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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医务室附近, 陈疏桐的三个室友来得最早。
他们站在面对走廊通向大厅的一侧,一早就看见有人靠近。
但刚才三人的精力就都放在眼前熟人的争执身上, 直到厉戎开口,才齐刷刷惊讶地往来人身上看。
这么定睛一看, 几人又有些发愣。
难道是哪位摄影系老师高薪请来的模特
按气质看又不太像。
陆少唐是彻底懵了, 张嘴就要问一句“你怎么来了”。
他眨了眨眼睛,发现厉戎动作很轻地比了个食指。
噤声。
陆少唐立刻闭上了嘴巴。
两人视线相撞,厉戎眸中隐隐透出几分不赞同,陆少唐就讪讪地把一肚子问号憋了回去。
无理矮三分,谁让是他自己隐瞒在先呢
厉戎收回手指,淡定地看向姚远和胡清源,缓缓道“诸如文章、设计图一类的知识产权, 只要作者能够证明作品版权的归属, 就不存在说不清楚这种情况。”
“”, 姚远被厉戎的视线打量得浑身不自在,直接问, “你又是谁啊”
“律师。”厉戎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律师来这儿干什么
除了陆少唐和贺子琛, 其他人都把惊讶摆在了明面儿上。
陆少唐心里头想笑,又差不多猜出了厉戎的想法,站在原地没吱声, 觉得心里隐隐有些发烫。
这是他的厉老师。
厉戎扔完这颗炸弹, 从大衣内袋摸出自己的皮质名片夹, 取出一张, 递给了站得最近的贺子琛。
贺子琛眼珠子一转, 瞬间把戏接上了。
“老陆,就这么点儿事儿,咱犯得上请律师么虽然陈疏桐偷我们设计图纸这事儿是不太地道,但毕竟还有商量的空间啊”
陈疏桐偷图纸
站在校医室门口的几个人表情瞬间不太好看。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白睿的态度倒就有了解释。
但贺子琛的话毕竟不能全信,李鑫皱了皱眉头,扭头问白睿“睿哥,真是这么回事儿吗”
白睿脸色发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你是叫姚远吧”白睿头脑冷静了一点,冷脸看过去。
“是我。”姚远心里一片茫然,条件反射地答应了一句。
“你说的都是屁话,”白睿黝黑的肤色比平时看着更黑,“我们组的设计图,疏陈疏桐他没有参与过一个指头。这份设计稿,从创意到定稿,都是我和少唐在做,焱哥给了不少协助,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是”姚远还想反驳。
“没有可是,”厉戎淡淡道,“陆先生向我提出委托请求时,已经了证实设计稿归属权的相关证据。”
“如果任何人,在公开渠道私自发表了我的委托人的作品,我们都有权追究法律责任。”
“”姚远终于脸色一白,回头去看沉默不语的胡清源。
白睿这人从来不说谎,他说的话,大多数人都会信。
“咔哒”一声,校医室的门锁终于被从内侧拧开。陆少唐从憋笑里回过神,竖起了两只耳朵。
穿白大褂的医生看见门口的盛况,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角“都吵什么呢不知道这儿是校医室门口吗”
“对不起啊,老师,”贺子琛带着笑环视一周,第一个问“请问陈学长还好吗”
他长得俊朗帅气,笑起来还有点儿阳光劲儿。
校医的心情也好了一点儿,一挑眉毛摆了摆手。
“嗨,没啥大事儿。”女校医看了一眼姚远和胡清源,语气里多了点儿苛责,“你们送人来的时候火急火燎的,把我也给吓了个够呛。其实就是皮外伤,看着厉害,没伤着筋骨,也没碰着眼睛以后可别这么咋咋呼呼的,多大人了,还那么莽撞”
“”
胡清源咬牙点头道谢,心里隐隐有些记恨起陈疏桐。
如果不是陈疏桐口口声声说设计图是陆少唐他们看不上的废稿,白睿又选择了投靠陆少唐,完全不站在他的立场说话。他身为设计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灵感就这么废了,才要另起炉灶,自己参赛。
那份设计图又真的出类拔萃,一看就是有竞争奖项实力的作品勾得他和姚远都忍不住彻底心动。
他们两个怎么会冒着风险和白睿杠上
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陈疏桐自己被人打了不说,还要拖累他们两个一起下水。
他先前的话也被反弹到了自己身上大家都是设计圈子里头混的,如果名声坏了,多少钱都买不回来
如果说胡清源还保留着冷静思考的理智,姚远就已然有些慌了。
