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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忍不住嗤笑一声, 问秦远“区区一个时辰之内,你就能破案”
“可能吧。”秦远道。
长孙无忌不太相信地斜睨秦远一眼,故作缓声质问他什么叫可能。
“你若敢虚晃我一枪,咱们当即就进宫。”
“进宫就进宫,谁怕谁。”
反正就算事儿成不了, 大不了他多拍点马屁哄李世民。
秦远从长孙无忌那里离开之后, 扭头就吩咐下属, 立刻封锁长安城, 所有城门禁止出入,全城戒严。
小吏为难, 这长安城可不比其它地方的小州县, 大理寺可没有随便封锁城门的能耐。
秦远摸了摸身上,并没有带李世民之前御赐给他的令牌,干脆对小吏道“这是长孙公的命令,缉拿要犯,谁敢耽误事谁负责”
国舅爷的命令自然是有用, 小吏应承,匆匆去了。
秦远随即骑马直奔第一酒楼, 大约不足半柱香的时间便赶到了。前一步来此抓隋风云的衙差们,已经先将酒楼包围封锁。领头的衙差王振正打算赶去回禀秦远,在酒楼门口碰见秦远了, 他便立刻回禀情况。
“属下们刚刚来酒楼的时候, 掌柜说隋风云在房间里。但属下们去屋里面根本就没见人, 床铺是乱的, 衣柜里的衣服都被扯了出来,人似乎逃了,走得很匆忙。属下们在地上捡到了一片这个。”
衙差将龟甲呈给秦远。
龟板上有刻字,龟甲上头有灼烧过的痕迹,已经开裂。由此可知,这龟甲系为占卜所用。龟卜占法是最古老的占卜之法,根据龟甲上烧灼后产生的裂纹来推测人事的吉凶,此法失传已久。
“现在人逃了,就算全城戒严,可长安城这么大,去哪儿找人去”衙差们之前领命告退的时候,听到了秦少卿与长孙公的赌约,此刻便很为秦少卿担心。一个时辰破案,这也太难了。
秦远思量片刻后,问衙差“从大理寺到这里,你们骑马过来要多久”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王振道。
“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到的时候,掌柜说他人就在屋里。”
秦远想到了什么,直奔隋风云的住处,查看了下扯乱的被褥和衣柜,再看屋子里的其它摆设都整整齐齐。秦远询问殿内伺候隋风云起居的丫鬟,让她好生看看衣柜,隋风云平常穿的衣物是否都在柜内。
“除了今天穿的,还有一件洗了的,都在。”丫鬟道。
“他今天什么时候起床”秦远问。
丫鬟“店里头一向忙活,隋老板还要掌勺做菜,每天都是天刚亮就起来去厨房忙活。基本上都是每天早饭忙活完了,回房小憩片刻。”
怪不得床铺是乱的,隋风云忙活完早饭会回来再睡一觉。
秦远拿着手上的龟甲,用指甲在龟甲上灼烧过的地方刮了一下,并无黑色的灼烧过的浮灰下来。如果是刚灼烧过的龟甲,表面黑色的部分应该好刮下来下对。再环顾屋子里的环境,在桌子中央有一盏油灯,秦远用手指去沾了下油,是凉的,没有半点热度。
这丢在地上的龟甲,明显是想告诉他们,隋风云是通过占卜吉凶发现自己有危险,提前逃了。可是油灯如果真的被点亮,焚烧过龟甲,油温退热慢,应该不会在这么在短的时间内变凉。
秦远命王振等衙差们将酒楼封锁好,任何人不准进出,包括自己人。
王振不解地望向秦远,“难道隋风云并没有逃出酒楼”
“有这个可能,所以你们要派人仔仔细细搜查整栋酒楼。这里是他经营数年的地方,难保会内有乾坤。”
王振等人立刻领命去办。
只要人在第一酒楼,他们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
秦远召来酒楼的伙计,询问他们隋风云平常都有什么爱好。
