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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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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 龙抬头。

    临川河两岸的垂柳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砚池旁开了几株火红的山茶。

    临川城一如既往的平静,百姓们还是年复一年的, 赶着耕牛下地,开始面朝黄土,播下了一年口粮的种子。

    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廷上如何风起云涌,似乎与这个南方州府毫无影响。

    但确实有一些事, 明里暗里, 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起来了。

    大选之年,各地的官员都在紧密地挑选起了本地十五到十八岁之间的美丽女子, 派遣官船,将这些女子送到京城去。

    二小姐要进京待选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时府上下。

    “二小姐那样的美人,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沉鱼什么花”

    “哎呀, 沉鱼落雁, 闭月羞花”另一个稍微懂点文墨的丫鬟接嘴过去道。

    “对对咱们二小姐呀, 一定能选上的。对了,二小姐进京的时候肯定要带丫鬟吧我能跟着去伺候就好了。”

    “你疯了吧人家二小姐会不带伺候她十几年的丫鬟, 带你”

    “”

    “小姐”

    看着身前不发一言的小姐,静静地听着那两个嚼舌根的丫鬟。梦环怎么也没想到, 老爷他们竟然要送小姐进宫去待选。绝大部分人都会将之视之为整个家族的荣耀, 但是梦环伺候了时鸢十多年,知道小姐绝不是那种会想将一生都葬送在那深宫之中的人。

    时鸢静静地站了一会, 继而转过身, 面无波动, 轻声道“走吧。”

    梦环低头应是,却注意到小姐衣袖下,紧握成的拳头。

    老夫人近来身体很不好,取消了晨昏定省。

    “不是说不用过来了吗”老夫人躺在榻上,微微睁开眼,无力地道。

    “孙女听说老夫人最近爱发盗汗,孙女让丫鬟去问了大夫,说是煮一碗药膳清火粥,早晨服下,对发盗汗最管用了,老夫人,孙女伺候您用一些吧”时鸢说着,从梦环手里接过来食盒,从里面取出一只玉碗来。

    粥一拿出来,就溢出来一些药味,时鸢又道“这粥里,孙女加入了不少药材,铁皮石斛、党参、茯苓、麻黄您用一些吧。”

    老夫人看了时鸢一眼,微微点头,“你有心了。”

    见老夫人同意,时鸢连忙扶着老夫人起来,亲自舀了一勺,送到老夫人嘴边。

    老夫人用下半碗,微微推了推碗,时鸢将碗放至一边,又扶着老夫人躺下。

    “都说宫门深似海,以后你真进去了,我们祖孙再见只怕难了。”老夫人拉住时鸢的手,道“你呀,趁着现在还没进京,多过来陪陪我这老婆子吧。”

    时鸢微微一笑,“能多陪陪老夫人,是孙女的福气。”

    见时鸢如此顺从,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满意地点点头。

    时鸢替老夫人掖了掖身上的薄被,又坐了会儿,见老夫人闭上了眼,才带着梦环退出房间。

    “ ”

    三天后。

    “小姐该收拾行李了。”

    梦环看着坐在窗口下的时鸢,犹豫了半晌,才轻轻地提醒道。

    时鸢置若未闻。

    梦环咬了咬唇,刚刚老爷将她叫了过去,交代她给小姐好好收拾东西,明天清早,就要跟着其他人家的小姐,一起进京去了。

    梦环又轻轻地提醒了一声,时鸢还是没做理会。

    梦环无奈,只好自作主张,打开衣柜,准备取些衣裳出来打包。

    她刚打开衣柜,柜门就被人抵住了。

    梦环抬眼一看,是小姐伸手拉住了柜门。

    “出去吧,我自己收拾。”

    梦环张了张嘴,还是应了是。近来小姐的脸色都不好,与以前那个亲切的样子大相庭径,前不久子雁做错了事,她粗心大意的,以前也经常做错事,没想到这次小姐却直接将子雁打发出院去了。

