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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在时乐面上的手抽了回去“应当快了。”
秋觉点头, 端着盛放银针的盘子,正欲给昏迷的时乐针灸施药,叶知行低声道“我来。”
秋觉迟疑片刻, 才将浸泡在药汁里的银针递给他。
“时哥哥的事儿真的不与萧公子说么”
叶知行轻微的皱了皱眉“先别让他知道。”
“可是, 萧公子一直对当年之事心有愧疚, 若他知道时哥哥还活着, 必定能解开心结”
“我心里有数。”叶知行不容置疑的打断他的话, 片刻又缓和道“当年萧执那般欺负前辈, 我不希望前辈再见他了。”
“嗯”秋觉抿了抿嘴,没有反驳。
“此事, 等前辈醒来再商量。”
“我明白。”秋觉在屋中又站了片刻,看叶知行没有留他的意思,便不怎么放心的离开了。
浮余山刚下过一场暴雨, 满眼浮光掠影的绿意, 秋觉却无心欣赏这熟悉的仙山景致, 心中琢磨着时乐的事儿。
时乐是五日前被叶知行带回浮余山的,那会儿时乐身上伤口无数,又呛了不少水,剩下一口气已属万幸,秋觉守在时乐榻边不吃不喝照料了三日才稍微有些好转,可自那以后, 叶知行就不让他再靠近了。
秋觉发愁, 一方面因为他担心时乐, 一方面是对叶知行将时乐藏在山里秘密治疗的事儿有些不赞同, 毕竟当年他是亲眼看到萧执因为时乐的死整个人垮了下来的
他直觉,萧执是真的把时乐放在心里,并非如叶知行所言那般狠毒自私,反倒是叶知行的所为,让他有些看不明白。
每次叶知行亲自替时乐针灸后都会将骨针焚毁,有次秋觉无意间在时乐昏迷的房中闻到似有若无的骨余藤香气。
骨余藤用极少量能安神,但有毒,量大的话能致幻,如果再配合骨针埋入灵脉秋觉自我安慰,是他多心了。
这事儿挥之不去,如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搅得他日夜难安,数次想向叶知行开口问个明白,可临到开口又都咽了回去。
秋觉忧心忡忡的到药房抓了药,煎好盛在碗里端到归啼峰,那是给莫怀尘的药。
半年前,叶知行命人将莫怀尘从朝露城接回浮余山,重新安置在归啼峰上,彼时莫怀尘虽不似原本疯疯癫癫,但神志一直混混沌沌,时常发呆一整天,不吃不喝不睡,人瘦了一大圈,只盯着一处愣愣的出神。
秋觉从涂煞宫离开后,在寒江村陪姐姐过了年,来年又被叶知行请到了浮余山。
这一年来,他一直守在叶知行身边,也渐渐明白他的叶道长是个捂不暖的人,对他客气有余,但都点到为止,绝不会亲近半分。
秋觉也隐隐约约猜测到,叶知行一直将他留在身边,或许真如萧执所言,只是惦记着他洛桑族的血脉而已
归啼峰平日里无人探访,很是清净,寻常只有秋觉会过来给莫怀尘送药送饭菜,一来二去,他倒是与莫怀尘亲近了,对方痴痴的不理人,他就把心里的想法絮絮叨叨的同他说。
莫怀尘是最好的听众,安静坐着,连点头都不屑的,就似聋了一般。
秋觉其人心思细腻,平日里顾虑太多,对这种直白的冷淡倒是欢喜,可以把他当做一个说心事的树洞,还是会呼吸会吃会动那种,半年下来,秋觉几乎把自己的心思都同莫怀尘说了干净。
这日他端药进屋,便看到莫怀尘临窗而坐,一脸沉静的自己同自己对弈,秋觉将药推到他面前,莫怀尘下完一盘棋才端起药碗。
秋觉就在一边,像平日般闲闲开口“今天叶宗主还是不让我给时哥哥施针。”
“”
“我本想问他那骨余藤是怎么回事,可是”
“别问。”
秋觉怔了怔,这是半年来莫怀尘第一次同他开口讲话,怔愣片刻后,他呆呆的开口“为什么”
“仔细宗主灭口。”
“不会”秋觉愁眉苦脸的。
莫怀尘冷淡的扯了扯唇角,就再没开口说话了,将药喝干净,自己到井边打了水将碗洗了。
秋觉追了出去“莫道长,我说话你一直都在听么”
莫怀尘不发一言,又将秋觉送来的饭食从食盒里一样样摆出来,许久才道“我又不聋。”
秋觉笑,一双眼睛明若星辰“那为何一直不同我说话”
“我说了,你就不肯说了。”
“那这次为什么”
“怕你做傻事。”
“”
“以后就没人给我熬药了。”
“莫道长不嫌我烦”
“烦。”
“哦”
秋觉露出一副委屈巴巴又极力忍耐的表情,看得莫怀尘心头一紧,淡声道“但是不讨厌。”
“啊那我以后”
“继续。”莫怀尘云淡风轻的看了一眼,便埋头吃饭。
秋觉笑得一双眼睛弯了起来,面上是毫无保留的欢喜“好啊。”
这一声好,真是干脆利落,甜到人心里去。
又两日,时乐彻底清醒了,秋觉看到活过来的时哥哥欢喜得几乎落泪,抱着他不肯撒手,叶知行在一旁静静看着,默默干着端茶送水的活儿,待秋觉哭累了才道“秋公子,前辈怕是累了,有什么话明儿再说也不迟。”