“隋老板人很简单,每天就是早上起来干活做菜,做到晚上就回屋睡觉,平常除了在灶台前头转,就没瞧见他干过什么别的事情。甚至酒楼应酬,多数都是由掌柜去操办,他就愿意挂着一身油烟味儿在厨房做菜。”
酒楼的伙计们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回答。
秦远再问那个伺候隋风云起居的丫鬟,问她觉得自家郎君有什么反常。
“除了偶尔出去一趟,就如大家所言,围着灶台做菜,没有别的事。”丫鬟道。
一炷香后,衙差们搜查遍了第一楼的所有角落,却没找到密室、地窖之类的地方。
王振有些丧气地来跟秦远回禀“属下等把这第一酒楼上上下下,一寸寸都仔仔细细搜查过了,没发现有藏人的地方。会不会这隋风云已经跑出去了”
“他与普通人不同,再说她也没有时间跑。”秦远叹毕,就带人来到了厨房。
这里是一处院子,共有四间房,大厨房、小厨房、柴房及储菜房。大厨房的的后窗对着酒楼方向,每次传菜的时候,都是从大厨房后头的大窗传递。厨房里共有十二个灶台,每六个排在一起,小厨房则在东屋,共有两个灶台。
据伙计交代,小厨房就是隋风云平常做菜专用,酒楼里别的厨子都不敢碰。
秦远用手勾了一下灶台上的铁锅,是活的。
王振等上前将铁锅抬起,灶台下堆着一些草木灰,有黑石板横在中央。移开黑石板,下头有一黑洞。
王振等人要下去,被秦远拦住了。
下面的漆黑不知有什么东西,隋风云很可能会痋术,秦远不愿让他们拿生命冒险。
“弄些艾草湿柴,放火烟熏。”
火点燃后不久,便泼水浇湿,扔进洞里。没多久,就听到洞里传来咳嗽声,更有蜈蚣、蝎子等物网上爬。大家慌忙用火烧死这些东西。对洞里人喊话,若再不出来,就直接放火烧了这洞。与此同时,差役们开始扒灶台,预备将洞口挖大一些,这样就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估量风险。
没多久,被熏得眼泪直流的隋风云咳嗽着爬出洞口,被大家捉个正着。
等隋风云眼泪干了,依稀能睁开的眼睛的时候,秦远才跟他说话。
“你该更聪明点。”
隋风云看一眼秦远,认命地沉默着,没吭声。
王振等将洞口挖得更大一些后,就押着隋风云进洞,在洞内发现了数罐蛊和痋,洞西面的角落里,还绑着一人,瘦骨嶙峋,皮肤干枯,此时已经没气了。
看这人的死状可知其身中痋术,再打量此干尸的年纪,大概近四十左右,身上穿着的衣裳已经脏旧不堪了,是初春时为了防寒的厚实料子。
秦远命属下小心将干尸抬上来,切莫碰坏皮肤,随即又将干尸装置于密封性较好的木箱之中
秦远命人把周小绿叫来,又对另一名小吏低声耳语了几句。
周小绿抵达之后,靠近木箱,看了干尸第一眼,嘴唇就哆嗦起来。她眼睛干巴巴地看着干尸半晌,嘴巴张张合合半天,终于啊地一嗓子喊出声,嚎啕大哭起来。
“阿耶”周小绿要扑上前去,抓住自己父亲的身体,被秦远揪住了。
周小绿明白秦远的意思,他父亲中了痋术,现在已经成了一具保存痋幼虫的器具。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他”周小绿红着眼睛,扭头狠狠地瞪着隋风云,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了。
隋风云垂着头,根本不理会周小绿说什么,老实沉默着,不言不语。
“你倒是说话啊”周小绿扑上前去抓隋风云,又被秦远揪住了。
“我要杀了他”周小绿气急了,甩开秦远的手,还要往前扑。
“不好了,城内出事了”小吏匆匆跑来找秦远。
秦远命小吏快说。
“属下奉命传话给各城门,前几个倒还好,至金光门时,忽悠许多蝎子从城门上爬出来,惊得守城禁军四处灭虫,这时候又从城外涌来许多百姓,眼底乌青,走路一跳一跳,就好像好像”
“僵尸”秦远问。
