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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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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秘的,难言的,羞耻的欲望。

    杨斯然紧紧闭着眼睛,鼻息间仿佛还是那个人身上若有似乎的淡香,那种压迫性的、让人喘不过气的眼神,这一切都让他沉迷。他粗喘着,努力去忽略掉脑中那双眼睛,两手乖乖地放在琴键上,但双手却怎么都不听使唤,按不下键。

    那是杨斯然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对一个人产生欲望,从前模糊又朦胧的性取向,此刻突然明晰了。冲动来自于一个不可预料的小小意外。它对杨斯然来说是美妙的,是一次命中注定的邂逅

    冬天的午后,明明该是舒适的。应该带一点慵懒的午后阳光,斜斜地散漫地照下来。但是没有,外面刚下了雪,看不到一点太阳,从窗户看外面,除了觉得冷还是冷。

    周日的晚上有两节晚自习,杨斯然很早就出了门,反正都是一个人,在家里或者在教室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他在校服外面罩了件羽绒服,看起来有些臃肿,下巴和嘴巴埋在羽绒服的领口,只露出了半张脸。他耳朵里插着耳机,里面是一首一首的英文歌,全当练听力了。

    出了单元门有几个大理石台阶,上面覆着一层浅浅的薄雪。一脚踩上去,像镜面那么滑。杨斯然第一步迈下来就失了平衡,整个人往前栽了下去。他刚才没抬头,也是失去平衡的这一刹那才知道前面有个人。

    要丢人了,杨斯然闭上眼睛想。那瞬间脑子里觉得自己会摔,但手上动作还是先于身体做出了条件反射,朝着来人伸了手。

    入眼的是烟灰色毛呢质感的风衣,随着呼吸闻到的是一种混合着淡香和烟草的味道,杨斯然额头撞在对方肩膀上,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

    很狼狈的姿态。

    站定之后他有些局促地抬起头,也就见到了这人的脸。那一刻杨斯然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很冷的一张脸,微微皱着眉,眼神也不是平和友好的,是疏离又冷漠的神色。杨斯然按着他的胳膊,这人也就微微抬手算是扶了他一把。

    杨斯然拘谨又小心地深深冲对方半鞠一躬,小声说“对不起谢谢叔叔。”

    他连开口的声线都是抖的,那么紧张,心里也带着从未有过的悸动。剧烈跳动的心脏,胸口藏在衣服里面偷偷地起伏,他才十七岁,在刚刚那个瞬间某些情绪突然启了蒙。

    对面的男人视线只在他脸上停留一秒,或者一秒都没有,他只是留下了淡淡的一声“嗯”,之后就迈步上了台阶,没多留下一个眼神。

    一个连插曲都算不上的小小意外,就只是生活在它原本平静轨道中打的一个趔趄。它在一个成年男性眼里留不下任何一点痕迹,但在青春萌动的高中男孩心里掀起的巨浪是汹涌滔天的。

    哪怕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连晚自习都已经上完了,但那颗疯狂鼓动的心还是没有平静下来的意思。

    杨斯然坐在钢琴前用力甩了甩头,想要甩掉脑海中不停回播重放的那个瞬间。那张脸,那双眼睛在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刻在了他脑子里。下身传来紧绷的胀痛感,持续地折磨着他的神经。后来杨斯然叹了口气,卸了力气不再绷直坐端正,垮了端平的肩膀。

    他像是终于认了输,双手从琴键上慢慢抽开,偷偷地缓慢地把手向下移去罪恶的欲望之处他对一个成年男性,有了不该有的冲动。很想再闻一闻那轻微的淡香,那可能会让人上瘾。

    年轻的心在初见就脱离了掌控,往后很多年都没有变过。

    鼻息间混合着烟草和淡香的气味一直勾动他的神经,湿漉的手心,微皱的眉头,急促的喘息,这一切最终被开门声打断

    杨斯然眼睑微颤从梦中醒来,身上黏腻紧绷的感觉还很强烈,又做了这个梦,这个回忆片段无数次进过他的梦。清冷,迷乱,真的像是一个梦。

    他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开阔刺眼的一片窗。他猛然惊醒,坐起身的同时回头看,梦里那个男人正脱下身上的衬衫,下身的西装裤还穿着。紧实的肌肉,宽阔的肩背,劲瘦的腰线,杨斯然却无暇欣赏。他手上抓着一件对方的衬衫,因旖旎梦境掌心出了汗,加上他下意识的揉搓紧握,让他手里的衬衫几乎已经废掉了。

