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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真一早便知晓他救下的这只小狐狸是个异类。
它太聪明, 聪明得有点儿过了头。
它从不捡食地上的肉骨头,也懒于跟大黄、大白、狸花打闹,更喜欢懒洋洋地窝在墙根底下晒太阳, 看着他翻晒草药。
有时候被大黄大白闹得烦了, 就一甩尾巴,伸出爪子啪啪给这两只狗一狗一巴掌。
他进大泽采药的时候, 这小狐狸也常常跟着他,不上前,只遥遥地缀在他身后, 像是在护卫。
天下起大雨,他背着药箧一时无处躲雨,正苦笑着望雨兴叹之际。
这小狐狸忽叼了一片大而柔软的芋头叶子过来。
他有些惊异, 道了声谢,问它,“你把这叶子给我, 你怎么办”
狐狸的皮毛被打湿,甩了甩毛又是干干净净, 它瞄他一眼,飞快地跳入他怀里。
可真沉。
孟子真险些有点儿吃不住, 狐狸绵绵软软, 身上暖和得像个小小火炉, 他爱怜地摸了一把,皮毛有点儿扎手。
狐狸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两只爪子扒拉着他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附在他脖颈边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自己被扒得凌乱的衣裳,孟子真“”总有种,被狐狸非礼的错觉。
就这样, 他一手抱着狐狸,解开一点外袍小心地罩住它,一手高举着芋头叶,与它慢慢往前走,穿过大湖,走过芦苇荡,一直走到雨过天晴。
这潇湘大泽附近多妖,小狐狸的真实身份其实并不难猜。
但它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什么特异之处,想来是怕他知晓真实身份,于是他便装作不知。
春日里,他走在前,它便跟在他身后扑蝴蝶。
夏日里,他临窗读一卷医书,它便在阶下捉流萤。
秋日秋雨绵绵,他点一盏灯,狐狸就窝在他膝上,懒洋洋地和他一起烤火。
天寒溪冷,大雪封山,它不爱动弹。
他出诊回来,披着蓑衣,抖落雪珠子推开门,便看到这一狐一猫两狗,挨挨挤挤地睡在一起,皮毛在炉火的烘烤下显得暖茸茸的,光看着它们这副暖和的模样,他心底就不由漫过一阵暖意。
孟子真其实想过,如果有一天小狐狸主动化成人形,走到他面前会跟他说些什么,到时候他又要如何同她自我介绍。
这是第一次,孟子真犹豫一瞬,主动喊出口,“团团是你吗”
胡玉娇身形猛地一震,下意识想跑,但她跑了太多次了,这一次,竟鬼使神差地怎么也拔不动自己的脚步。
她心下大乱,他竟知道自己是妖吗
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她转过身,沉默地看着他,面纱之上露出一双如春水般的双眼。
“你认得我”嗓音也如飘飘洒洒的仙乐,柔媚得几乎能化出水来。
孟子真一怔,眼底也飞快地掠过一点显而易见的惊艳。
他知晓狐妖大多美艳,却不论如何都无法将眼前这位窈窕曼妙,气若幽兰,眼如春梦一般的女子,同他那只灰扑扑,脏兮兮的小狐狸联系到一起。
可张月映、梁桂香被掳,事态情急,连翘她同他说过销魂阁的事,那时他便隐约猜出来团团便是那销魂阁的胡大王,替黑老大办事。
孟子真很想寒暄几句,再委婉曲折地引入正题,可临到嘴边,却又觉得虚伪。
之前未曾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重新认识,今日第一次主动叫破她身份,却是求她帮忙。
他动了动唇,还是选择开门见山,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真诚一些,但清俊的眉眼间却掩不住淡淡的忧悒,“团团,你可知晓张月映与梁桂香被掳去何处”
胡玉娇原本欢欣鼓舞的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冰冻三丈。
她该说什么
他竟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却故作不知
第一次叫破自己的身份,竟然还是为张月映而来
