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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章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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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物”

    “傻子”

    “打他, 打他”

    “哈哈哈哈你们看他,被打都不知道吱声”

    黄昏时分,泥瓦土墙之间, 传出刻意压低的儿童嬉笑。

    茅草房檐下隐约响起肢体碰撞声, 竟是数名约莫十三四岁的孩子围成一团, 正在合体踢打着什么。

    在向前些, 便能看出在孩童们拳打脚踢下蜷成一团的,竟也是一名少年。

    这孩子身量不算矮,却瘦削的吓人, 衣着破旧, 浑身上下皆是被长期欺凌留下的淤伤。尽管被殴打,他却愣是一声不吭, 连动都不会动似的。

    而那些施暴的孩童们却好似对他的反应早已习惯,一通拳打脚踢后, 便一哄而散,各回各家了。

    待嬉笑与脚步声消失,一直一动不动的少年才终于放下护住头部的双手,露出了满是泥污的小脸与极为漂亮的金眸。

    他极为缓慢地从地上爬起, 面色却格外平静, 眼底也无波无澜, 似乎对自己一身伤痕毫无觉察似的,可踉跄虚浮的步伐却实实在在地出卖了他的伤势。

    少年扶着墙又走了两步, 随即“扑通”一声倒伏在地, 昏死过去。

    朦胧中, 似乎身躯被什么人抱了起来,放在了一处冰冷坚硬的所在。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却挣脱不出,意识再度坠了下去。

    眼前似乎有着火光跳跃,双肩便不知被什么人握住了,拼命摇个不停,耳边也传来凄厉的呼喊“悯之醒醒快醒醒”

    那是个妇人的声音,满是焦急与被烟熏火燎后的沙哑,却很熟悉。

    风悯之立即睁开双眼,便见一名满脸泪水与灼痕的女子正拼命将意识迷蒙的他从床上向下拽“快走快逃出去”

    直到被她扯下床,风悯之才发现女子的双腿竟是被倒塌的横梁压在了地上,根本动弹不得。他抿着唇,转身就要去将横梁抱起来,却被女子一扯,随即拼命向屋外推去

    少年生得瘦弱,根本抵抗不了女子几乎用出吃奶力气这一搡。茅草屋本就不大,风悯之踉跄几步便跌了出去,浑身是伤的身体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他终于疼得微微蹙了蹙眉。

    房屋倒塌的轰鸣声便在他摔到地上的瞬间响起,风悯之艰难回头,便见自己刚刚脱离的茅草屋竟已轰然倒塌,被火海吞噬殆尽。

    少年瘦弱的身影被漫天大火拉得极长,十余年中从未出现过任何情绪的暗金眼底终于划过一丝幽光。

    盛夏的夜晚格外短暂。

    天光乍亮之时,已然离开火海在小巷中漠然行走着的少年却被不远处飘来的窃窃私语声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办这次好像闯祸了我听说昨夜茅草棚的火几乎烧红了天”

    “可别人要是知道火是我们放的怎么办”

    “怕什么那傻子和傻子妈不是都被烧死了吗再说了,整个村子也没人待见他们”

    “就是就是,只要我们不说,谁能知道”

    远远望去,竟是平日里经常对风悯之拳打脚踢的村中少年。

    他们当中有人面色发白,有人梗着脖子,七嘴八舌地互相安慰一通后,终于再度分道扬镳。

    梦境实在太过真实,包括风悯之死水般沉寂了十余年的心湖中骤然掀起的怒涛。

    眼前景物瞬间变化,又是火光在眼前跳跃而起。

    风悯之默默望着将整个村子笼罩的大火,用手中蜡烛点燃面前最后一堆干草,随即将手中火源向院中一扔。

    所有房屋都被少年趁着主人熟睡时上了锁,风悯之听着人们在房屋中发出的哭喊求救声,只觉得好像与他们对自己和母亲日日拳脚相向时发出的喊打叫骂声听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一样的难听。

    “咔嚓”

