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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婉蕴收到旨意后只好立刻收拾东西, 雪还没停,她盯着屈嬷嬷给弘晋和佛尔果春打襁褓先是一层羊绒的,再加一层夹棉的,再围一块厚实的皮子, 再加上孩子本身就穿着袄, 围好以后简直像个大胖茧子。
然后还有额林珠和弘晳、弘暄, 尤其弘暄身子不好,程婉蕴盯着他身边那李嬷嬷给他穿衣裳,弄得半大小伙子隔着屏风小脸通红,里衣、羊绒毛衣、大袄、皮子大氅,嗯, 又一颗胖花生诞生了。
三个大的孩子都是一样的皮子和大氅, 肩上大氅是蓝孔雀毛做的, 即便在灰暗的雪天也显得碧彩闪耀,超好看这东西还是曹寅的江宁织造贡入宫的,不愧是曹家, 程婉蕴就想起红楼梦里晴雯补的那孔雀金裘了,看来红楼梦是纪实文学。
孩子们脖子里围的是白狐皮, 风毛有三寸之长,专门拿的狐皮脖子那块最轻柔最珍贵的皮毛做的, 一点杂色也没有,这种好东西也是凑出来的这两年康熙赏了两块,太子爷赏了两块, 程婉蕴一直存着没动。如今三块大的给了大孩子, 剩下一块裁成两块给了两个襁褓里的小宝,这样可以防止雪落在肩上弄湿衣裳,然后孩子们穿的是程婉蕴前两年让人做出来羊皮羊毛的长筒雪地靴, 正好将膝盖都护住了,这鞋子下雪天穿真的贼好,皮毛一体,又保暖又透气,还防滑耐磨,哈日瑙海回蒙古去的时候,程婉蕴也让他带了好几双回去。
然后每人发了个加好炭的汤婆婆揣着,再把额林珠想骑马的请求毫不留情地驳回。
望着一模一样三颗胖花生,还有嬷嬷手里抱着两颗小花生,程婉蕴满意了,这种大雪天,她真是把压箱底的御寒衣物都拿出来了。
自个也裹得里一层外一层,戴上防雪的大兜帽,下头的人忙忙乱乱把东西也都收好了,还差一些大件的屏风还在装箱。
正好趁这个空隙,她挨个看过箱子,又把太监宫女们都叫来,尤其是本来就是园子里的宫女太监,不跟她回宫的那些,她温和道“今年天冷得早,我这一走,恐怕也要明年夏天才回来了,这走得匆忙,院子里的东西就全仰赖你们看顾了。不过”她笑着说“就跟往年一样,西厢房留下的粮油米面、炭火木柴都留给你们过冬,不必替我节省。”
即便年年如此,太监们却并不是年年都是那么些人,每年都会有新来的,也会有因病因老而走的,今年刚分进来的小太监呆呆地张大了嘴,还是被身边人一扯,才想起来跪地谢恩的。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主子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主子小太监一点儿也不敢相信。
“快起来吧,地上冷呢。方才我让三宝熬了好几锅老姜汤,都是加了红糖的,也是留给你们吃的,这天儿太冷了,你们干活完每人去领一碗,可别忘了。”
程婉蕴刚说完就听见太监堆里忽然“呜”了一声,然后周围的人都连忙去捂他的嘴,有个老太监就出来替他解释“主子莫怪,这没出息的小子是刚从内务府拨过来的,原本就是扫雪干粗活的,不知道咱们院子里的规矩。”
她见那小太监一双手红肿得跟萝卜似的,连关节都看不见了,才刚刚十三四岁的年纪,听她说临走还记着给他们留了姜汤就哭了。
她看着不落忍,连忙让添金给开箱赐药、赐手套,又让那老太监多照顾些“既然进了我这儿的门,就没有不理会的理,大伙都是一起干活的,要相互帮衬。”
再提点两句也没什么话了,看着屏风也绑好,不论是留下还是带走的人和东西都安顿好了,程婉蕴便领着孩子们上车了。等她出来才发现,她的所有马车轮子上竟然全都绑上了拿细竹篾与布条做的防滑链,而一直通到官道上的积雪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也都扫干净了。
马车里厚褥子铺了三层,火盆火炭都备好了,装行李的车也全都罩上了油布。
