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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前世陆少唐从没来过厉家这栋房子。
因为早在陆家失势前, 这栋房子就已经被厉戎出手卖掉。
如今仔细想想, 从相识之后, 厉戎确实始终没露出过与传闻相当的窘迫。
假使用卖掉这栋房产的所得来解释, 倒也说得过去。
陆少唐跟在厉戎身后上了二楼，入目是摆着欧式茶桌的小客厅, 和一侧用人为隔断分开的宽敞书房。
厉戎扭开右手边的房间门，率先进去开了灯。
“这是我的房间。”厉戎回身淡淡道。
陆少唐笑着钻了进去，说不清心头泛起的是什么奇异的滋味。
说他陆少唐怕黑，这种鬼话谁都不会信。
但厉戎会选择为他先开一盏灯。
陆少唐环顾一周，眼中流露出欣赏，如实评价“很你。”
厉戎挑了挑眉头“谢谢夸奖”
“没错，就是夸你”陆少唐笑了起来，“继续保持”
两人的气氛，从进门后就隐隐约约透出些暧昧。
每每视线相交, 都让厉戎察觉出从未有过的窒息感。
于是厉戎回过身, 克制着语气平静道“我去拿替换的床上用品。”
陆少唐挑眉“快去快回。”
厉戎的房间干净整洁得相当贴合他个人的气质。比起没有活人气的客厅，四处都多了些私人物品的痕迹。
譬如笔筒一侧的钢笔，展示柜里少年时代玩儿过的汽车模型，书柜一角边角磨损的原文
这些都是厉戎的东西, 陆少唐一眼就能识别出来。
角落里纯黑的木质书柜上辈子陆少唐就相当熟悉他听说过, 这是厉戎祖父的遗物。
就算前世陆少唐和厉戎先后搬过几次家, 这只书柜也始终跟着他们, 这是他们“家”的一部分。
陆少唐拍了拍老书柜的柜门, 在心里跟这位老伙计打了个招呼。
嘿, 好久不见，兄弟气色好像更新了啊
等厉戎又从三楼的主卧抱下来枕头和一床绒毯，陆少唐还饶有兴致地在厉戎的卧室里转来转去。
看着陆少唐身上明显没什么保暖作用的线衫，厉戎忍不住问了一句“冷么”
他摊开手指，在空气里轻轻虚握了几下“空调坏了，还没修。如果冷，可以先开一会儿电热毯。”
别墅建成时加装的集成中央空调太久没开，供热很慢，二楼比起方才有暖风加持的一楼要阴冷不少。
不过陆少唐要风度不要温度多年，三九天照旧一条牛仔单裤出门儿，服设系学生十个里有九个是这个做派，并不觉得这点儿温差有什么。
“不冷，”陆少唐咧嘴笑出半排白牙，意有所指道，“不过先开一会儿吧。”
屋里可只有一张床。
厉戎“”
陆少唐又补了一刀“厉老师别忘了答应我的话，要陪我睡啊。”
厉戎“”
他没有意愿再强调一次应承范围没有“睡”这个字的事实。
厉戎独身生活多年，动作迅速地把床上用品更换了一遍。
身后的人突然没了动静，厉戎叠好手里的被罩，回身看向陆少唐“随便坐。”
“好。”陆少唐懒洋洋冲他笑。
这一天过得，漫长得教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但陆少唐自己有那么点儿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洁癖，以己度人，自然不会穿着外裤坐别人的床。
陆少唐拉过厉戎书桌前的白色靠背椅坐下，手臂架在靠背上，盯着厉戎忙碌的背影，唇角笑意若隐若现“好歹也算是个新婚之夜，厉老师有什么个人信息想对我深入介绍的吗”
深入介绍
厉戎暗自皱眉。
陆少唐兴致勃勃地从旁提醒“分享一下童年履历或者讲讲想说的故事再不济相册有么”
这个倒是有的。
厉戎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陆少唐灼灼的目光里，厉戎打开黑色书柜最下层的长抽屉，抱出几本宽大的老式相簿放在书桌上。