    他一定不会再穿了。

    杨斯然还是攥着手中布料,他总是这样的,他总是贪婪地拿一件这人的衬衫,为了闻那上面属于这个人的味道,为了让这味道入梦,然后带他再重看一次当时的他,和当时的自己。这是变态的,是羞耻的。

    男人看到他醒了,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是冷淡的,脱下的衬衫随手一扔,在杨斯然脸上碰了下然后落在他腿上。男人嘴边卷出那么一丝讥讽的笑意,转身进了浴室。

    杨斯然立即下了床,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跟了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睡衣已经全湿了。

    他去另一个房间里换了套睡衣,回来之后耿靳维正坐在床边回消息。杨斯然走了过去,坐在他腿边的地毯上。乖巧安静地没有一句话,连呼吸都是轻的。

    耿靳维放下手机后,看了眼他的发顶。头发刚才有些沾湿了,但没有湿透,只是看着有些潮。杨斯然感受到他的视线,仰起脸和他对视。耿靳维开了口,扔出一句“乖了没有。”

    杨斯然笑着答“乖着呢。”

    耿靳维淡淡挑了挑眉,杨斯然又主动跟了一句“我是最乖的。”

    像是为了配合他的话,杨斯然把脸贴在床上,挨着耿靳维的腿,嘴唇在他腿上轻轻一吻。

    表面听话乖巧至极,骨子里却一直憋着股劲儿。耿靳维冷笑一声,不再跟他说话,出差一个星期刚落地,回来睡两个小时,晚上还有一个局。

    他不开口杨斯然也不多话,他绕去床的另一边,缩在耿靳维旁边,被子里有一股干燥的暖意,很舒服。他刚刚睡过,无论如何是睡不着的。耿靳维睡了两个小时,杨斯然在旁边看了两个小时。中间耿靳维翻身的工夫,杨斯然轻轻凑过去,耿靳维胳膊一抬也就把他揽住了。

    杨斯然笑得餍足,被耿靳维的气息包裹住的感觉太让他沉迷了,从浑身每个骨缝里都透出满足。

    不需要闹铃,两个小时还没到耿靳维就自己醒了。醒了看到贴着自己的杨斯然,胳膊拿开起了身,边下床边扔了句“往我身上贴什么。”

    杨斯然轻轻笑着回了一句“不是我贴的。”

    耿靳维没去拆穿他小儿科的谎话,不值一提。耿靳维收拾完穿衣服的时候,杨斯然主动上去伺候。他抬手给耿靳维系着领带,耿靳维微微扬着下巴,没垂眼,只是开口问了一句话“待够了吗”

    杨斯然看了看他,安分回答“待够了。”

    耿靳维跟他说“待够了就去公司找齐昭,给他道个歉。”

    杨斯然点点头,答道“道歉可以的,但我不要经纪人。”

    耿靳维视线垂下来,看了他两眼,之后说“还是没待够。”

    杨斯然没说话,领带弄好又抚了抚耿靳维的领口,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真的不要,我不能要。我想好好工作,想上升,想做好。”

    “工作上我可以接受一切安排,听公司的话。可我真的不需要经纪人,我不想生长在任何人手里除了你。”杨斯然抿了抿唇,声音又压低了些,几乎是呢喃着开口了,“叔叔”

    一声“叔叔”叫得旖旎又黏腻,除了床笫间他很少这样叫。这是卑微的请求,是不能说出口的执念。

    耿靳维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之后没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杨斯然站在原地,等耿靳维存在的感觉彻底散去了才上楼去弹琴。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待了一个下午,连弹出的曲子都是悠扬绵长的,音乐从来都有气息,它在传递。

    杨斯然当然不能有经纪人,他可以很听话,他只有在这件事情上有着执拗的坚持。

    说到底像杨斯然这样没身份地位的小明星,身上没一点资源,这样的新人和经纪人之间的关系就是绝对的支配和服从。能够这么完全支配他的其他人杨斯然不能接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在心里只服从于耿靳维一个人,这永远不可更改。