“对,好像僵尸。他们个个力大无穷,打都打不过,用刀往身上砍都不知疼。”
“金光门就在横街的尽头,从此门进直走,就可到皇城,闯了皇城便与太极宫就不远了。你们怎能这样疏忽快去通知秦将军和巡城禁军,用糯米,熏艾草”秦远急忙吩咐罢了,叫人去请陆巧儿在现场指挥,转即他看向周小绿。
周小绿怔了下,擦了擦脸上的泪,表示愿意帮忙,随即就跟着小吏们去了。
这时候,搜查暗室的小吏,从土里挖到一个锦缎布袋,布袋里装着一个玉印章,看成色是上好的古玉,印章上刻着盟主二字,显然为异人盟盟主周筠所有。印章上没有名字,玉已经被盘得非常莹润光亮,看起来应该是异人盟盟主代代传承之物。
秦远命人将隋风云押至大理寺公堂之上,令文书将隋风云的所有口供都记述下来。长孙无忌、戴胄和孙伏伽这时候都来了,三人行为一致,都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冷眼瞧着秦远审案。
秦远举起异人盟盟主的印章,质问隋风云“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成为异人盟新一任盟主”
隋风云表情滞一下,抬头看着秦远,似乎在犹豫自己是否要作答。
这时候,衙差来到长孙无忌身边,耳语了几句。
长孙无忌动了动眼珠儿,猛地拍桌起身,呵斥秦远“外面已经乱成那样子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查案。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派人去控制住了,没事。”秦远对长孙无忌解释道。
隋风云这时候忽然狂笑起来“我劝秦少卿别忙活了,没用,已经没用了,哈哈哈”
“为何”秦远瞪向隋风云,呵斥他不要危言耸听,“区区尸毒和蛊虫罢了,我们早已有了解毒之法。便是痋术,我们也有解药。”
“地上走得你们拦得住,天上飞的呢异人盟内奇人异士太多了,你以为几个守卫,几丈高的宫墙,就能拦得住他们以往他们不动手,是他们循着规矩,心善低调罢了。”隋风云撇嘴冷冷嘲笑,直叹秦远的想法太蠢。
“何意”长孙无忌皱眉,令隋风云说清楚。
“长安城要完了,你们都要完了。”隋风云哈哈笑,“可不是我唬你们,这是真的,想活命就趁,可能还有机会赶紧出去”
“这一切是你故意设计是你抓住了盟主周筠,控制他写信,用痋术唆使庄掌柜陷害我,针对朝廷”秦远对隋风云道。
“是又如何,你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晚了,你们朝廷已经激怒了异人盟所有人。异人盟一旦发起进攻,长安城根本不在话下,许用不了一天时间,这长安城内就再没有活气了。”隋风云意气奋发,大笑不止,眼睛里满是得逞之后的爽快。
“秘戏图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幌子,对不对你知道我能破解,为了拖延时间,转移我的注意,故意在庄掌柜的衣柜下安排了这本书。”秦远再问。
隋风云叹“秦少卿果然不笨,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自然是不服气,要弄清楚一切,死也要做个明白鬼。”秦远道。
隋风云听秦远此言,饶有兴致地仰头望着秦远“我倒也好奇,秦少卿是如何怀疑到了我的身上”
隋风云自以为自己这一招险棋下得天衣无缝,连谢罪摄魂问案的那关都被他混过去了。
“那天我拿着秘戏图的仿本给你看,你却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拿这种书作为证据。”