    等梦环退出房去,时鸢走到梳妆台边。

    只见她打开一只抽屉,伸手在底下摸了摸,摸出一个青布包出来。时鸢脸色平静,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沓银票。

    宋姨娘和姐姐,平分了家产。宋姨娘当年的嫁妆,补贴家用,时复又上下打点,早就花得不剩什么了。八年前,姨母过世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着宋洵尚且年幼,担心他守不住家产,自己妹妹虽然做了姨娘,但是到底嫁了当官的,还是一方大员,所以便将财产都托付给了妹妹,等宋洵成人后,再自己经营。

    她绝想不到,这些遗产,会被自己亲妹妹霸占。

    这事,时鸢当然也是知情的。她姨娘开支用度,本来就豪奢,那些嫁妆,早就花得差不多了,正好这时候有人送来了财产,怎么会不见财起意呢。

    “那是你什么表兄啊,不知道是从哪捡来的,就想继承财产做梦呢吧,我才是正儿八经的亲妹妹,你是亲侄女啊这些东西我们是应得的。”

    当时时鸢觉得不好,劝宋姨娘不要动时,宋姨娘如是说。

    当日宋洵要回去的财产,不及当年姨母留下来的五分之一了。

    时鸢看着手里的一沓银票,发怔。宋洵已经将所有的财产都取走了,她们什么也没有了。

    她抽出五张面额一百的银票,装到一边。

    夜晚,作为告别,时鸢去了宋姨娘的院子。

    次日。

    “小姐,该起身了。”

    床帘被人拉开,床上熟睡的人动了动。

    “快起来吧,今日二小姐离府”

    床上的人霍地坐了起来。

    “对,二姐姐今日要进京去了,快伺候我换衣裳。”

    时锦连忙下床穿了鞋,换了衣裳,匆匆洗漱了一番,便朝前院赶去。却刚好在前院碰到李氏一行回转的人。

    “母亲,二姐姐已经走了吗”

    李氏看时锦匆匆赶来,道“跑这么急做什么,现在应该已经坐上船了。”

    时锦怔住,她本想送送她的。

    李氏脸色有些憔悴,看到女儿还是微微笑了笑。

    “鸢儿是奔着好前程去了,不必替她难过。”见时锦神色有些悲戚,李氏劝道。

    时锦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替谁悲戚。

    “回去吧,虽说现在开春了,寒气还是重。老夫人最近身子越来越差了,不知道是感染了风寒还是什么,还得再请大夫”李氏絮絮地道,眉心微皱。

    “那我回去了。”

    李氏点点头,带着丫鬟往正院去了。

    时锦望着院门方向,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出了府门。

    府门前空荡荡的。

    “回去吧,小姐。”

    时复站在码头上,看着送京备选的女子们,一一上了船去。

    他看着其中一个身穿藕荷色春衫的女子,她走在众女子中间,一步一步,进了船舱去,没有一次回头。

    都是为了她好,以后她就知道了。时复想。

    两天后。

    “小姐,暖笼里已经添了炭,东窗您别关,给房里透气。夜深了,您快睡吧。”

    青禾铺好床,对坐在方桌前,捧着一本书在看的时锦道。

    时锦放下书,“你快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儿就睡了。”

    青禾轻轻出了房去。

    时锦虽捧着书,心里却乱得很,什么也看不进去。

    不一会儿,时锦打了个哈欠,睡意袭来,她跌跌撞撞地朝床走去,刚躺上床,就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入眼是一块漆黑的顶。

    感觉头还有些昏沉,时锦刚想伸手揉眼,就感觉自己手动不了,想喊,却发现只能发出呜呜声,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时锦猛然一惊,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四面看了看,像是车厢,她身边放着很多花花绿绿的布包。摇晃感传来,是在马车上没错了。