    他的情感可能是畸形的,但杨斯然满足于此。就像他之前那么多年的倾慕和仰望也是畸形的,别人或许不理解,但杨斯然身在其中,也自得其乐。感情的事只要不涉及法律或者道德层面,苦不苦值不值,那往根上说只是别人自己的事,任何人都无权置喙。

    杨斯然的坚持是从来没动摇过的,哪怕他因为换了一个又一个经纪人,现在处于被搁置冷藏的状态,可能以后也一直就这样了,他也认了。本来他也不是非要做这个明星,也不是一定要拍戏。做的这些无非就是想接近现在这个人,接近了,偶尔也可以很亲密,这太好了,以后不再做明星也足够了。

    只是可惜不能再被他分配工作了,不能被他带着去见导演或者谁,轻轻往前推他的肩膀,和别人熟稔地说上一句“这是我新签的小孩儿”。

    这有点可惜了,但还是不能因为这些就妥协的。

    杨斯然不是一直可以住在耿靳维的住处,他每次来都是小心翼翼,他知道这里的密码,他总是背着个书包带着鸭舌帽走进来。背包里装着一套换洗的睡衣和衣服,走的时候再背走,他不会不知死活在那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情人就得有情人的安分,这一点他始终很明白。

    他最初要经过耿靳维的同意才来,后来有时耿靳维不回复他的消息杨斯然也会来,来了不敢脱衣服,老老实实等在客厅,但耿靳维倒是没真的把他赶走过。后来次数多了杨斯然想来就直接过来了,来之前发个短信“我去您家了,不可以的话您回复我。”

    杨斯然没等到过回复,去了也不被撵走,从前很害怕,后来才发现做他的情人是很轻松的。

    第一天成为他的情人时,杨斯然在得偿所愿中还有些诚惶诚恐,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心底有恐惧。但时间越来越久会发现,没那么难,这人也没有想象得那么凶。不温柔,不亲近,但也不至于难相处。他对那些小来小去的事不放在眼里,嘴上也不会提。杨斯然大体上是乖的,偶尔试探性往前踩的行为耿靳维看在眼里也不会说他。

    而且适时的也确实能感受到作为他情人的一点特别优待,每当到了这时候杨斯然都开心,他不觉得这是自己换来的就不值得开心,反正不管是怎么来的,他确实是有点特别的,不是吗他本来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这一点点特别会让他很轻易就心花怒放。

    比如他这么一个又一个经纪人地换,耿靳维并没有真正把他怎么样。不知死活的新人没一点根基就敢在公司里这么作,换成别人可能有得苦头吃。杨斯然也不是不怕,怕受了耿靳维一顿狠的收拾,之后连情人也不让他做了。杨斯然那几次很卖力,在浴缸里差点让自己窒息。

    但耿靳维只字未提,没说他不识抬举,也没冷眼说他不知死活。甚至公司还又给他分了个经纪人,这让杨斯然在忐忑中也确实觉得自己被优待了。可最后这任经纪人他也得罪了,耿靳维之前就说过,这是他最后一个经纪人了。在那之后杨斯然就一直在家待着,没有工作安排。这他认了,他不是因为那点优待恃宠生娇,而是确实无法接受。更何况耿靳维自己本身也是个经纪人,杨斯然是他亲自签进来的,最初经纪人空期的时候工作也确实都是他安排。这在某一方面来说,就等于他把杨斯然转给了另外一个人。

    杨斯然畸形的情感不认可和其他经纪人之间的从属和支配关系,那会让他很痛苦。

    耿靳维让他想明白了待够了就去公司找齐昭,杨斯然始终没去过。他已经做好不再拍戏做演员的准备了,闲着的时候写写歌换点钱,这也挺好的,以前不也就是这样。

    耿靳维夜里喝多了回来,杨斯然去门口迎他。耿靳维确实喝高了,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杨斯然凑过去亲,耿靳维也没拒绝。杨斯然齿间咬着颗醒酒糖,借着亲吻的由头过到耿靳维嘴里。

    耿靳维皱了皱眉,问道“什么东西”