秦远接着告诉隋风云,他找过三个不同的人看过秘戏图,问过和隋风云一样的问题,这些人都是很好奇这本书怎么会跟案子有关。
“你本就是异人盟的成员,我拿这东西问你,你更该好奇这秘戏图是否跟异人盟有关才对,但你什么都没问,立刻就否认说从没见到过。”
“原来如此。”隋风云叹道。
“我一直疑惑策划者控制周筠、方鼎和庄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秦远解释道,“直到今天,长孙公的一句话点醒了我。此案若公事公办,朝廷照例该下令剿灭异人盟。异人盟成员都是些怪才,怪人多数都自恃才华,各有想法,不服管。只有在面对共同问题的时候,他们才可能团结一致。所以剿灭的命令一旦下达,势必会激起所有的异人盟成员的团结一致。”
“可是你们还是下令了一切都晚了”
隋风云再次得逞地大笑,干脆爽快地跟秦远说明经过。
“王正德在长安城挑事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的机会来了。我绑架了周筠,并用痋术控制周筠,逼迫他以自己的名义书信给异人盟各分舵的舵主,让他们群起反朝廷。奈何这些人都是胆小鬼,就算是盟主下令,他们也不听,还拿异人盟不掺和府衙事的古训为理由,拒绝了。
那我没办法,只能想办法激怒朝廷,让朝廷先对异人盟下手,这样异人盟的人才会一致对外。
我一面游说各个分舵舵主,请他们派人先来长安城探风向;一面算计秦少卿,只要把负责的掌管异人盟案件的秦少卿激怒了,朝廷的事自然忍不了异人盟的存在,势必下令出兵剿灭。只要朝廷的命令一下,异人盟的人得到消息,就会听我的劝提前发动攻击。
我看秦少卿是个在深山里有过修为的人,脑子够用,真有些担心你看出什么破绽,所以我设计了平阳县的地图转移秦少卿的注意。”
隋风云解释完这些,令在场人无不惊诧于他的心机,九曲回肠怕是没长在他肚里,都长在他心里头去了。此贼竟算计到如此地步
“让我猜猜,你的能耐并不是做饭,是预言,你能做和未来有关的梦,对不对”秦远问。
隋风云诧异地回看秦远“你怎么会知道”
“你特意留下了龟甲,想让我误会你会占卜,实则是虚晃。丫鬟说此之前你一直在屋里小憩睡觉。所以我猜测你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逃脱,就是因为做梦了。”秦远解释道。
隋风云“不错,我是能做一些能预知未来的梦。事已至此,我不妨就全告诉秦少卿,梦是关于我自己的,两个多月以前,我便梦到了秦少卿会来第一酒楼抓我,但当时秦少卿还只是雍州府的主簿。已经因为破获了长安城几个犯罪异人的案子而成名了。我当时心中便有了计划,决定利用此事,利用秦少卿,控制整个异人盟。
我先用痋术控制了少府监制印的差役董乐,令他先行造了秦少卿的印章,书信一封送与了突利可汗。事后又控制了庄掌柜,令他做我的替罪羊,将第一酒楼所有刻意的痕迹都收拾干净,藏在了灶台下的暗室内。也是梦的缘故,提前预见到谢罪用摄魂术审问我。所以我早就准备了醒脑丸给自己和庄掌柜,你们人一来抓人,我们俩就趁机偷偷服药了。命庄掌柜按照我吩咐的话做证供,否则他会因痋发作而死,他不得不听命于我。”
长孙无忌和戴胄、孙伏伽等人听到这些证供,俱惊得说不出话,忍不住在心中唏嘘感慨,这世上竟然真有人可以预知未来。
“奈何你的梦你自己也控制不了,你无法预见一切,不然你今天也不会被我拿到。”秦远问。
隋风云垂下头去,自然也恨这个,为何老天爷给他这个能耐了,却不能完美些。
“你被抓了,就算令异人盟得逞,攻击了朝廷,你也无法活着出去。”秦远道,“就算我们死,也会拉着你一起死。”
“死又何妨,倒不怕。”提及这个,隋风云突然有了精神,眼神里闪烁着异常的光亮,直勾勾地盯着秦远,“人死复活事都可以有,长生又有何难,对么,秦少卿”
