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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日路府一大家子被柳儿并几名黑衣侍从拍开门送去了护国寺,一家子除了麒哥儿金喆两兄妹淡定自若些,其他人都不免惊惶。
山门中不便牵扯过多俗事,柳儿噤口不言,路家人也没问,眼观鼻口关心跟着师傅们念经。
至晚间才回府,柳儿也才说出端底原来浑天仪星衍术演算出来的青宫元妃人选竟然是自家二姑娘,路金喆。
老太太拿着方丈才送的一串手珠直念阿弥陀佛,路老爹刘氏也是一脸瞠目,家里出了个弥腊王后还不止,这是要出一位太子妃了嚒
唯有麒哥儿金蝶颔首,对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意外,而金蝶本人,正拉着柳儿说话,问可是太子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胆战心惊了三日,初六那日,礼部尚书再次登门,宣读了聘路氏庶次女为太子妃的圣旨。
“近来贵府几番喜事盈门呐,老爵爷接旨罢”
路岐山恍恍惚惚接了旨,这回礼部尚书的态度与上次迥然不同,亲自矮身扶起他,笑道“太子大婚,乃我朝头等大事,接下来可有咱们忙的了。腊月初九是钦天监卜出来的吉日,陛下会派遣使者来府上行纳彩、问名之礼,届时如何答言”
礼部尚书故意留了个话缝儿,路老爹福至心灵,忙看向麒哥儿。
路金麒笑道“有什么规矩,大人与卑职一通说明白,卑职再教与二老。”
“不敢不敢,有路大人从中转圜,再好不过了”说着,拿出一份部里商榷好的仪程文移来,按条目与路金麒详说,哪里摆节案,哪里站位,何时怎么答,怎么回等。
这样一番郑重其事,殷切叮嘱,路家人才有了二姑娘马上要当太子妃的实感,忙不迭都心里叹息了一番。
领旨毕竟是前院的事儿,女眷们都在二门里跪听。
老嬷嬷过来传话道喜的时候,她心里倏忽一下,也不知道是喜还是什么总之咚咚的,特别不安,想要见他。
身边潮水似的恭贺声,却让她这种感觉越发深了。
至晚间,礼部几位大人叨叨了一整天礼仪,总算走了。一家子围坐用膳,刘氏殷殷地笑着,让她坐主位上来。
金喆轻叹“我还是喆喆,咱们还是和从前一样罢”
她坐在原先的位置“我喜欢坐这儿,上菜近”
阖家都笑了,老太太点着她道“回头到了宫里,可不许这样馋舌”
吃了一碗歆甜的腊八粥,翌日初九,是纳彩问名的日子。
历代皇太子纳妃,都是要比皇帝纳妃还要更隆重盛大些,因为皇太子极有可能是未来储君,那么太子妃则是未来国母,海内小君,意义非凡。
因而,朝廷上下对此慎之又慎
初九吉时一到,皇宫兴泰殿设节案,内阁大学士取“节”置于案上,纳彩礼物分列殿中两排。注
大内侍卫统领、勤政殿大学士隆德海任正使,宗正寺正卿裴珂祖为副使,听宣取节,在浩浩汤汤的导引下前往太子妃府。
太子妃府也已准备好,路老爹按照早些学好的规矩,在府里正厅面南设节案,穿子爵白螭礼袍,在大门外跪迎。注
两位使者持节挚雁,来到太子妃府第,将节陈于案上。注
路金麒充任傧者,出府来,到使者面前说“敢请事。”注2
使者答道“储宫纳配,属于令德。邦有常典,使某行纳彩之礼。”注3
傧者路金麒进府,告知太子妃父。
太子妃父“臣某之子,昧於壶仪,不足以备采择。恭承制命,臣某不敢辞。”注3
傧者路金麒出来,告知使者。使者遂进入府第,献雁以及马匹、谷圭、玉帛等。注4
然后再一出一进,行问名之礼
使者宣制“臣隆德海、裴珂祖奉召问名,将谋诸卜筮。”
太子妃父“臣路岐山第贰女金喆,沈氏出。”注5
行过问名礼后,两位使者将太子妃名讳告知礼部,礼部会同工部加紧制作太子妃册宝。
而到了纳吉那天,路府摆香案,使者将太子妃冠服置于其上。
来来回回问答的仪程和前时差不多。终于使者再进府,再次献雁以及诸多礼物,宣制告吉,并送来太子手书一封诗笺
问尔名字,是否相适。
龟卜筮占,期以佳音。
嗟彼佳人,已换我心,
夙夜思之,双飞比翼。
问尔生辰,是否相宜。
乾坤六爻,祝以佳讯。
叹彼佳人,已属我意,
寤寐求之,同生并蒂。注6
路金喆捧着这张诗笺,在小窗下静读。
