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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陆少唐笑着没说话，视线跟x光似的从上到下扫视厉戎，从浓黑的发丝扫到领口，又从鞋尖儿扫回耳垂。
厉戎挑起一侧眉头问“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陆少唐脱口而出。
厉戎微微一愣，冷着脸又问“好看吗”
“好看。”陆少唐依旧毫不犹豫。
厉戎这人性子冷淡，常年面无表情不苟言笑，如果不是长得够好，照片估计能当门神贴在门框上。但陆大少恶名在外，也是位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这二位眼神激情碰撞，怎么看都是相对论的场合，原子弹的遥控器踩在两位脚底下，不知道哪分哪秒就原地爆炸。
贺子琛心里苦啊
“厉老师，”陆少唐没事儿人似的，伸出手臂跟厉戎勾肩搭背，“您这是出来吃饭
厉戎脸色阴晴不定，贺子琛看得心惊肉跳。
贺二插进来想打圆场“那个”
“那不如一起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杭帮菜。厨师是杭州本地人，菜式特别正宗。”在贺子琛惊悚的目光里，陆少唐泰然一笑。
“诶对，老贺你下午不是要陪你妈去复诊吗现在不走来得及么”
厉戎“”
贺子琛“”
不要脸啊不要脸，陆少唐你不要脸，大老远把我骗到这里来，一百块都不给我
单飞也罢，单飞也罢，一百块都特么不给我
来自贺子琛的ihone sb
厉戎喜欢杭帮菜，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
听完陆少唐的邀请，厉戎那张棺材脸活像大白天被贴了封条，封条上头可能还印着正楷字“同学，你谁”
其实也难怪厉戎觉得活见鬼。
严格意义上来讲，现在的陆少唐还真是个死鬼。
那家陆少唐打了包票的杭帮菜菜馆在灵境胡同附近一条小巷子里头，中式装修古色古香，宽敞的四合院外头画了几个格子充当停车场，这时间基本停满，只在西南边角落留了最后一个位子。
厉戎车技一向不错，倒车入库流畅得能拍教学片，直到彻底停稳才熄了火解开安全带，皱眉看向副驾驶上打瞌睡的陆少唐。
青年明显睡得不沉，眼皮下眼球时不时微微颤动，白日里总是惹人厌烦的嚣张气息消散得干干净净，徒留一副年轻柔软的漂亮壳子。
眉形凌厉，随了林家上挑的凤眼和高鼻梁，瞪人咆哮时足够凶悍，安静下来就显得冶艳。
厉戎揉了揉眉心，平白地觉得有些头疼。
先是答应了陆家少爷的邀约，又任劳任怨地做了一程司机，现在脑子里都能冒出这种形容词他今天果然是有些不正常。
厉戎抬手推了推陆少唐的肩膀，沉声道“醒醒。”
“到了”陆少唐懒洋洋地问。
“嗯。”厉戎打开车门。
突然袭来的冷空气冻得陆少唐哼了几声，他磨蹭了半分钟，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魔鬼。”
厉戎“”
而后陆少唐大猫似的伸了个懒腰，关上车门咧嘴笑了一下“走吧，下车。等会儿车你开回去，钥匙下回见面再给我。”
“为什么，”厉戎皱眉，“你真不能开车”
“都说了不能，你怎么还特么不信”陆少唐嘟囔着解开安全带下车，面不改色地随口栽赃“这车是贺子琛那个龟儿子的，不孝子管接不管送跑了我自己的本儿闯红灯把分儿扣没了，还没重考，最近几个月都开不了。”
厉戎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怀疑，唇角嘲讽的钩子简直能用来钓鱼。
陆少唐掩耳盗铃地别过脸，一时咬牙
谁规定的特么花花大少就不能怕开车了
有本事你也撞车重生一次试试啊
“走吧，”陆少唐掀开竹制门帘，余光里瞥见厉戎探究的表情，心里一时辛酸，一时暗爽。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酸爽的一个品种。
他自娱自乐地踢了踢门槛。
杭帮菜菜馆的主人是个雅客，喜欢玩儿些锦上添花的花头，四合院门口的牌匾上请名家写了遒劲的四个大字“珍馐美馔”，再往下才是刻花的铜制招牌邀醉小馆。
陆少唐熟门熟路地领着厉戎钻进包厢，跟服务员报出一串菜名“要黄泥煨鸡，沙锅鱼头豆腐莼菜汤是现做的吧行，再上个龙井虾仁。就这些。”
厉戎抿了口茶水“你很喜欢杭州菜”
“一般般，”陆少唐耸肩，“我觉得你应该喜欢。”
厉戎的祖父祖籍杭市，退休后回到杭市修养，厉戎高中以前一直跟随祖父在杭市生长，比起甜腻重油的北城菜，更偏爱清淡的南方茶点。