    落锁之声从虚无之中响起,风悯之下意识觉得这不该是梦境里应该出现的声音。

    瑰丽空洞的金眸终于真真切切地睁开,倒映出真实世界之中的景象。

    眼前是大约是一处山洞,顶部是盘根错节的暗绿色树根,并不是入睡前所见的房顶。

    而对于自己被人以“大”字形锁在一处陌生的冰冷石床之上这件事,似乎没有在少年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他平静地看着一名蓄着长须的中年男子围着自己转了一圈后,突然转头向着后方道“你们看,这小子果然怪怪的。”

    这个男人他记得,是那天在山门处见过的,大家都叫他宫主。

    “宫主,你确定这样真的行”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浅淡的犹豫,“若那仙君回来找不到这孩子,要怎么办”

    风不悯的眼珠动了动这个声音他也记得,是那天被神仙救下时那个话很多的人。

    “戴凡啊,我说你这畏手畏脚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无极子摇摇头,手却向另一个方向一指,“老三,你跟他说说,都看到什么了”

    另一道声音应声而起“那仙君才走,我就一直远远跟着他,他当日就进了皇宫,到现在都没出来。”

    无极子又出声了“听见么皇宫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想出来就出来的我们根本不用怕”

    那被唤作戴凡的老者又道“可万一”

    “有什么万一”无极子不耐道,“再不动手,纯阳丹练好,可没你的份”

    风悯之静静听着几人你来我往地商量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事情,头微微偏转,便见那长须男人转过身来,手中却握了一把匕首。

    他脸上的神色与神仙在时很不一样,给人一种冰冷、恶心的感觉。

    少年就这样默默看着手臂上的衣物被掀起,然后匕首落下,切入了手腕部位的皮肤。

    匕首的凉意令他的皮肤无意识地泛起一层颤栗,一阵细密绵长的痛感从腕部传入大脑,风悯之眼珠微动,便见细长的红色水流从自己手腕之中流下,一滴滴落在一枚白色罐子中。

    夜风将道人的玄衣白发扬起,温和眉眼间皆是澄净清明的笑意,可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却极幽深,似乎能洞察一切。

    沈知寒心情复杂地看着虽收了剑,右手却依然搭在剑柄之上的君无心,只觉得脑仁生疼。

    他想了想,才缓慢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一名散修,月前曾得高人指点,得知皇城之中有魔气,这才前来查看。”

    “哦”君无心笑着挑眉,“莫非那高人曾言魔气是从国师殿出去的,因此阁下才要来做这梁上君子”

    “不不不不不,”沈知寒暗自擦了把汗,忙解释道,“在下前来叨扰,是因为听闻国师入宫也是为了那魔气,所以想来结识一番,看能否与您合作,一同探查一番”

    君无心闻言,却不说话了,一双沉静的眼眸牢牢锁定着沈知寒的一举一动,似乎是在判断他的话中有几分真假。

    沈知寒有些忐忑地望着他,却发现几千年后的君无心比起从前还是有变化的。

    若说他印象中的师尊懒散逍遥,像是缥缈的风,那此刻的君无心便更像是一把敛锋于鞘的剑。

    他就那样立在那里,明明眉眼柔和,笑得温润无害,可就是令人觉得仿佛下一刻便会被他绵密的剑气割成四分五裂。

    他在看君无心,对方也在细细端详他。

    深更半夜前来,还躲在房梁上,怎么看怎么可疑。

    可对方的眸光清澈见底,眸光清正,实在没有任何邪气。眉心那抹莲花状火纹衬得他皮肤格外白皙,尽管身着常服,却还是给了君无心一种同道中人的感觉,清肃雅正,身不染尘。

    最重要的是,不知为何,在见到对方的瞬间,君无心竟觉得有一种感应从血脉中油然而生。说不清,道不明,却无端令他觉得自己与眼前这人联系极为密切,仿佛出自同源。

    这种血脉之间的牵系令他无端感到格外安心,下意识便觉得对方是可以信任之人。

    “既同行,便不要以国师相称了。”

    见沈知寒眸光瞬时亮起来,君无心终于将手从腰侧剑柄之上移开,表示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卸下了防备,随即轻笑道“在下俗名君无心,道号漱月,不知如何称呼道友”