秋觉难得任性道“今夜我想同时哥哥睡。”
叶知行面色沉了沉,倒是没说什么,秋觉瞧见了,忍住没妥协。
时乐揉了揉秋觉脑袋“好啊,好久没同你好好说会儿话了。”
继而转向叶知行笑嘻嘻道“叶宗主,可以”
叶知行为这笑恍惚了片刻,点头莞尔“只前辈伤势尚未恢复,别熬太晚了。”
顿了顿淡声道“来日方长。”
叶知行离开后,秋觉忙拉住时乐的手,将手指搭在他腕脉上,仔仔细细的探了许久才移开。
时乐看他一脸担忧困惑的模样,无所谓的笑了笑“我没事儿,在万鬼冢待了一年,机缘巧合遇到世外高人,被毁的灵脉恢复了,身上七七八八的毒也清了干净,再调养两日我就能下山打家劫舍了。”
这样一概括,时乐发现自己的经历还挺套路的,跌入绝境遇高人,绝处逢生说不定还能走上人生巅峰。
秋觉点了点头“从脉象看确实无碍了。”
只不过因为无凭无据,秋觉没把自己的担忧挑明。
时乐习惯性的揉他脑袋,笑嘻嘻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时哥哥你过两日就要下山么”
“嗯,我也不好一直在此叨扰叶宗主不是”嘴上说着轻松,时乐心里还是狠狠感叹了一番,自己穿书搅局,倒是让男主早早当上宗主成为人生赢家了。
秋觉撇了撇嘴“可我觉得叶宗主并不这么认为。”
“什么”
“他怕是希望你留下长住的。”
时乐笑“那我也得下山一趟,在破除万鬼冢结界时我同那位恩人走散了,不知他现下情况如何,我得去亲自寻找确认才行。”
秋觉抿了抿唇“可是就怕叶宗主不乐意。”
时乐皱眉“不乐意”
秋觉迟疑片刻,组织语言道“叶宗主他担心时哥哥再遇上什么不测。”
“没事儿,我现在虽不说能跻身什么高手排行,但寻常人怕是奈何不了我。”
秋觉明白时乐的心思,勉强笑了笑“那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时哥哥了。”
笑着笑着,他险些笑出眼泪来,秋觉早将时乐当做自己的亲哥哥,这些日子里,他从未从那年的噩耗中走出来过。
只不过如今的他,再不像小时候那般容易落泪了。
时乐故作大大咧咧打散久别重逢哀伤的氛围“以前也没人敢欺负我,除了那位大小姐”
说到大小姐,时乐的面色轻微的变了变,秋觉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小心翼翼道“你打算去寻萧公子么”
时乐突然有些为难“再说。”
“如今萧公子他,已经是涂煞宫宫主了。”
时乐沉吟片刻,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是么,那会儿他居然没被流毓杀死,也真是命硬。”
顿了顿又轻描淡写道“按理说我早与他两清了,再去招惹他也是给自己添堵。”
“嗯”
隔了一会儿,时乐忍不住又问道“觉儿,大小姐他后来你可见过”
“不止见过,我还去涂煞宫住了一阵。”
时乐皱眉“他把你捉去的”
“不是不是,我自个儿愿意去的。”
“去那鬼地方做什么”
秋觉难过道“萧公子一直在想法子让时哥哥你活过来,所以让我去帮帮忙。”
沉默片刻,时乐无奈道“他想用你的血救我”
“算是。”秋觉忐忑的低下头,不敢直视时乐。
“所以你这傻孩子就跟他去了”
“嗯。”
“你他妈的,若你真这么做,我活过来也没意思了。”
“可是时哥哥你没了,我哪能顾得了这么多”
时乐对这秋觉心又疼又软,直接将这孩子揽入怀里,温柔的抚着他的背“好了好了,以后千万别这么看轻自己,你想,若你没了,在乎你的人该多难过啊,你让我们怎么活”
秋觉委屈巴巴的笑了笑“时哥哥就会说旁人,你自己呢还不是一声不响抛下我们。”
时乐心虚,挠了挠头“我也没想过自己真会死意外。”
“”秋觉对他这时而大大咧咧时而心细如发的时哥哥,真的无言以对。
“那你看,现在我不是又好端端的回来了么”
秋觉淡淡的点头,蹭在时乐怀里又不说话了,兴许是看时乐回来了心安,秋觉在他怀里不久就开始打哈欠。
“困了就睡,有什么话明儿再慢慢聊。”
秋觉依言躺在时乐身侧,按理说秋觉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两人挤在一张榻上毫无违和感。
熄了灯,屋中一片沉静,屋外是夏虫鸣叫之声。
兴许是这几日躺多了,时乐在榻上辗转难眠,秋觉虽然困,但绷着一根神经不敢入睡,他害怕自己一觉醒来,他的时哥哥又不见了。
“时哥哥,当年萧公子他”
两人相对而卧,横竖彼此都不愿睡,秋觉又开始低低说话。
