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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阻止犬井户缔的行为,对诸伏高明来说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你需要几颗”诸伏高明问。
“全部都要。”犬井户缔声音不大,回答的却果断。
如果如诸伏高明所想,犬井户缔正在追求从时间、地点到死法的一比一复刻,这个回答只意味着一件事。
黑发少年拆出弹匣,将子弹取出的动作顿了顿,只感觉手上轻飘的子弹突然重若千钧“抱歉。”
犬井户缔摇摇头,发丝轻飘飘地蹭过诸伏高明“这和高明又没有什么关系。”
要阻止,但如何阻止,是一个技巧性的问题。
诸伏高明将那把丧失杀伤力、现在只能称之为仁慈的枪递还给犬井户缔,只留下手中的七颗子弹“关于犯人,你有证据吗”
“没有。”犬井户缔从后面用额头抵住他的肩,幅度细微地蹭了蹭,神情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依赖。他几乎是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对诸伏高明和盘托出,“那个人很狡猾,我只看见了一件之前受害者的饰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样式如何独特还是普通上面留有能dna鉴定唔,就是说,有头发或者血液、指纹吗”考虑到犬井户缔平常并不关注这些,诸伏高明说到一半,换了个更通俗易懂的说法。
“很普通的那种啦,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连气味都快散掉了。”
诸伏高明将一颗子弹换到另一只手上。
“那么,凶器呢”
犬井户缔回想了一下在青岛真味房间里看见的以及配套的弹丸。即使是他也知道,不同的枪支会使用不同尺寸口径的子弹,而的子弹明显与沙耶交给他的不同。
“没有。”他说,“只有一把,但是有持枪证”
“你交给我的不是的子弹。”诸伏高明说出了他猜想中的话,再次收走一颗子弹,“虽然没有什么狩猎活动,但日都岛上确实有猎人,森林里也有鹿。”
言下之意就是即合理也合法。
大抵是适应了节奏,接下来的问答加快了许多。
“目击者”
“我只知道一个,”犬井户缔回想了一下曾经那位追月神社的宫司,又想到了上次嗅到的黄泉狼的气味,给出了对现状毫无帮助的回答,“她大概在黄泉吧。”
一颗子弹被拿走,然后是又一颗子弹,直到诸伏高明的手里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黄铜色的金属横握在他的手心,在夜晚反射着微弱却冰冷的光。
诸伏高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除了同态复仇,你会尝试用法律的途径去解决吗”
答案依旧是否定。
除了虚幻的梦和无法被捕捉的气味,猫连一丁点证据都拿不出来,走进警局报案恐怕都会被赶出来。对这里的人来说,青岛真味是在过去三年间熟识的无害的邻居,犬井户缔是信口开河的外人。
诸伏高明得到了沉默的答案。
他把最后那颗子弹放进另一只手,随即手掌翻转,平静地看着七颗子弹划破风的封锁,无波无澜地垂直入海。犬井户缔的指尖动了动,想要拦截住它们的念头刚刚升起,视线却在下一刻被诸伏高明脸上罕见的表情牢牢锁定。
虽然气质温文儒雅,但黑发少年的五官漂亮到无端显得锐利,而那样的眉目柔和下来时,却显现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什么都没有的话,法律的方法似乎无路可走了。”诸伏高明笑起来,从容地问道,“kiki,要不要试试看我的方法呢”
一件经常会被忽略的事。
虽然外表看起来像是板正的好学生,但诸伏高明从来不是那种会循规蹈矩的人。在原则范围内,他并不介意用一些小手段,以方便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能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一起达成当然最好不过,但既然必须要二选其一,结果正义当然会是优先级更高的那个。
只要不违背正义,他不介意背离一下法律。
诸伏高明的底线和头脑一样灵活。