又从隔壁的书房拖来又一把黑色靠背椅，极自然地坐在了陆少唐身边。
“相册。”厉戎简单扼要地总结，当着陆少唐的面翻开了第一页。
陆少唐自然地把脸凑上前去看
贴在扉页里的是一张十二寸彩色全家福。
上个世纪十年代的时候，照相馆总会给各家的合影配上一行大字譬如某某家某某人七十大寿摄，亦或是某某家全家福、摄于某年某月某日。
这张照片就未能免俗，在正上方写着一行标题摄于厉有为五十寿诞。
陆少唐一眼就认出了相片里容貌出挑的年轻少妇和楼下照片里的样貌别无二致，问“这是你妈妈”
“是，”厉戎点了点头，“中间的是我祖父他对我很好。”
“难怪老了也很帅，”陆少唐由衷道，“你很像他。”
厉戎愣了两秒，唇角溢出一抹浅笑。
陆少唐对这位对厉戎来说意义重大的老人一贯很有些尊敬。
他多看了这位对厉戎影响极深的老人一会儿，在心底反复默念
请您放心，我会一辈子对厉戎好的。
而后才看了看照片上的其他人，深感毫无印象“这是你的姑妈一家”
“嗯，”厉戎不欲多谈，避重就轻道，“来往不多。”
陆少唐也就不再问了，主动把相册翻了一页
哦豁，还是全家福。
这张全家福，明显比前一张拍摄的年份更早，画幅的颜色极度失真，看起来像是由黑白照片后期调色。
陆少唐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又一次率先认出了厉戎的母亲，她在这张照片里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
于是陆少唐猜了出来“这是你外公家的全家福”
“嗯岑家的全家福。”
厉戎的手在相簿页面的边角轻轻捻动了几下，神经末梢传来微小的刺痛。
果然是太久都没有翻看过相册了。
久到他都忘了这里还有这么一张照片。
像是没有察觉到厉戎的僵硬似的，陆少唐又将相册翻了一页，眼睛倏然一亮。
“这是你”陆少唐笑容诡异。
厉戎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垂眸看去。
照片里是个眉目清秀的小屁孩儿，眉眼和如今的厉戎有分相似。
这小孩儿身上穿着白色的小纱裙，头上还戴着粉色的宽檐帽，手里却牢牢握着一把明显是男孩子玩具的小木枪，低着头比划得正开心。
厉戎在心底缓缓叹了口气“是我。”
“噗哈哈哈”陆少唐拍着桌子狂笑出声，“这是你多大的时候啊”
“三四岁”厉戎不太确定，“大概是上幼儿园的时候。”
陆少唐忍着肩膀的颤动，还不忘给厉戎比个拇指“好看”
厉戎“”
他就知道。
等欣赏够了厉戎的童年女装阴影，陆少唐的视线随即飘向放在书桌一边连着电源线充电的手机。
心里罪恶的翻拍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厉戎率先反应过来，迅速把相册向后翻动起来“继续看。”
“别呀”陆少唐一个箭步站了起来。
他伸手去拦厉戎翻相簿的右手，动作却慢了半拍，手掌拍在相簿上，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响。
也因为这股外力作用，厚重的相册停留在居中的一页，正面朝上砸了在桌面上。
“小心。”厉戎出言提醒，语气隐约透出愉快。
陆少唐懊恼地垂首定睛一看，忽然愣住。
“等一下。”“等等。”
陆少唐和厉戎异口同声，一个伸手点向照片，一个伸手摸上对方的额头。
陆少唐有些激动，兴奋地扯住厉戎作乱的左手“厉老师，你看这是谁”
“先不看。”厉戎眉头皱得很紧。
他凑近了一点儿，又用额头试了试陆少唐额头的温度“少唐，你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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