长孙无忌、戴胄、孙伏伽三人同时看向秦远,以三人的聪慧,自然都察觉到隋风云意有所指。
秦远托着下巴看隋风云,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知你在说什么,人死竟能复活,你可有证据例子”
“秦少卿心里清楚便罢。”隋风云道。
“若清楚何必问你。”秦远动了下眼珠儿,盯着隋风云“莫非秘戏图并非全然臆造,你得知了什么抵达长生的秘密,必须要掀翻了朝廷”
隋风云垂下眼眸,面目肌肉僵硬着,故作面无表情。但实际上他这幅样子,反而表露出了肯定。
“哪来的这般荒谬言论,你该不会是被哪个黄口小儿随意丢弃的一张纸给忽悠了”秦远忍不住笑,“自古以来,这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就不在少数,追求长生者,死在求长生的路上也不在少数,比如那声名赫赫统一六国的始皇帝赵政。你比人家如何你觉得你会比他更能耐”
“自然”隋风云不惧秦远的挑衅。
长孙无忌等人在旁却忍不住笑起来。
“你何德何能,竟敢与始皇比。”戴胄唏嘘,直叹隋风云这人是疯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自古以来,求长生的人,多有疯病。”孙伏伽开始扒拉手指头给戴胄举例。
隋风云越听他们这些人讲,意志越不坚定,慌了神,直摇头感慨不会。
“那可是我好容易得来的东西”
“倒说说你这消息的来源,怎么会令你如此深信不疑让我们帮你一起评判评判”
隋风云防备地回看秦远,“我不会上你们的当你们是想哄骗我”
“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了,你怕什么,反正我们死了就是死了,你死了还能复活。”秦远叹道。
“有一位得道高人指点我,我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了仙人留下的的奥秘。逆反历史,便可让时光重来,长生不老。”隋风云说罢,告诉他们秘密其实就藏在平阳县葛洪炼丹的某处地方,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长孙无忌等人在这时候都笑起来。
隋风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不安地往四周往张望,发现一切平静,根本不像有异人盟大军来袭的样子。
隋风云彻底慌了,白着一张脸看着秦远“你骗我”
“瞧瞧你,怎么说话呢,我从不骗人。”秦远感慨。
隋风云起初以为秦远在和他保证,但随后越琢磨这句话越不是味儿。他在说他不骗人,他若骗了自己,不过就是在骂自己不是人。
长孙无忌等人这时候又笑起来。
隋风云气得脸色涨红,恨恨地咬牙握拳,这种当众被当傻子耍,被骗被羞辱被嘲笑的感觉,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一向聪明机灵,他还有预知梦可以提前防备
“托你破绽百出的福,朝廷从没有下令剿灭异人盟。目前长安城一切安稳,没见有僵尸,也没见有蛊毒。”秦远叹道,“真抱歉,令你失望了。”
片刻安静。
“啊”隋风云忽然大吼,猛地起身,不甘心地朝秦远身上扑。两侧的衙差立刻拦下他,狠狠踢他的膝盖,将他踢跪下了。衙差将隋风云揍了一顿,令其将证供千字画押之后,就将隋风云拖了出去。
随后,周小绿就被引进门来了,对秦远行礼,感谢他破了案子,为他父亲伸冤,更避免了异人盟一众人等受骗被当成杀人的工具。
“我之后便会以自己和死去父亲的名义,解散异人盟,劝大家以此为戒,切莫再被挑唆受骗。”