她掀开车帘去看讨源书屋里的太监总管,这人叫六两,因为是六两银子被亲爹娘卖了的。他不是她从宫里带来的人,和留下的那些太监一般,都是原本园子里的人。
程婉蕴还在想方才怎么没见他呢,原来他一直在外面领着人冒雪干活,见她出来,才匆匆忙忙放下扫帚赶过来。
实际上,她并没有很重用园子里的人,只是对他们和对宫里的人都一样,有什么赏衣服赏吃食的没有忘了他们罢了,他们大多都是做苦力活的,实在没必要苛刻这些。
他一头雪,手脸通红,只是憨憨傻笑,她便也笑了笑“辛苦你了,等会记着回去喝姜汤,我还给你们留了两只羊,都宰好了,晚上你们自个拿锅子煨着吃吧。”
“主子一路平安。”那家伙扑通又跪下去了,程婉蕴让他起来,但他不愿,便一直跪着,直到马车如游龙全驶出了畅春园,程婉蕴远远回头隔着风雪看了眼,他仍旧还是跪着。
程婉蕴收到旨意之前,宫里得的消息自然要比她早得多。
胤礽是刚出乾清宫就听说了石家的事,他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看了送他出来的梁九功一眼,梁九功也是个反应极快的人,他对胤礽低声说“太子爷慢些,这风越发大了,还是拐着弯吹的,就是打了伞也容易叫风迷了眼,奴才叫人给您取个带风帽的披风来,您之前在园子里住着不知道,前阵子延禧宫的宫人还有被风吹了半张脸瘫了的。”
心念回转,胤礽便也笑道“梁谙达说得是,多谢梁谙达了。”
梁九功低头道“哪里当得了太子爷的谢,不过一点微末小事罢了。”
等披风取来,胤礽便坐上肩舆,预备去户部找老四。
在路上的时候,他闭着眼想着梁九功的话。他刚听说石家出事以后,想到的头一件事,也是给皇阿玛递话的事儿不能做了,若石家丁忧,已是倒了大半,他这时候还让梁九功传太子妃的不是,就显得落了下乘,所以这话,不能这么直来直去地传了。
梁九功说得是,把这信递给惠妃,拐着弯传到皇阿玛耳朵里,就不是他对太子妃不满,而是惠妃他们对付东宫、对付石家,这样便能一石二鸟,既能在皇阿玛心中种下一根刺,又能拉惠妃下水如今这水,自然要越浑越好。
胤礽想到梁九功在梦里似乎也未能得以善终,心里也是一叹。第十个梦里,来向他传旨的人,已经成了李德全,他的梁谙达终究还是被他连累了,否则以他和皇阿玛自幼相伴的情分,以皇阿玛的谨慎与多疑,是绝不会突然弃了梁九功,换了贴身的太监总管的。
梁九功一定也是为了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最终遭了皇阿玛猜忌厌弃了。
以梁九功几十年伺候皇阿玛未有一错的聪明,那定然是明知不可谋而谋之,宁愿孤注一掷、晚节不保也要为他一搏。
上辈子,他真是满盘皆输,身边想保全的人竟是一个也没保全。
胤礽去了六部衙门,跟成天像长在户部里的老四一起处理了一会儿杂事儿,趁着老四更衣的功夫,何保忠忽然过来贴着他耳朵说“太子妃听了石家的消息,昏过去了。”
胤礽平淡地点头“知道了。”
“爷,可要备车”
有关石家,太子妃病得总是这般及时,若是皇阿玛不知道她说的那些话,也会念着她的孝心、念着她本就父母双亡而对石家也有所同情吧胤礽笑笑“再等等,等你干爹的消息。”
“嗻。”何保忠一头雾水地应下,太子妃病了和他干爹有什么干系
胤礽不着急,有梁谙达替他筹谋,那可比何保忠这脑筋时灵时不灵的憨货靠谱多了。
他已经重新低头看户部文书了。他直觉惠妃不会错过这次能打击东宫的机会,但他没想到惠妃动作极快
他那会儿刚在户部和老四把开新海贸航线的事儿定了个大概的章程,还叫了几个传教士过来问话,听说海的另一头还有个什么美洲,也是地大物博,据说还有大片的金矿。
之前海贸他们走得近些,要不通过渤海和沙鄂做生意,要不走南洋绕到欧罗巴,但去美洲实在不易,那传教士说他们之前从欧罗巴出来也花了半年才到,朝廷对这条新航道普遍不看好,山高路远,从堪舆图来看,得横跨极为广袤的海洋,而从来走过的人又少,这一路上不知会发生什么,很可能是人船尽毁。
