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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自然是不敢猜的。
它现在大致摸清了宁衍的性格，却没摸清宁衍的底线。是故偶尔会撒娇装傻，却还不敢太放肆。
眼见气氛微妙，白狐眼珠转了转，正想再次装傻糊弄过去，忽然，不远处“嗡”的一声传来。
是吸干了宁风气血的凤翎箭回来了。
闪烁着凤凰虚影的金箭此刻光芒明亮，似乎有些着急地围着宁衍转了几圈。
宁衍仰头看它“你确定现在就要离开”
凤翎箭停下，箭头用力点了点。
宁衍眸光动了动，忖度片刻，收回正在汲取宁云气血的手道“那好。”
凤翎箭闻言顿时雀跃起来，身上光芒跳跃不定，像是很激动。
宁衍答应凤翎箭后，便朝不远处宁风的尸身走去。
此刻宁风的尸身已被凤翎箭吸干了精血，面目全非，就算之后宁洪亲至，也不会认得出来。
而凤翎弓就跌落在宁风脚边。
宁衍抬手虚虚一摄，凤翎弓飞起，落入他掌中。
凤翎箭也在这时飞了过来，静静落在宁衍身边。
宁衍修长手指轻抚过凤翎弓的表面，那赤金色的弓身上顿时散发出一阵柔和的流光。
宁衍目光微动“赤虹玄金，真是好材料，可惜被他们炼废了。”
说完，宁衍又看向一旁的凤翎箭“离开这把弓，你若找不到合适的寄身之处，魂魄最多坚持半旬，你确定要走”
凤翎箭再次点头，箭身上光芒微微闪动，持续发出一阵阵嗡鸣声。
“凤凰本该就高居九天，而不是被愚蠢的人类困在这金铁囚笼里，不得自由。”宁衍赞道。
“说得好。”
“那我便成全你。”
说完，宁衍就冲凤翎箭伸出手掌。
凤翎箭见了，立刻便主动飞入宁衍掌中。
宁衍合掌，将凤翎箭和凤翎弓并在一处，便闭上眼，调动神魂，灌注入掌中的弓箭里。
瞬间，灵力如长虹一般从四面汇聚而来，白光璀璨宁衍墨发飘舞，黑衣猎猎，周身庞大的威压也在此刻朝四周震荡扩散开去。
帝尊级别的神魂强度实在是太过恐怖，这样的一瞬爆发竟是把这片密林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与此同时，凤翎弓和凤翎箭上那些复杂繁密的符文也发出了金红色的光亮，与这强大的神魂力量相抗衡。
但不多时，“锃”“锃”“锃”几声金铁般的嗡鸣响起，那些符文竟是一个个陆续被宁衍无比强悍的神魂力给撑爆开来
虽然冲破封印是以神魂力为主，但同样要灵力辅助。
这么恐怖的灵力输出，只怕没一会，就要把宁衍刚刚从宁云身上汲取的精血全数消耗殆尽。
不远处的白狐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它眸光稍稍闪烁片刻，立刻就偷偷跑到一旁宁骏的尸身旁，大口大口汲取起宁骏身上的气血。
生怕被什么人抢了似的。
自觉时间紧迫，白狐专心致志埋头干饭。
忽然，一声凤鸣，响彻九霄
白狐心头一跳，仰头看去，便见到一只幼年火凤的灵魂扶摇而上，猛地展开火红色的翅膀，带着散落着金粉的璀璨拖尾，冲上了茫茫夜空。
这样漂亮自由的场景落在白狐眸中，也让白狐不觉微微神往了片刻，心头悄然泛出一丝羡慕来。
而火凤的灵魂在冲上天空后，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扭头飞下，围绕着宁衍头顶转了几圈，发出几声活泼感激的鸣叫。
宁衍淡淡“去吧，这次小心些，别再被抓了。”
火凤的灵魂点点头，再无转顾，清唳一声，便沐浴着月色，纵身飞入无边夜色中。
宁衍就这么注视着火凤灵魂离开，直到那抹漂亮的金红色拖尾彻底消失，他才收回眼，看向一旁仰着头看着天际，神色羡慕中带着一丝落寞的白狐。
目光动了动，宁衍道“气血吃够了”
白狐猛地回神。
等对上宁衍那双如明镜一般的通透漆黑眸子，它心头咯噔一声，就知道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宁衍看在眼中。
顿时，白狐眼神闪闪烁烁起来，默默缩起尾巴，带着几分小小的心虚和别扭。
宁衍看着白狐这般忸怩姿态，不觉轻笑一声“放心吧，不跟你抢。不过”
“你若再不动作快点，宁洪他们可就要找过来了。”
白狐
旋即，白狐也顾不上心虚了，立刻掉头就扑到宁骏尸身上，疯狂大口干饭。