理解了诸伏高明的意思后,今晚表现得像模像样,简直像是一夜之间变成了靠谱人的犬井户缔眨眨眼,又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暴露本性,低声发出了一声小小的、笨蛋般的声音。
“诶”
他有些吃惊,很快却又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垂下眼帘。
“哥哥,在我回答之前”他轻声问出了一个早就萦绕在心头的问题,“你看见的、我的回答,是什么呢”
诸伏高明确实非常聪明,日常被他抓包的犬井户缔比谁都清楚这件事,但就算是这么聪明、见微知著的诸伏高明,也必须要足够的信息才能进行推理。
如果推理没有证据支撑,那就只能是毫无依据的空想。
在诸伏高明的话语中,有一条逻辑链是不成立的。
他可以猜到犬井户缔不是完整的犬井户缔,从善的言行举止中意识到有着治愈力量,另一个犬井户缔消失在了旅馆中,猜到另一个他偷溜出门是有什么目的,但不应该知道犬井户缔究竟打算做什么,更不应该如此清晰地知道他打算下杀手。
在犬井户缔看来,他的行为处处自相矛盾。
在善追着他要零钱去贩卖机后,犬井户缔听见他推开两个小孩子的房门,和他们进行了短暂的交谈,并否认了零君关于犬井户缔不是犬井户缔的无端猜想也正是这个时候,即使在外面也一直留心他们动态的猫听见了翻动背包的声音。
那点细碎的声音和诸伏高明似乎是随口的问话掺杂在两个小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叙述中,格外不显眼,却躲不过有人做贼心虚。
来到岛上的第三天,犬井户缔借走了诸伏景光的指南针和地图,从海空两路抄近道回了东京都的家一趟表面看起来只是单纯没看上小早川超市卖的泡面口味,因此格外嫌弃地跑回家附近的店去买了自己喜欢的口味。他的伪装足够成功,看见他摸走物品的两人如他所料那样完全没有在意,在诸伏高明问起的时候,自然也只是普通地作答了。
但实际上,犬井户缔回到东京都,是为了取另一样东西。
发现犬井户缔借用了景光的指南针和地图,从细节处推断出来他跑回了东京都一趟并不是奇怪的事,奇怪的点在于,事情是第三天发生的,诸伏高明询问的时候却是第四天。
昨天的诸伏高明对熟悉的泡面气味视若无睹,没有在意,今天、发现了犬井户缔异常的诸伏高明却精确地询问起指南针
他表现出来的异常让犬井户缔根本没法忽略。
根本像是从答案倒推的过程。
诸伏高明在走廊上拦截了捧着饮料回来的犬井户缔,相当笃定地认为他仍然是犬井户缔,言辞间没有任何怀疑说是他对自己的判断自信当然说得过去,但稍微对比一下就知道了,他的自信毫无理由。
降谷零发现异常会本能地觉得是由于“影子病”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影子病”传说先入为主,其中也有犬井户缔刻意表现出来的一点;诸伏景光没有步入这个误区,则是因为二人同步的心跳、脉搏,隐隐中的直觉。
可诸伏高明不是这样。
他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发现,却又不曾着急,即使是在零告知他自己从犬井户缔那里得知的情报后也从容镇定,耐心安抚了两个小孩子,直到深夜才吹响口哨。
这已经不是用性格可以解释的事了。
诸伏高明顿了一下,没有辩解什么,只是从犬井户缔的口袋里摸出了之前没能摸到的手机,施施然拍下了这样罕见的景色,随即指了指遥远而模糊的陆地。
无法被禁止的快门音大得像是能吵醒整个日都岛,诸伏高明的手却连抖都没抖。
犬井户缔顺着他的意思,一言不发地裹着他回到了旅馆的中庭。
此时的视野越发黯淡,旅馆早已没有了一点声响和光亮,犬井户缔却看见黑发少年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
灰蓝色的温柔如同沉默的海,宽容地包裹着他,连他的一切恶都一并接纳。
诸伏高明的声音轻柔“这个问题的答案有点复杂,我要稍微组织一下语言,不如kiki先说吧。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与其说是发现不如说,是我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很久以前的事。”犬井户缔收回会暴露心情的耳朵和尾巴,摇身一变,看上去又是最普通不过的高中生了。
他有些拘谨地摆弄着不知道放哪里好的手,一会在小腹前纠结成一团,一会背在身后,半响才以疑问句作为开场白
“高明,你还记得杯户町那次的事件吗”
“嗯当然。”
“现在想想,那次本身就很奇怪。”
