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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声, 是开香槟的声音。
随即好几个拉炮拉开,彩纸屑和亮片飞得到处都是。还有小喇叭,吹得震天响。办公室里疯了似的。
“这几个月辛苦大家了不过大家这份辛苦没有白费现在就是我们该收获的时候了干杯”石天把酒杯高高举起。
“干杯”
“干杯”
天宵公司三十多名员工, 没有一个超过三十岁的, 真的是一间非常年轻的公司。
今天石天宣布了奖金分配方案。之前这些年轻人们期待着十到十五个月的工资,最后的方案公布, 最少的也拿到了十五个月, 最多的拿到了三十个月的。
家居暖暖火了。这个行业还属于朝阳产业,一款火起来的游戏,其间的暴利让人咋舌。从“某某游戏凉了, 现在日流水只有千万了”之类的对话中, 便可略窥一二。
“走走走包间订好了今天不醉不归”
大家哄闹着,乱七八糟的拥着三个老板朝外走。公司旁边就有一间ktv,他们订了arty房, 准备好好庆祝一场。
在这种哄闹中, 石天没想起来看手机。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财务报表。
那些数据给人以实实在在的力量感, 石天此时只觉得胸臆舒畅, 意气风发。
不过今天看来是不行了, 明天明天他就要去找杜绡
他现在, 终于可以只凭自己的力量给杜绡她想要的安全感了
他要把她找回来就明天
石天看到微信的时候,王梓桐刚好下了地铁正往家走。石天打了电话过来, 她就接了, 听着石天的背景音十分嘈杂。
“嗯, 对, 就是那个一直送花的。是我们客户公司一个总监。”王梓桐说,“然后他们俩就一起走了”
“知道了,谢谢你,王姐。”石天说。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听着就知道心情不会好。王梓桐看着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把手机装回包里。
她这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她其实并没有亲眼目睹杜绡和李迪一起离去,
石天挂了电话,原本飞扬的心情变得阴沉起来。他问身边人“带电脑了吗”
别人回答“没有,都扔办公室了。”
这ktv就挨着他们的写字楼,大家都把电脑包扔办公室了,谁也没带,就打算开心来了。
这一个庆功arty,石天作为大老板也不能缺席,他强挤出笑容陪着大家一起热闹。等到arty结束,大家一起回办公室取东西然后各自回家,老秦看到石天还在办公桌那里,对着自己的笔记本屏幕发呆。他走过去“还不走”
石天扣上了笔记本,强扯个微笑“你们先走,我待会走。”
老秦就停住脚步,视线在他脸上巡回一圈,说“早点回。”
等别人都走了,石天依然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笔记本的屏幕发呆。
王梓桐说杜绡和那个广告公司总监一起走了,他很难受,但也想着大约就是一起去吃饭而已。石天是万料不到,打开定位会看到代表着杜绡的那个光点出现在顺义。
顺义已经是郊区了,从那里进出城区交通不太方便。但那里却有着不少知名的别墅区。光点一直在地图上某个区域的边缘处闪烁,那片区域是个名为xx庭园的别墅区。
杜绡、杜绡是跟那个男人去他家了吗
可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石天觉得呼吸都困难。
她一定就是去看看,一定是受到对方邀请拒绝不了,等她看过了,就会回去自己家了,他想。
他坐在办公桌前,咬着指节,一直盯着那光点。
墙上的挂钟从未停息,秒针走一圈,分针走一格,分针走一圈,时针走一个数字。就这样一圈圈,一格格,时间就这样飞快的流过。
月上中天,而后又西斜,东方泛起了光亮,太阳升起。
事业上取得了这样的成功,老秦也是志得意满的。他斗志昂扬的来到办公室,精神抖擞的跟别人打招呼“早”
小张就迎了过来,叫了声“秦总。”
这小伙子非常勤快好学,早到晚退。学历低了点儿,但是三个老板都挺喜欢他。
老秦看他脸色不太对,奇怪道“怎么了”
小张就贴近他,低声说“您去看看石总,我感觉不对劲。他昨天好像没回家”
老秦愣了。
他搁下包,先过去看石天。
就一个晚上而已,根本没法想象眼前这个人就是昨天春风得意的那个石天。他眼窝深陷,满眼都是血丝,就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整个人阴沉得一团乌云。
他的衣服还是昨天的,上面还有玩闹时洒上的酒渍。看他这样子便知道,小张说的没错,石天真的是在办公室待了一个晚上。
老秦其实昨天晚上就觉出来石天不对劲了,此时他的感觉得到了证实。
“怎么了”他过去问,“昨天没回家”
老秦的声音像是惊动了石天,他猛的做了个深吸气。老秦清楚的看到他脸颊的肌肉微动,显然在咬牙。
他没有回答,抬起眼睛看老秦。那眼睛里通红的血丝把老秦吓了一跳。
“没事吧”老秦有点紧张的问。
石天忽然“啪”的扣上了笔记本,打开电脑包,把笔记本装了进去。
“你盯一天,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他说。
公司现在已经进入了常规运营期,不像之前项目开发期那样加班加点的疯狂抢时间了。老秦心知石天是有了情况,他既不愿说,他也不好逼问,点头说“行,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说完,又补充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石天点点头,大步离开了。
从始到终,没有表情,如同行尸走肉,丧失了生气。
回到家,空无一人。从前还有元宝迎接他,现在连元宝都不在了,因为元宝被他送到杜绡那里去了。
