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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简直是地狱喵。”撑着金发少年的手臂,好不容易撑直发软的腿后,犬井户缔双眼发直地用一句话概括了自己所有的想法。
他这句话绝不是空穴来风。
和身处晴朗的午后的另外一组不同,他被波稻带着,两个同行者怂恿着,一头扎进了无法望到尽头的深邃漆黑的空间。
即使没有关上来时的门,两个小少年还特意确认再三它不会自己关上,在三转两折过后,原本就微弱的光线也已经消散无踪了,即使是夜视能力最强的动物也无从捕捉到光线的存在。他们一路从深山中向外走,暗道逐渐宽阔的同时,原本仅仅只是沉闷的空气越来越奇怪,最后在转角进入地下水路时达到峰值,不再波动。
无论开阔到是否足以容纳两车并行,高度又如何难以触及,这里充斥着难闻的腥气和怪味,沉闷而潮湿的空气完全足以抹杀掉所有的优点,脚下缓缓流动的浑浊液体更是让人难以直视。
犬井户缔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想晕过去。
“呃”诸伏景光摸摸鼻尖,想想犬井户缔鼻子上叠着的两块手帕,又看看走在前面趾高气昂的波稻,有点犹豫地拽了拽白色单薄的t恤。
他这次没带什么薄荷糖、气味刺激的驱蚊水,身上唯一能贡献出的阻隔气味的手帕已经被犬井户缔紧紧地蒙在了脸上,现在可以说得上是口袋空空。但如果犬井户缔真的这么难受,他其实也还有点能帮上忙的
“咳咳。”降谷零看穿了他的想法,连忙咳嗽两声,压低声音,“hiro,再叠一层kiki也不会有什么好转,但波稻到底是女孩子”
诸伏景光
很有道理。
对kiki那个鼻子来说,阻隔不了气味的布无论是两层还是三层都没有区别。
他自然地放下手,作为纯天然气味剂堪称大方地对着犬井户缔伸展手臂,笑容可爱“kiki,要不要我帮忙”
犬井户缔掂量了一下这个状态的自己的臂力,猫猫垂泪“不行啦hiro,我会把你摔下去的喵”
“那就没办法了。”诸伏景光满脸遗憾,只能送给他几句不痛不痒的鼓励,“加油哦,kiki,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降谷零虚了虚紫灰色的下垂眼,不客气地揭穿了他“十分钟前你就是这么说的。”
诸伏景光跟着眨眨蓝色的猫眼,看上去毫不心虚“我只是复述波稻的话而已。”
在共同达成了某个目标后,诸伏景光很快便自然地换下敬语,对波稻用上了平语,而小少女也欣然接受。
作为牺牲代价的犬井户缔捂着口鼻,从两层手帕毫无疑问,是金毛猫猫和蓝眼睛猫猫分别无私贡献出来的下发出沉闷而痛苦的“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一起下来不对,你们为什么非要我跟着一起下来”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在两个小少年心虚的眼色中,他发出了非常明显、被诸伏高明听见后一定会被揪着耳朵教训的弹舌“啧”声。
诸伏高明确实不在,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听得真真切切,投来了相当不赞同的眼神。
“我只是突然想到点别的事。”心虚气短的猫小声说。
所谓的阴阳,并不是如同煮熟的鸡蛋般固定的,而是维持着某种平衡,永不停歇地缓缓流动。
在用阴阳调和的力量将自己分成两个后,阴和阳便算是物理意义上的分道扬镳,但精神上的联系从未斩断在阳的外皮下,是阴的内核,反之亦然。
身躯是向外展示的平台,是坦然的假面,着驱动力的却是内核。在运动中,阴阳流动,内核与外壳会逐步融合在一起,而在平静后,又会缓慢沉淀、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说得很玄乎,其实就是芝麻团子会露馅,并且知道另一只黑皮白心的团子那儿发生了什么罢了。
于是,本来还在一起纳闷诸伏高明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两只团子猫,眼看着其中一只已经登上高楼,长兄都准备好施施然抽掉梯子后,另一只围观得非常开心的猝不及防掉进了陷阱。
南辕北辙,但却殊途同归,猫门
犬井户缔调整了一下手机照射的方向,荧屏所发出的微弱的光现在只能照亮前面的一小片区域,他的表情完全藏在了黑暗中。
“不然我们回去吧”他有点不死心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却已经麻木,似乎只是惯例这么垂死挣扎一番,根本没抱希望,“这么暗的光根本看不清什么呀。”