“他怎么了”
“自从你走后,萧公子变了许多,情况可能不是很好,当年我在涂煞宫一直给他服用镇静安神的药,他才能正常入睡。”
“”
“叶宗主不希望我同你说这些,可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屋里有淡淡的月光流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时乐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在万鬼冢时无数次梦到萧执,对方梦中绝望又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他心头一紧。
“嗯,我明白了。”
看时乐不愿继续这个话题,秋觉也没多言语,替对方掖了掖被子。
“觉儿,你这一年,一直陪在叶宗主身边么”
秋觉点头“横竖在寒江村会被姐姐催着娶媳妇”
时乐笑“那你有何打算一直默默守在他身边”
秋觉为难的咬了咬唇“也不是叶宗主允许我出入藏书阁,我也是为了多看些典籍什么的。”
时乐看秋觉声音越来越小,就觉得不简单,微微挑眉道“就这些”
“还有莫道长回来了,我这段时日也在替他疗伤。”
“莫怀尘”时乐怔了怔,他差点都忘记主角受的存在了。
秋觉点头,面上莫名泛起淡淡的红晕,时乐没瞧见继续道“他和叶宗主现在是什么关系”
秋觉如实说道“叶宗主把他安置在归啼峰后几乎不过问,只我每日为他送些汤药餐食。”
“他神志恢复了”
“嗯,能和我说说话了就前两日。”
时乐没多想什么,佯做漫不经心继续问“那叶宗主他,这一年性情可有变化”
秋觉迟疑一瞬摇了摇头“没有,叶宗主现在事务繁忙,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倒比先前更少了”
这话很有点模棱两可的意味,秋觉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可以他的直觉不足以下定论,且虽然如今他的仰慕心思淡了,但心底里还是敬畏叶知行的。
看时乐没言语,秋觉又道“时哥哥为何如此问”
时乐挠了挠头“无事,也就随口问问。”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宿话,秋觉将这一年的事儿几乎都同他说了,除了刻意避开些萧执的情况外,而时乐也将自己在万鬼冢的经历也同他道来。
两人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在天将明未明之际睡熟了过去。
白日里,叶知行来过两三次,看两人睡得熟也没出声,只傍晚时带了饭菜过来,秋觉醒来想到今天还未给莫怀尘端药送饭,自个儿连饭都没功夫吃,就手忙脚乱的跑到药房熬药,又急急忙忙的端着药和食盒赶去归啼峰。
这一边,时乐同叶知行两人用晚饭,饭罢,两人对坐喝茶,时乐将自己在万鬼冢的所见所闻又简单说了说,突然转口问道“叶宗主,有些话,我认为还是同你坦白了好。”
叶知行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转而气定神闲一笑“前辈,有话不妨直说。”
时乐点头,沉吟片刻道“当年在南桑国,我中了散血蛊,这一年里我心中一直”
“是我当年所为。”叶知行截了他的话,面上不动声色手心却都是冷汗。
时乐愣住了,他没想到叶知行承认得这么干脆,这么冷静。
“在晚霖城,杀了白牧文的也是我。”
“”这些事时乐都有怀疑过,只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求证。
叶知行眸色微动,避开时乐的目光继续说“当年我收到白牧文的信灵,他得知你到了晚霖城,想让你为笠州一事亲自登门道歉,言语轻佻放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屋中的烛火闪了闪,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时乐静静的看向叶知行,对方的脸隐在烛火的阴影里。
“所以,你就顺手把这事儿嫁祸给了大小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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