    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爽快便接受了自己的话,沈知寒心中一喜,立即道“在下沈知寒,道号清昀”

    “原来是清昀道友,”君无心点点头,“在下此时出现,也是想要借着夜色继续查看皇宫之中的异常,既然清昀道友也来了,不如你我同行一遭”

    沈知寒立即点头应道“正合我意”

    目标暂时达成一致,二人便也不再过多寒暄,立即一前一后,跃上了宫殿房檐。

    “数月来在下一直在皇城之中四处查探,”君无心边走边解释道,“如今只剩皇城西北角的几处宫苑还未曾探查了。”

    沈知寒闻言,心中却有些奇怪“漱月道友难道不是因为感应到魔气才入宫的么为何还要寻找,不直接前去”

    他问得有理有据,谁知君无心却苦笑一声,叹道“这便是问题所在了在下明明在城外感应到滔天魔气,谁知入宫后竟再无法探查到一丝魔踪,就连魔气肆虐的痕迹都没有发现,当真惭愧。”

    二人交谈间,便已飞快接近皇城西北角的殿宇。

    经君无心这么一说,沈知寒心中也开始对着收放毫无痕迹的魔气来源有些好奇起来。

    在护世录的世界中,仙魔之间实在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反而能用“勉强和谐”四个字来形容。

    尽管前世看过不少仙魔势不两立、见面必见血这种戏码,可沈知寒却并未受其影响,也没有找到源头后便将之正法的准备。

    天道之下,仙魔皆为蝼蚁,更何况这个世界之外,还隐藏着无数虎视眈眈的外敌。

    可这并不影响沈知寒好奇一下,拥有君无心口中那般滔天魔气之人,在这不论哪个修士来都要夹着尾巴做人的皇宫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而这件事情究竟有多重要,才会令这名魔修连皇宫禁制都冲破呢

    在谢长留给的地图中,曾明明白白地写着皇城西北角宫苑乃是冷宫所在,非但没多少守卫,因着如今在位这位皇帝后宫佳丽实在稀少的原因连关押妃嫔都没有几个。

    如此一想,若有真魔修藏匿于皇宫之中,这里确实更容易掩人耳目些。

    正想着,沈知寒却忽然一怔。

    他骤然发觉耳边因飞掠而产生的风声没了,连衣袂飞舞的烈烈声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倏然安静下来。

    正当他心中为此感到惊讶之时,一声清脆的铃响却骤然响起。

    这铃声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沈知寒眼前几乎立即浮现出发出这样声音的金铃究竟是何模样、铃响后每每便会出现的那个人、以及那个人每次都会做上一两件的荒唐事。

    潮水般卷来的记忆几乎当即便令沈知寒脚底一滑,整个人便要从房檐上摔下去,好在君无心观察细致,立即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一拉,将他身形再度拉回了正途。

    可二人的脚步却也因此停了下来。

    沈知寒下意识想要向对方道谢,却不知从何处飘出了轻柔歌声,被夜风裹挟着送入二人耳畔,将他未及出口的言语全数堵了回去。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

    歌声来自一名女子,她的嗓音极为柔软,却含着愁绪。这袅袅之音几乎绕遍了所有高高耸立的屋檐,缠绵缱绻地飘来,直牵得人心神也随着歌声起伏,几欲落泪。

    “只有相随无别离”

    沈知寒登时一阵恍惚。

    白日初见谢长留起便一直隐隐约约从心中冒出的疑惑小芽此刻终于破图而出,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少年行动时身上没有任何铃音,自然也就是并未得到那枚日后会被他时时系在腕上的金铃。

    难道说,这宫苑之中歌唱的女子与他有着什么关系

    “清昀道友你无恙否”

    耳畔传来君无心略含着担忧的嗓音,沈知寒感觉到那只一直抓着他小臂的手突然紧了紧,掌心温热便透过天丝锦衣柔软轻薄的布料印上皮肤,立即将他的神思唤回。

    “无碍,”他下意识便朝着对方柔柔笑了,低声道,“我们继续找吧。”