石天把电脑包随手扔在玄关的地上,他大步朝里走,把上衣脱下扔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昨晚又喝酒又闹腾,身上都臭了。
裤子脱在了卫生间的洗衣筐里,石天拧开花洒,冰凉的水迎头而下,将他昏沉沉的脑袋浇得清醒了几分。
石天把额头贴在冷冰冰的瓷砖上,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
他在办公室看着杜绡的定位看了一夜。杜绡没回家,她的光点一直停留在那个男人住的别墅区。
她在干什么她为什么不回家
她留在那里一整夜,那个男人对她干了什么
吻她么拥抱她么抚摸她么褪去了她的衣裙,把她压在身下肆意妄为么
昨天夜里,他坐在办公桌后,想到可能正在发生的事情,只觉得窒息。
他以为杜绡能等他。
他对那男人的追求知道得很清楚,王梓桐一直都在给他通风报信。他以为是安全的。
杜绡是一个壳那么厚的人,想要敲开她的壳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觉得他有足够的时间,等他做出了成绩,拿到了钱,他就去找杜绡
杜绡却在昨晚迈出了一步,把他扔在了身后。
石天想到她在昨晚跟别的男人做爱,只觉得浑身每个细胞都在疼。
他浑浑噩噩的在家里躺了一天,什么都没干。直到饿到胃疼,才爬起来随便找点东西填一填。不那么饿了,又躺回沙发上。
到了晚上,灯也不开。
老秦晚上打了个电话过来问问情况,石天说“明天不去公司了,这几天都不去了。”
他的声音听着像个死人。
老秦问“是小杜的事吗”
石天陷入沉默。老秦便明白自己猜对了。他就叹了口气。
叹英雄难过美人关。
“石头。”老秦说,“要真放不下,就去找她男子汉大丈夫的,有什么好怕的把脸先放下,先把她追回来再说”
石天沉默了很久,说“晚了。”
已经晚了。
石天浑浑噩噩的不知道睡了多久,被电话吵醒。他本不想接,手机一直响。他终于受不了,伸手从茶几上摸过手机,屏幕上却显示“王大姐”。
王梓桐是发现了杜绡和那男人的进展,要给他通风报信吗石天苦笑,划动屏幕,接起了电话“王姐”
电话里便传来了王梓桐有些忐忑不安的声音“小石,你和杜绡没事吧”
石天闭上眼睛,说“没事。”
以后杜绡,就再也没他什么事了,他痛苦的想。
但王梓桐似乎并没有完全采信,她有点不安的说“那个小石啊,谈恋爱这种事吧,就是得你情我愿,不成就好聚好散。千万别偏激了别冲动,有时候人一冲动,作出些什么,可没有后悔药。”
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大姐在说什么,难道是在安慰他吗石天说“我没事。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电话里,王梓桐“呃”了一声,好像也有点莫名其妙。她顿了顿,有点犹豫的问“那那个杜绡两天了没出现,你、你能联系上她吗”
石天这两天脑子就像死了一样,几乎停止运转。王梓桐话里透露的信息,他竟然用了好几秒才反应了过来。
“什么你什么意思”他愕然。
“杜绡昨天就没来,今天也没来。打电话没人接我、我就有点担心是不是你跟她怎么着了”王梓桐吞吞吐吐。
前天晚上李迪来东方广场“偶遇”杜绡,王梓桐给石天通风报信了,第二天杜绡就没来。王梓桐还以为她有事跟章欢请假了,也没多想。正好章欢上午直接去了客户那里,下午才回来,看杜绡工位上,连电脑都没开,顺口问了一句“杜绡呢”
王梓桐这才知道杜绡根本没请假。两个人就给杜绡打了几通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是不是家里有事啊”王梓桐猜。
“不应该吧。那也不会不说一声啊,不像她做事风格。”章欢也猜。
但她们联系不上杜绡也没办法,只能等着杜绡联系她们,或者等杜绡第二天上班再面谈。
杜绡一直没跟她们联系,第二天也依然没有来上班。
章欢在外面忙还记得抽空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杜绡来了吗”
“没有。”王梓桐说,“电话还是没人接,她也不回。”
章欢也没办法,说“你再多打几通,还不接的话你去hr那要一下杜绡入职登记时候填的紧急联系人。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我怀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梓桐想喝口水再打电话,茶水间里却听见几个女同事在谈论刚发生的一个新闻。
“吓死人了,十几层楼呢”
王梓桐顺口问“什么呀”
女同事说“你没看新闻啊,一男的追一女的,女的不同意,男的把她从窗户扔下楼,直接摔死了”
“十几层能不死吗”别人补充说。
王梓桐当时冷汗就下来了。脖子上戴的梵克雅宝四叶草像块烙铁似的烫得她心头发慌。她回到工位上,慌了一会儿,定定神,就给石天打了这个电话过来。
石天本来躺在沙发上,此时脑子反应过来王梓桐话里的信息,“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你说她昨天没来上班,今天也没上班,但是没请假,也联系不上,是吗”石天质问。
“是啊,她要是有事肯定会请假,不会说都不说一声,一点都不像她风格。”王梓桐说。
当然不像了
石天太清楚杜绡有多么遵守规矩和规则,她按时上下班,从不迟到,她每天的作息都非常规律。她对待工作特别认真负责,她非常清楚自己没有别的更优秀的能力或者特长,她就把她性格中的认真和耐心这两条踏实用到实处。
她就是突然有事,也绝不可能不请假、不联系、不回复。
石天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想到杜绡,一定是出事了