秦远取来异人盟的印章,令周小绿领回她父亲的尸体,如此再召集异人盟的人去说明,会更有说服力。
周小绿颤抖着双手接过印章,流着泪多谢秦远帮忙,给秦远下跪磕头。
秦远这才想起什么,小声跟周小绿说这印章能否给她的决定权,其实是由长孙无忌来定。周小绿就忙给长孙无忌等人磕头。
长孙无忌瞪了一眼秦远,犹豫了下,方允了。
待周小绿走后,长孙无忌便气愤地要跟秦远算账。
“案子破了,咱们该高兴才是,幸亏有长孙公提醒,让下官才能想通这一切。”秦远笑着劝长孙无忌别生气,该高兴。
“少在这跟我装糊涂”长孙无忌被秦远忽悠过太多次了,这次他绝不上当,“你什么时候知道周小绿就是异人盟盟主的女儿”
“前不久。”秦远笑道。
“前不久是多久,你知道了为何没有上报”长孙无忌追问。
“我是怀疑她的身份,但她一直没有承认,我也没有证据。我这人办案就喜欢清清楚楚的,把实证摆在眼前。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哪敢劳烦长孙公呢。长孙公身居高位,身兼数职,每天都要处理纷繁的政务,绝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打扰到长孙公”秦远话说的慷慨激昂,好似很体谅长孙无忌一般。
长孙无忌指了指秦远,自然不信他这个说法,便较真了,要把周小绿叫来对质。
“你叫”秦远故意提高音量,让戴胄和孙伏伽也来评理,“我累死累活地各种思虑破解,各种用办法诈那隋风云,仅用了区区一个时辰,就把这么艰难的案子给破了,却还要被自己的上级怀疑。我这官做得可容易呢快去叫”
戴胄和孙伏伽闻言,都抿着嘴角的笑,劝长孙无忌息怒,感慨秦远确实挺不容易的。
“就看在秦少卿立功的份儿上,再说他之前也确实有可能不确定周小绿的身份。”
在戴胄和孙伏伽俩人合理劝说下,长孙无忌才勉强大方一次,不跟秦远计较了。
“这案子太奇了,更奇的是,秦少卿居然仅凭用秘戏图提问,便能怀疑到隋风云身上。一般人真做不到思虑如此细致。”孙伏伽感慨道。
戴胄应和,忙问秦远,当时是怎么机灵地想到了和别人进行对比,确认隋风云的异常。
“我开始只是拿图去问方鼎,因为他也曾是异人盟的人。后来我想到了隋风云也是,就也问问他。问的时候,我发现他竟然不好奇为什么,就有点怀疑了。但为了佐证自己的想法,我又问了两个人。一个是春风坊的老鸨,她对秘戏图这类东西肯定见识丰富,结果她也奇怪这种图为何会跟案子有关,特意问我缘故。另一个是长孙”
秦远解释到此处的时候,刚好对上长孙无忌的眼睛。
“长孙什么”长孙无忌问。
“咳咳,过去事就不要提了。”秦远嗑巴一声,对长孙无忌解释道,“啊呀,你们要是非要知道,那我就说清楚,就是一老汉家的长孙,不经人事,我就问一下哈哈哈”
在场的三人都听出来秦远的解释很勉强,这长孙二字,明显就是指长孙无忌那边的。据他们猜测,八成是长孙无忌最宝贝的嫡长子长孙冲。
长孙无忌一直盯着秦远,眼珠儿一动不动,周围空气不知何时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
戴胄和孙伏伽给秦远抛了一个保重的眼神,连忙告辞。
秦远忙问文书奏折可写好没有,他要去进宫复命。
长孙无忌伸手拦住秦远。
“陛下在宫里好等着急了呢,还有这桩案子我处置的是否得当,还得请圣人定夺。若是圣人不赞同,咱们得赶紧撤回命令呢。”秦远对长孙无忌笑了一下,忽然一脸惊悚地看着长孙无忌身后,“你怎么来了”
长孙无忌回头,一阵风突然从他身边狂卷而过,长孙无忌定睛再看,屋子里果然没有了秦远的身影。
长孙无忌气得一脚踢翻了凳子,骂门口那些守卫无能。
异人盟的事比较敏感,秦远担心李世民会把异人盟有异能成员是为祸患,遂先去找了房玄龄,请他老人家帮自己一起去劝李世民。