“你这次竟然不是喵了诶”波稻耳朵尖,非常清晰地捕捉到了犬井户缔这次标准的以“呀”结尾的尾音,飞快蹭到他旁边,一本正经地试图带坏小猫咪,“犬井,不是呀,是喵”
犬井户缔把这当成是夸赞收下“什么呀なんや,我从来都没有喵过”
“什么呀なんや,你明明一直在喵嘛。”
降谷零借着手里的光看了两个幼稚鬼一眼出门在外,为了联络方便他们当然带了自己的手机,也幸好带了手机,否则他们还要折返去购置光源接着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
只是稍微揪着口音聊了两句,立刻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哎,还是笨蛋。
诸伏景光这么想着,也不再就气味安慰他。对犬井户缔来说,不要提及,让他早点适应这里的空气比安慰一百遍大概还有用。
“波稻,不要再夸他了。”他非常自然地对着幼女说,口吻老成,“你再夸下去的话,他会把每句话后面都加上呀的。”
在波稻笑嘻嘻地说出“那不是挺可爱的吗”之前,降谷零满脸认真地说“然后等我们回去后,kiki周边的人就会认为那是和歌山的口音了。”
“他说不定还会强调那是日都岛的哦。”诸伏景光笑着送来轻飘飘的最后一击。
波稻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单纯在每句话后面以“呀”结尾,并不是关西腔,更不是大阪腔、和歌山口音。就像某段时间的acg圈里频频出现的大小姐用语和“的说”之类的情况,这充其量只是个人口癖
白发幼女黑着脸拽住犬井户缔的衣服,圆润的脸颊鼓起“听好了,犬井,绝对不允许你在外面说这是日都岛的口音”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喵。”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又似乎没懂她的意思,犬井户缔无辜地眨了眨眼,借着黑暗大言不惭地说,“我在日都岛学的,为什么不是日都岛口音喵”
诸伏景光忍着笑顺势劝道“没关系吧,波稻,顺势改成猫岛也不错嘛。”
景
降谷零看了一眼绝对是在拱火的友人,又借着光看了眼他脸上温良的笑,默默垂下手机“也有道理,毕竟人岛和猫岛,听起来还是后者更值得去吧。”
日都ひと人,又是一个小双关。
“那倒是把猫留下来没有猫的猫岛算什么猫岛嘛。”波稻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没让两个人类少年听清,接着又恢复了正常的音量,“总之,再往前走一会就到了”
犬井户缔投来直白的怀疑目光“我是很想相信你啦,可是波稻,这种话已经出现了起码十次了。”
降谷零在心里默数了一下,纠正了猫的算数错误“没有吧,这才是第八次。”
他说的坦然而正直,可这种不看气氛的拆台发言,反而让被他帮腔的波稻有点不好意思“主、主要是咱之前自己走的时候,都不是这么走的,所以咱不太清楚这么走要多远啦”
想到她擅长的、直接变成影子的移动方式,犬井户缔的表情逐渐虚无而安详。
知识点一变成“影子”的时候,波稻的性质和真正的影子也没什么区别。没有重量、没有质量、没有体积。
知识点二影子可以被投射在墙壁上,柔软而没有形体,可以穿过各种细小的缝隙、抄各种近路。
虽然不知道波稻之前是怎么“走”的,但粗略估算了一下走过的路程后,诸伏景光看了眼自己的屏幕,深感电量和前途一样岌岌可危“波稻,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走了很远。”
“港口那边。”波稻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过分,音量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被水声遮盖住。
诸伏景光啊
他们从日都岛东北方向的日都神社出发,一路来到西南方向的鹰巢山,然后在鹰巢山进入暗道,重新朝着东南方向的港口前进
这一路都不能说是曲折,只能说是舍近求远、南辕北辙了。
他朝犬井户缔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看见了猫猫比黑暗更黑一层的小黑脸。但犬井户缔深吸一口气后,出乎意料地安静了下来,没有像诸伏景光预料的那样说点什么。
咦,奇怪
他装作不经意般晃了一下光,在黯淡的荧光中辨认出了犬井户缔的神色,若有所思。
和说话的语气所表现出来的急躁不同,kiki,好像没有生气啊。
在安静地前行了一会后,借着手里微弱的荧光,降谷零打破了有些冷硬的氛围。
“说起来,为什么好像没有什么动物啊我以为起码会有老鼠的。”