石天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越是遇到突发的、紧急的情况,越需要冷静。他非常明白这一点。
“王姐,前天晚上你最后看见她,她是跟那个广告公司那个人走了,是不是”他问。
王梓桐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没看见他们俩一起走。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在给你发微信,然后我再一看他们俩都不见了。我、我就觉得应该是一起走了”
“行,不管怎么样,麻烦你现在给那个人打个电话,联系一下,问一下到底什么情况,看他是不是知道”石天说。
石天的语气非常严肃,王梓桐更慌了,她说“我现在就打,待会就给你回复。”
挂了电话,石天噌噌几步走到玄关,把先前扔在地上的笔记本掏出来。
打开电脑定位,代表杜绡的那个光点还在原来的位置,意味着杜绡前天晚上去了那里,再没离开过。
那个光点切着那个别墅区的边缘处,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乍一看,会觉得她所在的位置可能是这个别墅区靠近围墙的某栋别墅,石天先前就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他皱起眉头,操作着放大地图精度。
放大的结果让他瞳孔微缩杜绡根本不在那别墅区里面,她所在的位置离那别墅区外沿其实还有一点距离,很短,若不放大精度就看不出来。
石天转身去了卧室,胡乱套上件衣服,出来把笔记本塞进电脑包,背在身上就去玄关穿鞋。
刚拉开大门,王梓桐电话打进来“李总说,他没跟绡绡一起走。他说当时绡绡接了个电话,说是公司的事,去了地下停车场,他是直接从一楼走的。”
“小石,我这心里不得劲,你说绡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她说,“你有没有她家里人电话,要不要联系一下”
石天已经走到了电梯间,他说“我马上就给她们家人打电话”
他就给杜锦打了电话“大哥,我是小石。”
杜锦颇感意外。杜绡和石天分手,石天对他来说就是陌路人了。他没想到还能接到石天的电话。
“怎么了,小石”他问。
“大哥,绡绡昨天和今天都没去上班,她同事联系不上她,她有没有跟你或者叔叔阿姨联系过”石天简单扼要的问。
杜锦的声音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没有她没跟家里任何人联系过”他肃声道,“什么情况”
果然。
“大哥,我怀疑绡绡可能出事了”石天说,“我定位了她,她现在在顺义”
杜绡的确是出事了。
她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后脑还在疼,还有点恶心,头晕。她是被钝物击打了后脑才晕过去的。
睁开眼,房间昏暗杂乱,她双手被胶带反绑在身后,人是躺在地上的,脸上蹭得全是土。对面的地板上坐着一个人,也是被反绑着双手和脚踝。那个人垂着头,含着胸。
杜绡后脑还疼,还搞不清状况,发出了一声呻今。对面那人闻声抬头,说“你醒了”
那人鼻青脸肿,胸前的衣服上都是血渍,形容狼狈,全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光线虽然昏暗,可杜绡还是认出了他。
“jacky”她茫然的问,“怎么回事”
那天李迪在东方广场一层地铁口那里守株待兔,等到了杜绡。他其实是个很强势的人,善于开拓。这段日子的和风细雨,不过是手段和策略罢了,说到底,他还是要发起攻势的。
杜绡每天与玫瑰花为伴,内心中一度也曾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接受李迪。但是当她再一次见到李迪,当李迪再一次当面的表达了追求之意的时候,杜绡才发觉她根本还没作好开始一次新恋情的准备。
她于是又一次拒绝了李迪,简短、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李迪叹了口气说“杜绡,你需要ove on。”
“我知道,迟早”杜绡歉意的说,“但不是现在。你出现得太早了,时机不对。”
就在李迪还想说什么去打动她的时候,杜绡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在办公室经常调成震动模式,下了地铁再打开响铃。
杜绡就掏出手机,有点意外的看到来电人是jacky 。她跟jacky没有任何私底下的联系,他要是找她,肯定是公事。她就说了声“对不起”,接了这个电话。
“小杜,你还在办公室吗”jacky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定。
但当时杜绡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她说“我出来了,有什么事吗我还在东方广场呢。”
jacky的声音似乎也听不出什么惊喜,只是说“那你下来一趟,我在地下车库,我有个东西必须给章欢,我明天不过来了,怕耽误事。”
杜绡就答应了,问清他停车的位置,说“我现在就下去。”
挂了电话,她跟李迪说“公司临时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了。”
有急事,李迪也没办法,只能跟她道别。杜绡转身去做直梯下了地库。
她到了jacky说的地方却没有看到jacky的人,正奇怪间,后脑一下重击,她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此时,这些回忆都涌上来,杜绡想起了一切。
“jacky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绡勉强坐起来,又惊又怕。
jacky脸色灰暗,沉默了许久,只说“连累你了。”
