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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 陈桉还真能把这事说出口、做出来,余宏光一吓,赶忙劝她,“实则, 不升也有不升的好处, 给事中官职虽小, 但权势重呀若不为求财求名, 科官便形同内阁,人人敬重畏惧。”
“那不就是为了求财求名吗不然呢只要个尊重有何用”陈桉叱他, “阿鲤自幼住的是什么环境, 身边跟着多少丫鬟仆妇,嫁出去后,院子、仆人都减了一半他是被尊重了, 阿鲤呢”
余宏光失笑,耐心地同她解释, “他在科官中, 最得圣心, 属陛下亲信中的心腹,掌揽圣意, 封驳圣旨。你可知多少人巴结他, 大把大把的送珠宝银子, 他是和陛下串通好了分帐,自己不露财,你当他没钱吗若是升了官, 拉拢他的,没准还变少了呢。也许陛下已经问过他了,他自己不愿罢了。许多科官都不愿升, 就图个近侍陛下的权势。”
余娴拧起眉,虽然看不见,却仍忍不住抬眸觑了眼萧蔚。什么他还背着她藏了自己的小金库
“有钱不能花,和没钱又有什么区别”陈桉漠然,“我不懂文官的弯绕,要我说,杀敌擒寇,按劳分功,金银财宝坦坦荡荡地拿,若是做了英雄事,却因故得不到好处,至少为朝廷百姓做了实事,无愧于心。但萧蔚给我的感觉,总是很缥缈,他不在乎拿多少钱财,也不在乎挣多少功勋,更不在乎握着多重的权势,他只是做事,做好眼下每一件事。当我以为他是只在乎民生,是想做实事的清官时,他却又像是不愿离开科道,不愿去做个更方便为民请命的官。他好像只是享受着左右逢源的感觉他像是有自己的利要图。”
余宏光沉吟片刻,“我也在想一个问题。若是别的科官,为了权势、为了捞油水,不愿升是很寻常的,可他与陛下分账,多的钱财全都献给陛下,剩下的钱,非必要自己也不会外露分毫,没得油水可捞。且彼时陛下暗示我的是,要将萧蔚指去吏部,拜首辅为师。有两个法子,先在科道熬五年,收拢好人心,就去吏部做个品官,背靠首辅做几年;或者直接去吏部做个小官,待个八年十年的,总之有首辅保驾护航,待时机成熟后,直入内阁,这可是权势滔天的一条神官路,不论选哪个法子,入内阁时他连四十都不会到要知道阁臣平均寿数是六十。他若是自己不愿,那实在是匪夷所思。就像是,等不了十年,近两年,他必须、绝对不能离开陛下的亲信领域。”
静默须臾,陈桉才低声问,“你说,他会不会是”
“你不是去查过他了吗”
“花家也总有查不到的事吧,譬如已经死透了的人,死透过两次的人”陈桉摇摇头,“可我也没法说绝对是,我杀了那么多人,总是疑心重些。萧蔚确实做得很好了,他做你学生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也常听你提起他做的事情,我知道他很有前途,也明白自己是在挑刺。”
余宏光长叹,“自从你跟我说,萧蔚向阿鲤问起玉匣,我也有过不安。你怕阿鲤是被骗了感情,我也怕。你总说我帮着萧蔚说话,是因为他做过我的学生,其实不然,我只是想着,若是和离,阿鲤会不会开心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萧蔚。而萧蔚看她的眼神,我也不信他并非真心。他若真是仇人,能装出这般深情来,那是我识人不清,害了阿鲤。”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眼神我也看得出来。”陈桉嗔他,“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让他来升鼓庄,离玉匣这么近可一直不升官,一直分房,一直不举,想到这些终究让我心烦”
余娴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成婚后不久,阿娘想让她与萧蔚和离,是因为怀疑萧蔚有利可图,而阿爹竟也早就对萧蔚的身份心存疑虑,只是考虑到她的感受,认真琢磨过萧蔚对她的真情几何,才选择相信,并一直与阿娘周旋。
不知道萧蔚此刻正在想什么,余娴听不到方才那般狂乱的心跳了,他冷静得太快,越不利越冷静,这一点确实非常人可比。如今他已经知道玉匣是什么了,那是不是,再也没有必须与她做夫妻的理由了饶是知道他有真情,但他亲眼看到了余家的坟窟,还会抱着“那可能不是余宏光”的想法继续挖掘真相吗且他现在也听见了爹娘对话,晓得自己被怀疑至此,为了不使身份泄露,会不会趁此时机与她和离呢
“走吧,再不回去风雪就大了。”阿爹蹲下身背阿娘,提醒她道,“等会到了,你就别去看阿鲤了,今年她都成婚了,你去人家小两口房间给她掖被,多少有点不合适。而且啊,你还吃醉了酒”
声音逐渐走远,阿娘好像“嘁”了一声,“俩个小孩儿罢了,有什么不合适还有,我清醒得很”
待完全听不见脚步声,余娴才感觉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放了下来,夜明珠的光亮似帷幕般逐渐拉开眼帘,她抬眸看向萧蔚,他的神情冷峻,眸底晦暗不明,只是缓缓侧首避开她的视线,看向了隧道深处,一言不发。
