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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通路,靳家四合院。
男主人靳文康,40年生人,是海城颇具名望的大藏家,业内人士对于他的传奇经历到现在都津津乐道。
但程与梵对这些并不怎么清楚,她之所以跟靳家产生交集,是因为之前处理过的一起医疗事故案。
当事人是靳哲,靳文康的儿子,经营着一家私立医院。
事故起源是靳哲下班回家,路上看见老人晕倒,出于医者本能,他立即将车靠边停下,然后下车施救。
当时情况危机,老人倒地后,出现呼吸骤停的现象,靳哲当机立断为老人做心肺复苏,约莫半个小时后老人才恢复呼吸与意识。
按理说这是白衣天使救死扶伤,是值得表扬跟称赞的好人好事。
当然,老人的确对靳哲表示了感谢,类似要不是你,我就活不了之类的话,靳哲也是仁医风范,表示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本来都挺好的,直到三天后,老人的家属找上门,说老太太被他心脏复苏,摁断了11根肋骨,要求靳哲赔偿,包括但不仅限于住院费、手术费,误工费、营养费以及各种零零总总的费用,杂七杂八加起来大概十五万。
十五万对靳哲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只是这明摆着讹人的态度,实在叫人恶心,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施以援手,老太太早归西了,还能轮得到你们来闹靳哲当场叫来保安,就把人赶走了。
本以为这件事到这儿就该结束,谁料到,一个星期后,靳哲居然收到了法院传票,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被告了。
程与梵初接手这个案子时,便想起那对来自圣经典故里的奇怪法律好撒玛利亚人法、坏撒玛利亚人法。
看似是一个关于爱邻舍如同爱自己的问题。
其实,是两种见死不救的立法风格。
所谓坏撒玛利亚人法要求公民在他人遭遇人身严重危害时,如果施以援手对自己没有损害,就应该积极救助,否则就要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但一般情况下来说,这种处罚都是轻罪,点到为止。
好撒玛利亚人法则反之。
它旨在通过法律鼓舞善举,主要精神在于免除见义勇为者的后顾之忧,如果一个人本着善意无偿施救他人,在救助过程中,即使出了纰漏不严重也不应该承担责任,这样人们就不用担心,行善反遭恶报,从而见死不救。
这一条用在靳哲身上,再合适不过。
如果当初不是他的及时救助,老太太断的就不是11根肋骨,而是丧的一条命,另外在这种情况下做心肺复苏,力道必须要重,否则就是无效救助,由此靳哲的做法完全没有违规,不仅不该赔偿,反而应该嘉奖。
官司很顺利,几乎没费什么工夫,老太太儿子没请律师,全程自己辩护,可他根本没有法律常识,反过来倒过去都是老太太断了十一根肋骨,他们家为了给老人做手术花了多少多少钱,即便自己再三提醒他,这完全符合紧急急救行为,他也闭耳不听,眼见辩不过,又开始卖惨,直到被法官警告虚假诉讼要负刑事责任,他才罢休。
判决下来后,老太太被骂忘恩负义。
但程与梵觉得这事儿多半不能是老太太的主意,应该是子女的主意,老太太被当夹心饼干压在中间,人老了,需要孩子依靠,自然而然会听孩子的话,况且那笔住院治疗的手术费用的确不菲。
思索间,车子驶到大宅门前停下。
宅门左右两边各立一头石狮子,中间红色鎏金府门洞开,仰头横着块棕色府匾,金漆烫着两个大字靳府,好不气派。
今天来了不少人,管家在宅门口前的石阶下迎着,拱手冲来人挨个问好,然后领着大家伙往宅门里进去。
“今天来的不止咱们,靳老爷子患病的消息一经流出,就这几天断断续续,几乎整个海城的藏家都来了一遍。”
孙旭东边走边说,遇见脸熟的,还不忘打招呼。
程与梵问“老爷子什么病”
孙旭东“肺癌。”
程与梵顿了下,再一看来的这些人,瞬间就明白了,这应该都是来见最后一面的。
进了前厅,直对着摆了一件五斗橱,用大玻璃罩子罩起来,四周压了金砖做托底,左右后面,挂着名家字画,十分典雅气派。
“这是靳老爷子的第一件藏品,说是万历年间的,一直供在家里,做开运用。”孙旭东卖关子地问“你知道这东西,他是从哪淘来的吗”
“哪”
“六八年时候上山下乡,他从当地的一个农民手里淘来的,人家连钱都没要,给了一麻袋土豆就拿下了,当时别人都觉得就是个破木头,如今再看恐怕肠子都悔青了吧。”
说完孙旭东又摇了摇头,语气瞬间惋惜起来“五斗橱旺了财运,却没旺人丁,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全让他赶上了。”