杜绡不明白这是何意,又惊又怒的问“什么意思”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身周环境。房间里没开灯,但有光线从窗子外面透进来,勉强能看清。杜绡打量四周,发现这里像是一个厨房不是普通人家的厨房,而是食堂或者餐厅的后厨。只不过现在堆了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一些餐桌餐椅,就那么堆在中间,还有的直接堆在操作台上,破破烂烂的。地上全是灰,看得出来这里空置很久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发出很大的声音。
杜绡吓了一跳,转头看去。进来的人却打开了灯,刺眼的灯光让杜绡一下子闭上了眼,紧跟着就听见了jacky的惨叫。
杜绡睁开眼睛,恐惧的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的男人正在殴打jacky,解释了jacky脸上那些伤的由来。
“王八蛋你勾引我老婆”
“我叫你断子绝孙”
“你他妈的”
那人一边恶狠狠的骂着,一边对jacky拳打脚踢。jacky不断的发出惨叫。
杜绡恐惧的向后缩,目光掠过门口,忽然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王琳”
王琳就站在门口。她面色憔悴,有点焦黄,像是生了病一样,脸上青了几块,显然也挨了打。但她看着jacky被打,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她望着那两个男人的眼神非常怨毒,带着厌憎和恨意,让她的美貌变得狰狞。
杜绡叫了一声,王琳的目光倏地投了过来,那眼神中既没有歉意,也没有同情,反倒是透出隐隐的快感。
杜绡的心就沉了下去。
身材臃肿的男人回身就给了杜绡一耳光
“叫什么叫闭嘴”他骂道,“你也是个贱货臭不要脸见着男人就贴”
“不,我没”杜绡话没说完,又挨了一耳光,直接被扇到地上,眼冒金星。
“觉得自己长得漂亮是不是不要脸你他妈有男朋友,还跟这个王八蛋勾勾搭搭”男人怒骂。
这一次杜绡没敢再说话。这男人明显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说什么都可能招来更多的人身伤害。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刚才jacky说连累她了是什么意思了。早就听说王琳是个已婚女人,显然眼前这个相貌普通面目狰狞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显然她和jacky的风流韵事已经被这男人知悉,现在是孽力回馈的时候了。
只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杜绡头晕眼花的躺在地上想。
那男人持续殴打jacky。杜绡没有工具计量时间,凭感觉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男人一边骂一边打,累得气喘吁吁。他身形臃肿,显然也不是什么运动健将。
好在他虽然打了杜绡两耳光,却没有像殴打jacky那样殴打杜绡。杜绡缩起身体,初时恐惧,后来渐渐麻木。麻木中甚至想,作夫妻的话,这个男人的颜值实在差王琳太远,很不般配。
王琳只看了一会儿就消失了,男人后来打累了,狠狠的踢了jacky几脚,喘着粗气也出去了。
jacky鼻子嘴巴全是血,躺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呻吟。
外间传来了争吵声,似乎还有王琳的哭声。杜绡听着那男人好像又动手打了王琳,还骂她“贱货”。后来变得安静了下来,像是离开了。
jacky时不时会发出一两声呻吟,杜绡瞥了他一眼,实在生不出同情。
因这个人的不检点,她现在陷入危险,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境况,jacky就是再凄惨,杜绡也无法对他同情。这就是孽力回馈。
只她倒霉,躺枪。
她尝试想看能不能把手挣出来,却绝望的发现手腕被透明胶带缠了不知道多少圈,根本挣脱不出来。房间里闷热极了,她尝试了一阵子,除了累出一身汗,什么用都没有。
她最终绝望的放弃,安静的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操作台。又热,又渴,又饿。
充满恐惧。
外面忽然又有了响动,杜绡听见了开锁的声音。门推开,这次进来的是王琳。她没开灯,就在昏暗里看了他们一眼,拎着个塑料袋子,走到jacky身边蹲下,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给jacky喂了几口水。
jacky呛到,使劲咳嗽。
“王琳”杜绡开口,声音有些发颤,“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你能不能放了我”
王琳没说话,放下水瓶,回身给了杜绡一个大嘴巴子。
“贱货”她骂她。
她虽然是个女人,下手一点也不比她丈夫轻,杜绡眼前全是金星。她缓了缓神,说“这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也抓起来”
“跟你没关系”王琳抓起水瓶就泼了杜绡一脸水,“能跟你没关系吗臭不要脸,你勾引jacky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她没说出要不是杜绡会怎样,但那恨恨的语气让杜绡忽然心凉。她忽然想明白,王琳的丈夫根本不认识她,jacky也不会无缘无故拖一个没关系的人下水,那么把她硬拖进这件事里来的人只能是王琳
