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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袖和花绾在月落前，赶回了霖城。下了牛车，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她舒了一口气，幸好赶得及。
“轻屏，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们今晚还不知要在哪里呢。”站在牛车一边的赫然是轻屏。
轻屏摇摇头，“是我该谢姑娘，留了我一条命。”
华袖不解，她是答应了会为她求情不错，但连着几日未见墨阙寒，之后又出了这事儿，后来想起她始终怀有愧疚。
“姑娘回吧，我现在这日子挺好的。”轻屏看时辰不早了，催促她。
华袖望了眼她身后坐在牛车上看起来敦厚的男人，问她：“他，待你如何？”
轻屏一愣，而后抿唇轻笑，“他挺好的，虽然有些愣，却不计较我的来历曾经，或许过些日子我会嫁给他了。”
“那便好，祝福你。”华袖真心实意道。
分别时，华袖忽然转身，轻屏正目送着她，见她转身，问：“姑娘？”
“我还不知，你真名是什么？”
轻屏笑着说：“曾经的名字我也记不得，但是我很喜欢现在的名字，轻屏。”
华袖也跟着笑了，“希望以后还有再见之日。”
刚踏进城门不过几步，忽见一行人打马而来，为首之人还是她眼熟之人。
“王爷有令，立刻关闭城门！”重晖肃容说道。
王爷？墨阙寒醒了？但是封闭城门……华袖心一跳，上前高声喊了一句：“重晖大人！”
此时城门处略有嘈杂，但她清越的嗓音并未被掩盖，重晖坐在马上，转头看过去，立刻翻身下马急步到她面前：“傅师傅，你这是要去哪？”他一改平日的好声好气，颇为严肃，这也难怪，他一路上都在担心好容易王爷好容易找到的合心意的媳妇儿跑了可怎么办。
华袖头一次听他这般语气，以为出了何事，忙问：“我正要回府里，怎么？还不到宵禁之时关闭城门，是王爷？”
重晖面色古怪起来，“回府里？为何不与车夫和护卫一起？”
“我与花绾不小心滑落陡坡，幸得旁人相救，到了山脚却不见他二人的影子，我们怎么与他们一起回来？”
重晖似笑非笑，恢复了往日的语气说：“哎，王爷还以为你……哈哈，那快回府，回府再说。”此地人多眼杂，不宜多说。
华袖虽然还是有些着急，不过看他那副轻松了许多的模样，心思转了转，想到可能是墨阙寒醒了，她的心情陡然雀跃。
重晖立刻差人去寻了辆马车来，等华袖与花绾上了马车，他也上马挥鞭欲行。
“等等，重晖大人”，守门将士喊住他，“这城门还关不关？”
“罢了罢了。”重晖摆摆手，人找到了还关什么，也不用编借口、安抚百姓了。
回到王府，她提着裙摆匆匆走往明枫堂，重晖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这些日子，明枫堂的护卫已经识得华袖，开了门让她进去。虽然不知她的身份，但在重晖的授意下，明枫堂的护卫都对她恭敬有加，毕竟重晖醒来后从重穆那里听说了王爷昏睡前的言语，知晓这王府就快有主母了，哪能让人轻慢她，王爷醒来若要知道那还得了。
华袖行在院中时却觉得明枫堂的气氛压抑的可怕，她皱了皱眉，难道是她猜错了，墨阙寒其实不大好了？这种猜测让她心神大乱，提起裙摆小跑进正房。
“傅师傅？不，华师……华姑娘。”一直站在一边儿听见了外面动静看向门的徐太医首先看见了她，如释重负，他一把年纪了，今日再在王爷身边待个半个时辰，他都得回去给自己调一副定心丸用了。
华袖的视线则直接看向了对面坐在大椅上的男人，时隔多日，她又看见了那副深浅难测的黑眸，一时有些恍惚。
“你醒了……”她喃喃道。
“嗯，”墨阙寒应她，“走近些，告诉本王，为何回来的这般晚？”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我，不小心滑落陡坡，所以才回来晚了。”她老实回答了，才发觉，这场景怎么像是归家晚了的女子正被丈夫盘问，想着她就红了脸，不知怎的，又红了眼。
墨阙寒本想多说她几句，天知道在不知她下落的这时辰里，他有多难熬，仿佛心都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但面前的小姑娘突然扑簌簌地落了眼泪，顺着巴掌大的小脸不住滑落，再看她一身狼狈的模样，他又心软了。
“下次不能回得晚了，以后出去多带几个人。”他叮嘱道。
身边的徐太医被这样温和的王爷惊的瞪大原本就不大的眼睛，重晖咳了咳，上前一步道：“王爷，属下与徐太医告退。”
徐太医点点头，一把白胡子也跟着动了动。
“嗯。”墨阙寒无谓点头，一双冷眸紧紧看着华袖。
华袖突然闷闷说：“华袖也告退了。”
“怎么？”墨阙寒扬眉。
“华袖衣衫不洁，需要回去梳洗，明日，再求见王爷。”
墨阙寒看着她这一身泥土滑丝的衣衫，只得点点头，眼睁睁看着她行礼出门。
等她走了，没能告退成的重晖上前一步，问：“王爷，那名车夫和护卫？”
“五十大板。”墨阙寒揉揉眉心，面无表情道。
落英阁，华袖靠在浴桶里，眼神发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以后，她将脸沉入水中，直到感觉快窒息了才坐直了身体。