现有的海贸航道已经吃用不尽,何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胤礽却从已经跟着出海的人口中得知,那荷兰和葡萄牙,还有英吉利都是海贸大国,大清的船只已经和他们发生了多次冲突,洋人对海贸是举国之力,对海洋利益更是分毫不让的,大清突然来分一杯羹,实际上已如入群狼之中。胤礽有些预感,他们迟早会为了海贸和这几个国家发生战争,只是如今还没到这地步罢了,除了加强水师,新的航道自然也得开辟,最坏的情况,他们若是输了,还有后路。
而既然那些洋人能去美洲,他们自然也能去,万事开头难,但只要把这开头熬过去,后头便是千秋万代吃不尽的好处。
胤禛也是这样觉得的,他和二哥意见相合,他还有个念头“要让理藩院也参与进来,多教出几个精通各国语言、口齿伶俐的人出来,随着这些海贸大船去各个国家,将他们的风土人情、国家政貌都打探清楚,顶好带着礼物拜会一番,若能结交便结交,不能结交的,也不虚此行,至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海贸,不仅仅是商贾之事,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胤禛坚定道,“他们那些人只看到了银子,只知道搞党争都是窝里横的我们必须得自己出去看这世界,而不是全仰赖传教士的眼睛,这才是最紧要的。谁知道传教士是向着谁的他们都是外邦人若是心怀不轨的奸细,咱们就被他们蒙骗了。二哥,那些外邦年年都派那么多传教士出来,他们对咱们一定是了若指掌的,我们却还不知他们的底细,这是一大患。”
胤礽点头“你说的是,这事跟着这开新航道的事一并写进折子里,明儿大朝会,当着朝臣的面提出来,分说利弊,看看他们是何反应,若是还一片反对之声,正好能趁机看清他们是忠是奸,回头咱们再私下和皇阿玛说。”
等他们说完,趴在桌上睡大觉的胤祺也醒了,迷茫问“什么皇阿玛说什么了”
胤禛随手就把拿的书一股脑塞到他胳膊下头,很无语地将他脑袋往下一摁“说你睡得香呢,让你好好接着睡。”
“哦”胤祺还真接着打起了呼噜。
胤礽笑着摇摇头“他这样也好,没什么烦恼。”
胤禛撇了撇嘴没说话,其实很看不上老五这德行,也就二哥容着他,还说他秉性和平、为人淳厚还是他二哥有容人之量,要是他儿子,他早抽他鞭子了。
事情谈完,胤礽还去见了程世福一面,把方才和老四一起琢磨的想法都和他说了一通,程世福拱手道“还是太子爷和四爷思虑的周到,臣就没想到这一茬,明儿朝会,臣心里有数了。”随后程世福又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挠了挠头问道“不知侧福晋可好”
胤礽无奈地把阿婉和孩子们的近况都和程世福说了一通,说得程世福笑如菊花,美得冒泡。
当初他升官,胤礽都没觉着他那么高兴呢。
该通气的通过了气儿,从户部出来,胤礽就听说惠妃刚提着甜汤去了乾清宫,随后没多久,乾清宫就传出了口谕,让还在园子里的阿婉和几个阿哥、格格即刻回宫。
胤礽抬头望了望这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得,惠妃这样着急,害得他的阿婉要冒着雪赶路了。于是他又不回毓庆宫了,直接让何保忠备一辆车,停在东华门外头,他就坐在车里,点了一支老山檀香,静心看书,等阿婉回来。
那边,惠妃得意洋洋地回了延禧宫。
她可不是着急,她是高兴
她畅快地坐到暖阁里,心情极好地让人上茶来。
要知道前几个月,她可是硬生生将太子妃去皇上那上眼药那口气忍了下来,全是为了她的保清,她的保清刚因为太子而受了训斥,她若是这时候再对着太子妃出手,必会惹得皇上震怒。
否则她岂会忍气吞声
如今石家自己乱了,她自然也要去上上眼药,以牙还牙。
惠妃在宫里多年,深知康熙的性子,自然不能直言不讳,先为自家儿子美言了几句,保清的次子也降生了,只是在太子爷拿一对龙凤胎的衬托下显得无人问津,人家一落地就有了名字,她这小孙子百天了还没名字呢,惠妃便想着顺道求个名字。