是不是只要张月映不出事他就永远当作不知,心安理得地继续把她当成那只灰扑扑的脏狐狸
胡玉娇浑身发冷,抬起眼时,眉间已掠过淡淡的讥讽,冷笑道“所以,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你是为了张月映才来找我”
孟子真一怔,他一时间没太明白她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隐约猜到了点端倪。
她是以为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用得到她,利用到她的时候才主动与她相认
孟子真微微抿唇,面色苍白了几分。
不可否认,他今日这一番行为的确过于虚伪,也的确存有几分利用之嫌,可他对她当真是出自真心,也未曾将她视作工具,视作妖怪。
“我的确想让你帮忙探寻张月映与梁桂香的下落,却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同你相认,我”
“我前几日便想着找个机会同你见上一面。”
这话解释出口,孟子真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
“张月映是你什么人”胡玉娇倏忽问。
孟子真蓦然抬起头。
胡玉娇心里一沉,看着他眼里掠过一点惊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朋友”胡玉娇冷笑,“还是情人”
“你们两情相悦不是吗”
孟子真惊愕之余,一时无言。
他不知道胡玉娇为什么会问出这一番话。
“我和她并非你想的那般。”
张月映救过他的命,他们便走动得近一点。
他隐约也看出来了点儿张姑娘对他态度不似旁人,连翘问起时,才觉窘迫不自在。
但事关张姑娘的声誉,他并不能妄加揣测她对自己的心意。
“并非我想的那般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不是我想的那般,你就这么巴巴地上赶着求我帮忙”
眼前的女人,面带冷笑,语气刻薄,连那一双春水双眼此刻也显得阴冷刺骨。
孟子真微微抿唇,一声不吭。
他虽是大夫,但从小家境优渥,出生永州士族,祖先也曾官拜至太傅,只因与家人理念不合,这才愤而出走。
胡玉娇劈头盖脸地一顿发泄般的辱骂,让他感到一阵淡淡的屈辱。
胡玉娇当然也知道这并不能怪孟子真。
妖怪本就敢爱敢恨,爱恨情仇之炽热浓烈远胜于人类,在这基础上,狐妖之重情又脱颖而出于众妖。
她本对孟子真有一肚子怨气,怨他乱她心曲还一无所知,怨他错认救命恩人还倾心相待,若不狠狠发泄一通,实在难解她心头之恨。
她是妖,妖若不坏哪里算得上妖
更何况她在妖市内也算呼风唤雨。有头有脸的胡大王,却在这一小小的凡人医师身上却丢了脸,跌了跤。
她脾气不好,在他面前装了这么久,她是一点都不愿意再继续装下去。
“觉得很屈辱是吗”胡玉娇语带不屑。
“你既求我,便拿出求人的态度出来。”
孟子真“对不起。”
胡玉娇“你没吃饭吗大声点”
孟子真闭上眼“对不起。”
胡玉娇大怒“睁眼”
孟子真睁开眼,面色苍白,又轻轻重复一遍“对不起”
眼前的女子,刻薄而傲慢,与他印象中的团团差别实在太大。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胡玉娇嘲弄般地看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也未作任何保证,一道红烟扬长而去。
围观了这场大戏的夏连翘,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看着孟子真这黯然失望的表情,夏连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转身回屋,权当没看到,这个时候就不要过去安慰,给人添堵了。
李琅嬛知道她刚刚是去追胡玉娇,见她孤身一人就知晓她无功而返,“胡道友走了”
“琅嬛,”夏连翘叹了口气,征求她的意见,“胡玉娇不肯帮忙,你有什么打算”
李琅嬛倒也没露出什么失望之色,“白道友与凌道友都正值闭关的要紧之际,不能打搅。”少女说着说着,抬起脸,眼里闪动着坚毅冷静的光芒,看向她,“我明日打算潜去玄之观探查一番。”
