饮食上势必会十分讲究。
可是他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显然对桌上的饭食毫无兴致。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金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三爷,山里夜色凉,您在这儿也看了半天了,先歇歇吧。”
好在顾南箫肯听他劝,闻言并没有说什么,转身到书案前坐下。
金戈见他一坐下就伸手去拿案上的卷册,连忙抢上前接过了那几册卷宗。
“小人劝着您歇歇,您就别看这些东西了,多劳神呢。”
顾南箫蹙眉道“说不定有要紧的事,你拿来我看看。”
金戈见他语气比平日和气,大着胆子说道“三爷,太后娘娘是心疼您,这才寻了个由头带您出来,让您也能松散几日,可是您到哪儿都不忘了这些案子,还怎么散心呀”
这话憋在金戈心里好几天了,这会儿才有勇气说出来。
天气和暖了这些日子,连宫里的太后和皇上都忍不住出来踏春赏景,可是自家主子倒好,哪怕是出来游玩也不忘想着案子,就好像对他来说,不管在衙门还是在西山都是一样,他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办公事罢了。
顾南箫被他抢了卷册,听他苦口婆心说了这一大堆话,只得放下手。
“算了,那今晚就不看了。”
金戈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听进去,顿时大喜过望。
自打主子跟梅姑娘在一起,这脾气可是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他索性得寸进尺,陪着笑脸说道“左右无事,那三爷您吃点儿东西长夜漫漫,不吃东西可怎么行呢”
顾南箫连看都不看那摆满桌子的菜肴一眼,习惯地说道“行,你把饼干拿过来,我吃几块。”
听了这话,金戈笑容一滞。
“三爷,那匣子饼干已经没了。”
“没了”顾南箫眉毛一挑,“谁吃的”
金戈默默擦了一把冷汗,
小声说道“都是您吃的。”
天地良心,自打那日梅娘让他把新出炉的黄油饼干吃了个够,他这几天都忍住没有去碰顾南箫那匣子饼干。
虽然他一口没动,可是挡不住顾南箫太能吃啊。
谁家好人不好好吃饭,一到吃饭就要拿饼干啊。
别说一匣子,就算是十匣子,这么个吃法也不够
顾南箫仔细一想,好像这几日他的确吃得有点多。
听说没了饼干,顾南箫心情莫名有些烦闷。
他皱着眉头看向那桌菜,只觉得油腻的油腻,寡淡的寡淡,竟然一点都提不起食欲。
一样的食材,怎么不一样的人做出来,就是天差地别的味道呢
夜风顺着窗子吹进来,带来阵阵混合着花草气息的山野清香,也吹起了一种陌生而别样的情绪。
这么一刻,他忽然开始格外想念一个人。
这种想念宛如一缕若隐若现的火线,看着似乎不起眼,可是一旦沾染上,便如野火般从心底深处燎然升起,让人呼吸都觉得憋闷。
他忽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金戈正琢磨着桌上哪样吃食能让顾南箫稍微入口品尝一下,没想到一分神的功夫,顾南箫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连忙追了出去,却见顾南箫直奔马厩的方向,没多久就骑马而来。
“三爷,三爷您去哪儿啊”
金戈吓了一大跳,赶紧追了上去。
可是他这两条腿哪里追得上顾南箫身下的良驹,不过片刻功夫,顾南箫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茫茫黑夜中,只有顾南箫言简意赅的三个字随风飘了过来。
“回京城”
金戈一个头两个大,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马厩,牵了马紧随而去。
虽说三爷现在脾气好些了,可是行止却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了
难得这日无事,梅娘回家好好睡了个懒觉,直到武大娘都开始烤烧饼了,她才起来。
武大娘只当是自己把她吵醒了,还有些内疚。
新买的宅子虽然已经过户到武鹏名下,可正月里不好干活,最近几日才开始收拾,还要过些日子才能搬进去。
每当这个时候武大娘就会后悔,要是当初听了梅娘的话,早些买宅子就好了,现在估计都搬进去了,也省得梅娘连觉都睡不好。
武大娘一边干活一边自责,梅娘劝了她几句,洗了把脸就出去倒水。
谁知才一拉开门,她就觉得眼前一花。
清晨的阳光明媚而灿烂,绚丽的晨光映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只见他身上的披风还沾染着晨间的露珠,面容俊朗,眉眼温润,望着梅娘的眼神全是毫不掩饰的思念,不是顾南箫又是谁。
梅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着空盆愣愣地看着他。
直到顾南箫走到她面前,她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顾
顾南箫”她差点儿掩不住自己的惊呼,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是去西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道是出什么事儿了”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忽然回京城。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明显是连夜赶回来的。