他们一行人从鹰巢山的暗道出发,一路从人工开凿出的暗道行至天然存在、后经修建的地下水路,再从地下水路来到天然雕琢的溶洞,苔藓和不该存在在这里的珊瑚、海葵等海底植物见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是走过了海底的花园,却也没见过什么能走能跑的生物
别说啮齿类的四足生物了,一路走过来,降谷零连一丝虫子的嗡鸣声都没有听到过。
在地面上时整日被聒噪的蝉鸣磨砺,到了地底反而躲过一劫。
被粪臭素洗礼过一程又逃出生天的犬井户缔抖抖手帕,整齐地叠好后坦然地塞进了自己口袋。一想到回程时还要再从那里走过,整个人显得格外没精打采“是被什么吃掉了吧”
他收拾手帕的时候诸伏景光跟在他身边替二人打光,闻言显得有些不解,碰了碰他的手,小声询问“被什么吃掉了”
“诶不知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犬井户缔同样小声地回答了他,“食物链天敌”
“这里应该不会有蛇或者猫生活吧。”诸伏景光有点无奈。
他们两个人小声窃窃私语的时候,走在前面领路的波稻回过身来,背着手倒着走,稚气的五官皱在一起,回答起降谷零的问题“这么一说的话,真的是呀,咱还从来没注意过很久以前这里还有老鼠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没了。”
“很久以前还有的话,说不定是随着环境条件变更,原本还能生存的生物维系不下去了站说起来,用自然年来衡量的话,波稻小姐是几岁”降谷零骤然想到一个之前被忽略的问题。
“好失礼的问题。”一向不在乎礼仪的犬井户缔眨眨眼,第一时间义正言辞地发出批判的声音,而诸伏景光也紧跟着他的脚步,一本正经地点了头,“是啊,zero,怎么可以这么问女孩子的年龄,太失礼了。”
你明明也很好奇嘛,声音都高了一个调,hiro。
降谷零虚了虚眼睛,还是随大众地道了个歉,只是眼里仍然是执着的好奇。
“咱倒是不在意这个啦,但是犬井没有告诉你们吗”波稻小跑几步,率先站在了下一个转弯处,“用现在的日历来说,咱是1732年出生的,是江户时代的人哦。”
1732年,江户时代中期,享保17年,本年的大事件是
功课相当好的降谷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出声“享保那一年”
享保,江户四之一,刚好发生在濑户内海沿岸一带,光是饿死者便达到12000人以上。
“嗯对,就是那个时候。”说起记忆里最初的景象,哪怕是如今的波稻也不禁抿了抿唇,脸上天真的笑容渐渐收敛,只剩下面无表情的外壳,“很可怕的哦,。”
“为什么气氛那么沉重”犬井户缔保持着自己的步调,没眼色地打破了空气里的沉寂,“波稻不是帮了很大的忙嘛,捕鱼什么的你可是蛭子神喵。”
两个小少年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才是波稻会被奉为蛭子神的原因那首童谣的内容,原来是发生在享保
对波稻来说,她离开海洋,上岸化作人形的那一天才算自此诞生,而正是因为她给饥荒中的日都岛岛民施以援手,帮助他们度过了享保,才得以被奉为蛭子神
诸伏景光为之前以为仅仅是当时的村民愚昧,而出于畏惧才将她奉为蛭子神的想法忏悔了一瞬。
不过,为什么是形态扭曲的蛭子神呢
想到之前在菱形医院的旧病部密室门口所看见的蛭子神塑像,即使理解那只是人根据传闻想象、创造出来的形象,降谷零也仍然忍不住和真实的“蛭子神”白发红瞳,可爱非常的少女波稻相比较了一番,随即感觉寒毛直立。
单独思考称得上“丑陋”和“怪奇”的蛭子神还好,一旦和面容漂亮又可爱的波稻联系在一起,实在是对比过于强烈,反而加重了美与丑,人与非人之间的差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倒是非常安全,凡是有眼睛的人,大概都不会将这两个蛭子神视作一体。
波稻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个人的目光有异,神色狐疑“你们的脸色好奇怪在想什么坏事吗”
虽然知道享保,也知道享保是是1732年,但直白地听见波稻说出口后,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波稻比他小那么多的犬井户缔“”
“什么都没有想”
他回答得又快又坚决,反而引起了少女的高度关注。
“真的”波稻握住他的手腕,将手机荧屏发出的光对着他的脸,看清高中生的脸后嫌弃地皱起脸,“你到底在想什么,表情好奇怪”
好奇心旺盛,并且这次对他的想法毫无头绪的两人,紧跟着一起照向了犬井户缔。
眼前突然亮堂起来的犬井户缔
他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却没眨掉那些被突然刺激后蒙上眼睛的水雾。但别说是被隔着一层水雾,即使闭上眼睛,他也知道在黑暗中有三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并且泛着同样诡异而好奇的色泽。