    杨斯然轻声道“醒酒糖,您含着。”

    耿靳维还是拧着眉,最后也没吐出来,但也没放嘴里含着,直接咽了。杨斯然抿了抿唇,老老实实伺候对方洗澡,没有再放肆。

    洗澡时耿靳维的手无意识地在杨斯然头上放了片刻,喝过酒嗓子有些发沉发哑,听来也就没那么严肃“不想再拍戏了,是。”

    “没有,”杨斯然趴在他胸前,开口回道,“想拍。”

    “想拍你是在跟谁较劲。”耿靳维闭着眼睛说话,话音里总有那么点冷。

    杨斯然已经习惯了他话音里的冷淡,老老实实回话,没去蹭他的胸,也没有乱撒娇“我没有较劲,我可以很听话。”

    耿靳维说话时胸腔轻微震动,震得杨斯然耳朵也有些酥麻,他听见耿靳维在他头顶说“你想让我带你,你是什么身份。”

    杨斯然马上回答“我没有身份的。”

    耿靳维说“你看看我带过谁,我这几年就只管着绍一了。你要跟他平起平坐,反天了”

    杨斯然神色一凛,他立刻起身,诚恳道“我没那么想过,我也不敢。”

    “你是不敢。”耿靳维依然闭着眼,淡淡的,“你不敢想,别人都敢。你谁,我亲自带你。”

    “我谁也不是,”杨斯然说,“我错了。”

    耿靳维这天确实喝多了,会跟杨斯然说这些。他话说得不算好听,也挺刺人,但杨斯然不但不觉得难受,相反心里还感觉挺暖的。这在他自己看来,跟他讲这些的耿靳维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了。

    杨斯然也的确听话,安分。耿靳维说过这些之后杨斯然就没再想过回去拍戏的事,他本来也志不在此。在那之后耿靳维再问他还想不想拍戏,他都直接回答“不想了。”

    耿靳维眼神在他身上扫了几圈,也不再跟他多说。

    弄弄音乐,写写歌,这样的生活挺好。他不缺钱,写的歌攒在手里有天都卖了也能值几个钱。他的微博几个月几乎没怎么更新过,已经差不多打算好就这么退了,但竟然在某天收到耿靳维的消息。

    下午来公司。

    杨斯然是意外的,早早就去了。在公司见着了他后来的助理,也得知公司之前就准备让他去拍一部电影,通知他下周去试戏。杨斯然愣愣地看着耿靳维,之后恭恭敬敬点头“好的,耿总。”

    那晚在耿靳维的房子里,杨斯然低声开口“我以后”

    耿靳维说“以后就让他跟着你,你就当那是你助理。”

    杨斯然问“会给您带来麻烦吗”

    耿靳维冷笑一声,垂下眼看了看他“操的心倒不少,有空去谢谢原野,你原野哥帮你说话了,你倒知道跟谁处好关系。”

    杨斯然点头。

    他那晚很卖力,表现得像是在用身体回报金主给的馈赠。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胸腔里面那颗心剧烈鼓动了半宿。没有人了解他隐秘的心事,从年少就丢了魂,每一点对方给的回馈都能让他觉得幸运。哪怕这只是金主对一个听话小情人的丁点施舍一样的疼爱,也足够他沉溺于此。

    耿靳维用指尖捻了几下他的耳朵,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杨斯然半边身子都颤抖。

    那些在年月里浸透了的喜欢,那些午夜梦回时的渴求和欲望,让杨斯然心甘情愿把自己踩进土里去仰望对方。

    除了最初经纪人的事,杨斯然没跟公司再起过任何矛盾。他助理也当经纪人用,对外接洽都是他做,他们关系一直不错。他没给杨斯然安排过太过分的事,杨斯然本身也没架子,好摆弄。

    杨斯然很争气,长得确实好,从方绍一公司出来的,到哪儿别人都不敢随意踩一脚。出道几部戏都是跟大导演合作,虽然都是小角色,但这很高。他火得挺快的,两年多就差不多跻身一线小生了,资源也得挑着要了。自己本身条件好,人又谦逊努力,加上公司有手段有能力,火起来是必然的。