于是红袖添香,给康熙好好地磨了会儿墨,一边磨便一边笑着说“臣妾听说老三家的也快生了,老四家的李侧福晋也有了身孕,咱们家今年真是添丁进口,人丁兴旺。”
国库充裕、全国丰收,他又添了那么多孙子孙女,所谓瑞雪兆丰年这话说到康熙心坎里去了,当即便松口说等过了年,要给还没名字的孙子们都取名字。
惠妃捏着墨条,慢慢地推墨研开,笑道“何止呢,皇上欠的名字可不少,就是公主们也还有好些没名字的呢,臣妾斗胆请个恩典,除了阿哥们,公主们也该赐名才是。”
想到自己那些还稀里糊涂叫着排行的女儿,康熙老脸一红,轻咳一声“公主们的名字,你们这些做额娘的取就是了,怎么还赖上朕了。”
“皇上赐名,那哪儿能一样呢”惠妃铺垫了这么久,笑意深深,“不过皇上说得也有理,都是取名字,也容易落人口舌呢就像太子爷家前头的两个格格,那都是太子爷取的名字,可落在有心人眼里,倒成了不是了,臣妾听说有人就说,太子爷的大格格叫额林珠,就更受太子爷宠爱,二格格虽为嫡女,但从名字上就知道,太子爷不大上心呢。”
康熙一听就皱眉“这是什么话胡说八道”
惠妃再添一把火,也是挑眉吃惊道“臣妾也说呢,这茉雅奇的名字哪儿不好了这孩子当初身子弱,太子爷给取这名字不是为正是盼着她好么这可是一片慈父之心。”
康熙听了连连点头“正是,这糊涂话打哪儿来的”
惠妃便面露尴尬,笑道“臣妾也是浑听来的哎,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当初听来的时候臣妾抱病在家,也不好伸手去管,只罚了自个宫里的人。如今宜妃妹妹管着内务府宫人的杂事,这些话倒没怎么听说了,都是臣妾不好,污了您耳朵了,您也知道,延禧宫离毓庆宫就一墙之隔,粗使太监、粗施宫女爱嚼嚼舌根子也是有的。”
传给惠妃的信,分明是太子妃不尊太子的那些话,但惠妃却另辟蹊径,从给皇孙赐名到给公主赐名,这才抽丝剥茧地扯出太子爷的二格格来,之后露出了獠牙,却又一番话,撇清了自己的责任,又解释了这话的来源,虽然一字没提太子妃,却字字在提太子妃梁九功在一旁装聋哑的柱子,心里想,要论告刁状,这姜可真还是老的辣。
果然,康熙心里起疑,疑的却不是惠妃,忍着气喝完了惠妃的甜汤,没说两句话就让她退下了。
“梁九功你过来”康熙隐含怒气,“把那几个粘杆太监叫过来,这就奇了,连惠妃都知道的事,怎么这些事儿,朕全没听说过竟然敢拿太子和太子的子嗣作筏子了,真是胆大包天”
梁九功连忙解释道“前几年太子妃掌管宫务,毓庆宫里人事变动频繁,还退给内务府不少粗使太监,其中奴才留在那儿的几个也被剔了出去,后头奴才才费心给补了新的进去,因此这几个新来的,不知道之前的事,也是有的。”
这个理由还算正当,康熙面色一缓,但还是板着脸道“这一两个月,朕国事繁忙都忘了过问太子起居,既然如此,也把他们叫过来,朕要亲自细细地问。”
梁九功应是。
一问自然是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出来了。
等粘杆太监像影子似的悄然从乾清宫后门离去,康熙起居的西暖阁,却没一会儿就扫出来好几个碎茶碗,然后便是那传口谕的太监一路朝畅春园里狂奔而去。
惠妃不仅自个上眼药,她喝完茶眼珠子一转,还不惜动人给纳兰府传了信。
明珠隐退多年,但纳兰家可不像索额图似的没个好儿子,揆叙和揆方可都还在朝堂上站着呢而且明珠两个儿子都是文武双全,揆叙如今是工部侍郎,揆方作为和硕额附郡马,其礼遇与公爵相同,如今还在宗人府里领闲差,这兵部怎么也比工部要好吧而且保清的新岳丈还在黑龙江当总兵,若是能趁机调回京师
惠妃有信心,皇上回头去查了太子妃的事儿,绝不会再给石家夺情,那朝堂上空出来那么多位置,他们纳兰家不趁机抢几个,可就说不过去了
不仅是惠妃,嗅觉灵敏的其他三妃也从中嗅到了肉骨头的味道,石家之前在东宫的羽翼下、在皇上的庇护之下,他们不能动,但现在石家自个命不好,官位是有限的,尤其是紧缺、油水大的位置,石家屁股下的位置谁都想要。