“他不是有儿子吗”程与梵疑惑。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靳哲是小儿子,老爷子还有一个大儿子,死了得有快二十年吧,遇上醉驾司机一家三口当场丧命,虽然司机最后被判了死刑,但是好好一个家毁了。”
说到此处,屏风后面走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温文儒雅,俨然主人家的风范,与宾客一一握手。
他便是靳哲。
“孙总,程律,你们也来了。”
“来看看老爷子。”
孙旭东和程与梵颔首示意。
随即靳哲向前厅中央踱了几步,提高了些嗓门
“先前一次肺部搭桥,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我爸爸一生做善事,应该长命百岁才对,谁知道”靳哲面色沉重,高抬起手又道“承蒙诸位厚爱,我靳哲先替家父谢谢大家了。”
又是几番寒暄后,靳哲便请大家往跨院去。
靳老爷子住在跨院的东厢房,这屋子阳光最好,院子种满了蔷薇花,推开窗就能看见。
靳文康面色蜡黄,身形枯瘦,两双干巴巴的手,只剩一层失去弹性的皮松松晃晃坠在上面,黑斑交纵褶皱松弛,他手上下交叠,掌中心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虽然在病中,但气势不减,不苟言笑的神情里透着绝对威严。
靳哲走进来,半跪在老爷子身边,指着屋子里的来人“爸爸,他们都是来看您的。”
不等老爷子说话,门外突然一阵骚动,霎时,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靳家祖宅,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
程与梵皱了皱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疑惑地转头,倏尔一怔。
时建平,赵烨,时也。
时也看见程与梵也是一怔,眼里的欣喜显而易见。
可惜她高兴的太早,招呼都没来得及打,靳老爷子手里的龙头拐杖便杵的地板咚咚直响,对着靳哲怒道
“我还没死,这个家你就想做主了结交朋友的时候家训都不记得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比屋可诛,如今连小妾、戏子,都能随意登我靳家的门吗”
“老爷子这话怎么说的来者是客。”时建平阴恻恻的望向靳哲。
一面是爸爸,一面是自己请的人,两边都不好得罪,靳哲急忙同时建平拱手
“时董,这边请、这边请”说着,又压低了些声音“我爸爸生病了,你多担待,别和他计较。”
靳哲把时建平拉出去,两人在院子里不知说了什么,时建平竟然就这么算了,没多计较。
至于赵烨,这种话她听得多耳朵早起了茧,有了免疫,脸上笑意依旧,丝毫不把靳文康放在眼里,退出屋子去,仍然和没事人一样,跟大家谈笑风生。
只有时也,手攥成拳脸色涨红,逃也似的离开。
“孙总,我出去下。”
“你去哪儿别跑远啊一会儿还有事”
程与梵追出门去,时也早没了踪影,她沿着红墙走了一路,也没有看见人,又想是不是没出宅子于是转回来又拉着问管家,看没看见人
管家却指着跟靳哲说话的时建平和赵烨“我只看见他们。”
程与梵黯淡,摇了摇头“算了。”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刚刚屋子里的人,散去大半。
又等了一会儿,剩下的一小半也都散了。
这时管家请他们去内堂。
程与梵站在原地没动,好像没听见似的,孙旭动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儿。
“愣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
另外一边,时也坐在车里,绕上高速一口气开到郊区。
赵烨打来电话“晚上还有个宴会,赶紧回来”
时也“不去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完了,别再烦我”
赵烨“你还是这样,不就是被说两句有什么的这些年比这难听多的话,你听的还少吗”
时也抠着方向盘,气息不匀。
赵烨“他一个都快死的人,你就当行善”
时也手猛地砸在方向盘上“赵烨,你嘴上积点德吧”
程与梵进是进来了,但明显情绪不在状态,入座后神情有些顿然,孙旭东在旁跟靳文康的客套话,她一句都没听见去。
直到门被推开,一个端着药碗的女孩唤了声爷爷,她才有了反应,抬眼看去。
“若男啊。”靳文康冲她招手。
女孩走到老爷子跟前“您该喝药了。”
“好好,我现在就喝。”靳文康接过药碗,应该是提前凉过了所以并不烫,三两口便喝的见了底,他全然没有之前的威严,满眼慈爱地摸了摸女孩的头“若男,你先出去吧,爷爷这边有事要处理,等会儿再让管家带你过来。”
女孩点点头,很乖巧的离开了。
