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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故事里的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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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坐火车。

    车过费城了。

    时间越来越少,总会到纽约。

    殷果起初在看窗外,在车短暂停下,载客时,扭头,看身边的男人。

    林亦扬一直在手机里开着谷歌地图,经过哪里,经过哪里,还剩多少公里,驾车还有多少时间抵达数据在实时更新,他也不知道自己闲得看这个干什么。

    “想说什么”他捕捉到她的目光。

    昨晚挥霍了一把,讲解完再睡一觉,嗓子又废了,像被砂纸搓过似的,沙得厉害。

    她发现,他开始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了。

    她小声,林亦扬耳边说“你留胡子好看。”

    一点不显年纪,还痞痞的,少年感未减,蒙了一层沧桑,就是他眼下的模样。

    林亦扬坐在她左侧,伸出左手,摸了摸她的右脸,这样一个动作,倒像要把她环抱在身前。不过他在公众场合一贯反感看人做亲密动作,自己也不会。

    也就只是摸了摸脸,还有耳朵。

    男人的指腹终归是粗糙的,从她下颏经过,有细微的摩擦感“不好看,也配不上你。”

    林亦扬一双漆黑的眼低垂下来,落点明确,毫不避讳自己在瞧着什么。

    “换了蓝色的”他问。

    殷果茫然,想起自己今天换的内衣是蓝色,摸一摸肩膀,果然肩带露出来了。

    “你还能再流氓一点吗”她把衣领拉高。

    他笑,捏了捏她的左脸“下次你就知道了。”

    下次。自然指的是下周,两人再见之日。

    果然睡过同一张床,一起过了夜,说话的内容就开始偏移。

    总会往那上面带。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翻着,看着眼前那一行行黑色印刷小字。其实想的是昨天。

    他洗干净手回来,是想和她深入亲热的意思,但最后殷果还是除了亲,什么都没让他做。昨晚林亦扬更是守信,答应让她安心睡,就背对着她睡了一整夜,翻身都没有。

    照所有人对林亦扬的描述,他是个不守规矩的男人,可在床上是真没对她穷追猛打过。

    她不乐意,他就算了。

    殷果翻了一页书,前一页讲得什么,鬼知道,只是在用翻书的动作,显示自己在读。

    林亦扬也靠在那,翻看着手机,挑出几条重要的消息先回了。

    “你来看我比赛吗”她记起这个。

    林亦扬意外地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说“到时候看,可能赶不上。”

    殷果想了想,也对,他这么忙。

    到车站是下午两点。

    林亦扬送她过来是坐火车,回去自己一个人,自然是坐大巴省钱方便。

    不过他没和殷果说实话,找了个别的借口,让自己一会儿离开火车站能不显得奇怪“约了个同学在外边,要帮他带东西回去。还能再陪你十分钟。”

    十分钟,能在哪只能在火车站里边,找到个角落。殷果人很瘦,不习惯久坐,久了大腿和屁股的骨头会膈得生疼,这一路火车回来已经坐得累死了。

    于是,林亦扬坐在面前,她站着。

    两人消磨着时间,她主说,他主听着。

    殷果拉着他的手,胳膊晃来晃去,仰头看天花板,盯了会儿,发现是十二星座。

    “上边是星座”她指头顶,仔细看。

    “对。”他不用抬头都清楚,这火车站来过太多次了。

    “你是几月生的什么星座”她问完,自我检讨了一秒。两人都亲密到这个程度了,都没问过他的生日,而林亦扬对她的资料一清二楚。

    “212,水瓶。”他说。

    2月12

    “就在前两个月”她是一月底到纽约的,“我们已经认识了”

    他点头。

    殷果拼命想,自己2月12日在干什么。

    隔了这么久,记忆全是模糊的。

    “我看看,那天在干什么,”她翻微信聊天记录,“我们聊了什么。”

    “什么都没聊,”他说,“应该说,在见面之前,什么都没聊。”

    “我们那天见面了”