方才陆少唐报出的菜式，都是他喜欢吃的。
但厉家家规森严，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饭桌上更是彻底贯彻了“食不言，寝不语”，这种私人兴趣，他的父亲和继母都未必清楚。
那么陆少唐又是怎么知道的
厉教授百思不得其解。
他脑子里逻辑盘了又盘，最终把一切归结成“巧合”。
陆少唐殷勤地给“男朋友”掰了筷子盛了汤，指尖指指黄泥煨鸡“尝尝这个，这个好吃，我每次来都要点。”
说完，又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扔进厉戎碗里，还不忘补充“这筷子我还没用过。”
“谢谢，我自己来。”厉戎用开水涮了涮杯子，。
他原本想尽职尽责地扮演背景板，看看陆少唐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跟别人打了赌，还是跟贺二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只要陆少唐没话找话，他总能找出点端倪。
但现在的陆少唐可不是当初原装的芯子，比过去多了整整八年存档。其中六年还都和厉戎这个锯嘴葫芦谈着没谱的恋爱。
吃饭不说话算什么陆少唐皱着眉头吐出一块儿鸡骨头。
又特么不是床上不让吭声，来啊，谁怕谁
于是一顿饭平平顺顺地吃完，陆少唐偷摸跑去结账，又坐回位子上，托着一侧脸颊看“男朋友”喝汤。
“怎么样，这店不错吧”陆少唐摸了摸兜，再度遗憾衣袋里没有烟。
“很好。”厉戎如实评价。
黄泥煨鸡肉质柔嫩，烘烤前由秘制调料提前腌制过，入味极佳，皮酥而不腻，肉鲜而不咸。
龙井虾仁是用上好的茶叶炮制，虾仁去虾线，剔透莹白，没有半点腥气，入口弹滑清爽。
莼菜汤汤水颜色清透、清香扑鼻，茶色的莼菜叶间嵌着雪白的鸡丝，又浮着几片切成小块儿深红火腿，隔着半张桌子远，都让人闻见清淡的鲜香气息。
确实是家正宗的杭帮菜馆。
厉戎放下瓷勺，问进来给茶壶添水的服务员“贵店有订餐名片吗”
“诶，这个嘛”服务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别想了，”陆少唐夹起一筷子龙井虾仁，放进自己的盘子里头，“他家位子不外订。”
“确实是这样，”服务员讶异地点了点头，“看来您是我们的常客。我们刚换了老板不久，好多客人都不知道这条新规矩。”
“是啊，”陆少唐频频看向厉戎，表情无比真诚，缓缓道“其实我口味特别清淡，也不爱出去应酬。恭喜你啊厉老师，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厉戎“”
服务员“” 感觉自己好多余。
两人吃完饭差不多下午一点四十，厉戎要回学校备课。
临走前店里送了刚蒸的桂花年糕当作甜品，被陆少唐整盒丢给厉戎，他看过了“男朋友”，心情特别好，边拿手机打车，边冲厉戎挥了挥手“你回去路上小心点儿，明天我再去找你。”
“找我”厉戎复述一遍，似乎把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地嚼透了。又吐出三个字“陆少唐。”
他沉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午后的阳光穿过四合院的老式屋檐，打在还未摆脱少年气的青年脸上，阴影勾勒出面部轮廓，反衬得眉眼透出几分深邃。
“追你啊。”陆少唐爽快道，“厉老师你看，我今年十九，咱可得赶快在一起。那就算咱俩只活到六十岁，也能在一起过四十二个情人节。以后什么花瓣雨、包鱼塘、古堡婚礼、潜水蜜月，什么气派咱们玩儿什么，年年不重样，你觉得行不行”
厉戎“”
下午三点，北城大学教学楼。
秦知远怀里抱着一摞刚从打印室取回来的剪报复印件和资料，站在电梯旁按下了上行键。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叽叽喳喳下了几个女学生，其中一个相貌格外出挑，红着脸轻声喊“秦师兄。”
秦知远礼貌而冷淡地点了点头。
课间时段他躲进空教室，跟程洋忙里偷闲地腻了个电话。
还没能骗到程警官的隔空亲吻，就破天荒地收到了厉戎的短信
“下课后请到教研室，有事请教。 ”
秦知远差点把电话都给摁了。
自从他铁了心和程洋耗在一起，平素接触的人和事，都比寻常的大学生丰富了几百倍。
但厉戎说自己有事请教，这还真是太阳带着月亮一起从西边升出来了，可能嘴里还唱着吉祥三宝，幸福快乐一家人。