人刚一走,靳文康的笑意瞬间僵住,低下头默默叹了声长气,屋子里此时只剩他们三人,靳老爷子终于道出了自己此番的真实目的。
其实在这之前,程与梵已经听孙旭东说了个大概。
女孩叫靳若男,是靳老爷子的孙女,靳哲的女儿,过完今年刚满十六岁。
靳哲很早就离婚了,这个孩子的母亲拿到绿卡,分到自己的那部分财产,当天就撇下女儿潇洒离开。
靳若男四岁的时候,靳哲又再婚,新妻子起初对靳若男还可以,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态度慢慢就不行了,无论是言语,亦或行为全都在有意无意的疏远,刻意为之的告诉她,她是一个外人。
而做这些事的底气一方面是生了儿子,另一方面来自这个家里男主人的默许。
靳哲都知道,但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前妻的关系,他对这个女儿十分冷漠,有时候一个星期父女俩都说不到几句话。
这对当时只有五六岁的靳若男来说,是非常残忍的。
程与梵诧异,很难想象一个看见路边有人晕倒,甘愿冒着被碰瓷的风险都要施以援手的人,却对自己的骨肉至亲如此冷漠。
看来他真的很讨厌她的前妻,但这不是理由。
孙旭东说,靳老爷子看孩子太可怜,实在不忍心,就把孩子接到了身边来养,这一养就是十年。
靠在藤椅上的靳老爷子强打精神,沙哑着嗓子道“我本来想着还能再撑一撑,等孩子成年,没想到这就病了,我活到这把年纪没什么不知足,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没有妈妈,爸爸不疼,如果我走了,她一定会很可怜,所以我想咳咳咳咳”
靳老爷子忙吸了两口氧,才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
“我想,想请你们帮忙评估一下我现在手里的藏品以及这座四合院的价值,我死后,这些全部留给若男,其余人等一概不准干涉。”说完又问了句“你们能懂我的意思吧”
如何不懂,老人家这是在托孤。
一般情况下,家里的老人都不会越过子女,而将财产留给孙辈,一来是情感方面的需求,隔代亲再浓,关键时刻还是偏向子女;二来法律上的手续也比较麻烦,因为孙辈不是法定继承人,老人一旦离世,后续也会产生诸多纠纷,那种老子满世界告儿子要钱的事情,也不罕见。
“大家都羡慕我,说我一辈子没有打过眼,可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心酸相比起这座院子,这些藏品,我更希望能有一个安享天伦的晚年,可惜我的好运气都用在了这些藏品上,家里的孩子,我既没能护住,也没能教好。”
靳老爷子叹了口气,又道
“人说有后妈就有后爹,可我心里明白,她是先有的后爹,才有的这个后妈既然这样,那我就得对这个孩子负责,我不能白把她接到身边,更不能白养她十年,我知道我这个决定一旦做出,肯定会有人骂,骂就骂吧,我没多久好活了,有本事他们就等我死了,把我从坑里刨出来继续骂,到那时候我更无所谓,我死都死了,也不可能再听见了。”
靳文康话都说到这份上,并且今天把他们叫过来,想必关于遗产的考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程与梵听到一半时,差不多心里就有了方案。
这会儿见靳文康话说完,便直接了当地开口
“靳若男虽然不是法定继承人,但要继承问题也不大,房屋可以做一个析产,藏品可以在交易行评估,到时候靳老先生另立一个遗嘱,做一个遗赠,再去公证处公证遗赠,之后靳若男只需要在六十天内做出接受遗赠的声明就可以了。”
“她没有成年,如果我死了,这个遗嘱会不会产生别的官司”
靳老爷子话没有说透,但意思是那个意思,毕竟能跟靳若男产生官司纠纷的,除了靳哲跟她那个异母同父的弟弟外,就没别人了。
“不会的,八周岁以上的未成年人可以独立实施纯获利益的民事法律行为,另外依据继承法有遗嘱的,要按照遗嘱继承或者遗赠办理,子女无权干涉。”
靳老爷子总算是放了心,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这件事就全权拜托二位费心了。”
他们刚出来,一直在院子里等的靳若男就进去了,正好与他们擦肩而过,程与梵看见小姑娘眼圈通红,应该是刚刚哭过。
管家领着他们往跨院外面去,穿过垂花门时,遇见了靳哲,靳哲让管家先离开,随后由他来送程与梵跟孙旭东。
“我爸爸跟你们说遗嘱的事情了吧”
这话题有些敏感,好像说了不对,不说也不对。
“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到,肯定是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若男,对吧”靳哲笑笑,继续说“若男是他养大的,他疼她肯定比旁人要多一些,东西留给她,我能理解,所以你们不必拘谨。”
