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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昭之所以稍稍慌乱了瞬间, 并非因为无咎真是自己表姐,而是“宜阳君公仲廉的远房外甥”这身份的确有假。
他半垂眼眸沉吟片刻,还是在岁行云的注视下开了口“无咎并非女扮男装, 怎会是我表姐”
并非女扮男装岁行云诧异地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歪着头觑他“那他是”
“他就比我年长不足一炷香,勉强算兄长吧。”李恪昭似乎对那一炷香耿耿于怀。
岁行云大感意外“一母同胞你与他竟是双生子那他为何”
“双生子不祥。难道蔡国无这说法吗”李恪昭不解地瞥她一眼。
岁行云并不太清楚当世蔡国有无这说法, 但双生子在后世是件很喜庆的事。
在某些富庶城镇, 若听闻谁家出了一胞双胎甚或一胞三胎的大喜事,官府甚至会派出低阶官员, 与当地德高望重的乡绅一同携重礼前去探望呢。
“我不懂双生子有哪里就不祥了, 分明是好事, 寻常求还求不来呢, ”岁行云一时讪讪, 也不知这话该如何接下去, “那他”
她想问为何当年被选中送走的是哥哥, 可这话又会显得她仿佛很希望被送走的是李恪昭, 不合适这么说。
李恪昭眼眸始终低垂,沉声缓缓“他先天抱恙, 神官说于国运有损, 君父便指定将他送出宫处置。母后不忍,命人偷偷将他送到宜阳。十年后还是被发现。”
原来是因为无咎的事, 继后才被幽禁宫中,最终郁郁早逝。甚至牵连了宜阳君公仲廉,也使缙王一直待李恪昭不咸不淡。
当年李恪昭主动求去质蔡, 除了要为母亲与舅父解困境,也是想保住无咎这兄长的性命吧。
对于缙王的种种做法,岁行云实在难以理解,却又不能当着李恪昭的面非议他的父亲,只得忿忿脱口“这破世道,糟心风俗还真多。”
李恪昭垂脸交握双手,对此也只能无奈嗤鼻。
“对不住,我不该胡乱问的,”岁行云又展臂环上李恪昭的肩头,歉意道,“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李恪昭略抿唇,一径低垂着脸,只以余光偷觑着她,暗暗心虚心虚。
他并没有说假话,只是没将事情说全而已。
有些事,能不提就不提吧。
九月初一清晨,李恪昭携叶冉正式与当地官员会晤,有条不紊开始着手屏城军政事务。
而岁行云也早早穿戴齐整,带好伴手礼,往屏城北面去寻卫令悦叙旧。
不过,无咎却不能随她同去。
“对不住,我得尽快回宜阳。如今大家都住在这府中,接下来你们每个人都有许多事要忙,若无人照应日常琐事,不便之处太多。而且,攻打积玉镇所需之兵,大部分还得仰仗舅父协助招募。”
他满是歉意地对岁行云解释原委。
屏城比宜阳小不了多少,募两万的兵丁倒不至影响本地民生。
但按照岁行云的计策,攻打积玉镇至少得半年,若再加上三个月的战前训练,两万士兵八个月的开销可不是小数目。
何况战场之事人算不如天算,还得做好半年打不下积玉镇的第二手准备,如此需备足的粮草钱银就更多了。
无论哪朝哪代都得讲究个“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归根结底就是件耗资不菲的事。士气再是高昂、兵卒意志再是坚定、将帅策略再是出神入化,大家也不能长久饿着肚子作战。
“小六从前质蔡时并无封地,如今又才来接手屏城,就他那点家底养两三千人还行,撑不起几万人作战这样大的耗费。”
李恪昭得靠公仲廉帮忙负担大半兵力与开销,不然积玉镇没法打。
自昨日得知无咎是李恪昭一母同胞的双生兄长,岁行云心中看待他自又更亲切些许。
“那你忙,我只是前去访友,本也不是大事。我问问飞星是否得空,实在不行还能找连城,”她歉然笑道,“总是辛苦你奔波,咱们这六公子也真好意思使唤人。”