    君无心这才松了手,二人再度动身,向着歌声传出的方向飞身而去。

    地图说的不错,冷宫之中果然人烟稀少,几乎连巡逻的侍卫都不见一个。

    二人轻手轻脚地落入一处院中,便见一名华服女子孤零零坐在一株盛放的海棠花树下,粉白花瓣洋洋洒洒地落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与乌黑的云鬓之上,变成了天然的点缀。

    她一边断断续续地哼着那首歌,一边伸出手,素白柔夷偶尔接下几片正巧落入掌心的海棠花,便小心翼翼地收到自己的裙摆之上,循环往复。

    沈知寒凝神望去,她面前的布料上已然被花瓣堆起了一座小山。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二人安静看着,便见女子唱着唱着,声音却开始呜咽起来,曲不成调,却还是坚持唱完最后一句,随即微微偏头,看了过来。

    借着月光看清对方面貌之时,沈知寒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立时后退两步,险些踩了被他落后半步的君无心的脚。

    后者也吓了一跳,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及时伸手扶住了他的腰,温声询问道“清昀道友,你这是”

    沈知寒却摇了摇头,喉咙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月华倾泻,映出女子未施粉黛的眉眼。

    精致飞扬的线条无声诉说着她本该是何种风华绝代,尤其是偏头睨过来那一眼,美目盼兮,带着与沈知寒记忆中如出一辙的骄矜清贵。

    这名女子,竟与几千年后的谢长留生得一模一样

    大概是许久没有见过外人了,女子在发现两人的那一刻竟扶着海棠树缓缓起了身。

    不知堆了多久才被堆成一座小山丘的海棠花瓣无声飘落,夹杂在随着她的动作波动起来的繁复裙裾之间,好似树下栖息的矜贵神鸟终于舒展羽翼,抖落一身花雨,即将振翅翩飞。

    二人却下意识齐齐后退了一步。

    只因就在女子站起身的瞬间,叮叮当当的脆响从她身上响起。而响声来源却非环佩叮当,而是儿臂粗细的黄金锁链

    “是他”

    女子微微偏头,云髻有些凌乱,未戴任何珠饰,却将她衬得仿若清水芙蓉。即便身着厚重的华服,她的举手投足间却仍带着风情万种的韵味。

    沈知寒怔怔地看着她缓步走来,缥色玉足未着鞋履,在细软草叶与层叠的裙摆间若隐若现。黄金锁链束缚着她的四肢,可她的行动竟丝毫未受其影响,只是发出一声声有规律的脆响。

    “是他要你们来看本宫的吗”女子面上绽出一抹极为凄艳的笑意,却不待二人回答,又唱起那首歌的最后一句来。

    “待得团圆是几时”

    “待得团圆是几时”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重复地哼唱着这一句,像是在问曲中那个“君”,又好似是在问自己。

    夜风将女子颊边散乱的长发扬起,沈知寒便看着她抬起手将碎发掖至耳后,金锁链与宫装长袖随着她的动作滑至臂弯,便露出一截好似凝了霜雪的皓腕。

    红丝绳在那截手腕上缠了数圈,一枚花纹镂空的金铃赫然悬于其上,随着女子的动作响起声声清音来。

    女子越走越近,神色却愈发迷茫痴狂,沈知寒看着她逐渐猩红的双眸,下意识抓住了君无心的手臂。

    若是几千年后,师尊君无心会立即意识到这是沈知寒心中紧张时无意识做出的小动作,只是想随手抓点什么,而非是在寻求庇护。

    可此刻的君无心却是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不着痕迹地向前半步,将沈知寒虚虚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们皆能看出,随着女子瞳色的变化,丝丝缕缕的魔气正在随着她的步伐渐渐从她身上缭绕而起。

    而随着三人间距离的拉近,无论是沈知寒还是君无心,却都感受到了体内凝滞已久的灵力竟开始缓慢流动起来

    女子周身,似乎有着一种奇异的能量场,能够屏蔽皇宫中对修者力量的绝对压制。

    “他不来看我”