说实话,前头几番来使,送来的礼物差不多已经把她这府邸填满了。黄金一万两、钱一万缗、车马二十乘以及大量金银器具、瓷器、翡翠器物、紫檀家具等然而对于她来说,这些全都没有这一页纸来得重。
写的是小楷,灵动飘逸,与他平常的字迥异,是特地练习过的嚒
做的诗,金喆反复读来,没有觉得有哪里不通的地方,反而直白热烈,行文甚美。
“嗟彼佳人,已换我心”金喆喃喃。
皇太子大婚,钦天监报上来三个日子,分别是翌年元月廿日、三月初三、九月廿日。
裴宛看了看,第一个日子明显太赶了,凤冠喜服都来不及裁制。而九月又耽搁的太长了,他私心自然是希冀越快越好因而勾选了三月初三为亲迎合卺之日。
春光明媚的时候出嫁,想来她也会欢心许多。
请期后,使者再次挚雁来路府行告期礼。
至此,路金喆距离正式成为皇太子妃也只差最后一道仪程太子亲迎了。
而整个路家也将她当准太子妃看待,无论她本人如何推拒,她的服饰乃至居所、座次等等全在刘氏的安排下,跃居一家人之上。
要学的规矩也有,不过后宫无主位,她并未有真正的婆母,几个妃嫔要么品阶不够,要么无所出,也难堪大任。
还是大公主从府里拨两个女史过来,教她一些妇学知识。
金喆本来心里忐忑,以为都是些站立行走的规矩,动辄要打手心板儿的,没想到许多都是宫掖中祭祀、飨宴、宾客等事她对这个很有兴趣,因而学得兴致还不赖。
大雍敬德廿四年的元旦,就在这样彷徨、忙碌、期许、紧张的日子中飞快到来了。
纳吉之后,按制在合卺之前,她就不能和太子见面了,不过他们见的面本来也就不多。
年底,外省官员抵京述职,路金麒因两个妹妹的婚姻都事关朝体,破例留在京中多日,如今按部议,准其即刻返回任上,太子大婚前返京。
所以年关之日,路家还要为麒哥儿设宴辞别。
谢娘子却是从军中回来了,特地来府上拜会并与金喆金蝶道喜。
金喆久不见师傅,抱着她说了许久的话,又问她下处在哪儿
谢娘子拍着口袋笑道“我在京郊租了个小院,洒扫一下就搬去住,正好和我军中的姐妹一起玩两天”
师傅自从到了军中,比往日更活泼爽朗,金喆不由也乐了,忽的想起来一宗事,忙让小燕儿取来二十两金子。
“这是作甚谢师礼”
“若是谢师,比这还多呢这是当初在古雅时您的那个金饰摊儿,还记得嚒落我手里了,那些零零碎碎若拿给师傅,您又不好带着,不如折成金子给您。我也没称斤称两地细算,就凑个整罢”
“小丫头,你饶了那小子多少钱,现在阔了是罢为师那点子金片子,哪里值这些”
金喆只管一味的笑,问她到底收不收,谢娘子摆摆手,说算是给她添妆了。
“那不行,添妆的另算,我早想着饶您一个亲手打的凤钗呢这金子您不收,那我就拿着给您在永盛门外买个宅院,就挨着皇城根买”
“你呀”谢娘子刮了刮金喆鼻头,笑了。
上年腊月二十三,白果儿诞下一男婴。
这会子元月初七,薛府辕门大开,门上悬挂玉璋。亲朋邻里见了,纷纷带着米面、鸡蛋上门,贺府上弄璋之喜。
“这不就是咱们浣州的旧俗,送汤米嚒”金喆一面提着上身逗孩子,一面说。
白果儿带着卧兔儿躺在床上,见她那副万分小心的样子就想笑“你这会儿不敢抱,回头可怎么整”
路金喆看着奶妈子怀里这个软趴趴,咕哝着口水,脸蛋还起皮儿的婴儿,只觉得怕是比拎锤打金还要费劲些。
宫里女官上门,原来是丰年宫里薛贵妃也遣人来送汤米。白果儿坐起身,虚迎了一下。
女官轻轻颔首,说了一通吉祥话,放下金锁、金项圈、寄名符等礼。
又冲金喆躬了躬身,才离去。
金喆与对白果儿视一眼,鼻子都一涩。
白果儿“前阵子我弟弟跟我回家说了,就是皇帝要下旨拿你那回你且不知道呢,当时他满脑子只想到找阿蛮救你,可他一个男子如何进得了后宫”
“亏得是遇上国师若水,他倒是常去后宫给嫔妃们打醮。后来阿蛮果然出来,到德和门上等着,大约是堵缇骑罢。正巧见着门外旭之带一千个南衙禁卫列队布阵,她知道皇帝脾性,必然多疑,因此才叫他们散了。果然没一会儿隆德海就过检视,没叫他抓住这个把柄。太子、李仁卿、我那傻头傻脑的弟弟还有旭之,才因此没吃挂落儿”
金喆还不知道原来那日还有这一险情,忙顿坐在床尾“那阿蛮她”
“你也知道,阿蛮这个人,自打进了宫就不爱见我们,哪怕是亲弟弟求见,一年里也见不了两回。如今诸政务还于太子,她也不是当权贵妃了,陛下又闭关不见她,什么情景嗳,等回头你入了宫,切记好好照顾她。”