姚远六神无主的扯了扯胡清源的衣服,小声凑到他耳边儿嘀咕“你说白睿说的是真的吗”
白睿耳朵好,冷冷“哼”了一声,终于起身对着女校医鞠了一躬“麻烦您了。”
女校医笑了笑“年轻人血气方刚,但也不能只靠拳头解决问题啊。”
“人没事儿了,在里头躺着呢。他右脚腕儿扭了一下,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你们扶他一把。”
扶他
众人心里一时都有些膈应。
陈疏桐这人性格其实有点奇怪,内向、不爱说话,每每说话又容易让人不舒服,一直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这人之所以在系内人缘一直还行,也并不是因为他性格有多好,而是白睿去哪儿总带着他,跟亲兄弟一样护着。
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彼此间都没什么太大的仇怨,这人其实也没干过什么太出格的事儿,白睿的一部分朋友也就拿他当了朋友大家都是一起玩儿呗,
但如今看来,陈疏桐连白睿的设计图都能说偷就偷,毫不愧疚。
白睿的朋友们恐怕是要第一个出来骂他。
这里头就包括身为白睿球友、陈疏桐室友的李鑫。
李鑫的眼神已经隐隐变了态度。
剩下两个两不相帮的舍友,也觉得陈疏桐这事儿听起来做得过了,但总得听听他自己怎么说,就你推我搡地先后进了校医室那扇黄色的木门。
陆少唐听完校医的话,倒是略微放下心来。
这听起来最多也就是赔点儿医药费的程度不好意思,还有学生医保,只付百分之五的钱就能揍那玩意儿一顿。
简直血赚。
论打架,他陆少唐是专业的。
这东西最大的作用其实是让对方疼、知道怕。
如果真把人打伤了,以陈疏桐的人品,难不准反咬一口故意伤害。
那白睿半辈子都要折在这个垃圾手里头,不划算。
现在这个局面,陆少唐十分满意,甚至还想给白睿发朵小红花这倒霉孩子已经先一步进校医室去了。
陆少唐现在可就不能再打了,再打怕是真要出事儿
陆少唐看向厉戎,走廊里已经只剩两人并贺子琛。
陆少唐笑了笑,凑得近了点儿,讨好一乐“厉老师怎么来了”
“想来。”厉戎言简意赅。
在车上发现陆少唐有所隐瞒后,厉戎就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去北传看看情况。
虽然没有依据,他就是担心陆少唐应付不来。
陆少唐大致能明白厉戎的想法,假装牙疼地“嘶”了一声,认真道“这事儿我自己也能处理,我没骗你。”
“我相信。”厉戎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人喜欢另一个人,有时难免将对方弱化。
觉得对方像孩子、像小朋友、像幼猫和小兔子,需要被捧在手心里呵护。
陆少唐是条伤痕累累的小恶狗。
却能让厉戎看见就心软。
那么多做一点又怎么样呢
陆少唐觉得心脏涨得快要发疼了。
他“嘿嘿”地站在原地傻乐了一会儿,直到贺子琛发出不忍直视的“啧啧”声,才反身一脚踹了过去。
不过现在就放松确实还有点儿太早。
校医室里那位,他们还得亲身上阵去会一会。
三人先后进了校医室的门,陆少唐偷偷踩了几脚厉戎被灯光映在身后的影子。
踩完了,陆大少又忍不住有些怀疑人生。
妈的,越活越年轻。
三人甫一站定,床位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大吼“滚白睿,你滚”
陈疏桐有个羞于告人的秘密他晕血,且怕疼。
九岁之前,每每遇到尴尬的境地,母亲就会温柔地安慰他“桐桐不用担心,害怕这些没什么好羞耻的。”
然后他就能放下心来,带着赧然和母亲安静地聊天。
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姓陈,但却来自不同的省份。
两人一个是跑夜车的陈师傅,一个是幼儿园的陈老师。
陈老师是位非常称职的母亲。
虽然父亲的夜班工作一直非常疲惫,白天通常都在沉睡,只有母亲陪伴的他,也从未觉得自己的童年有什么缺憾。
也是由于母亲工作的缘故,他在幼儿园认识了白睿。
白睿从小个子就高,浓眉大眼,长得很讨人喜欢。
他性格大大咧咧,又能跑能跳,既能玩儿的来女孩子喜欢的翻绳跳皮筋,也能跟男孩子滚在一起,从来都不娇气,几乎是小朋友们人人都喜欢的一个超然存在。
反观自己可真是一无是处。
陈疏桐小时候身材瘦小,皮肤又比女孩子更白,近乎到了不健康的地步。
他又怕疼、晕血,不敢跟男孩子一起疯玩儿跑闹,只敢安静地坐在秋千上看着。
偶尔也有女孩子邀请他一起陈疏桐都断然回绝了。
他才不喜欢女孩子玩的玩意儿
白睿是一道光,陈疏桐却是只能缩在角落的影子。
但什么影子不想成为光呢