    档期排得越来越满,有时候他半年也回不来公司几次。

    杨斯然坐在化妆间,任造型师给他弄着头发,镜子里是一张完美的脸。

    助理在他旁边坐着,抬头看了看他,问“怎么了没睡好”

    杨斯然说“嗯,最近有点累。”

    助理笑了声说“忙是好事儿。”

    杨斯然从镜子里对他淡淡地笑了下“我知道。”

    他手里攥着手机,时不时看看有没有消息。眼看着要出去了,手机还没个动静,杨斯然解了锁,又打开聊天界面,发了一次消息过去想您了。

    聊天界面上始终都是他单方面发送的,对方上次回复他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从去年开始他发的消息对方偶尔是会回复的,多数也就是个“嗯”。但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不再有回复了,石沉大海。

    公司最近在捧一个年轻人,杨斯然在一场秀里见到过,实打实的年轻俊逸。男孩儿二十出头,见了杨斯然点头笑着叫他“斯然哥”。公司捧他捧得厉害,都是好资源。

    公司里都在说,耿总对他格外优待,不简单。

    法国大秀落幕,杨斯然和他助理坐在回国的飞机上,现在才是真正的没有外人了,助理见他神色不太好,侧了侧身,压低了声音跟他说“别想那么多,这圈里没有长久的,你跟他也四年了,挺长。”

    杨斯然抿了抿唇,没应声。

    “你现在也不是当年了,没了谁你也不是站不住,麻烦肯定有,但不至于被谁摁死。”助理和杨斯然绑着一起两年多,除去工作这一层,也确实关系好,能跟他说点私下里的话,“一个小孩儿犯不上过心,随他去,各拿各的,各取所需。退一万步说摘掉这层关系,也未必就不好。”

    杨斯然跟着耿靳维的事儿必然瞒不住助理,这早就不是秘密。杨斯然还是不说话,侧过头看着小窗。外面云层挺厚的,绵绵密密,很美,就是让人看起来觉得闷,透不过气。

    杨斯然落了地直接回了公司,没有先回住处。他敲了耿靳维办公室的门,听见他在里面应了声。

    杨斯然开了门,走进去,又反手轻轻带上门。他看着耿靳维,叫了声“耿总。”

    “回来了”耿靳维淡淡问了句。

    杨斯然差不多四个月没回来过了,也这么久没有见过耿靳维。他安安静静地朝他走过去,眼睛始终看着对方,是真的很想念。身份比以前值钱了,但有些感情是不会变的。

    但是他的步子在距离办公桌几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耿靳维腿边地上坐了个男孩儿,杨斯然猝不及防和他对上视线,那男孩儿抬着头看他,甚至还扬着眉毛,跟他打了声招呼。

    杨斯然站在原地抿了下嘴唇,之后也点了点头,跟他问了个好。

    出了办公室之后杨斯然靠在门边的墙上,沉默了半晌,之后轻轻又长长地吐了口气。

    门里耿靳维和那男孩儿说“你也出去。”

    男生不是那么情愿,还想再说什么,但耿靳维的脸色让他收了口,谁敢真的在他这儿造次。

    没人规定金主只能有一个情人,那就不叫情人了,那得是爱人。杨斯然在最初就有这个准备,只不过他是幸运的,这些年耿靳维身边就没有过其他人。安逸之中总会忘了那些原本就该发生的事,导致当它真来了的时候心里才会觉得受了冲击,不好接受。都是平静生活给惯出来的毛病。杨斯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穿了套黑色丝绸质感的睡衣,显得皮肤更白了,弯着一条腿坐在床上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脚踝,视觉效果很强,显得人有些妖。

    情动的时刻他在耿靳维喉结上咬了一口,咬完又有点后悔,在上面轻轻亲了一下。

    耿靳维让他咬得拧起了眉,手在他下巴上用力一捏。杨斯然被迫仰起了头,耿靳维脸上不辨神色,垂眸问他“心里有气”

    杨斯然和他对视着,不躲不闪,他还是不愿意说慌,诚实道“气倒没有但是有点难过。”

    耿靳维看着他的眼睛,松了手“难过什么”

    杨斯然声音带一点点哑,老实回答“难过你不是我一个人的。”