夏连翘没想到李琅嬛会给出这个答案,她一急“可是你一个人去玄之观太危险了,要不我和你一起”
李琅嬛却摇摇头,拒绝得非常果断,“不可,你我这一走,湘水村便在无人守护,你留在这儿,替我守护湘水村村民。”
“可是那也不能让你一人孤身涉嫌。”连翘理解李琅嬛的意思,但并不赞同她的做法,正想方设法劝说她同意自己的建议,话没说完,一道熟悉的嗓音蓦然在窗边响起,“我送你们两个明日去玄之观。”
夏连翘一愣,神情古怪地一回头,就看到眼前一道红烟坠地。
胡玉娇去而复返,女人冷着一张脸,不请自来,一步三摇,倚坐在桌前,“至于湘水村,我会派身边狐子狐孙帮忙照看。”
可能是她脸上吃惊的表情太过明显,胡玉娇脸一黑,“你看什么看”
胡玉娇愿意回来帮忙,她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敢触她的霉头夏连翘意外之余,心里松了口气,忙摇摇头,“只是多谢大王愿意帮忙。”
“哼。”胡玉娇瞪她,“你当我真那么小气有张月映在便不肯帮忙”
夏连翘倒不是不是小气,大概率是傲娇。
胡玉娇虽愿意帮忙,但关于黑老大的讯息却不愿多说。李琅嬛知晓她在黑老大手底下做事,身家性命受制,自然颇多忌惮,也不愿多逼问。
时间仓促,等不到第二天一早,她便带着夏连翘匆忙出发前往玄之观。
只在临行前匆忙给白济安留了一封书信,委托孟子真到时候予以转交。
玄之观地处潇湘大泽西侧,永州境内。
等夏连翘与李琅嬛赶到时,正值清晨。
她们倒是赶巧,赶了个好时候。此时正是善男信女来来往往,游人如织,香火最鼎盛的时候。
狐妖惯于幻、魅之术,在胡玉娇的帮助下,她们两个人来之前都做过伪装,乍一看,灵机全无,就像两个再普通不过的,结伴来烧香的少女。
天际曙光乍破,山门前晨雾未歇,玄之观依山而建,与其说是一间道观,倒不如说一座道教建筑群。
重楼殿宇,竟占据整座山的半山腰,碧瓦飞甍,飞阁流丹,明黄色的琉璃瓦倒映着华彩日光,如一条盘旋在青翠苍郁间的卧龙。汉白玉的山门气势恢宏,古拙典雅。
饶是来之前已经做过充足的心理准备,夏连翘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和李琅嬛一起面露惊讶之色。
这玄之观大得出乎意料
她来之前觉得这玄之观怎么都是个基地,没想到乍一看竟然这么正规。
雾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檀香,连李琅嬛也觉得不可思议,蹙眉道“这山门附近雾气清正,道气充盈,看上去不似什么妖邪之地。”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连翘跟李琅嬛一道迈入山门,心底疑窦丛生。
难道说这黑老大真是个一心向道的妖怪不成可这又如何解释得了这连日以来的失踪案
亦或者她一怔,想到原著中一段剧情,心里隐约有了点儿猜测。
“且先四处走走。”李琅嬛握住她的手,低声叮嘱她,“看看有什么蹊跷,勿要打草惊蛇。”
连翘点点头,跟着她一道走过山门,往大殿走去。
一进大殿,看着大殿里高约丈许的庞大神像,夏连翘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儿古怪。
除了她方才路过三清殿时看到的三清,每一处大殿里所供奉的基本都是她不认识的神仙。
李琅嬛看得也一愣一愣的,夏连翘扭头一看,透过李琅嬛的神情,终于确信,这些神仙应该都是仙门中人,而且看李琅嬛的反应,估计还都是她的老熟人。
更诡异的是,她甚至还看到了凌守夷。
对,凌守夷。
少年神君还是冷着一张俏脸,秀眉紧蹙,白衣如雪,英姿勃勃,脚踏祥云,肩摩日月,身披披帛,神光赫赫。
殿内隐约有暗香浮动。夏连翘循着这股香气,看到桌案前摆着几只大肚的瓷瓶,瓶口挨挨挤挤盛放着大朵大朵的百合花。
按理来说,作为新生代的神仙,凌守夷的名气应该还没大到这个地步,湘水村供奉也多是因为凌守夷他曾在潇湘大泽附近除妖。
可看这殿内人来人往,香火鼎盛的模样,已然是一副家喻户晓的模样。夏连翘觉得纳罕,就神仙的供奉而言,黑老大,或者说钱玄祖可以说大方得令人咋舌。
香案前的新鲜的水果堆积如山,鲜花也都是每天着人现采下的,还带着清晨的晨露。
此情此景,任谁见了不要说声这道观的观主当真是个虔诚的大善人
可能是这些神仙她都没见过,几座殿逛下来硬生生让夏连翘看出来了点儿诡异的假冒伪劣盗版感。