李世民听了秦远的回禀之后,皱眉思量半晌,问秦远“所以异人盟其他人,便听了这隋风云的挑唆,真来了长安城附近,打算谋害寡人和整个朝廷”
“人数臣还没有彻查,所以臣命周小绿负责此事,借以周筠的尸体和印章来召集他们。但臣觉得,异人盟成员多数并不听号令,也不喜牵连朝廷。就算召集了,未必会有多少人抵达。”秦远请李世民不必将异人盟思虑得太过强大,他们若真有撼动天地,改朝换代的能耐,而今就不会藏匿于市。
“既然有心隐于市井,臣也以为这些人只是想安静自处,并不想招惹朝廷。其中只有一个是害群之马,妄求长生,想颠覆政权,其实就只是这个隋风云夜郎自大,螳臂当车。”房玄龄附议道。
秦远忙给李世民举例,“隋风云天生会做预知未来的梦,自己后来又学了痋术。但他并无驭下的才能,用人只能通过残忍的痋术来控制。此不过只是短暂的朝夕控制,这并不是真正以德服人。自古就没有政权是在上位者暴虐强迫之下,能够长久。奇人异士可以杀,但杀不绝,若只因他们身有异能,就将他们这些无辜的异能者杀害,制造仇恨,其子子孙孙只怕会世代以反抗朝廷为生。”
房玄龄继续附议,告诉李世民不能以预防犯罪,而去杀害未犯下罪行的无辜者。
“便说杀人,手握刀枪的人看起来都有嫌疑,岂能因为拿刀的有杀人的危险,就把这些人全灭口,以图凭此减少凶案的发生的次数。”
李世民点了点头,“这些人若能安分做大唐的臣民,寡人便该给他们安稳过日子的机会。此事秦远要继续监视,若周小绿真有心解散异人盟,令大家各自归家过平常日子,寡人便不计较。但朝廷不该放松戒备,前两日皇后还建议我该居安思危,提倡军马训练,多加招揽能人异士,稳固我大唐江山。”
秦远和房玄龄都应承。
“陛下开明睿智,心怀慈悲,是自古以来绝无仅有好帝王。臣能做陛下臣子,是臣的福气”秦远欢呼道。
李世民哈哈笑,“你是不是又唬我”
“臣岂敢,臣若动了小心思,英明的陛下自然一眼就看破。”秦远目光诚挚地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又笑,问房玄龄“你说他这般嘴甜,真不是佞臣”
“不像,又像。”房玄龄憋笑。
“是崇拜,臣眼里,就见不着陛下做事有什么不妥之处,每一个决断都那么英明睿智”秦远继续吹。
李世民赞秦远这次也算立功,该赏。
秦远忙表示破案是他分内之事,他不讨赏,“只求陛下能帮个忙。”
“哦什么忙”李世民问。
“让长孙公别欺负臣就成。”秦远接着就把秘戏图的事讲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又一次被逗得哈哈大笑,房玄龄也忍不住跟着大笑几声。
“你可是误导了寡人的外甥,就算他不追究你,寡人也该追究你。”李世民道。
秦远忙赔罪,“当时情景没多想,刚好就遇见了,就顺嘴问了。其实那图也没什么的,长孙大郎见一下世面也是好的。”
“见世面哈哈哈”李世民笑得肚子疼,转即让秦远去给长孙冲赔罪,“那孩子若懂事,接受了你的歉意,他父亲那头,寡人自然不会令他欺负你。”
“多谢陛下。”长孙冲乖巧温顺,秦远跟他道歉那简直太容易了。
秦远从两仪殿出来,就直接去了弘文馆,找到长孙冲,跟他道歉那晚的事,并告诉他“正因为有你出一份力,才能让我识破了那奸贼谎言的破绽。”
“真的”长孙冲特别高兴,“我倒没关系,能帮到秦世叔就值得,不白看。”
“乖孩子,有出息,你将来肯定比你父亲有出息。”秦远抬手拍拍长孙冲的脑袋瓜儿,欣慰地赞美道。
离开皇宫后,秦远就大摇大摆地回到大理寺,无所畏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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