    这话就有点没规矩了,杨斯然应该是第一次说。好日子过久了谁都有点飘,连他都不能例外。

    杨斯然搂着耿靳维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间,黏黏腻腻地叫着“叔叔”

    耿靳维手在他脖子上揉了一把。

    冷漠的人做这些稍带柔情的动作总能溺死人,杨斯然闭着眼睛,问了句“他也这么叫你吗”

    耿靳维又看了看他,大手随后在他头上胡乱抓了两下,动作不轻,杨斯然让他弄得睁开眼,耿靳维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角,没回他这个,只是突然说“那么多年轻的男孩儿女孩儿,不去试一试”

    杨斯然立刻就有些紧张,眨着眼睛问“您是听到什么了吗我没有。我没有乱来过,我干干净净的。”

    确实干净,这么多年了,他连自己碰自己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耿靳维什么不知道,怀里这人嘴上从来都听话,骨子里却是个执拗的人,那股犟劲儿眼睛里都写得清楚,眼里的光这么些年也没灭过。

    那晚杨斯然几乎晕过去,浑身脱力。他手心湿漉漉的,想去抓耿靳维的手,但是没摸到。耿靳维突然开口跟他说“到这儿。”

    杨斯然轻轻地眨了眨眼,睫毛簌簌地抖。他说话都不敢大声,轻声问了次“什么”

    耿靳维摘了他脸上沾的一根掉下来的睫毛,沉声道“就到这儿了,以后别再来了。”

    杨斯然如日中天的年纪,正是好时候。对有些人来说,和旧日金主好聚好散,这怎么说都是件幸事。金主大多都是慷慨的,一笔可观的分手费,日后手里有资源一般也不会忘了从前听话的小情人。连杨斯然的助理都悄悄跟他说“这是好事儿,耿总不会亏待你。以后只要别跟苏忱杠上,别跟他明着怼,咱们别自己去找别扭,日子多轻松。你现在在咱们公司也不是小人物了,踏踏实实拍戏挣钱,好过着呢。”

    知道这事儿的人都觉得杨斯然挣着了,金主捧他这几年捧得用心,现在人火了也不用再背着这么盆黑水,干干净净的。

    但杨斯然最初跟着他也根本不是图他能把自己捧红,他就没想过这个。

    所以有些事儿就是如人饮水,冷暖也就自己明白。

    杨斯然从十七岁第一眼看见耿靳维到现在,快十三年了。

    他跟着耿靳维的时候把自己踩在土里去喜欢这个人,这是他自己愿意的,他就想用这个姿态去喜欢,别人看来可能是贱。但贱不贱的,他天生就是这种人,他的情感从最初就是这个形态,他自己不觉得这样就比别人的感情低级,都是自己选择的,心动没有高低。

    可这也不代表杨斯然就真的没有骨头,真的不要脸了。

    喜不喜欢了那必然是喜欢的,而且丝毫没减。可是杨斯然也真的没再去过耿靳维的房子,没再在办公室贴过他的腿。见面时恭恭敬敬点头叫“耿总”,最多也就是人走之后安静回头看他几秒。

    多喜欢也别纠缠,能在他身边陪过几年已经是命运的善待,不是每一段心动都能有个结果,比起很多无疾而终的单恋,他已经幸运太多了。

    “绍一哥,原野哥,”杨斯然的座位在他们后面一排,他看见那两口子立即过去打招呼,“你俩今天好帅啊。”

    “我们平时不帅了”原野笑着挑眉,“是你原野哥不英俊了还是你绍一哥颜值打不动了”

    “没有没有,”杨斯然赶紧说,“主要是你平时也不怎么穿西装。”

    方绍一也跟他打了招呼,低声跟他说“周导在那边,散了之后去打个招呼,上回你临时推了他的戏,没难为你就过了。别得罪人,好好说说话。”

    杨斯然现在跟他们接触得多,也算是挺熟的,方绍一有时候会像这样给他讲讲。杨斯然总是听得很认真,跟他说什么他都记得住,也都能照做。

    电影节上不缺演员,也不缺小明星。杨斯然也看到了苏忱,都传现在耿总宠他宠得厉害,妖精似的会哄人。小男生笑起来的确明亮,讨人喜欢。

    他叫住杨斯然,跟他说话,还是亲亲热热叫“斯然哥”。

    杨斯然也从来都是友善的,别人看着他们俩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回头估计还能拍点照片炒个c。杨斯然不想跟他炒,他出道这几年c却是不少了,经常被人绑着炒,但这个他不太想。所以苏忱靠过来想离近点的时候杨斯然不动声色地退了,没给他机会。