顾南箫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如此呆萌的样子,他见梅娘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因为惊讶微微张开,脸上还带着些许慵懒的睡意,看得他竟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走上前去,脸上全是掩不住的笑意。
“无事,就是想你了。”
他牵起她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暖了暖,才说道“你刚睡醒”
昨夜他一时冲动,连夜赶路回了京城。
可是到凌晨入城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回得太早了。
想到梅娘这个时辰一定还在睡觉,他便舍不得去叫她,硬是生生在门外等到了天亮。
虽然一夜没睡,可是看到梅娘,他依然心情大好。
梅娘还沉浸在惊讶之中,一时竟忘了抽回她的手。
直到隔壁的张二媳妇出来开门卖豆腐,看到这一幕吓得手里的秤都掉了,突如其来的声响才让梅娘回过神来。
她顿时脸颊滚烫,神色慌乱地抽回了手。
“噢那你还没吃早饭吧”梅娘胡乱找了个借口,这会儿只想赶紧躲开旁人的注视,下意识地说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顾南箫却摇摇头,再次拉起她的手。
“我连夜赶回来,不是让你给我做饭的。”他目不斜视,仿佛张二媳妇等人并不存在似的,自顾自说道,“你陪我出去走走。”
梅娘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闻言连忙点头。
她回屋放下水盆,随手拿了件披风就匆匆出了门,甚至没有勇气再看张二媳妇一眼。
这会儿天色大亮,北市口的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梅娘只觉得满街的人似乎都在看向她和顾南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顾南箫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窘迫,并没有再当众牵起她的手,两人便这样肩并肩在路上随意地走着。
梅娘生怕再遇到熟人,一边走一边深深低着头,连话都不敢跟顾南箫多说一句。
顾南箫则似乎是跟梅娘在一起就高兴了,也没有特意寻什么话题跟她说,只偶尔问一句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说几句西山那边的景色。
如此离得武家远了些,梅娘才渐渐放松下来,跟顾南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她一向是做菜的那个人,顾南箫今天却特意带她出来吃饭,这种身份的转变倒让她觉得有些稀奇。
以食客的身份走在街上,看着道路两边各种各样的吃食,她也不由得融入其中,看得津津有味。
卖豌豆黄的,卖糖人糖画的,卖豆腐脑的,卖馄饨面的,各种食物热腾腾的香气在街上交织起来,连带
清晨的凉意都仿佛被驱散了几分。
走了一会儿,梅娘忽然看到一家似曾熟悉的店铺。
甘家果子铺。
甘家的果子铺,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努力回忆起来。
看到梅娘望着那家店铺,顾南箫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凝。
“你想见他”顾南箫问道,语气中带着隐隐的迟疑。
见他谁”梅娘下意识地反问道。
顾南箫却不再开口了。
梅娘想了又想,终于眉头一展,恍然大悟。
“甘家果子铺那个叫什么,甘甘禄源”
许久不曾被想起的回忆一下子被揭开,梅娘不由得失笑。
这是当初跟她提亲的那个甘家
见她想起来了,顾南箫的俊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不自在。
梅娘笑过之后,抬眼看向顾南箫。
“顾大人,正好我有件事想问您。”她笑意盈盈,看向顾南箫,“当初媒婆替甘禄源跟我家提亲,您怎么也正好去了甘家呀”
那件事让她印象十分深刻,毕竟甘禄源可是因此背上了得罪顾大人的名头,听说过年都没敢回京城呢。
那时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跟顾南箫在一起了,她还有什么不敢问的。
顾南箫避开了她的眼睛,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
“就是凑巧罢了。”
“凑巧”
梅娘却不肯放过他,不依不饶地追问道“甘家上午才跟我提亲,您下午就去了甘家问甘禄源,您说这是凑巧吗如果是凑巧的话,那顾大人您想问甘家四公子什么事儿呢”
顾南箫的耳根升起一抹可疑的红色,他微微蹙眉,似乎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
被梅娘再三追问,他才有些不情愿地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你那么坚决地拒绝了甘家的亲事,以为是甘禄源有什么不好”
原本神情严肃冷漠的顾南箫,此刻竟然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