    女子望向二人,却是在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他怎么能不来看我”

    “你”她葱根似的玉指直指君无心的鼻尖,大声斥责,“是不是你和那个女人一起,不让他来的”

    被指的人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便见前者指尖一转,又对向沈知寒,嘶声道“那一定是你若不是你们,本宫何至于此”

    她双手捧住自己的头,痛苦道“轩郎你怎么能不信我,怎么能不信我我虽是魔女,可我何时害过你半分啊”

    “师漱月道友”沈知寒扯了扯君无心的道袍衣袖,“她莫非就是”

    后面的话没有出口,君无心却已然领会了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不错。”

    就在她身上出现魔气的瞬间,君无心立即断定了先前所见滔天魔气的来源。

    然而二人目光的焦点却开始呜咽着低声啜泣了起来,沈知寒别开视线,不敢看那张与谢长留一模一样的脸。

    小太子已经够颠覆他对谢长留的认知了如今再叫他去看那张脸梨花带雨的模样,他以后还怎么面对谢长留

    “这位姑娘。”

    他正独自一人凌乱着,不成想君无心却在此时开了口,嗓音平静,清清浅浅道“若你口中的轩郎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话,在下倒是可以告知你他如今是什么情况。”

    女子的呜咽声骤停,一双眸子却从手指之间落到了君无心身上,阴恻恻道“是那个女人让你来的她害我还不够么又把我的轩郎怎么样了”

    君无心闻言,却摇了摇头,难得沉下了声音“皇帝陛下已经快要不行了。”

    “不行了”

    区区三个字,前者却好似用尽了所有力气去解读,拼命摇起头来“什么不行了怎么会不行了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轩郎阳寿明明还应该有几十年他会是人界最长寿的帝王,怎么会不行了”

    她自言自语着,突然嘶吼一声,扭身便向着二人扑了过来“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我要杀了你”

    沈知寒从未见过这般阵仗,见君无心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立即硬着头皮便要拔剑抵挡,却被对方轻轻按住了右手。

    手背传来冰丝手套的触感,他有些诧异地望过去,便见君无心正对自己浅浅笑着,摇了摇头。

    黄金锁链随着女子的动作骤然绷直,君无心转回头时,女子已因锁链的限制被强行困在二人面前两尺之外,再不能前进一丝一毫。

    “你身为魔女,却与凡人生子,可知你身上的魔气会在你二人云雨之时进入并侵蚀对方的身体”

    君无心嗓音平静,却是在将对方不愿接受的事实一字一字掰开揉碎了一点点送到她面前,字字诛心:“若非皇帝陛下得真龙庇佑,早在你二人初次行房那晚,他便会立即被魔气侵蚀而死如今脱了十几年,已是大幸”

    “不你说得不对,我不信、我不信”

    女子如遭雷击,泪水扑簌簌顺着精致漂亮的面颊滑落,在她胸前衣襟上染出一小块一小块的浅色水渍。她瘫坐在地,却只一味地重复着“我不信”三个字,像是想要将刚刚听到的内容全部从脑黑之中驱逐出去一般。

    沈知寒心情复杂地看着她,脑海中突然想起经楼藏书中对“魔女”这种存在的描述。

    据说她们是被魔域中天地精华孕育而生,天生魔躯,对一切有灵气的东西都会造成侵蚀作用,与几千年后的风不悯很像。

    这些拥有魔躯的“魔女”若是与他人生子,所诞婴儿十个里面有九个便会是天生魔胎,身体血肉中皆是娘胎里便带出来的魔气。

    思及此,沈知寒眉头一蹙,虽未见过谢长留真正出手,可他为自己疗伤时所使用的确实是灵气没错啊

    魔胎对灵气会有天然的排斥,若谢长留以魔胎修行灵力的话,便意味着他要时时刻刻忍受被灵气“清洗”经脉的剧痛

    “不管你愿不愿信,漱月此来皆是为了医治人皇。”