说是这样说,但涉及金钱家产,即便是一家人,其中也有许多避讳,作为律师,还是受了委托的律师,这个时候都不宜过多开口。
这个道理不用他们明说,靳哲也明白,所以并没有要求他们必须回应,只是自顾自的道
“我爸爸玩了一辈子收藏,看似是海城的大藏家,但其实他手里的东西这些年陆陆续续也捐掉了不少,真正留在手上的也不过尔尔,有句话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识古不穷,贪古不富,我爸爸就是这样的人,靠着古玩起家,因为不贪所以才在海城有了份家业,外界总说他的东西随便拎出来一样都够普通家庭一辈子吃穿不愁,以前或许是,但放在今天,却也是外界夸大了,如果你们非要说他有多少钱,我觉得也就这套三进三出的宅子还能有些本钱,但有件事恐怕你们二位也不知道吧”
程与梵跟孙旭东静候下文。
靳哲抬手指着这座宅子“这是我家的祖宅,我祖母那一辈早就将这套宅子的后半部分做了产权捐赠,所以这宅子根本不能买卖,不管对若男还是对我来说,再值钱也就是一套可以睡觉的房子,当然,即便这房子没有产权捐赠,我也不可能跟我女儿争抢,更不可能像有些人那样满世界打官司,这么掉价的事情,我们靳家人做不出。”
顿了顿,靳哲又道
“我只是有一个疑问罢了,老爷子老了,脑子糊涂也能理解,二位是律师相信头脑一定非常清明,这套宅子不算,剩下的那些藏品,虽然尔尔,但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数字,试问这些钱给一个孩子,难道真的没有问题吗”
绕了半天,最终还是绕不过一个钱字。
“这个问题,我们没有办法回答,只能说作为律师,我必须尊重我委托人的一切意愿。”
靳哲哑然,但很快复原,点头笑笑“好吧。”
大家握手礼貌告别。
车子驶离靳家祖宅,那片红墙黛瓦似乎也没有那么好看了。程与梵坐在副驾驶,望着车窗外被秋暮沁黄的柳条一言不发。
孙旭东话里有话
“这个靳哲表面功夫倒是做的一套一套,要是把这些心思放到经营他那个医院上,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急着到处抱佛脚。”
程与梵偏头去问“什么意思”
“你以为今天时建平怎么来的老爷子说话那么难听,以时建平的个性又为什么这么算了”
“他俩有交易”
“祖母绿。”孙旭东坦白道“时建平看上了靳文康手里的一块祖母绿,据说是明清时期的,在业内十分出名,只要靳哲能给他弄来,他不仅出高价买,还给靳哲的医院投钱,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能放过吧”
程与梵想了想“靳文康应该不会给他吧”
“所以靳哲才要想办法啊。”孙旭东摸着腕间的衬衫袖口“我估摸着够呛,你看今天靳文康的态度,那话明面儿上是说赵烨母女,实际根本看不起时建平,靳家祖上出过状元,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这种靠涉黑走私起家的暴发户,入不了靳文康的眼。”
程与梵面色无恙,漫不经心道“那他应该直接轰时建平走,而不是去骂女人。”
孙旭东笑容不定,忽然想到什么“你之前出去,是不是去找时也了”
程与梵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应了声。
“我一直想问你,你和时也以前是不是认识”孙旭东有洞察。
“高中同学。”程与梵言简意赅。
“我就说嘛,楚阳那案子她为什么点名找你。”孙旭东以为她们只是一般同学,并没有太深层次的交集,便把话说开“既然你和她是高中同学,那你应该也多少知道一点她的事吧”
“什么事”
“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八卦不看”
“不看。”
“你这样清寡倒显得我背地里嚼舌根。”孙旭东又笑笑,并不在意“我给你提个醒,这母女俩都不简单,做做普通朋友就好,千万不要深交。”
“是吗”程与梵从来不是追问的性格,今天却一反常态“为什么”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孙旭东压低声音,表情讳莫如深“时建平的后花园她俩都是,海城公开的秘密”
程与梵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盯着孙旭东,看他无所谓的勾嘴角,又想到他的商人本色,如果赵烨跟时也现在也在这辆车里,这人必然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孙总,您这样真有点像嚼舌根的在路边卖瓜,边卖边说你看我这瓜一个顶俩又大又圆。”
“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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