“往后你记得提醒他厚待我就是。”无咎笑执辞礼,急匆匆离去。
岁行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唏嘘地长叹一番。
昨日李恪昭含糊提过,说无咎天生抱恙。或许是脸上有什么吧否则也不必以面具遮挡。
方才听他之言,条理分明、思虑缜密,料也不是什么庸碌之辈。就为着劳什子的“双生子不祥”、神官占卜“有损国运”,害得好端端一个公子成了连姓氏都不能享有的“无咎大人”。
哎,这世道,女子不易,有些男儿也不易。
惟愿李恪昭能早日成大业,雷霆铁腕涤荡种种浑浊风气。
到时,她还在李恪昭身边吗她也说不准。明日愁来明日愁吧
最终,陪同岁行云出门的是飞星、连城,以及司金枝,还有他们三人带领的明秀等一众女子。
见过血的士兵只要一列阵,行家就能看出不同。
此刻十余人排最简单的“一字长龙阵”,个个皆着同样的绛色粗麻短褐,虽不携兵器傍身,那泼天的气势却仿佛要赤手空拳上山打虎。
岁行云头疼地揉着额角苦笑“我就穿城去访个友,又不是出门打群架,也不是要远行百八十里,无需跟这么多人啊。杀气腾腾的架势,闹不好咱们要与巡城卫大水冲了龙王庙”
“屏城哪来的巡城卫你当是王都呢”飞星笑她见识短,“实不相瞒,因屏城从前并未封赏给哪位贵人,本地根本就无常驻军。以往若有所需,都是宜阳派兵前来援手。”
岁行云惊讶又无力,只能懒搭搭翻个白眼。
屏城再是不顶大,总也是缙国边陲之城。竟连常驻军都无
万恶的分封制,各人自扫门前雪。国门虚悬,真真瞎胡闹。
司金枝上来接过她手中的伴手礼,答得实诚“我们送你只是顺道。飞星说,近些日子咱们要多多出门招摇过市。也不拘去哪里,总之得给全屏城的人都瞧见。公子准了的。”
既要这队人出门“招摇过市”,那就不合适乘车骑马。
众人军容整肃地穿街过巷,一众女子英姿飒飒,昂首挺胸无惧旁观,途中惹来不少路人讶异侧目。
“呵,原来我只是顺道,”岁行云笑哼哼地睨向司金枝,边走边道,“为何你们要出门招摇”
“自是为了募兵。”司金枝与她并肩而行。
两人个头一般高,走在整队气势如虹的女子最前,如旗杆一般显眼。
岁行云闻言恍然大悟,倏地转头看向飞星“你想在屏城招募女兵”
“对”飞星得意地摸着下巴,兴致勃勃道,“来屏城时我就琢磨了一路。咱们虽能仰仗宜阳君招募多数兵力,却不能全是宜阳的兵,否则打完积玉镇,咱们还是只这点人。况且,宜阳君定不会招募女子。公子说了,从打积玉镇开始,就得迈出女将女卒的第一步。”
前些年在蔡国仪梁时,李恪昭一直将飞星带在身边教导,如今渐渐看出成效了。
自李恪昭挑明由他挂帅攻打积玉镇,他便隐隐有了“独当一面”的气势苗头,遇事不再拘泥于等候命令,敢自己想法子,也敢在适当的范围内尝试着做主了。
“叶冉的意思是,届时咱们募兵令上写明男女皆可就成,可我想了又想,这不对啊”飞星以右手食指拍着左手掌心,向岁行云道,“你想想,咱们第一批能募到的女兵,该是什么样处境的人”
岁行云若有所悟地点头“是无宗族庇护、无父亲兄弟照拂,又无夫家的孤女。”
当世民风上,如这般处境的孤女,即便先父母曾留下田产家业,她们也无权继承;若本就生于贫苦之家,父母兄弟皆无的情形下更是要走投无路。
照往常惯例,此等处境的孤女出路无非就是自卖自身,为奴、为妾或为娼。
并非谁天生自甘下贱,实在是这世道没给她们太多机会。
若让她们知晓如今还有另一条新出路,虽需提着脑袋吃苦搏命,却并不需出卖自己,定有不少愿挺起腰板做人的。
飞星激动地如遇知音,冲着岁行云猛点头“这种女子大都不识字,募兵令上写了有什么用而且以往无女兵先例,她们就是听人说了也未必敢信啊所以我就想了个笨法子,带大家出来晃晃,也算打个样。”
这一队虽只十几人,却像黑暗中的明亮星火,对整个屏城的女子们发出无言而笃定的讯号快来,你也可以和我们一样。
“飞星啊飞星,虽你今日没刮胡子,可我瞧着你却是愈发俊俏了”岁行云激动地一拳捶在他肩头,“熠熠有光”