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他,或是再为爹娘辩驳几句,但一想到方才阿娘说“当年你我杀人,都没有偿命”,她想说的话就都堵在喉口,红了眼眶。萧蔚所描述的惨况,真是阿爹一手造成的吗阿娘又在其中做了什么萧蔚听到阿娘亲口承认杀人,又会想什么想着如何和离,如何报复从此她只能一个人坚信爹娘,独自去寻真相了吗
可真相若都如枯骨山丘,她一个人总会害怕。
萧蔚牵着她朝与爹娘相悖的隧道里走,余娴在脑子里将爹娘的话揉碎了想,又将良阿嬷讲的故事翻来覆去过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脑海里只会留下那片触目惊心的枯骨丘。她觉得窒息,控制自己不去想了。或许他们都需要时间消化一番今夜所见。
望着萧蔚的背影,他走得很快,但这次她没有觉得跟不上,也不觉得恼,只是安静地跟在后边。这条路并非来路,他却很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果然走出了隧道。余娴稍微思考片刻,恍然大悟,玉匣在山肚中,这两条隧道是山的这头凿通到那头的一条完整的道路,中间有风来回流窜,就更让萧蔚坚信这边也有出口,未免和爹娘碰上,才拉着她从这边出来的。
风雪不知何时下得这么大了,她被吹得眯眼,有些站不稳,萧蔚扶住她,蹲下身,“要赶在你爹娘去房间看你之前回去。”
余娴犹豫了番,没有上去,“不用背我了。我可以自己走,你按照方才的步速前行就好。”
萧蔚默然垂首,也没有强留,站起身拉着她无声地向前。
她想到阿嬷给的地图有完整的山况,将它拿出来,交给萧蔚。自此后两人便不再交互,一直到回至庄内她住的小院。
他们从院子后门的小道进去,正巧看见阿爹阿娘自前院踏入,提着灯笼,阿爹还在笑阿娘,“你别给人吓醒了。”
怎么办余娴抬眸与萧蔚对视了一眼,后者正将夜明珠收进怀里,拉着她从后方疾步绕了一圈,来到窗边,刚翻进去关上窗,就听到推门的声音。
来不及脱衣上床了,只好装作不太方便,余娴伸出手将萧蔚一抱,头埋在他怀中,作出没有睡醒的闷声,“谁啊没没穿衣服”
与此同时,本打算装作陪她出门解手的萧蔚正说了一句,“忍不住了吗等我和你一起”
两句话交织在一起,令人遐想连篇。霎时间,房中一片死寂。
余娴抬眸与他对视,脸颊红透,眸光盈盈,净是懊恼。看吧,这就是一路没跟她讲话沟通的后果
萧蔚满脸震惊,脑中还在想该如何补救。可千万别让她爹娘觉得他们疯了,非选在今天这么不守规矩。
尚未开口,只听见嘎吱声再起,而后轻轻的发出“砰”声,门合上,再也没发出过响动。
完了。萧蔚合眸,长长叹了口气。余娴松开他,不懂他为何皱眉叹气,她被爹娘误解如此放浪,如此悖逆伦常,都没皱眉叹气,她还觉得让自己的先灵看笑话了呢,希望先灵不要怪罪她,她可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过要在这里、这天、这样做啊思及此,她焦急地双手合十拜了拜但,萧蔚在叹什么气呢
啊,是不是因为这里也有他爹娘的尸骨,被这样误会,他觉得很难堪,很不尊敬思及此,余娴安抚他,“没事的,我们又不是真做了这样的事,他们在天有灵,把来龙去脉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肯定知道我们是为了背着爹娘查明真相,还他们公道,才弄巧成拙。没准觉得我们挺好笑,在天上聊起这件事,当个笑话就过了。明日我们走之前再好好上几炷香”
“你当真不懂”不待她说完,萧蔚轻声反问她,“不懂我为何叹气吗”
她不懂啊。她用一双泛红的秋水眸望着萧蔚,看进他的眼底、心底,怎么也看不透,“我不懂啊。你在想什么你不是在想方才弄巧成拙的事,那你就是在想玉匣中我阿娘说的话吗你在想,我阿娘说你我杀人没有偿命是何意你在想,你已经看过了玉匣,你达到了娶我的目的,你还亲耳确认了阿娘和阿爹杀过无数横陈在玉匣中的人。正好,他们怀疑你的身份,怀疑你的目的,他们要借你不能升官、不能发财、不能与我行房的理由,让你同我和离你在想这个吗”
萧蔚深凝视着她,点头承认,哑声回她,“是,我在想这个。”他低下头,指尖摩挲着衣角,好半晌才缓缓问她,“所以,你又在想什么呢你在想我会不会趁此机会与你和离全身而退在想玉匣坟窟的确也令你对你阿爹的信任动摇了,现在该怎么办在想往后所有的真相皆如枯骨一般赤裸,你害怕独自面对还在想,我官低位卑,没钱没势,遭你阿娘猜忌与厌弃,若年后他们让你和离,你该怎么做该怎么问我”
是,她在想这个。余娴瑟缩了下,往后退了几步。
两相静默,她问不出他到底是否打算和离,也问不出自己的心,因为对爹娘信任的一丝动摇,是否已经没那个脸拗着他继续相信,也没法说出不要同她和离的话,或许如今,她自己都打算与他分道扬镳,不要强求他相信,强求他陪着自己。
“我想,我们需要点时间好好将今天的事都捋一遍。”余娴低声说着,抽噎了声。
她感觉有手指勾起她的指尖,便抬头看向萧蔚,他轻声道,“好。那么你也答应我,别冲动,好么”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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