    君无心缓缓抽出腰间佩剑,轻声道“经典有著若要医治被魔女侵蚀的人类,则需取与其有过接触之魔女体内魔核,研成粉末就水服下。”

    在女子的领域范围之内,君无心的剑不受禁制,终于再复灵光,沈知寒这才发觉一直被对方悬在腰间的长剑竟与自己的不同

    那长剑剑鞘与剑格皆由水晶雕成,剑身却是极为锋利的璨银寒铁,随着他的抽出,表面仿佛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而在那白霜之下、剑格下端,则以篆体刻着“卧雪”两枚小字竟是君无心的本命剑

    拜入无为宗门下一百多年,沈知寒还从未见过君无心的本命剑,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寒霜缭绕,剑气凛冽,是柄不可多得的好剑啊

    女子闻言,却骤然止了哭声,她捏起衣袖将面上泪水拭净,再缓缓起身时,却已是面色平静“所以,你们此来是为杀我,对么”

    “不错。”

    君无心握剑的手紧了紧,关节也因用力而有些发白而这些,若不知沈知寒一直观察着他,根本不会发现。

    谁知前者听了,却是望了一眼皇帝寝宫的方向,面上绽起一抹柔软的笑意,仿若层层开放的芙蓉花。

    沈知寒看着,骤然意识到她此时应该是神智正常了。

    却见她收回视线,微微阖起了双眼,面上却无一丝抗拒之色,只有无尽安详与对即来命运的顺从“来吧。”

    君无心抿了抿唇,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

    沈知寒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之色,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将人拦下,一道熟悉的少年音便从二人身后乍响。

    “住手”

    声音响起的刹那,君无心的剑尖立时垂向了地面。

    沈知寒在声音响起的刹那回过头,便见一抹挺拔的少年身影正从宫殿高墙之上一跃而下。

    谢长留仍是一袭红衣,却不似白日里那一身锦服华贵,反倒没什么多余花纹。一头黑发以一根红绳高高束起,趁着那双点星般的眸子,顾盼神飞,俊朗非常。

    而此刻,谢长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君无心二人与女子之间,却是张开双臂,蹙眉道“不能杀她”

    两张极为相似的脸真正摆到一起时,沈知寒心中对谢长留与这女子的所有猜测都得到了证实。

    “太子殿下”君无心显然未曾想过竟会在冷宫这种地方见到平日里时时众星捧月的谢长留,却还是极为和善地笑了笑,温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换了旁人,被君无心这般温柔对待怕是立即便会被圈粉,即便成不了迷弟迷妹也能心生无数好感,谁料谢长留却丝毫不买他的帐。

    沈知寒憋着笑看着他先是翻了个快要飞到后脑勺的白眼,随即没好气道“本太子不在这,还要等着你杀了我母妃再来么”

    这就有些棘手了。

    君无心刚刚与“魔女”那一番对话后,沈知寒大概对他国师帽子下的真实任务有所猜测了。

    在城外看到滔天魔气不假,为此被二皇子引荐面圣大概也不假只是君无心定是在面圣时发现了皇帝身上被魔气侵蚀的痕迹并且还知道解法,这才会以“在宫主寻找魔气并驱除”的名头领了国师之位,留了下来。

    被魔女侵蚀的解法君无心没必要说假,也不屑于说假。

    在这个仙魔两道没什么纠结的设定背景下,君无心即便发现了谢长留母亲便是魔气源头也没必要杀了她。

    唯一一种可能便是如他方才说的,皇帝谢灵轩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果然,君无心摇了摇头,却是叹息一声,温和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皇帝陛下如今性命岌岌可危,不杀此女恐怕便要盛年陨落了”

    谢长留却眉头一竖,颇为不满道“父皇性命,与本太子母妃何干本太子说了不准杀,那就是不准杀,什么理由都不行”

    “唉。”

    君无心手腕一转,收剑入鞘“太子殿下有时间的话,还是去看一眼你的父亲为好。”

    说完,他却转头看了一眼沈知寒,点头示意后便飞身离去,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此时此刻,沈知寒终于感受到了君无心的不同。