    一个金主的前后任情人,组这么对c着实是尴尬了些。

    苏忱也没在意他的不配合,笑着说“加个微信,斯然哥”

    杨斯然拿出手机扫了码,苏忱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糖好吃,斯然哥能不能分我一口”

    加成了好友,杨斯然揣起手机,淡淡笑了下说“凭本事拿。”

    糖的确好吃,杨斯然小心翼翼含了四年。现在苏忱让他分一口,别说杨斯然舍不舍得分他。他拿什么分他自己都没有了。

    原野是知道他的事的,杨斯然很早之前就跟他说过。苏忱见了方绍一和原野也一样热情,一副迷弟的样子。后来原野还跟杨斯然开过玩笑,说“这不是耿哥新欢”

    他还不知道杨斯然已经不再跟着耿靳维了,杨斯然笑了下和他说“是,心上人让我搞丢了。”

    原野挑眉,看向他。

    杨斯然叹了口气,眼神挂了点忧郁,轻笑一声“年轻活泼,谁能不喜欢。”

    他说完原野却“嗤”地笑了一声,在他头顶上按了按,扔了句“我看不一定。心上人你都摸不透,白搭了这么多年。好好琢磨。”

    杨斯然抬头看他,原野只说“悟。”

    还有什么能悟的,人都没了。这段感情他都悟了十多年了,还有什么是他琢磨不透的。琢磨透了才能真这么洒脱,才能不纠缠,才能只字不提从年少到后来的那么深重的喜欢。把自己表演成一个拿肉体换资源的贪婪情人,不多贪一分,他早就琢磨透了。

    杨斯然很少主动去联系他,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会发给简简单单的祝福短信。

    耿靳维生日这天,杨斯然发给他一条生日快乐,望平安。

    耿靳维回复了他谢谢。

    杨斯然看着那两个字,手指在屏幕上刮来刮去,再牵动心、再不舍得,也没不知深浅地再回复什么。

    前任金主确实慷慨,手笔没得说。杨斯然在公司地位没一点变化,好资源大把大把的,公司带资给他拍戏,超一线奢侈品代言也拿到了。杨斯然后来每次拿到什么珍贵的资源都会给耿靳维发条消息谢谢您,望平安。

    中秋团圆,望平安。

    圣诞快乐,望平安。

    新年快乐,辞旧迎新,望平安。

    新年这条耿靳维回复了他新年快乐。

    许是外面烟花太漂亮了,显得房间里的杨斯然格外冷清孤独。他看着屏幕上四个字,竟然就没控制住自己,像是怕自己反悔不敢发,迅速地编辑出几个字,然后点了发送我好想您。

    这条必然是不会有回复的,杨斯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对方也更不会拖泥带水,断了之后就断得干净,没有过藕断丝连的时候。

    杨斯然这种条件,从来也不缺人追求他。圈里身份相当的男星女星,或者年纪小凑上来的,再或者那些有钱有势的金主。杨斯然只要松松口就能给自己找个很好的下家,年轻英俊的也不是没有。

    但杨斯然就不可能松这个口,心都在一个人身上,早很多年就化在那人身上了,没有了。

    他是方绍一公司的人,是耿靳维手里的人,多数时候不用太为难也能让自己不至于身陷险境,他自己不愿意别人也不会太为难他。但总也有些时候,酒过三巡的资本家精虫上脑,杨斯然也没法让自己妥善地全身而退

    饭桌上中了招,夜里被人拿了卡刷开酒店的门,杨斯然睡梦中浑身滚烫,喘息间喷出的都是热气。朦胧中有人掀开了他的上衣,杨斯然眼睛看不清楚,只是伸手摸了下那人的胳膊就能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一搭手就知道不是他,不是他就不行。他条件反射一样翻身躲开,手软脚软,但好在平时底子在的,到底也还是脱了身。