她想起了从前每次jacky跟她打交道之后,王琳那种远远的、冷冷的目光。她连忙说“你误会了我跟jacky没有关系我们就是同事”
“误会个屁你就是个贱货你有那么棒的男朋友了,你还勾三搭四”王琳根本不听她解释,又甩了她一巴掌,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一看就知道就他妈男人把你当宝你适合当老婆,我他妈就是随便玩玩的我呸”
什么适合当老婆,什么随便玩玩,杜绡看了眼地上的jacky,jacky睁着眼正看着她,见她目光射来,他眼神闪烁,不敢和她对视。
杜绡很绝望。
男人探进身来,不耐烦的问“你在干什么,怎么还没完”
王琳忙说“马上。”
她快手快脚的撕开一个面包袋,扔在jacky脑袋旁边,站起来准备走。
男人恼火的说“你只给他吃,想饿死这女的你他妈是不是还想跟他好贱货”说着,抬手给了王琳一巴掌。
王琳气势全无,柔柔弱弱的带着哭腔说“没有,我怕你着急。”说着,也撕开了一个面包袋,扔在杜绡旁边。
男人冲过来扯住她胳膊,厉声说“我刚想明白你非要把这女的一起绑了,是不是吃她的醋”
“你乱想他们俩都不是好东西反正绑一个也是绑,绑两个也一样,就一起给他们个教训啊”王琳强辩道,“这女的有个高富帅男朋友,还勾三搭四,可不要脸了”
“你也不要脸你都结婚了贱货”男的给了王琳好几个耳光。
在男人的暴力面前,什么妖娆风情都没有了,王琳哭哭啼啼的,被他拽了出去,挂上了锁头,然后再没了声音。
过了许久,jacky说“对不起。”
杜绡没理他。
jacky虚弱的说“他当时绑了我,用刀威胁,让我把你喊出来”
杜绡对jacky已经上升到恶心的地步。
她没理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的脚踝也被胶带缠住,只能一跳一跳的,跳到门边,靠在门上听了听,然后试着喊“有人吗有人吗有没有人”
她喊了一会儿,外面全无声息。她放弃了,又跳到窗户旁边。这个房间面积其实很大,但因为堆了很多的桌椅杂物,才显得狭小。房子的窗子不像住宅那样,而是位置高高的,是横向的长方形。杜绡尽力贴近窗户的位置,又喊了半天,没人回应,甚至隐隐听见了回音。
想想也是,这种绑人的勾当,肯定不可能把他们放在繁华的地方。安静下来之后细听,周围静得出奇。平时习惯了的那种遥远马路上的轰隆声,这里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杜绡最终放弃呼救,颓然坐回地上。被胶带缠住的手腕和脚踝,又痒又难受。她发了好久的呆,满脑子胡思乱想,有令人恐惧的发展,也有可能获救的盼望。悉悉索索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呼吸乱想,她扭头一看,黑暗中,jacky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啃那个面包吃。那面包上沾满了土,jacky也都吃下去了。
杜绡的肚子早就饿得难受,她看了一眼另一个面包。王琳那么一扔,那面包上也沾了土,看起来恶心。她转过头,忍着饥饿,不想吃。
“吃吧。”jakcy忽然抬头说,“必须保持体力”
杜绡懂了。接下来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情况,但不管会发生什么事保持体力都是一个理智的措施。杜绡看着脚边脏脏的面包,犹豫了一下,也趴下去,强忍着恶心把整个面包都吃下去了。
杜绡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第二天她是被开锁开门的声音惊醒,以扭曲的姿态在硬硬的地板上躺了一夜,她浑身都疼。
那对夫妻又来了。昨天只是殴打泄愤,一夜过去,这两个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一边殴打jacky,一边逼问他的银行卡密码。jacky自然是给了,他们离开了。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夫妻俩又回来了。
“你卡里只有二十万你的钱呢你不是赚很多吗”男的踢了jacky好几脚。
大额取现需要预约,他们就去撞运气,赶上银行现金够,就能取到。二十万的现金都取出来了,但男的不相信jacky只有这么点钱。以jacky的收入而言,这看起来更像是放着备用,用来应急的。
“投、投资了”jacky虚弱的说。
jacky投资到外面的钱王琳夫妻肯定摸不着,但他银行里肯定有理财。
王琳的丈夫去了厨房外面,很快就拿着jacky的手机回来,让jacky告诉他需要的密码,通过银行的a把那些理财都卖了。大部分是不能马上回到账户里的,但有一些是即取即用的。男人把那些钱都转到jakcy的银行卡里,然后和王琳又出去了。
但在临走前,他狠狠的踢了jacky好几脚,那其中带着恨意的力道让杜绡恐惧。他们走了之后,jacky身体蜷曲得像个虾米,连呻吟都很微弱。
杜绡和他一样手脚被绑,什么也帮不了他,只能看着他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偶尔呻吟一声。
那夫妻俩天黑才回来。
男人骂骂咧咧的又对jacky拳打脚踢。杜绡听着他的谩骂,大约是后来再去取钱不太顺利。好像还被银行柜员质疑了,只好匆忙离开。
jacky这回几乎没有什么惨叫,他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哪里还叫得出来。
等到两个人锁门离开,杜绡轻轻的叫“jackyjacky你还好吗”
jacky没有回应她,屋里安静得可怕,还弥漫着恶心的气味。那夫妻俩没那么好心让他们上厕所,白天的时候,jacky先尿了,后来杜绡实在憋不住,也尿了,身上都是尿骚味。
在昏暗恶心的环境下,杜绡在恐惧之中,呜咽着哭了。