飞星咧嘴笑出满口大白牙“你说,若我刮了胡子,会不会有多些人因着我俊俏而来投军”
“我瞧着是会的。小金姐你说呢”岁行云扭头与司金枝挤眉弄眼。
司金枝尽力回想了飞星没胡子的模样后,憨厚笑着点点头。
不过她到底不比岁行云,有些羞涩,赶忙回头去牵拖身后的同伴们。“是吧你们也这么觉得吧”
队列中的明秀猛摇头“若是我,那就不会。飞星没胡子时瞧着一点都不威风不可靠。”
被嫌弃的飞星恼羞成怒“你一边儿去,没问你。大家都知道,你就好叶冉那口的”
所谓“打人不打脸,吵架不揭短”,明秀在遂锦的六公子府中被叶冉拒绝了三回,昨日飞星指她去照顾叶冉又当众被拒,她再是心大也经不起这般当众调侃了。
于是怒极的明秀涨红脸,捏了几回拳头后,忍无可忍地自阵列里冲出来,直奔飞星。
“喂喂喂,你别轻举妄动啊,十个你也打不过啊”飞星一声惨叫,捂住了肩膀。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明秀。包括岁行云。
明秀被围观得个手足无措,那股气顿时消了下去,讪讪伸出手去按住飞星的肩膀。
她有些后怕地垂着眼,弱声弱气地解释道“只是脱臼,没断的。这就接回去。”
话音未落,她两手一使力,果然又将飞星的手臂给接了回去。
“你试着抬抬手,轻轻抬。”她低声催促。
飞星吃痛又含恨,咬牙瞪着她,却还是依言试着抬手。
“不愧是医家弟子,对人体骨骼真是了如指掌,”岁行云动作呆滞地给她拍拍手以示尊敬,“方才那一招,简直犹如庖丁解牛啊。”
“说谁是牛”飞星恼羞成怒,动了手臂确认无恙,便又带着大家继续走,只是神情扭曲,频频回眸瞪向明秀。
“闲的你”
“有本事卸我胳臂有本事你别接啊”
“几时练的这阴招”
“也、也没特意练。从前师父教接骨,给看过图。”明秀也知自己冲动了,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飞星忿忿哼了几声,对同伴间的打闹却并不记仇,又走了一会儿就消气了。
屏城北面临细沙江,此处田地、房宅都不多,问了两户就寻到卫令悦的宅子上了。
宅子是个小有气派的三进院,透着古朴沉毅的气息,看上去是有些年头的老宅。
门房上是两位仆妇,见来了威风凛凛的一队女子,虽有些诧异,却并不慌乱,有礼有节地来问客名。
“烦请通报悦姐,是行云来访。”岁行云执礼道。
待其中一名仆妇进去通秉,飞星便道“那我先领她们继续在城中转悠,下午再来接你。”
“好,”岁行云想了想,小声叮嘱道,“我说大兄弟,你别总拿叶冉挤兑明秀。”
“那不然我还能挤兑谁在外要晃一天,多无趣。”
“那你就找死去吧。回头气得她将你的腿也卸了才好呢”岁行云没好气地笑瞪他。
“罢了,我看你还是随我留在这里蹭饭吧,左右悦姐你也认识。”
别当真在大街上被明秀断手断脚,到时大军尚未出征,主帅就因嘴贱话多而被下属同袍给整成废人,那才真成天大笑话。
飞星摇头“不了,你俩叙旧,我杵在旁算怎么回事放心吧,我就跟你嘴硬而已,又不是当真想要断手断脚。虽只是脱臼,那一刻可真疼。”
之前明秀并不介意大家拿叶冉打趣她。
飞星最喜架秧子起哄,且也乐见她与叶冉能成好事,调侃之余时常帮着敲敲边鼓。
不过,既明秀方才表现出与以往不同的态度,那飞星自也会收敛,哪会再没心没肺继续戳她痛处。
两人正交头接耳嘀咕着,就见卫令悦从里头迎面跑来。
一年半不见,卫令悦与当初在仪梁的“苴夫人”已判若两人。
此刻她身上穿着简洁干练的湖蓝色武袍,不施粉黛,美眸中闪烁着喜悦,整个人看起来别有光华。
曾经被关在金丝笼中的小鹰终于振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恣意随心,再无谁能掩盖她的锋芒。
“悦姐,别来无恙”岁行云扬声,笑音清脆。
卫令悦冲上来,一把抱住她“我可算等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恭喜第五十三章评论区前三甲