    杨斯然神志不清,摸过手机竟然拨出了那个刻在脑子里的号码。听筒里的声音沙哑低沉,却不是冷漠的,听在耳朵里是有温度的,他问了句“怎么了”

    “我”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哑得说不清话,药物操控下大脑神经已经错乱了,混乱间带着绝望的喘息,瘫在地上说了句,“给您惹麻烦了我打人了。”

    “谁”对方的声音从来都是那么有力,杨斯然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就从眼角流了泪,他抬起无力的手抹下去,听见对方在电话里问他,“地址和房间号发给我。”

    杨斯然几乎是用他粗哑的嗓音呢喃着说了句“我只能是您的。”

    很快就有人来了,一直到他们把人抬走杨斯然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打的是谁,也不想知道。

    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己心上刻了多年的那道影子,他眉眼还是那么深,线条也还那么硬。他长相太凶,没一点温和气质。

    杨斯然理智回笼,诚恳道歉“我惹麻烦了,耿总对不起。”

    耿靳维站在窗边,朝他看过来,问他“你第一天混这圈防范意识让狗吃了”

    杨斯然不顶嘴,点头道“是我不当心。”

    “你不当心”耿靳维迈步走过来,几步就近在眼前,他伸手抓着杨斯然头发让他仰起脸,声音里那股狠劲儿让人听了心都发颤“你不当心你对不起我吗你对不起谁”

    耿靳维掀开他的被,手按在他小肚子上,用力按了按“什么都敢往嘴里咽加了料的东西也他妈喝不出来”

    突如其来的碰触让杨斯然没有防备,他连心脏都在抖。

    “助理不在身边自己就敢接饭局,真他妈是牛逼大了。”耿靳维的手顺着杨斯然小肚子又往下挪了几寸按着那处,额头上青筋都绷起来了,“再加点量你就废了,废了知不知道什么意思傻逼了让人玩上了你今天就得横着让人抬出来”

    耿靳维抓着杨斯然头发那只手又用了点力,杨斯然仰得更厉害,耿靳维就在他眼前咬着牙说“脑子呢我问你脑子呢”

    他是真的发了火,他和别人经常发火,但跟杨斯然是第一次。杨斯然这么久就没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儿,很让人省心。这次来个厉害的,真让人得了手结果是没法想的。

    杨斯然不停地道着歉,哑着嗓子说“是我错了。”

    “你是错了,”耿靳维放开他,杨斯然被他耸得歪了下身子,胳膊拄着床才坐正,“你他妈差点吓死我,傻逼了。”

    杨斯然忘了说话,仰着脸去看他。脸上还有昨晚磕出的伤,脸色也是惨白一片,看着没一点生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也是吓了够呛。

    耿靳维伸手把他往自己身上一搂一按,把杨斯然的脸磕在自己身上,放在他头上的手依然不算温柔。

    他身上的气息猛地扑进鼻腔,杨斯然大脑倏然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了。张着的嘴唇也在发抖,很久很久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愤怒的金主于是低下头,生生把他嘴唇咬出了血。

    耿靳维收着他四年,刚开始除了助理和耿靳维贴身的司机和助理,就没人再知道这事儿。原野知道那是杨斯然自己说的,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后来时间久了渐渐有人猜得出,但耿靳维那张冷脸,也没人真敢乱传什么。至今杨斯然对外始终是干干净净的,没一点黑料,没有料好扒。

    这才是真收在身边的情人。至于满世界都传得有模有样的,那不可能是真的。

    耿靳维后来掐着杨斯然下巴问他“我在你身上费的这些心思,你脑子里有没有一点数”

    “有的,”杨斯然点头又点头,“您对我好。”

    “你有”耿靳维冷笑一声,“你有你他妈整天惦记我世上除了我没男的了没人能操了你了”

    杨斯然还是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有的,男的有的是,但不是我的。”

    “我看你就是没脑子。”耿靳维说。

    杨斯然凑过去,亲亲密密去咬他的耳朵,声音低了又低,却满是小心捧着的爱意,不多说一个字,还是只叫一声“叔叔”

    个中情感个人得,甜的苦的,都是各自选择。是信仰,是心之所向。新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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