第二天醒来,杜绡躺在地上没动。起来不起来都没有意义,还不如躺着保持点体力。昨天王琳又是只给了一人一个面包,根本吃不饱,顶多不饿死。
杜绡躺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不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她抬起头,发现jacky的那个面包还在地上沾着灰尘,没有吃。她轻轻叫他“jacky,jacky”
jacky没有给他一点回应。
杜绡安静了一会儿,心中突然生出强烈的恐惧。
她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这里太静了,静到她可以听到jacky的呼吸。jacky一直被殴打,他呼吸时重时轻,有时候会带着微弱的呻吟。可现在杜绡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了
“jackyjacky”杜绡很饿,虚弱得有点起不来。她像条虫子似的骨涌到jacky身边,用自己的身体去碰他。
jacky被她碰得翻个了身,露出一双放大的没有焦距的眼睛。
他死了。
杜绡手脚冰凉。
“来人啊来人啊”她扯开嗓子拼命的叫。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她后来嗓子喊得哑了,颓靡的躺在地上,喘气。缺水少食,她自己也是虚弱到只是还“活着”的程度而已。
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直到听见了动静。杜绡猛的抬起头,哑着嗓子哭喊“来人啊,来人啊,死人了”
外面的人似乎听见了她的哭叫声,脚步变得快了起来,很快们就被打开。男人冲进来,恶狠狠的说“喊什么喊”
“死人了”杜绡哭泣,“他死了”
王琳大吃一惊,蹲下去查看,被jacky死不瞑目的样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发出了惊叫声。她的眼中有恐惧。
可那男人没有,他神情冷漠,甚至没有一丝意外。
杜绡躺在地上,肩膀着地,只是勉强撑着抬起头。她从这样的角度把这对夫妻的神情收入眼底,忽然有一股凉气从脚底一直蹿到了头顶。
这男的这男的从一开始就打算弄死jacky
不他是打算弄死jacky和她
杜绡恐惧得牙齿格格作响。
“他死了他死了”王琳吓得哭了,眼泪鼻涕一起流。
男人发怒,踢了她一脚“哭什么哭又不是你老公死了”
他面对死人冷静得异乎寻常,坐实了杜绡对她的猜测。
“可他死了,怎么办”王琳抹了把眼泪,抹了一脸的灰。她惊惶的爬到杜绡跟前说“杜绡,杜绡我们不是故意的你到时候跟警察说清楚我们不是故意打死他的”
“你他妈是不是蠢”男人一脚把她踢开,看了杜绡一眼。
这一眼,杜绡浑身冰凉。
她恐怕活不了了。
男人拽着王琳又走了。也不知道是到底过了多久,他们又回来了。带了两只大号的旅行箱。
两个人合力把jakcy塞进了其中一只箱子里去,拉好了拉锁,从外面看,根本想象不出里面有一具尸体。
然后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杜绡。
连王琳的目光都变得冰冷狠戾。显然在刚才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男人已经给她洗了脑,让她明白过来,不能给杜绡留活路。
杜绡惊恐的向后蠕动。
男人满眼戾气的向前迈了一步,王琳却忽然喊住他“等一下”
杜绡期待的看向王琳,乞求这个女人还能有一点人性和人心,能在最后放过她。可王琳却说“等我出去再动手,别让我看见”她说完就到厨房外面去了。
杜绡彻底的绝望了。
她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缚着,连踢那男人都做不到。那双可怕的手扼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胸中的氧气渐渐消耗殆尽,生命一秒一秒的流失。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杜绡就如无数的文学作品中描述的那样,回顾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从小到大,父母的管教,哥哥的疼爱。后来家里有了新成员,她其实没来得及跟他们两个真正生出感情来。一个是因为没有血缘,一个是因为相处时间太少。
当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渐渐消失之后,最后出现的人竟然是石天。
他在黑暗中像光。
可她其实不曾真正敞开心胸无所顾忌的去爱过他。她从遇到他的时候,就饱受各种纷杂的世俗之事的干扰,令她畏惧、退缩、保留。哪怕在最甜蜜的热恋中,她的心底也始终为自己保留一分,从来没有百分百的投入过。
那些少女时代向往过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些为了你上穷碧落下黄泉、那些里的刻骨铭心,成年的她没有勇气尝试。
现在她就要死了,心中充满悔恨。
那男孩子像光像火,在她最彷徨的时候照亮她温暖她,虽然后来他们亦有冲突和矛盾,却不能否认在相爱的时候,他是全心全意的投入。
如果,如果还能再见到石天
杜绡想,她想跟他说声对不起。
在窒息的痛苦中,杜绡仿佛听见了石天的声音,那么焦急的叫着她的名字
石天,对不起。
眼泪从杜绡的眼睛滑落,掉入尘埃。
当再次睁开眼,看到石天的脸,杜绡还以为自己已经升入天堂。
随即爸爸妈妈和哥哥就冲了上来,石天被挤到了后面去。杜绡被亲人拥在中间,在亲人的安慰和眼泪中,明白自己获救了。
后来杜锦跟她讲了整个过程。
石天察觉了异样,联系杜锦,告诉他方位。两个人直接驱车从不同的地方往那里赶。半路上,杜绡的光点消失了,后来推测,应该是手机没电关机了。