正巧这时一群虔诚的老婆婆从身边路过,夏连翘双眼一亮,不等再看这些神像,忙不迭地跑过去。
李琅嬛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兴奋,夏连翘伸手一指“琅嬛,你看好了。老人家上了年纪都啰嗦,最适合打探消息了。”
做戏要做足,特地走到这一群虔诚的老婆婆跟前,连翘照葫芦画瓢,拉着李琅嬛虔诚地左右拜了拜,捻了三株香敬上。
连翘之前没怎么去过道观佛寺,也不太清楚烧香拜佛时的一些礼仪,只觉得心诚则灵,神仙应该不会在乎这些。
她动作太过生涩,这些老婆婆一眼就看出她是第一次来,颇为热情地在一旁指点,又指着李琅嬛对她说“你这朋友倒是标准,你多跟她学学。”
问道世界观下,仙门中人也是要拜三清的,毕竟这是一切修仙文的基础。
而流传于凡人界的神仙体系,则近似于仙门与传统中国古代神话人物的混合版。
李琅嬛在渡霄殿内长大,凌守夷规矩严苛,每日早课晚课,敬香礼拜时的动作自然再标准不过。
面对老婆婆们的夸赞,李琅嬛大方地笑笑“家里人信这些,耳濡目染就懂一点。”
夏连翘和李琅嬛交换了个眼神。
连翘立刻眉眼弯弯,顺杆便爬,跟着坐在附近歇脚的老婆婆们套起了近乎,问的无非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比如说这儿求什么最灵观主是谁能不能帮忙算个命之类的。
其中一个老婆婆,自叙姓邹。
爬了这十几里的山路,老人家腿脚不便,一边揉着腿一边笑道,“要说这玄之观,还是求子最灵。”
“那婆婆也是来求子的”连翘心里一动,追问。
“可不是嘛,替我媳妇儿来求的。”
就如同连翘所猜测的那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啰嗦,眼前这位邹婆子也不例外。
基本上,她只要说一句,老婆婆们就热情的,七嘴八舌说上十数句。
当中绝大多数,不是来替女儿求子的就是来替媳妇求子的。
“要我说这钱观主也是有真本事的,嘿,本来那老张家的媳妇儿一直不生,她前段时间求了钱观主一副药,你猜怎么着”
老婆婆们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回去之后就怀上了”
“过了十个月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邹婆子比划了一下,笑道,“可惜我年纪大咯,不然就是磕头,也要求钱观主留我在这儿修行。”
那些老婆子俱都笑。
夏连翘越听越稀奇“这玄之观还收徒”
邹婆子“收,怎么不收就是规矩太严。”
李琅嬛饶有兴趣“什么规矩”
“这钱观主说人生在世当以孝义亲缘为重,而修道之人要舍弃尘缘牵绊,岂不是叫人家庭支离破散”当中一个看似读过书的老婆子笑道。
“所以,这玄之观收徒,不收那六亲俱全的,独独爱收那孤儿浪子。若家里亲朋俱在的,实在想来学艺的,却需要禀明家中,经由父母签字同意,方才能斩断尘缘入观内修行。”
李琅嬛听得这话微微凝眉。
黑老大定下的规矩看似妥帖,可稍微深入一想,便能觉察出其中诡谲古怪之处。
没了亲朋尘缘,孤身一人入了这玄之观,岂不是任人鱼肉也无人可知若是能混入其中,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调查方向。
同邹婆子几人又聊了一番,夏连翘告别这几个老婆子,走到李琅嬛身边,“这黑老大的收徒方式一定有问题,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想办法混到这些外门弟子中间去。”
李琅嬛想了想,“不知胡道友有没有门路,我们不妨去问上一问。”
说干就干,两个人当即出了玄之观,找了个隐蔽之处发了一道飞剑传书给胡玉娇。
确保无虞之后,这才又踏入观内,四处逛了一圈。
不论哪座殿都香火缭绕,清气沛然,并无任何妖气。
这一圈下来,连翘若有所思,总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虚无缥缈,难以捉摸。
怔怔坐在台阶前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大脑灵光乍现,那些残存的记忆终于在这一刻串连成一线
她站起身。
她想起这段剧情了