第二日，华袖坐在梳妆台面前，纤细的手指在放头饰的盒子里不断拨弄，心不在焉。
“姑娘，王爷让重仰大人送了东西来。”轻竹捧着一个盒子进了内室。
华袖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支精致的落蝶步摇，炫彩夺目让人一看便喜爱非常。
“真好看，姑娘，我给您钗上吧。”花绾惊呼一声，戴在她家姑娘发上一定更好看。
华袖本不想，但最后还是改了主意，让花绾给她钗上，不得不说，的确为人添色不少。
“姑娘真美。”花绾忍不住赞叹。
“我何时不美了？就算是身无饰物，你家姑娘我照样很美。”
花绾先是一愣，随即笑开，姑娘又变回了原来的性子了。
早膳已经备好了，她刚举箸，重仰却又来说“王爷让您现在到明枫堂去。”
“现在？”屏风后，华袖放下筷子，特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这么早。
换上海棠红撒花烟罗纱，映衬她的容颜更加妩媚娇艳，薄施脂粉，前些时候的疲惫苍白一扫而空。
携着晨风走进明枫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株院中原没有的桃树。
“这是……”华袖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她走到桃花树下，刚刚初春，这株桃花树已经有了花苞，就等哪日春风令下，桃花朵开。
“三月粉蕊吐暗香，明媚灼灼映朝阳。”低沉的嗓音在她身边响起。
是她曾经在福安寺求的签文，她转身看去，却见他坐在木质四轮车上，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
“你的腿？”她一吓。
“无事，徐太医说过几日便恢复如常。华袖，将入三月了。”他一双黑眸凝视着她，话有深意。
“那又如何？”华袖不明白他的意思。
墨阙寒指了指她头上的步摇，“那是本王母妃的遗物，留给本王未来的王妃的，你既然戴上，那便就是我未来的妻。”
华袖不自觉抚上那支步摇，忽然来了脾气：“不算，没人告诉我，怎么能算！我还你便是。”说着就要拿下来。
“不准，”墨阙寒握住她的手腕，眯着眼睛道，“你是忘记了本王昏睡前的话了么？你将是本王的妻，你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说是便是了？强纳民女不过如此。”华袖扭过头不看他。
墨阙寒静默片刻，叹了口气：“那今日本王与你说个明白，本王……心悦你，希望娶你为妻？你可愿？”
华袖望向他，看着面前男子冷面眉皱的模样，突然笑了，“昨夜以前，我还在想些对王爷的情意究竟如何，后来我想明白了，而且，不是我贪图荣华妄图赖你，可是你要我为你妻的。”
墨阙寒听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是。”
“那我愿意好了，只要你容我继续做丹青。”桃树下，她浅笑嫣然，看在墨阙寒眼里，纵然满树桃花开，也不及她眉间一笑。
墨阙寒衣袖浮动，华袖忽然被他拉坐在墨阙寒的腿上，她一惊，立刻站起来。
“为何？你坐着不舒服？”墨阙寒拧眉。
华袖面无表情，“王爷，这于理不合……”
“你是本王未来的妻，名正言顺。”他狭长的桃花眼认真看她，若不是他一副冷霜的表情，华袖都觉得他又在诱惑她。
华袖深吸一口气，“现在还不是，若是旁人看到，我的名节也没了。”
“本王现在就能让你成为本王的王妃。”说着他便要唤人。
华袖一点也不怀疑他的属下的行动能力，忙制止他，沉默几息后，她忽然坐上去，微红着脸道：“反正华袖只是侯府不受宠爱的庶女，哪里接受过好的闺训。”
“往后有本王宠爱你。”这话墨阙寒听着不舒坦，对华侯一家更是不满。
华袖简直撑不住了，这王爷忽然甜言蜜语起来是怎么回事儿？虽然板着一张脸，但架不住这张脸的俊美无双以及言辞的甜蜜，她都想掩面而逃了。
恰好重影此时过来禀告要事，华袖匆匆站起来，对他道：“想起我有一副丹青还没做完，我先走了……”提着裙摆小碎步急急离开。
“矫揉造作。”望着她的背影，墨阙寒轻言，不过仔细听来，话语中暗藏一丝满足和笑意，只是那张脸依旧无甚表情。
“何事？”
“来接肖姑娘的人就要到了，您看？”
墨阙寒脸色森冷，眸中隐隐含着戾气，他在昨夜已经看了那封被落在一隅的所谓的“遗书”，上述华袖为卢将军的女人，潜入王府意图行刺他，所以用香迷惑她，却在后来发现爱上了他，心有不忍，但无法得到他决定同归于尽，之所以写下遗书是为他留下青名，以示她爱之切深。
“满纸荒唐。”他读完这封书信，说的便是这几个字，并他已知，助纣为虐的那几人已经吐露，肖唯菱届时留下一些她救离他的痕迹，以后就算别人找不到他们也莫可奈何。
闭上眼睛，墨阙寒再睁开时，冷冷说：“给她服下如梦散。”
如梦散，一旦服用，一生都只能在她内心最可怕的心魔梦境中沉浮，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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