但石天用脑子记住了那地形。到了那里,发现是一个别墅区。别墅区的外面有一排商业房。
这别墅区虽然昂贵,但住的人少,很多都是第二居所,平时根本不住在这里,常驻人口撑不起这一排商业房,以前开的餐厅也好,精品服饰也好,全都倒闭了。整个一条街都是静悄悄的,没个人烟。
那男人在附近的一个工业园工作,偶然看到了这里。藏匿jacky和杜绡的地方,是其中一间倒闭了的餐厅,那个房间,也的确就是餐厅的后厨。
石天比杜锦早到,到了那里立刻注意到无人的街上停了一辆车,对着的那间商业房,不像别的商业房那样门上挂着粗粗的链子锁。他冲进去,就看见了王琳站在外间。他还看到了杜绡的包,随意的扔在地上。
他推开王琳,冲进里间,里面的情形让他目呲俱裂,再晚一点点时间,杜绡就真的要命陨于此了,幸好,幸好
杜锦赶到的时候,石天已经救下了杜绡。那里只有被石天打倒在地的男人,王琳见势不妙,丢下老公,自己先跑了。石天当时忙着找杜绡,无暇顾及她。
而后救护车到了,警车到了
“女的已经抓到了。”他们告诉她。
王琳用jacky的卡在at上取现,立刻就被警察锁定了。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摄像头无处不在,警察只要有心抓你,没人能跑得了。
夫妻两个都交待了。
谁都想不到,王琳只是个中专生,自考了个大专文凭,她那个打人不手软的丈夫,竟然是个博士。
他们是同个地方的人,十八线小城市。王琳生得美貌,她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实际上已经三十一了。她从前就很风流,后来年纪大了,就想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她丈夫在北京打拼,回乡来找对象,她看上了,嫁了。
跟着丈夫来北京,本来以为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到了大北京才知道,一个博士又算什么呢他收入虽然也算是很不错,但和北京的房价比起来真是不够看。这年月年轻的白领阶层,如果没有家里父母的支持,想仅凭自己在北京买房,真的太难。
他们虽然是租房子住,但丈夫其实对她不错。她则找了份要求不高还算清闲的工作,成为了杜绡和jacky的同事。
在东方广场这样的高档写字楼里,王琳看到了太多西装革履的精英。她以前觉得丈夫是个博士,收入也丰厚,已经很是得意。看到这些人,才知道她丈夫并不算什么。更别提他相貌实在普通,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穿衣服还没品味,只知道搞研究,一点情趣都没有。
jacky于王琳来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是她风流这么多年遇到的最有档次的男人了。
她觉得他的档次比她丈夫高了太多太多了,连在床上都那么有情趣她是彻底被迷住了,产生了离婚的念头。
遗憾的是,jacky对她,纯粹就是玩玩而已。
王琳觉得jacky有档次,jacky却觉得王琳很没档次。随便买点很chea的东西给她,只要说是外国带回来的,她就喜不自禁。
她就是外国人说的那种easy gir,很easy就可以上床,所以也很chea。
王琳在床上半是调情半开玩笑的问jacky想娶个什么样的老婆,jakcy抽着雪茄说“宜室宜家的吧。”王琳就酸溜溜的说“是不是杜绡那种傻老实的”
jacky大笑,说“老实,但是得漂亮。”
后来王琳怀孕了,她知道这是jacky的。京城居大不易,北京这么大的生存压力下,她丈夫其实不太想要孩子,他们一直避孕。
王琳拿肚子要挟jakcy,jacky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最后闹得很难看,王琳离职了,jacky也只肯给她两万块钱。
“去把孩子打了,剩下的是营养费。”他说。
他轻蔑又冷漠的态度激怒了王琳,令她怀恨在心。但她终究不敢声张,悄悄的堕了胎,谁知不小心被她丈夫发现了。
被戴了绿帽,在这样的耻辱之下,王琳这个老实的博士丈夫突然就爆发了,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他殴打王琳,这还不够,他逼着王琳告诉他奸夫是谁,他要报复这个奸夫。
王琳说了,男人做了个绑架的计划,让王琳把jacky叫到地库,绑了jacky。
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王琳把心一横,忽悠这男人把杜绡一起绑了她对杜绡是记恨已久了。她好不容易遇到个这么有档次的男人,可这男人带着轻蔑的笑告诉他,杜绡那种才是要娶回家的,她就只配玩玩。
妒火使她失去了理智,但实际上她没想过杀人。她就是想教训他们一顿。她没想到,她的丈夫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jacky活,只不过后面又多了个杜绡而已。
杜绡的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主要就是受了惊吓。她在医院就住了两天,爸妈就把她接回去了。虽然是回到她自己的房子里,但杜妈妈过去陪住,好照顾她。
“这次多亏了小石。”她一直念叨。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石天这小伙子,对两家人的三观无法相合,感到非常遗憾。
杜绡在医院的那两天,石天一直都在。但她的家人一直围着她,然后公司领导也都来了,同事们也都来了,黄叹和几个同学也来了石天就一直被挤在后面。住院处的探视时间就那么短,偶尔从人缝里才能看到他,没机会说话。