金喆眼圈一红“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呢这他娘的什么狗屁缘分,叫我们往后以这个身份相处”
“”白果儿眼圈刚被她招惹得也红了,眼下又噗嗤笑出声来“缘分不是狗屁,命运才是”
两人齐齐叹了一声。
三月,雪销春动草芽生。
皇太子大婚的迎亲队伍浩浩汤汤,牵连十里。后面十率府侍卫警跸,前头缇骑导引,而队伍最前头则是一身红装的大公主裴甯,头戴花翎礼冠,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引得半城女子出来观看。
金喆在一片礼乐声中拜别父母,由麒哥儿背上凤轿,再抬头时,那个才熟悉没多久的家就渐行渐远了。
轿子不知走了几拐几停,最后一落时,女官跪在轿前。金喆下轿,隔着纱扇,见到一身郁金衮服的太子。
不知道是不是花眼了,她竟看到他笑了。裴宛轻轻向她一揖,和她一起走向明德宫大殿。
到了内殿同牢席边,女官上前为金喆卸去幜衣,金喆向裴宛行朝拜太子之礼。注7
裴宛回礼,又叫起。
至此,两人才安坐,相互敬酒,合卺礼成。
幄内,小燕儿和其他宫人为金喆卸去礼服,金喆摘了凤冠时咬了下牙。
趁着宫人们整理的时候,小燕儿凑上来悄悄问怎么了,金喆才嘶了一声暗暗道“好沉呐”
小燕儿忙给她按了一会儿脖颈。不多时,宫人们使了个眼色,纷纷退下原来是尚宫导引太子殿下入幄内了。
金喆看着换上燕居服的太子殿下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心里无端一空。
说起来今儿他们也不止打了一个照面,先刚还喝了同心交杯酒呢,只是眼下这会子
金喆欠着屁股挪出了个地儿,示意他坐,一时半刻竟开不了口。
裴宛却没坐,而是站在她身侧,高高的个子俯下身来,凑到她跟前。
金喆猛地往后一仰,头上却被胡噜了两把,弄得她又羞又臊,还又气。
人家都说大婚当夜那什么什么,临走时那一晚,太太刘氏也把她拉到近前,语焉不详地说了几句。
金喆忽的一恼,撒手推开他竟然没推动
她不信邪,坐在床上屁股使着劲儿,怎奈何她手上那片胸膛纹丝不动。
她泄气似的委顿,这什么洞房花烛夜,没有亲小嘴也就罢了,竟和他闹着玩儿起来了,顶牛似的
裴宛看她娇媚嗔痴,心上开了花,坐过来问她今儿累不累,肚子还饿不饿。
金喆忙不迭点头“不饿,就是累,尤其凤冠压得我脖子酸疼。唉呦,想想我从前做的那些架子货”
一双手从她耳后,擦着颊边伸过来。
“是这里嚒”裴宛手上轻轻使劲儿,揉了揉。
便见她脸上一下子就红了,连耳朵也红红的。
“是哪儿是这儿。”
金喆只庆幸这满屋子红喜帐,红蜡烛,希望某人看不清她的红脸蛋。
裴宛却是很认真的在给她揉按着脖颈,肩头。金喆果真在这样熨帖的手法中感受到疲累缓解,一出溜就歪在了他手臂上。
金喆也把裴宛的手臂捞过来,捏一捏,可惜硬邦邦的捏不动抬头一看,原来是他正憋着一股劲儿撑着呢。
金喆嗔睨他一眼。
这一眼,各自心头多出了许多滋味儿。
他们一个低头一个扬首,不知是谁俯就是谁抬了抬腰唇息相闻,蜻蜓点水,雁过无痕。
两人倏地一下分开。
好半晌,金喆拿眼偷瞧他,见他正目光深深睇着自己。
裴宛亦见她一副眼饧耳热的模样,不由也心里灼灼。
“喆喆,你嫁给我,从此我们结为夫妇。”
“嗯,我知道,夙夜恪勤,毋或违命,父亲出门前都交代我了,我会做好的。”注8
“不是说这个,”裴宛拉了她一把,她便伏在他肩头。“我是说,从此以后就我和你,只有你,只要你,长相厮守,一辈子。”
金喆转过身来,看着裴宛,那双潼潼的眼珠儿里全是自己的影儿。
“你果真这么想嚒”
“嗯。”少年储君拍了拍肩上两团绣金狻猊纹样,笑道“对祖宗起誓。”
金喆也放任自己埋在那片肩头。
“我从前也想过的,我要是嫁给你,总会是很难的不光是眼巴前难,以后也有说不尽的难处。”
裴宛握住金喆的手,刚要开口,金喆手指轻点,摇了摇头,道“可我还是想要嫁给你我也想往后余生里,都是你。”
人生最好也不过如此了。裴宛心里暗忖一语,望着那双鹿儿似的眼睛,爱意与情意激荡于心,倾身俯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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