喵喵爱你 20191003 04:01:36 啊啊啊,这章好长,爱月总,我是刷微博看见的,月总快睡吧
ia喵 20191003 04:01:56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地雷代表我的心 手忙腳亂搶啊
楼兰灯火夜如歌20191003 04:04:50 喵
以下为随机分类展示第五十三章评论
林雪依无咎难道是喜欢女生的女生昭昭可真好,体贴又温柔,这章看得我变成柠檬精希望叶冉能早点解开心结,不然明秀得多难过啊
:i 有点点好奇,不会是双性人吧
陸修害,小六子可人儿啊实在贴心不过真的好想看无咎掉马
芒果大包子嗷嗷嗷嗷,我的天呢,我真没想过无咎的性别问题,刺激
胖胖的桃子看出来小六是真疼媳妇,储备粮就是留着慢慢吃的啊不过无咎的事应该说清楚吧,表姐or亲姐
酥肉君哈哈哈,小六要慌张了噢喜欢这样那样哈哈哈
大大大甜的更新 看了“洞房”就激动的先来浇灌一波
shedoy表姐嘤嘤嘤本来我看上了无咎公子的
hahah我们行云好像一不小心窥知了真相,行云是有点醋了吗话说之前某一章里好像有姐妹在猜无咎是女子
小兔子芯芯笑死了果然有猫腻,上一章还甜甜甜,这一章立马变脸
不知道叫啥小六这么快就抱得媳妇这样那样了,隔壁贺氏狗兄弟这会还在追妻火葬场中,对比下小六还是挺幸福的
q丶璐哈哈哈哈 我还以为小六圆房了果然是我太天真
路居延妈耶,行云动了五指姑娘这俩小孩甜甜蜜蜜的,太齁了,真的。我也想过,无咎到底是什么人,月总要解密啦
京如若无咎是个厉害的不过我们行云不能吃醋吧,这得是亲姐姐
阿纹家的头头鸭心疼行云的小手手,以前练握枪都没这么累吧嘿嘿 小六真的是个很会疼人的老公啊这样的老公也给我来一打不是 啾bang一枚地雷砸向了作者的后台
阿梨joy所有科技的发展都是由手动到自动的,小六已经算幸福的了,最起码没有自己偷摸洗床单
北城ゞ小巷我行云这观察力也是很强了
坚守甜文读者嗯半夜4点还没睡觉
喂小鱼李小六你躲什么,哈哈哈哈且听下回分解
翡羽呜呜呜这是一辆令人感动的玩具车两个人终于开始甜甜甜啦嘻嘻嘻嘻嘻真好吃不要停
つ卿卿难道真的是表姐吗 嘤嘤嘤,假车也好甜
头头家的阿纹鸭来 叶冉下车后把他的位置留给我 我要上车近距离观摩
晨光熹微莫不是吃醋了,哈哈哈哈哈哈
万万我疯了我居然想磕“照旧”c,我不管,粉头是岁行球我说的 盲猜双胞胎
急急如律令555李小六是什么神仙男朋友啊
周徐引也太甜了太甜了太甜了我也要被齁死了 行云吃的是酸枣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酸味也太浓啦 昭昭快点给媳妇解释清楚不然以后都不能睡睡岁穗了
阿颜行云,来干了这缸醋
废喵一只你们两个的手到底怎么了炒鸡好奇看不懂呀 还以为无咎的脸适合嘤嘤嘤诶 原来是女生呀 有预感闺蜜1
米啊啊啊啊啊,为行云和昭昭大声尖叫
林小六终于拿了驾照,体验了一把实习车,鉴于小六的良好表现,行云承诺会努力让小六开一把豪车,没出息的小六居然害臊了。另,按照剧情,无咎面具下应该是一张跟小六一样的脸吧。
芒果布丁绵绵冰小六表慌,要镇定老婆只是随口一说,我可以的,穗穗很好哄的 可能会生气到不理我吗呜呜呜老婆我错了跪
洋洋洋果然前面说无咎看起来有些不辨男女是个引线
香蕉皮在车船码头等来了一双五妹子,啧啧。 我猜猜,无咎怕不是早一炷香出生的双胞胎姐姐吧,所以不能露脸也不能为官。也是因为送走了女儿,所以继后这事暴露了后母家一起受牵连
小碗酱李小六你还慌乱了你完啦睡睡都不能平安了
我的宝贝昭昭真是好儿郎但是无咎到底是怎么肥四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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