小寒山,正阳剑宗。
和这世间绝大多数修仙门派不同。
在凡人界享有赫赫威名,与玉霄宗、奉天宗并列为九州三大宗的正阳剑宗,其建派时的选址非但不在四季如春,鸟语花香的洞天福地,反倒在这常年积雪,朔风如刀的极北苦寒之地。
此时,北风呼啸,天地缟素,满目爽白。
小寒山内,万斤铜钟撞过三遍,钟声响彻山谷,扑簌簌震落枝头一地的积雪。
大雪松风下,有一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羽衣道冠的少年郎,缓缓涉雪而来。
路过的正阳剑宗弟子见到来人,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师兄”
“凌师兄回来了”
凌守夷目如点漆,淡漠清雅。
微微颔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径自朝松雪峰走去。
松雪峰峰主,小寒山长老刘怀墉此时正端坐在蒲团上打坐,远远地灵机有所触动,在凌守夷入内的同一时间,刘怀墉便睁开眼,含笑地望向自己这位最心仪的弟子。
凌守夷快步走上前,躬身行礼,沉声道“弟子拜过师尊。”
刘怀墉莞尔一笑,“嗯回来了”
“可是凑齐凝丹材料了”
凌守夷垂眸“弟子幸不辱命。”
刘怀墉轻捻长须,欣慰地笑了笑,“我便知晓你这孩子定能做到,既如此,我也不耽搁你了,你回转抱残峰准备凝丹事宜吧,我这里还有点事务亟需处理,稍后,我便赶去抱残峰为你护持。”
正阳宗弟子外出历练斩妖除魔谓之积功德,倘若功德在同辈弟子中脱颖而出,其间佼佼者更有机会得门派下赐,独占一座山头。
早在三年前,正阳剑宗便特地为凌守夷赐下一座洞府,凌守夷将其取之为“抱残峰”,以“抱残守缺”之意,合“守夷”之名,警惕自己务必要虚心修炼,道心枯寂。
凌守夷却微微蹙眉。
刘怀墉“嗯你似乎还有话要说”
凌守夷顿了顿,方才开口,“弟子自潇湘大泽一路行来,见群妖为祸”便把黑老大一事尽数陈来。
“你的意思是你还有几位道友留在潇湘大泽吗”刘怀墉沉吟。
腰侧隐约泛起一阵热意,凌守夷俯身一拜,低声,“弟子凝丹这几日抽不开身,恳请师尊派出座下同门前往潇湘大泽一探。”
刘怀墉惊讶地看了眼面前这素来矜冷如冰,不肯轻易低头的少年一眼,“嗯你为他们求我倒是难得。”
凌守夷不为所动,一字一顿,语气淡淡,平铺直叙,“只是公事公办。”
刘怀墉“正是公事公办。”
凌守夷扬眉不解“师尊”
刘怀墉“玄之观位于永州境内,永州是奉天宗治下,照你所言,这黑熊精在云、永二州生事,奉天宗不能不管。”
凌守夷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奉天宗装聋作哑,正阳剑宗也不好越俎代庖。
他与夏连翘等人捉妖是他个人意志,但若正阳宗派出弟子未免有些将手伸得过长之嫌。
这世间除恶是生意,行侠是人情,斩妖除魔,仗剑浩然天地,不过是话本里所描述的最美好的期许,多的是冷眼旁观,民生煎熬。
他还有什么不懂,从仙门到凡人界无一例外。他可以懂,可以虚与委蛇,可以转圜商榷,却不能与之同流。
凌守夷又拜了拜,直起身,平静陈述道“潇湘大泽地处云、永二州交界处,算不得奉天宗治下,大泽藏龙山内多水松芝,最近门中也有几位师兄弟要凝丹,前去寻宝不算冒犯。”
刘怀墉一捻长须,看少年清瘦的身姿“我明白你的意思,此事我会考虑,你且回抱残峰吧。”
凌守夷垂眸道了声是,最后一拜,这才步出松雪峰正殿。
下过雪的石阶湿滑难行,积雪深深,凌守夷涉雪走过,乌发如墨,松风盈袖,一路上红梅怒绽,风紧雪急,跌落满裳落梅。
他素日里在小寒山积威甚重,亦有不少弟子朝他行礼致意。
“师兄。”
“凌师兄。”
当然也有正阳剑宗弟子觉察到蹊跷,待凌守夷走过,面露诧异,窃窃私语起来。
“师兄这次外出历练可是受了什么伤”
“嗯怎么这么说”
“凌师兄这脸色白得吓人呢。”
回到抱残峰,凌守夷推开静室大门,方在蒲团上落座就撩开了道袍衣摆。
本该有艳色牡丹绽放的劲瘦侧腰,此时却裹着层层白色纱布,隐约有鲜红的血迹从纱布中洇透出来。
凌守夷蹙眉看了一眼,有感于心神摇动,强令收回视线,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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