这件事轰动了公司。章欢和丁总都过来看过杜绡,跟她说给她一个月的假期,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亲眼看到了一个同事的死亡,对一个年轻女性来说,精神上极可能受创。
“这是什么命啊。”章欢跟她感叹jacky的死。虽然一直都讨厌这个人,也没想过让他去死。一个意气风发前程远大的大活人就这么没了,令人唏嘘。
杜妈妈请了假陪杜绡,但杜绡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好说歹说,让杜妈妈回去上班了。
然后她就一直想,该给石天打个电话,该跟他说谢谢,该
她却一直没勇气拨出这个电话。
这个电话还是石天拨进来的,他说“我想去看看你,方便吗”
于是他就来了。
石天还是第一次来杜绡这个房子,52平做成两居室,所谓的厅基本就是一个略宽的过道而已。比之前杜绡租的那个50平的一居室感觉逼仄得多了。
杜绡要去给他倒水,石天捉住了她的手腕“别忙了,我不渴。”
皮肤与皮肤的接触,从前那些亲吻、拥抱和无间亲密的记忆如电流一样流过两个人的身体。时间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杜绡垂眼,石天沉默了一秒,终于还是放开。他怕再不放开,会控制不住自己。
“你还好吗”他问。
“没事,挺好的。”杜绡给他一个微笑,“别担心。”
她一抬头,脖子上被那人扼出来的淤痕就极为刺眼。石天心头一颤。
石天沉默了很久,缓缓开口“我今天来,是想跟你道歉。”
“什么”杜绡微怔,“道什么歉”
“之前的事,非让你辞职的事”石天说。
杜绡静了静,微笑说“不用,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可石天不想当过去式。
“我其实,也没那么想要小孩。”石天说,“但是我就是从心底就觉得,这就是一件该做的事。这可能跟成长环境有关,就是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这样,我就也觉得该是这样。”
“我明白,理解。”杜绡说。
石天无奈的笑笑“你看我这个人,其实缺陷挺大的,这么大一个呢。以前可能没暴露出来,光把自己好的一面显摆给你看,各种缺点弱点,都自己藏着掖着,结果最后才暴露出来。”
杜绡也笑了,很释然。没人是完美的,石天既然是人,就肯定优缺点,有短处,有局限。
石天有点难为情,但还是继续道“其实吧是跟你闹分了之后,我自己才发现原来我自己这么多缺点,原来我根本没自己想的那么能有能耐。”
“我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我妈的。我妈说,我娶媳妇要是不给她生孙子,她不会给我买婚房,就现在这个一居,她都不让我住。所以”石天看着她说,“我媳妇儿,可能住不上两百平的四居室了。”
杜绡眨眨眼,问“不生了”
石天说“不生生什么呀,我才二十七,再等三年,三十的时候生,不是正好吗我问了一圈,我在北京认识的人都差不多这岁数才生的。”
杜绡又问“那一定得全职妈妈吗”
石天脸上微烧“又不是请不起保姆。人还是得有份工作,要不然心里不踏实。”
杜绡嘟起嘴。她做这个动作最可爱、最好看。石天看见就心痒难搔,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杜绡哪能察觉不出来,一秒看穿,有些气恼的说“你今天来到底是干嘛的”
石天“咳”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说“我今天是想问问你杜绡,你愿意重新跟我交往吗”
杜绡想了一下,说“可以。”
石天又问“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杜绡又想了一下,点头“愿意。”
石天说“你得想清楚,嫁给我没有大四居住。我妈还会收走我现在的房子。她说得出,做得到。”
杜绡问“那你爸妈逼你生孩子,怎么办”
石天说“凉拌你不用管,我扛着”
杜绡笑了“那房子也没事,看,我有房子。”
杜绡伸开两臂,划动了一下“虽然挺小的吧,可是也能住人。”
石天就笑了,说“我给你还贷款”
杜绡也笑,说“行”
她的笑容让石天怦然心动,他鼓起勇气“现在去领证,敢吗”
杜绡看着他的眼睛,石天的眼睛里有明亮的焰火,他不是开玩笑。
杜绡说“等我去拿身份证。”她也不是开玩笑。
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死了,她想这辈子至少挣脱樊笼,全心投入的爱一回。
两个人于是就去了民政局。拿到表格,他们对望了一眼,平静的各自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对儿平静到甚至有点平淡了,不像是怀着激动和忐忑来结婚的新人,倒有点像那些看尽千帆云散去,能好聚好散和气的来办离婚的。搞得办事员心里直嘀咕。
钢印戳上,红本本拿到手里,杜绡和石天,结为合法夫妻。
回到车上,杜绡摩挲着新出炉的红本本,问石天“现在干嘛去”
石天握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行人,唇角勾起,说“当然是去买房。”
杜绡嘴巴张开“啊”
石天努努嘴,侧过身来,对杜绡说“我爸妈的,我没资格拿过来给你。但是我自己的,全都可以给你。”
“四居室还差点,所以先买个三居吧,而且还得贷款,位置也没那么好。北京的房价真是要命。”石天吐槽。
杜绡呆住,愣愣的看着他。
石天笑了,俯身低头,亲了亲她红润润的唇,然后换挡,起步。
“走啦,老婆我们去买房”
你说你将淹没于人海
可我于人海中依然看到了你
人海中的你全文完,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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