“所以我就想去问问,想知道你不喜欢什么样的人,嗯我也可以改。”
梅娘听到最后一句,再也没有取笑他的心思,只余下满心感动。
“所以,你你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惦记我了”梅娘咬了咬嘴唇,小声问道。
顾南箫却认真地想了想,半晌才说道“其实也不是。”
看到梅娘投来疑惑又带了些许失望的眼神,他才笑了起来。
“应该是更早的时候。”
其实,让他自己回忆到底是哪一刻对梅娘心动的,他也说不清楚。
是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她跌倒在他脚边,气恼又倔强地不肯服软的时候。
是他第一次尝到她做的菜,大为震撼的时候。
是他不经意看到她怒斥梁坤,神采飞扬,毫
无惧色的时候。
是他看到她为了自己的小店和家人,挺身而出,据理力争的时候
太多太多回忆,点点滴滴汇聚成汪洋大海,最后将他的内心全部占据。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梅娘望着他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一时又是想哭,一时又是想笑。
他所说的,又何尝不是她所想的。
如果问她,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对顾南箫心动的。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在一起,而且心意相通。
这一次,梅娘主动握住了他的大手。
“顾南箫,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这样耐心的陪伴,隐忍的宠爱,漫长的等待。
往后余生,只盼天长地久,彼此相伴。
春花烂漫,杨柳依依,两个人牵着手,沿着护城河缓缓而行,时不时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河岸那边的花开了。”
“西山的山花开得极好,过几日我带你去看。”
“不去了吧,最近我有好多事,再说我们俩还是明年再去吧。”
“好。明年春天,我一定带你去看除了西山的花,还有东郊的桃林,南城的荷花,北岭的湖”
“天南地北,我们都会去看的。”
就这样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两个人的肚子咕咕作响,他们才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怪我,说是带你出来吃的,走着走着就忘了。”
“你还一夜没吃饭呢,还说我”
梅娘轻嗔了他几句,便看向四周,想要找个能吃饭的地方。
顾南箫比她更熟悉这里,看了看就指着一处楼阁说道“那里的点心做得不错,我们过去尝尝。”
梅娘却不动,而是问道“你爱吃吗”
顾南箫一时语塞,笑了笑没说话。
梅娘便猜到了几分,又问道“你这几日在外面都吃了什么”
顾南箫看着她,露出几分略带无奈地笑。
“吃你做的小饼干。”
梅娘脸上全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她拉起顾南箫,不由分说地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人除了她做的吃食,几乎就吃不下其他东西,这几天他在外头,只怕都没正经吃过饭。
连续多日靠着小饼干续命的人,还能吃得下点心吗
她沿街走着,看到一个羊汤馆,不由眼前一亮。
“顾南箫,你过来喝点儿热汤,养养胃。”
顾南箫只得进去坐下,很快伙计就端上两碗羊汤上来。
梅娘先尝了尝,说道“味道还行,你多少喝一点儿。”
他吃了这么多天饼干,又刚刚饿了一整夜,就该吃些热乎乎的吃食。
顾南箫拗不过她,只得勉强喝了两口。
虽然他不做评价,可是梅娘依然从他脸上看出了掩不住的勉强。
这个家伙,嘴巴是真挑剔
梅娘无奈,只得起身去了厨房。
好在这羊汤馆的厨房收拾得还算干净,地面和案板都擦得铮亮,只是到处都是羊肉的膻味。
见她进来,正在熬汤的厨子连忙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梅娘二话不说,直接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
这位大哥,我想借用厨房一会儿,做几道小菜,这些银子您收着。”
厨子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是却拒绝不了银子的诱惑,下意识接了过来。
“行,那姑娘就用吧,这大灶上熬着汤,没法盛出来,其他的锅灶姑娘你随便用。”
梅娘点点头,先环视了一遍厨房。
看到墙角放着一盆剔过肉的羊脊骨,她顿时眼睛一亮。
“大哥,这羊蝎子你还用吗”
厨子探头看了一眼,见她说的羊蝎子就是羊脊骨,便随意摆了摆手。
“这东西全是骨头,谁爱吃它姑娘你要就拿去。”
梅娘高兴地应了,走过去拿起那一条羊脊骨。
她先用清水把羊脊骨冲洗干净,再剁成两寸左右的大块。
把切成块的羊脊骨放入锅中,加葱姜料酒,水沸后撇去浮沫,直到所有的血沫被撇干净。
盖上锅盖,将羊脊骨闷炖至酥软。
将白萝卜切成块,放入锅中一同炖煮,出锅前放盐调味,一锅清汤羊蝎子就做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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