犬井户缔那个时候还不太懂爆弹的声音到底有多大,对他来说能不能承受,但是
“那一天,游乐园里一共发生了两次爆弹事件。第一次还没开始的时候,高明带我去了打的游戏,掐准时间,在爆弹要开始前让我上去试手”
然后,非常巧合地,在爆弹炸开的时间里紧紧捂住了犬井户缔的耳朵,使得本应惊慌失措的猫只感受到了微弱的震动。
诸伏高明借着清亮如水的月色看了看他,脸上的微笑仍旧从容而镇定“因为如果不捂住你的耳朵,恐怕你那天一整天都听不见我在说什么了。”
“接着是未遂的第二次。”犬井户缔抿紧唇,“我不知道爆弹的声音,但听到了的高明肯定非常清楚那个是我不能接受的。可是高明不仅暗示我答应了古畑警部补的求助,在事件的倒计时里,高明也一次都没有担心过爆弹会不会引爆”
“你甚至还随口说出了类似的炸弹案。”
这都是犬井户缔后来才发现的事实。
诸伏高明点点头,光明正大地承认“我确信不会发生,但是也不能百分百肯定,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提示是最好的选择。小暮警官很专业,只要古畑先生把话带到,他很快就能理解我的意思。”
犬井户缔看了他一眼,又匆匆收回视线,紧盯起地面,声音更低了些“之后就是车祸的事了。”
“我出了事,警官立刻通知高明,所以高明来得很快并不算奇怪。但是那个时候,zero说话磕磕绊绊,hiro也恍恍惚惚的样子,根本没办法好好地告诉高明发生了什么”
诸伏高明回忆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当时的破绽出在了哪,自觉反省起来“啊,是我安慰他们的时候。”
为了安抚当时惊慌失措的两人,诸伏高明无意间透露了犬井户缔救下的那个人的身份那位转行的前警官直到去年的新年还前来拜访,送上了贺年礼。
但那是当时他不可能知道的事。
“还有吗”他虚心追问。
“当然还有”犬井户缔忍无可忍地瞪了他一眼,“高明根本就是笨蛋,删简讯之后都不彻底删除,根本就还在垃圾箱里”
因为想到之后很快就会更新换代,对这么古早的系统也没什么研究的兴趣唔,确实是重大失误。
诸伏高明摁了摁他的头,上挑的凤眼里看不出一点心虚或是秘密被发现的不自在,满是坦然“那个的话,算是我的私心吧。对kiki来说,付出一点伤势就能救下那个人应该是很划算的事,但对我来说”
如果犬井户缔当时看见那封简讯,为了买到诸伏高明拜托他带的东西,他会带着两个小孩子在商场里多转很多圈,彻底错过那个时机;而出现在那个十字路口试图改变命运的人,就会变成临时起意想和他们会合回家的诸伏高明。
“那都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诸伏高明饶有兴趣地看着摇头试图挣脱开他的手的猫,在白色的额发彻底混乱之后才施施然抬手,“kiki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
“搭车路线。”犬井户缔臭着脸理了理自己的额发,“这次出门的时候,高明说是查了搭车路线,其实根本没查吧”
诸伏高明眨眨眼,遗憾地摇了头。
他确实没花时间在早就知道了的事上面。
虽然像是揭穿了诸伏高明某种了不得的秘密,犬井户缔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总结这件事
高明能看见未来能预言
问题是,在神秘学的概念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不是说观测未来不可能,而是对人类来说,观测未来并将它锚定到现实、或是更改它,是不可能的事。
人类生活的纬度连时间都触碰不到,要如何观测并改变
犬井户缔不知道诸伏高明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他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这才是让他隐隐感到慌乱的地方。
如果真的再出什么事
猫有九尾,他可没有。
不知道是没有理解犬井户缔生气的地方在哪,还是理解了却不放在心上,诸伏高明像是丢下了不想保守的秘密那样,轻快地迈着脚步走了过来。
犬井户缔本能的想避开他,却又不想在这个关头主动示弱,犹豫间脚像扎了根一样停在原地。
“只是一些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梦而已。”黑发少年微笑着靠了过来,亲昵地抵住犬井户缔的额头,强硬地和他视线交汇。