    他如今不过元婴,道心并不似渡劫期那般毫无波澜,方才他握剑时不经意用力的双手和抬剑时那一刹那的犹疑都是最好的证明。

    他的师尊君无心,是光芒柔和,却清冷不可触及的月;而这个时期的君无心,却反而更像是照亮黑暗的灯火,温柔地驱散长夜,且近在咫尺,几乎能令人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不知是一种从何而来的熟悉感与牵引感,只要靠近君无心,沈知寒便觉得找到了归属,好似世间再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你是长留”

    一声含着欣喜的低呼将沈知寒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向着母子二人的方向望去,便见女子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眼前的翩翩少年郎,美目中再度泛起了水光。

    “母亲,是我,”谢长留小脸上也罕见地涌出哀戚之意来,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是长留不孝,不能在母亲身前侍奉”

    沈知寒见母子见面,场景格外温馨感人,却是当即转了身,走向了远处的墙角。

    直到听不到二人交谈之声了,他才松了口气。

    来到这个世界一百多年了,若不是今日见到母子想见这种场景,沈知寒本打算将上一世的记忆打个包裹,永远埋在心底的。

    母亲去世很早,早到沈知寒只来得及记住一个模糊的影子,连面貌都不真切。沈知寒所有的待人接物处世之道,皆是父亲教的。

    他幼时孤僻,不爱说话,是父亲想了个边泡澡边聊天的办法让他一点点解开心结,并令他因此坚信与人泡澡聊天可以增进感情的。

    再后来父亲也去世了,他便这般孑然一人,直到穿进了这本书里。

    直到如今,沈知寒耳边还犹在徘徊着父亲临终前那句“做个温柔的人”。不管从前还是以后,这句话都是他拼命靠近与追求的人生信条。

    沈知寒甩甩头,一股极轻的力道便扯了扯他的衣角。

    下意识低头,便见谢长留正盯着自己,那双顾盼神飞的星眸四周印着浅淡的红色,好似刚刚哭过一般。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谢长留终于别开头,臭着脸开口道“看什么看回去了”

    沈知寒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在对方两把刀子一般射过来的视线中连连告罪,随即弯腰将少年抱入怀中,腾空而起。

    前前后后算一下的话,六个男主化体沈知寒已经抱在怀里三个了。

    墨宁亲密孺慕,风悯之冷淡寂寞,谢长留骄矜纯粹。

    如果再算算他接触过的另外三个君无心温和潇洒,陆止澜认真耿直,方弃羽翩翩君子。

    沈知寒与慕逸尘从未谋面,对他一丝一毫都不了解。即便是当年疯狂卖安利的室友,也对这名真正的主角提及甚少。

    他不知道这六个化体与慕逸尘有何共同点,甚至若不是作为一个知情者,沈知寒是断断不会将他们六人联系到一起去的。

    可这就是个荒谬的故事。

    一场意外,便将一位天之骄子活生生撕裂成六部分,又因为不同环境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六个人格,何其可笑。

    沈知寒抱着自飞身而起便一直将小脸埋在自己颈间的少年,总觉得自己今夜心思过重,想得实在太多了。

    若这六人不死,慕逸尘不恢复,谁来拯救即将被虚空之魔侵入毁灭的世界

    “清昀。”

    谢长留的声音闷闷的,说话时喷吐的热气令沈知寒颈侧略微有些痒“我的母妃,其实是个魔,对吗”

    沈知寒一怔,突然意识到少年好像有些不同了。这丝变化最直接便反映在他的自称上,不是“本太子”而是“我。”

    他想了想,随即试探开口“人有恶人,魔自然有好魔,太子殿下不必忧心。”

    谢长留又蹭了蹭他的颈窝“其实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沈知寒手臂紧了紧,却觉得少年的身子温热,像是一团火。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少年这个陈述句,告诉他“你听得没错,想救你父亲就要用你母亲的命来换”

    这未免太过残忍。

    好在谢长留也没存着让他作何解释的想法,只是搂住沈知寒的双臂紧了紧,随即低声道“你今天能不能陪我睡”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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