    林亦扬笑了,下巴抬了抬,让她自己翻记录。

    还卖关子。

    殷果奇怪地到那天

    原来是那天。

    是她从华盛顿回来后,认定林亦扬对自己有意见,继而十天没有和他交流过半个字。聊天记录是在当晚他送自己到皇后区的旅店后。

    两人针对“他的手表是否刮到自己耳朵”,还有“鸡汤底的拉面是否比猪肉的好吃”之类的细碎问题,聊了几句。

    “那天竟然是你生日,”殷果诧异地看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请你吃面了吗”他笑着,反问她。

    一开始单纯想请她喝个咖啡,没想到还有法拉盛的碰面。

    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漂泊在外多年,不太会过生日,身边的朋友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儿,自己不打招呼,谁也不会记得谁的具体出生日期。林亦扬从小不过生日,吴魏当然不会记得,所以那晚陪他吃面的两个人,全都不懂那是什么日子,在庆祝什么。

    殷果拼命回忆那天“难怪,你还喝了清酒。”

    喝酒是因为高兴。

    “那你找我们喝咖啡找我和我弟,是因为生日吗”

    “碰巧的。”他回说。

    语气是似假非假,似真非真。

    其实不是碰巧。

    他在刻意做一件事,甚至不止一件,都是自己做,谁都不告诉。

    生日不通知所有人,但还是会请朋友吃面,喝个酒,高高兴兴地聊两句

    殷果看着他,从没如此心疼过一个人,一点都不觉得被他隐瞒着骗吃一碗面有多浪漫,反而想到的是,这人怎么这么可怜,生日都不庆祝

    她对这种情绪无所适从,轻踢了一下他的运动鞋边缘“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好笑着解释“那天在地铁上,你还在说我叫殷果。你觉得,就那天咱俩的关系,告诉你不是有病吗”

    说的也对。

    可真不是滋味儿。

    林亦扬看时间,是不得不上火车了。

    他把殷果的手攥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想说什么,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真有话,连着微信随时可以。可舍不得放手。

    殷果还沉浸在,没有给他庆祝过生日的心情里“要走了”

    林亦扬点头。

    “到了地方,告诉我。”

    他攥紧了她的手,当是回答了。

    林亦扬从长椅上站起来,腰忽然被她搂住了。殷果两只手臂插到他外套里边,抱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香味混杂了长途旅程后的尘土味。

    真不好闻,估计自己也一样。她想。

    林亦扬瞧出来她是要说什么,低了头,迁就她的高度。

    殷果瞧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脑子一热就说了“下次我们试试。”

    一瞬间林亦扬有种错觉,以为自己还在早上,华盛顿的酒店里。早晨,殷果迷迷糊糊睡醒,从他身上爬过去,要下床时,完全不知道他是如何从她垂下来的领口里看到一片雪白,再默不作声扶着她的腰,把她安安全全送到床下,让她光着的一双脚站稳在地毯上

    “怎么不说话”殷果踩了一脚他的运动鞋,倒是没用力。

    林亦扬笑着,还是不说话。

    手在她腰上重重地一捏“好。”

    疼倒是其次的,是这个位置,还有这个手势暗示性太明显。不对啊,是她自己主动的,搞得像被他暗示了一样。

    殷果想要躲开他的手,林亦扬反倒是搂得紧了,声音低哑地说了句“你这星期,是不想让我睡踏实了”话音里有笑。

    殷果脸埋在他胸前,不吱声了。

    头脑发热惹的祸怎么善后,下星期再说了。

    现在只想抱着他。

    两人在角落里,墙边上抱了半分钟,他终于把殷果送出车站,送上车。

    等看着那辆黑色的车拐过一个路口,不见踪影,林亦扬离开火车站门口,去坐大巴。

    这天晚上九点,他到了华盛顿的球室。

    前台收账的孙洲要回家和老婆过结婚纪念日,所以他没回家,直接来了这里帮忙。

    “钥匙在这儿,冰箱里有一盒蔬菜色拉,中午没来得及吃,剩下的,还有面包片和苹果。”孙洲交代着,生怕把他这个老板饿死。

    林亦扬坐在柜台外的高凳子上。

    他看孙洲还要多废话,对外挥挥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意思是别废话了,赶紧去哄老婆。至于林亦扬自己,是真没能力再说话了。