宜妃兄弟多,但当高官的没几个,她一听惠妃去了乾清宫就笑了,她姿态优容地磕着瓜子“太子妃想病一病就让万岁爷记着石家的好哎,还是太天真了。”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她们怎么会坐视不理呢哪个女人在后宫里不想为家族谋利,毕竟家族兴旺,她们的位置也会越稳当,只是这事儿得徐徐图之,不能贪心,也不能急躁。
“娘娘,德妃娘娘也去乾清宫了。”宜妃的宫女进来回说,“那咱们”
“傻啊我们可不这时候去,咱们家老五还跟着太子爷呢,这么着急落井下石,你让老五在太子爷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宜妃对德妃的举动直摇头,她这是全然不顾老四在太子那儿的面子,宜妃转念一想,也不能说她不聪明,说不定是为老十四谋呢,毕竟老十四还是光头阿哥,也没领什么差事。
老十四文不成,武倒还行,德妃想把小儿子塞到兵部去历练历练,也正常况且,直郡王在兵部,老十四和老八又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宜妃顺势想到自己的老九也跟在老八屁股后头,她顿时又想生气了这小子挨了他多少打,就是不听啊那老八给他下迷魂药了吧宜妃气结,瓜子都磕得更用力了,她可是四妃当中唯一仍然还能隔三差五侍寝一次的人,因此对康熙以及康熙对太子的态度心知肚明,东宫可倒不了,她这小儿子是在作死。
正如胤礽期望的那样,宫里的水就此搅浑了。
而毓庆宫里,太子妃早已经在太医的针灸下醒了过来,除了命人向外宣扬她晕倒的事,她便一直一言不发,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床帐子顶。
外头的人看不见她藏在被褥里的手,早已经攥得掌心都出了血。
堂伯父不能退,退了石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可是孝大于天,石家不想丁忧也得丁忧,康熙极为重孝,他让诚郡王修的大清会典还把官员丁忧写进了律法里,若有官员匿丧者,革职,永不起复。
尤其对文官丁忧是非常谨慎的,轻易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实施夺情起复。当初为了治河,靳辅上报丁忧,可康熙认为治河的事,旁人补员临时接替不如靳辅能干,就谕令靳辅不必去职,回籍治丧后,仍属理河道总督各项事务,身着素服办公。为此,康熙还特意下旨跟朝臣们解释强调“此系朕因河道要缺需人起见,破格夺情,才开在任守制之例。”
可见夺情,也不是说夺就夺的。
而武官丁忧一般比文官更松一些,武官自古就有所谓“金革夺情”的惯例,身为武官,在国家需要的时候,即便重孝在身,也要舍孝尽忠,随时披挂上阵。
但最尴尬的是,石家虽为武官,但大清现在内外清平,并没仗可打。
石家乃至于她,都不能为此讲情,否则就是不孝了,相反,石家一定要表露出极为重孝,要立刻上报丁忧,或许还能让皇上高看一眼。
而最好的法子,是求太子爷为石家说情了太子妃心头颤抖,禁不住抬手抚住了眼睛。
当初她言之凿凿,即便太子爷不喜欢她,她也不稀罕。
谁知才不过几日,她却必须为石家低头了。
好一会儿,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对在床榻边替她尝药的利妈妈颤抖着声音轻轻地说“回头等太子爷回来,妈妈替我去请太子爷来正殿一趟吧。”
利妈妈吹着清苦的汤药微微一顿,虽然应了,但她低下头时却苦笑连连。当初娘娘不愿听她的跟太子爷服软低头,如今用得着太子了才又让人去请,焉知太子爷心里会如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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