    昨晚上时锦闭眼回想,昨晚上自己明明在房里,青禾那话像是刚刚说的一样,这会儿怎么会在马车上来了是谁绑架了自己为何要绑她

    时锦想了半晌,一点头绪都没有。自己又没有树过敌,到底是谁要绑她

    她想动脚,却发现脚也被绑住了。

    一辆辆马车在道路上疾驰着,滚滚地车辘声,晃晃悠悠地,一串串哒哒的马蹄声,谁也没有发现一辆马车内传来的踢车壁的声音。

    时锦拼命踢着车壁,外面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她累得呼哧呼哧地吸着气,静下来停了停外面的动静,像是有很多辆车,却半点人声没有,难不成自己被卖了

    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去布政使右参政大人家绑人去卖

    怎么挣扎都没用,自己手腕倒被磨得生疼。

    时锦只好暂停下来,先看看情况。

    车队一直走一直走,时锦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是看那车帘偶尔透进来的光线看,应该已经下午了。时府应该也发现自己丢了。

    时锦不知道的是,几百里之外的时府平静如常。

    车帘透进来的光越来越弱,最后完全消失了。竟是已经到了晚上,可车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还是继续疾驰着。

    终于,外面传来了人声。

    “歇一歇吧,跑了一整天了,人不累,马都累了。”

    “累什么累前面不远就有驿站了,换了马,要继续赶路,我们已经耽误一天了,要是迟了,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不要命了”

    只听那抱怨的人轻声又说了什么,就再没声了。

    时锦又拼命蹬了蹬车壁,只是她被绑了一天,浑身早就酸痛不已,加之一天没有进食,饿得前胸贴后背,这身体又是娇养的小姐身子,竟是半点力气都不剩了,挣扎半晌也没弄出大声响来,感觉马车疾驰了半晌后停了下来,可没过多久,又开始疾驰了。

    在这一摇一晃中,时锦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下半夜,时锦被冻醒。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下雨了。马车依然在奔驰着。

    “吴大人,咱们得找个地方避避雨啊,这雨下得这么大,林间路不好走,歇一歇,明日再走吧”一个披着竹蓑的骑着马的人,驾马到车队中间一辆马车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朝车厢里问道。

    “歇歇什么歇谁知道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去耽误了时辰,我先把你的脑袋砍了传令下去,继续前进”一道带着睡意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只见那人脸上肌肉耸动几下,才沉声应是。

    “吴大人有令,继续前进”

    雨,越下越大了。雨幕将整个车队都掩了进去。林间路滑,几匹军马在疾驰时都滑了马蹄。

    行至一处山崖下,探路的人回来。

    那人又走到吴大人的马车旁,“大人,前面是山崖,这会儿实在过不去,等天亮了再走吧”

    帘子被人不耐烦地揭了起来,一张肥头大耳的脸隐约露出来。

    “路被堵住了吗”

    那人连忙道“回大人,没有”

    “那为何要等明天这雨下这么大,说不定明天山就滑石下来,才是真的走不了了再耽误两天,你我谁都别想活命”

    车帘又被甩了下来,剧烈地摇晃了几下。

    那人只好手一挥,车队继续前进。

    山崖下长着不少树木,路上已经淌了不少积水,前面马车碾过去,路变得更加泥泞了,后面马车过得更艰难。

    行至一半,不知后面谁喊了一声“滚石落下来了”,车队一下慌乱起来,都想尽快过去,后面的马车便挤到了前面的马车,路又狭窄,只见十几盏车灯摇摇晃晃,军马嘶鸣,人声纷乱,忽而传来几声惨叫。

    “怎么回事”

    等所有车都过了那道山崖,才有人大声询问。

    没人回答,谁也不知道。

    那人清点了一遍马车数,少了三辆。

    “大人大人”

    “怎么了”

    “马车少了三辆跌下山崖下去了”

    车厢门倏地被人拉开,里面钻出来一个身宽体圆的身着官服的人来。

    “你说什么快去救人啊”

    一个闪电下来,照亮了他倏地惨白的惊魂的脸。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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