    “不是好了吗昨天看你都能说话了。”孙洲关心地趴在柜台边,瞅了他一眼。

    林亦扬懒得和他解释是昨晚为了给殷果尽心尽力导游,讲解华盛顿各处的景点,自己把嗓子造成这样的“累了。”

    他又摇头,拒绝再说话。

    孙洲不知道他今天往返了一次纽约,在路上废了九个多小时,看林亦扬周身上下难掩的疲惫感,以为林亦扬和女朋友折腾太厉害了。

    对方暧昧一笑,拍他的后背“嫂子辛苦了啊,陪你这两天。”

    林亦扬听出他话里的色彩,瞥了孙洲一眼。

    孙洲还想着问问他毕业后的事。

    原本林亦扬打算去的新华社就在华盛顿,工作后也能分心照顾球室。可这周林亦扬又收到了杜克的offer,杜克不在dc这里,万一林亦扬想读博,球室势必要多请一个人帮忙。

    不过看林亦扬今晚的状态,孙洲放弃了,决定明天聊。

    孙洲走前,最后交代了句球室的事“还有最后一句,你听着,不用说话。他们今天已经走了,一起去的纽约。”

    林亦扬从来不去赛场,不看比赛,这个习惯大家都知道。

    所以孙洲就是告诉他一声,球室参加公开赛的人已经动身了。

    林亦扬比了个ok的手势,向外挥了挥手。

    意思是赶紧回家伺候你老婆去。

    他送走孙洲,把球室和电梯门之间的铁门拉上,挂了锁。

    打开冰箱,他把蔬菜沙拉拿出来,倒在盘子里,水果也都倒上,洗干净一个叉子,在柜台里边坐着,慢慢吃着。

    数个小时前,两人在纽约的火车站里兜着圈子。

    喝了杯咖啡,吃了点东西,又在候车的检票口外坐了会儿,耗到最后几分钟,不得不进站的时间了,殷果又不厌其烦地把自己送到入口外。

    来来去去,都是送别。

    林亦扬吃了两口,觉得热,把外套脱了。

    一声提示音,是微信。

    手机在外套口袋里,他拽着衣袖拉到面前,掏出手机。

    red fish训练结束了

    red fish我发现,昨天和今天上午看你演练完,特别有用。我现在再看这些本地选手的比赛资料,好像更能懂了。他们的思路。

    有用就好。

    red fish林同学,你怎么在微信里,和面对面差别这么大

    林亦扬笑了。

    慢慢地打字回她。

    有吗

    red fish当然有,你信不信,我把微信聊天记录给外人看,肯定认为是我追你。

    是吗

    red fish你在忙打字这么少

    只是惯性使然,他对聊天工具确实不太感冒。

    我在球室,就我自己。

    red fish我回房间了,也就我自己。

    视频

    red fish嗯。

    林亦扬知道微信能视频,看室友用过,不过第一次操作,还是找了几秒。终于成功发送了视频邀请,等待音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

    不过,信号不好,就听着殷果一直在问“你看得见我吗我怎么看不见你信号是不是不好你那里地下室”