宁衍扫了白狐一眼，就转过身，翘首遥遥朝远处宁巽马车停靠的地方看去。
那边仍是一片寂静，显然是并没有被这边的异象惊扰到。
但算算时间，宁洪和宁巽也该要结束“讨论功法”了。
可即便如此，宁衍也没有催促白狐的意思，就这么静静等在那。
好在白狐十分机敏，知道情势急迫，很快就吸干了宁骏身上的精血。
宁衍也在这时朝它伸出手臂“来。”
白狐眨了眨眼，身姿轻盈地纵身一跃，便稳稳地落到宁衍臂弯中。
宁衍抱起白狐，转身就走。
不过，他并没有赶往下一个镇子，而是朝着天元镇的方向返回了。
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宁衍带着白狐再次抵达天元镇。
果然，宁洪和宁巽并没有追来。
这次，宁衍径直去了镇上最大的车马行，几乎花光了储物戒内所有灵石，购买了一辆可以日行四百里的铜人马车。
一炷香的时间后，这辆马车安然载着宁衍和白狐，悄然驶离天元镇。
又过了两个时辰，宁洪和宁巽一起匆匆返回天元镇。
四处打听一番，在车马行知道宁衍的行踪后，宁洪双眸泛红，几乎要把拳头捏碎。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即便知道了宁衍的行踪，宁巽驱车去追，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天元镇四通八达，他们并不知道宁衍离开天元镇后走的那条官道。
而这些，都早在宁衍计算之中。
离开车马行后，宁巽沉默良久，便挑挑眉，语气微妙地道“洪家主，看来我们都小瞧了你这个庶子。”
宁洪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无言反驳，只能默默闭了嘴，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不过宁巽接着又道“不过洪家主也不必太担忧。”
宁洪心头一动，看向宁巽。
宁巽神色平静“若他还要去主家，我自有千万种方法让他说不出此间之事。若他不去，便更不足为虑了。洪家主认为呢”
宁洪闻言，静了片刻，叹气道“长老说的是。但长老有所不知，我这孽子还有一兄长宁墨现在入了逍遥宗，若他去投靠宁墨，恐怕”
宁巽“逍遥宗”
宁洪神色有些凝重地点点头。
宁巽反而微微笑了“说来也巧，我恰好在逍遥宗中也结识过几位长老，到时让他们替我留心些那小子的动静便是。”
宁洪大喜“不愧是长老，人脉广阔，是宁洪拍马也不及的。”
宁巽摆摆手“洪家主不必客套，你借我观阅的那本天级功法残篇十分精妙，远抵得过这些微人情了。”
两人又说了两句，宁洪便主动提出邀请宁巽去他私宅一叙。
宁巽知道，这是宁洪担心自己说话不算话，不同逍遥宗那边通气，想要亲眼看着他传讯才放心。
但他觊觎宁洪丰厚的私藏，有心再捞一笔油水，倒也没拒绝。
一辆铜人马车奔驰在旷野上，藏青色的车帘被晚风吹得不停翻动。
一只毛茸茸的雪白狐狸这会正伸出爪子扒在车窗旁，探头探脑朝外看。
看了一会，它缩回头，望向车里。
宁衍这会正斜倚在车内软榻上，衣襟微敞，几缕发丝落下，拂在清瘦的锁骨上。
一手支颐，宽大袖口落下来，露出一截修长手臂。透出一丝说不出的慵懒。
而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先前在车马行那里买来的中州地图。
白狐盯着宁衍看了一会，便巴巴地蹭过来，摇着蓬松雪白的大尾巴，问“前辈之后打算去哪”
宁衍被蹭得有些发痒，瞥了一眼白狐乱动的尾巴，长臂一舒，就把它捞过来拢在怀里按住。
接着，宁衍又歪回榻上，一边看地图一边道“先去东平山取宝，再去逍遥宗。”
白狐被那修长手指按着脑袋，却也不敢发火，只睁着一双漂亮紫眸，好奇道“逍遥宗我倒是知道，只是东平山是什个么仙山密地我竟是从未听过。”
宁衍语气平淡“一座普通的山而已，我曾经放了一些不用的旧物在那。我一个魔族，想在中州藏东西，自然得小心谨慎些。”
白狐当即露出十分虚心的姿态，长长“哦”了一声，捧场道“前辈好厉害啊，真是心思缜密、计划周全，是小七愚弩了。”
宁衍闻言，收回手，再次看了白狐一眼。
白狐立刻坐直了身体，一脸乖巧道“前辈有什么要吩咐的”
宁衍“闭嘴。”
白狐
一阵巨大的缄默后。
再也演不下去的白狐小小臭了脸，默默转过身，只拿尾巴对着宁衍。