“好吧,我是在想你的自称啦。”意识到再被这样子照着,几人就等于困在这里、动弹不得后,还想着早点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的犬井户缔投降得飞快,“波稻不是一直自称咱吗所以我就在想,难道我也要换个老朽之类的自称吗”
“老朽”两个字刚刚出口,围着他的几个人的脸色骤然怪异起来。
一直以来得过且过,总是对他非人类背景睁只眼闭只眼的降谷零“说起来,kiki,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没问”
诸伏景光沉默着熄灭屏幕,借着黑暗快狠准地踩住降谷零的鞋尖。
零,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刨根究底的
降谷零面色扭曲了一瞬,却仍然坚持着把堪称禁忌的问题问出了口“kiki,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对于犬井户缔的诞生日,降谷零一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具体体现在只知道他拿一月一做生日,真和假不知道,具体的年份也不知道。
老实说,他之前的猜测充其量也就是200年不要觉得两百年是个小数字,这已经是两个世纪了上下,但仅仅是如此稚气的波稻便将近三百岁,而无论是身量接近成年人的犬井户缔,还是他不自觉表现出来的态度,似乎都在诉说他比江户年间诞生的波稻还要年长。
“具体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犬井户缔对这个问题倒没什么避讳态度,相当大方地坦然告知,“不过大概是战国时代。”
降谷零
他那双眼角下垂的犬科眼此时瞪得比猫科还要圆,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磕巴“战、战国时代”
“你不会问我织田信长相关的问题吧,zero”犬井户缔明显是之前已经被某人问过很多次,还没继续往下说便先警觉地打起了预防针,“声明一下,郑重声明,我醒着的时候织田信长还没出生呢”
织田信长,天下布武的提出者,战国史上不可跨越的名人,同时也是acg圈总是被各种魔改的著名角色,备注,1534年出生。
降谷零
降谷零
这么简单的加减法,他根本不用迟疑便得出了答案。但正是因为答案简单而直白,感觉眼前一片恍惚之余,他飞快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们不是幼稚园”
你们不是幼稚园的同学吗
话到嘴边,最后那几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五百年,这可不是半个世纪,这是五个世纪,而五个世纪才三岁
但这么想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五个世纪是三岁没错,可犬井户缔也是跟着诸伏景光一起长大的,甚至还比他长得更快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金发少年的前一个问题卡在喉咙里,紧跟着的问题却没有卡顿,源源不断地从脑海中涌现,让他一时间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可波稻的好奇心却还没有得到满足。
她扑闪着红色的眼瞳,左右来回看了看,拽住犬井户缔的衣服往下扯“犬井犬井你们是幼稚园的什么你还上了幼稚园吗”
“人类的那种幼稚园我在电视上看过,真的会有巴士每天接送吗感觉很好玩,但是班上都是小孩子的话,会很烦吧你能忍得住”
对自己幼稚园时期的表现心知肚明,非常清楚自己就是很烦的小孩子中的一员的战国时代诞生的大妖怪垮下脸,开始没品地威胁“不许再问了,波稻,再问我要咬你了。”
波稻歪了歪头,在黑暗中精确地抓住了另一个当事人,满眼好奇地看着诸伏景光拉长声音“诸伏”
犬井户缔威胁似地瞪了他一眼。
黑发蓝眼的男孩子眨眨眼睛,看了一眼闷着头走在前面的犬井户缔,察觉到他似乎有些羞窘,唯一的知情者捂住嘴,弯起了那双漂亮的猫眼。
“对不起啦,波稻,这个是kiki的秘密。”善解人意的幼驯染笑起来,温柔地拒绝了波稻的询问,“他不同意的话,我不可以擅自告诉你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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