    画面里漆黑一片。

    挂断了。

    很快,殷果又发了邀请过来。

    这次他才想起来,没有接通球室的ifi,果然信号好了。

    殷果特地开了台灯,这个光线好看,黄色的,还不刺眼,能修饰五官。

    她的手机壳上,有个能立在桌上的金属搭扣,于是,手机很稳妥地架在了书桌上。等摆好了,才看到视频里边是球室的台。

    能听到哗哗的水声,没看见林亦扬。

    “你在干嘛”她趴在桌上,盯着画面问。

    突然,视频又被切断了。

    信号这么差

    林亦扬本来是在洗杯子,想边和她聊,边收拾台,把该干的活都干完,能早点回家。

    可等到殷果开口问了,警觉自己的嗓子又报废了,不想让她知道了心里难受,只好把刚连接的画面又切掉了。

    手都没来得及擦,屏幕上全是水滴。

    red fish你们球室信号这么差,没客人投诉吗

    林亦扬找到擦手巾,把手抹干。

    一般人不敢,老板脾气不好。

    林亦扬拿上手机,把擦球桌的抹布拿上,和殷果聊着,逗着贫,在一个个擦台子。等到十几个台球桌都擦干净了,再把球杆架上的球杆都一个个码放好。

    然后找到一个黑色的纸盒子,把散落在各处的巧粉都收了。

    最后,一盏盏灯关了。

    在球室的东北角有个休息角落,扔着几个旧沙发,还有电视机和dvd机,有个简易床,平时孙洲不想回家,或是和老婆吵架了,就睡这儿。

    林亦扬浑身乏力,躺上去,想着今晚睡这个算了。

    要不然回公寓路途遥远,也麻烦。

    在一片漆黑里,只有手机屏幕这的光源。

    red fish你这么晚还在球室,回家要很晚了

    不回去。

    red fish在球室睡有床吗

    有。

    red fish其实我心疼你,坐车送我过来再回去了。

    林亦扬将一只手臂倒背到头后,头枕着左手。

    是心疼还是想我了

    red fish都有。

    red fish对了,你把纹身给我拍一张照片,我想做手机屏保。

    他起了逗她的心思。

    要上面,还是下面

    red fish流氓。

    red fish不要了。

    林亦扬笑着翻身起来,找壁灯,揿亮。

    他对比对着右臂,拍了张,刚要发送,看到她又问了一句。

    red fish对了,比赛的时间表下来了。我一会儿发你一张截图,你看看能不能赶上,我研究了半天,小组赛你可能赶不上了。祈祷,我能杀入四分之一决赛,在周六。

    red fish周六,你应该会空了。

    red fish00人呢。

    殷果很想他能看一场比赛,尤其这是她第一次职业赛,意义不同。

    他读得出来。

    从早上他就为了这个心绪不宁。那些过去像是陈年的茶叶,早晒干了,封存了,眼下却像被人倒入玻璃杯,浇上滚烫的水,把那些点滴过往都渐渐泡开了

    林亦扬摸着黑,在架子上找了一根新买的球杆,捡了最近的球桌。

    光源远远的,照到球桌这里,球在桌上,一面有色彩,一面是是黑色阴影他想瞄准,可瞄了半天都没有击出一杆。

    耳边,

    有人在说,老六,你服个软,是你错就认错。

    有人在说,六哥,求你了。

    有人砸了茶杯,茶水全泼到了地上,劣质的水泥地,水都的被吸干了。

    留下了一地湿漉漉的茶叶。

    那年,他也是穿着牛仔裤的少年,只是不是这么好的牌子,是从江杨衣柜里的淘出来的;也是运动鞋,不过只有一双,一双穿一年,脏了刷干净,趿拉着拖鞋去上学;那年他哪里知道什么是sat urent,只知道街道叫street,还总拼错,英语烂得连升学都有困难。

    那年,他在东新城的那间房间门口,发了个誓不会再回来这个门,也绝不再进赛场。

    这一句话,没人听到,他是说给自己听的,也践行了十几年。

    谁都不知道,他那天出门,蹲在东新城门外就哭了。

    林亦扬的视线落在想要击落的那个黑球上,缓缓地抽动球杆,重重一击。黑球飞一般撞到底袋边缘,意外地,没有进。

    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它停在了袋口边缘。

    殷果看他不回了,猜想,又是球室的信号不好。

    她托着下巴,在台灯旁,耐心等着。十几分钟后,跳出来了一句话。

    练球去了。

    小果怎么忽然想练球了

    试试新杆子。

    小果你们球室杆子不错,一看就是老板懂行。

    小果儿。

    他突然叫她。

    殷果瞅着那三个字,莫名亲昵,能想象到他叫自己的神态和语气。她眼睛里全是笑,掩不住,被台灯照得亮晶晶的。

    小果嗯。

    以后我要犯错了,给我个改正的机会,可以吗

    不是说出轨那种。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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