“厉老师,”秦知远走到教研室门口，抬手敲了敲敞着一条细缝的房门,深呼吸道，“您找我”
“请进。”
秦知远推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果然只有一个人。
厉戎的样子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从西装到发稍一丝不苟，五官冷峻好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框的近视镜，气质被柔和出一点风流，从gay的角度来看，帅气度有点爆表。
但秦知远心有所属，这张脸也早就看得适应，笑了笑走到办公桌对面“您那条短信，我看的时候可吓了一跳。”
“坐吧。”厉戎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秦知远安静地坐了。
他微眯着眼睛暗自打量厉戎，视线停在草稿纸上，那儿有几团长时间不动笔才能洇出的墨渍“您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两件事。”厉戎淡淡道，“第一件事是你拜托我的，谢队已经调走了。”
秦知远表情黯淡了一瞬，随即认真道“谢谢您。”
“没事，”厉戎摇摇头，“还有另外一件事，你和程洋”
秦知远心脏重重一跳“什么”
“”厉戎看了他一眼，肯定地说“当初是你追的他吧。”
秦知远“”
这是个什么状况
秦知远被惊悚得整个人都有点发懵，头发都快炸起来，强笑道“厉老师，您、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别紧张。”厉戎摘下眼镜，放在桌边，他扣上钢笔笔盖，视线划过左手
会在这时候喊秦知远过来，他果然还是受了陆少唐的影响。
也不知道那小霸王是抽了什么风
陆少唐问他行不行
当然不行。
厉戎想都没想就径直上了车，把问题隔绝在车门外。
陆少唐还在路边等出租，笑得不怀好意地冲他挥手，厉戎差点把刹车当油门踩了。
但那种热情、真挚，恨不能把全天下送到对方眼前的样子厉戎摇摇头，看向秦知远“只是遇到了一点感情问题。”
“感情问题啊”秦知远一时有些张口结舌。
秦知远还真没想过这辈子能有给别人当感情顾问的一天，深吸一口长气，试探着问“是您有了心仪的人选，还是有人在追您”
“后者。”厉戎肯定道。
秦知远“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清楚，”厉戎神色不动“但风评一般，我听说他还喜欢别人。”
“”，秦知远愣了几秒，“还喜欢别的人”
“嗯，很多年。”
厉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据说是差点就结婚了。”
秦知远“”
现实可真是精彩。
这是谁家的钢铁女战士倒追男友一路走到求婚后反悔移情别恋看上了北城法学院的高岭之花
秦知远感觉自己连表情都要崩了。
“这就要分情况看了吧。”他犹豫着道。
厉戎反问“怎么说”
“如果她和她喜欢的人现在是情侣关系，那多半就不太合适，”秦知远绞尽脑汁地斟酌用词，“如果她现在也是单身那可能，就单纯是放弃了吧。”
“放弃”厉戎眸光一闪，“能为对方不惜颜面，一掷千金，连名声都不要了。这样的人，会说放弃就放弃么。”
“如果做到这个份儿上还跟对方没有结果，那倒是真的应该放下了，”秦知远摇了摇头，“大家都有自知之明，也不能人人都做陆少唐。”
厉戎“”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沉默。
秦知远等得快要走神，突然听见厉戎从椅子上起身的声音。
“你说得对，”厉戎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那就随他去吧。”
随谁去
秦知远到底没敢问出口。
“请问还有别的事吗”他松口气拿起文件袋。
“有，”厉戎看他一眼，“下学期的参考书单我昨晚已经邮件给你了，二月十号之前上交读书笔记。记得让程洋提醒你，不要乐不思蜀，晚交一天扣十分平时分。”
秦知远“”
我做错了什么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少唐听说老子外号叫疯狗。
厉戎可卡博美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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