于是在白睿又一次因为不想睡午觉、偷偷溜进后院时,陈疏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你会被发现的。”
白睿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有些惊讶,片刻后咧嘴笑了“你不是哑巴啊”
那天之后,陈疏桐就成了白睿朋友中的一员。
但离得越近,他就越能发现两人之间的区别。
白睿总能找到让自己开心的办法,爬树上墙,招猫逗狗。
今天不开心了,拽拽小朋友的辫子,再把人家哄好,俩人就都笑了。
明天不开心了,就在吃饭的时候到处乱跑,被老师抓回来训一顿,擦掉一脑门子灰道子,又能笑呵呵地说“老师你真漂亮”
陈疏桐不懂白睿,也看不懂白睿的快乐。
但白睿在他身边的时候,其他人的目光也会跟着向他聚拢过来像行星从恒星身边获得光和热。
这比一个人呆着好太多了。
说来也是凑巧。
一年之后,学前班的孩子集体升入小学,白睿和陈疏桐依旧是同班同学。
两人熟悉的朋友都剩下彼此,白睿就对陈疏桐更加亲近起来。
白睿会拍着他的肩膀叫“兄弟”,早读时闭着眼睛要他的作业抄,忽略陈疏桐心中微妙的念头,两人在外人眼里,就是货真价实的一对好朋友。
到了中学时代,两人不再同班,白睿依旧跟他一起上放学,有时课间路过,也会钻进他的教室里跟他搭几句话。
比如“晚上想吃关东煮。”“晚上想吃梅花蛋糕。”“晚上想喝现煮奶茶。”
陈疏桐一律答“好”反正白睿总会付他的那一份钱。
初中时代的白睿,五官逐渐长开,从童稚时期的浓眉大眼过渡成少年人的俊朗帅气,成了女孩子嘴里念叨的对象。
入学后没多久,想要讨好白睿的男生女生就开始自发地凑上来与陈疏桐交好,陈疏桐的身份又陡然一变变成了“校草白睿的好兄弟”。
“桐哥。”
那些人嘻嘻哈哈地这么叫他。
毕竟白睿对他是真的好。
这点所有人都知道。
那些年跑操也好、体育课也罢,陈疏桐害怕受伤,总是借故请假。
初一的时候,就有人背地里骂他“娘娘腔”、“有毛病”。
有一次,陈疏桐值日,在男厕里间的水房冲拖把。
同班的男生和白睿打完球一起回教室,两人路过男厕,在大垃圾桶扔了两个喝空的易拉罐。
男生问“白睿,你怎么老和那个怪胎玩儿在一起”
白睿声音里带着还没散去余韵的笑意“疏桐不是怪胎,他只是比较内向。”
男生颇有些不屑“算了吧。你喊他打球他也不打,喊他一起去打游戏他也不去,他上个周不是还跟老师告状,说周海洋把他推倒了吗叽叽歪歪不像个男人,小姑娘才跟老师告状呢”
“别这么说。”
白睿明显有些不高兴了“以后我再听见谁这么说,见一个揍一个”
同行的男生似乎噎了一下,无奈地嘟囔道“行行行,知道啦”
那之后过了几天,就真的没人再当面叫陈疏桐的绰号。
陈疏桐至今都不知道白睿到底做了什么,但越来越多的朋友和比白睿还要好看的成绩单让他逐渐自信起来。
或许凝聚的光和热多了,行星也能成为光源的一部分。陈疏桐不可自抑地这样想道。
他沉浸在这样的想法里,同时迎来了两个噩耗
一,陈老师生病了,医院给出了复查的结果胃癌。
二,他暗恋已久的女孩儿,会笑着跟他说“你写字真好看”的文体委员,在几天前,托人给白睿递了情书。
得知陈老师病情的晚上,陈疏桐打开了自己书架上的铁盒子。
里面有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纸和小玩具的纸壳子,全倒出来,小山似的在床上堆成一坨。
这都是白睿给他的。
一切都是白睿给他的。
他的朋友,是为了白睿而来;他喜欢的女孩儿,是为了白睿才接近他;他的衣食住行,都有白家父母照拂的影子;就连得知噩耗后,第一个对陈家夫妇伸出援手的
都是白睿的母亲。
他又拥有什么呢
无边的茫然和嫉妒逐渐混杂起来为什么这个世界,这样的不公平呢
最初一段时间里,这股针对白睿的恶意还使陈疏桐感到愧疚。
因为白睿其实没有做错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但陈老师的去世,和白睿顾及他心情越发予取予求的态度,终于为这段挣扎的时光划上了句号。
那就都拿来吧。
陈疏桐冷冰冰地想。
白睿施舍给他友情,施舍给他光和热,那他就要汲取一切能量,成为另外一颗恒星
既然白睿可以,他为什么不行呢
白睿帮他做过年度作业,帮他约到过同系的漂亮师妹,那么一份参加比赛的设计图,为什么他就不能征用了呢
陈疏桐嘴角红肿,疼得眼眶通红,语气依然阴狠。
“都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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