宁衍却也不理它，乐得清静，又继续翻阅地图去了。
只余白狐独自在那生闷气。
大约晚间时分，一人一狐抵达了一座名叫秋风城的小城。
秋风城规模其实比天元镇大不了太多，不过因为有一位丹元境的城主坐镇，所以等级比天元镇高出一档。
进城后，宁衍径直去了城中最繁华的酒楼，要了一间上房。
之后，他命小二喂好马，便抱着白狐，叫了一些灵食，在酒楼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此时夕阳西垂，酒楼匾额被照得金光闪闪。
桌上的糕点被摆在了白狐面前，白狐还在赌气，不吃。
宁衍并不哄它，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灵酒，倒完却也不饮，就这么朝窗外看去。
酒楼临街，此刻又正值饭点，很快便能看到有修士陆陆续续从两边街道上走入酒楼中，叫菜叫饭。
秋叶城毕竟是座小城，背后又没有大宗门支持，所以这里往来的修士多半是散修，修为也基本都在雷池境以下。
而散修们也有自己的小阵营，这时，楼下个修士在一处桌上坐定，要了酒菜，便聊起了天。
“方家出了这样的事，这次九宗大选的前十只怕又有变化。”
“谁说不是呢我看那方绝尘也够硬气、讲恩义。方家不让他进门，他竟在方府门口足足站了三日，最后还是方家赶他，他才亲手剖了灵根送还方家，以还养育之恩。”
“哦陈兄这边听到的版本是这个么可我这边听说的却是方绝尘要方家把他的魂灯交还，方家不肯，僵持许久，才提出用灵根交换。要知道方绝尘连南荒魔帝都杀得，必不是易于之辈，应当不会那么仁善。”
“竟是如此不过文兄这么一说，倒也有理。”
“这是自然。”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嗤笑一声道“二位好雅致，竟为了一个魔头如此耗神剖析。我却不关心这些，我只是在想，那可是上品的乾金灵根，还是被法相境巅峰的大能蕴养过的，也不知道这次会落在方家哪个幸运儿头上。”
“也是，反正修真界要变天咯。”
楼下修士们侃侃而谈，站在凳子上的白狐一开始还跟宁衍赌气，但后来忍不住就竖起耳朵，把那些话都听进去了。
结果越听，它神色越古怪，最后忍不住咋舌上品乾金灵根，说剖就剖了，无论事实真相如何，它都觉得这方绝尘像个傻子。
忽然，白狐耳朵动了动，扭头看向对面的宁衍。
然后，它便看到宁衍不知何时拿起了面前那酒杯，徐徐饮了一口。
看到这样的宁衍，白狐眸光闪了闪，大约是意识到宁衍是不可能主动低头哄它了。
想了想，白狐索性便再次放软了身段，佯做随意地插话道“前辈，你说那个方绝尘是不是有点傻”
宁衍看它。
白狐宛如受到鼓舞，继续道“他都登帝了，还自剖灵根拿去换什么魂灯。若是我，就一剑杀上方家，让他们把魂灯交出来，才不受那窝囊气呢。”
终于，宁衍放下掌中酒杯。
在白狐的一脸期待中，他开口“方绝尘不傻。”
白狐
宁衍“他自剖灵根，兴许是已经找到了逆转先天的法门，想把自己改造成先天魔修。”
“更何况魂灯之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方家也不是方绝尘说踏平就能踏平的，他法相有缺，还欠点火候。”
白狐
一句一句极为平淡的话语，却如同震天惊雷般连番砸下来。
什么“逆转先天”“改造成先天魔修”“法相有缺”“欠点火候”，直把白狐砸得晕头转向，脑子里嗡嗡直响。
甚至电光石火间，还有一个极不可能的猜测从它脑中闪过。
而这个猜测一出，白狐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抬眼，看向宁衍
宁衍神色平静，云淡风轻。
短暂的沉默后。
白狐一脸崇敬加激动地舔了舔嘴唇，颤巍巍地低声试探道“前辈，您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宁衍不疾不徐地端起酒杯，又饮了一口。
终于，在白狐万分期待的眼神里他再次吐出那两个字。
“你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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