说什么无关紧要
犬井户缔忍不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但对诸伏高明来说,这当然是无关紧要的梦。
犬井户缔仍然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生动而活泼,使着可爱的小性子,景光也仍然好好地待在他身边,没有像梦里那样随着家庭破裂、寄人篱下不管他在梦里看见多少不尽如人意的走向都无关紧要,唯一重要的是醒来后的现实。
他的吐息温热,驱散了深夜里的冷意,压低后的声线磁性而带着些沙哑“kiki,你还想知道我看见的你的回答吗”
“是什么”明明还在生气,犬井户缔犹豫过后却还是接住了他的话。
他确实很好奇。
因为这是他也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他不想要杀死那个人,正在为自己杀死她后要付出的代价感到畏缩,不想被讨厌,不想被害怕,这是实话;他会杀死那个人为沙耶复仇,会不择手段地去完成这件事,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这是事实。
在两种矛盾的交织态中,犬井户缔准备好了不在场证明,准备好了凶器,准备好了第一案发现场,准备好了备用方案
一,如果他没能下手,便立刻转换行动思路,向波稻借来她的人类躯体杀死并嫁祸给那个人;
二,利用各种办法拜托波稻吃掉她。
诸伏高明沉吟片刻,视线不自觉地盯住犬井户缔因为紧张而上下滑动的喉结,颇为自然地上手摸了摸。
“你在紧张吗”他将原本涌到嘴边的回答咽下,有些好笑地发问,眼角上挑的灰蓝色凤眼微眯。
“才没有。”犬井户缔的声音连自己都能听出底气不足。
“没什么可紧张的。”诸伏高明放下手,温和地安慰起快发抖的猫来,将他揽进怀里,极尽温柔地揉捏起后颈处的那一小块皮肤。
他压着犬井户缔靠在自己肩头,温声说“我看见的,自然是符合我心意的答案。”
“那、如果”
如果我做了不符合你心意的事,又该怎么办
诸伏高明看着手心里那抹从白色突兀过度到黑灰色的发尾,轻轻地转着圈缠上了指尖。
虽然是应该好好安慰他,表达自己信任的场合,诸伏高明却难以抑制地想到了大约一个小时前,站在这里、眼睛亮闪闪地说着要蓝眼睛仔猫,金色皮毛的仔猫也想要的犬井户缔。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还有很久远的未来。
对于犬井户缔那样异想天开的想法,他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也说不定。
他这么想着,微微后退了一步,在犬井户缔不明所以、有些惊惶地追着过来的时候,用安抚的吻堵住了他几乎要具现化的不安。
犬井户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诸伏高明的体型并不能完全罩住他,少年甚至是处于微微仰头的状态,但他的气息、气场紧密贴过来的唇肉柔软又温热,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气息无间断地传了过来,几乎让犬井户缔头晕目眩。
这是个不带情涩意味,仅仅表达了喜爱和安抚的吻。
“没关系的。”诸伏高明的眉目里带着轻浅的微笑,他退开堪堪只够说话的距离,手插进犬井户缔的发丝里,以手作梳,安抚地一下下顺着发丝,“我会负起责任,好好纠正你。”
“所以,如果真的犯错了也不要害怕”
他低垂眼帘,用另一只手执起犬井户缔的手,一点点扣进了指缝,十指相扣。
“没能阻止你,没能好好教你的我,才是kiki犯错的原因。”
犬井户缔看着他牵过自己的手,动了动指尖,反握住了他的手。
在他大半人生里扮演了兄长这个角色的少年的手,已经不比他的手宽大了,但曾经被牵住时的安心感,直到今天也不曾减弱。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卸下力气,柔软地靠了过去。
诸伏高明因为之前被猫讨好似地塞了很多水果糖,即使是洗漱后的现在,在薄荷叶的清香里也残留着一丝果甜香气。
像是被诱惑了一样,犬井户缔第一次主动地贴了上去,借着溶于水的甜味,索取一种更进一步的安慰。
有什么东西在夜色下,悄无声息地向前迈进了一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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