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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摄魂的媚术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大丫将雨歌抱到怀中，仰头去瞪红衣男子，眼睛刚一对上，只觉得那双狐媚的眼睛中漾动着火焰般妖娆的光芒，自己的三魂七魄好像便不受控制的一缕缕的从脑顶被抽了出去，慢慢失去了知觉。
“媚术！”雪里狐心中大叫不好，一步跨上前去，将大丫拉到身后，迅速点了红衣男子的穴道，并用手帕蒙住了对方的眼睛。
公主醒过来的时候，头正枕在大丫的膝盖上，大丫比她也没早醒多久，正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是怎么回事啊？”公主敲了敲自己发木的脑袋。
“不好意思啊，人家以为你们要害人家，才不小心用了媚术的。”说话人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甜腻与疏懒，有些小天真与小委屈，似乎他凭着一双媚眼撂倒了两个人，全是小孩子般的无心之过。
“哇！你好强啊！媚术是什么？”公主惊奇的凑到红衣男子身边，一边问，一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
“这位好姐姐，你能帮我把手帕解下来吗？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却看不到你的人，心里好难过哦。”红衣男子嘴甜如蜜，雨歌明明比他小，他却一口一个“姐姐”喊得好是顺口。
“好啊！”公主抬手就要去解蒙住红衣男子眼睛的手帕，几乎是同时被小狐和大丫按住了手腕。
“不能解！”大丫将公主的手拉回了怀中。
“媚术，相传是商朝时妖妃妲己所创，后来渐渐流传到烟花之地，成了女子勾引男人的一种技巧，只有很少的人识得它的真髓，将其与内息、幻术结合衍生成了一种武功，轻者可以使人产生幻觉对施术者言听计从，重者可致人晕厥，更有甚者……可以毙命。”万能神医雪里狐将他对“媚术”的了解，一一讲给公主听，本想让公主明白这种武功的危险性，能够小心谨慎起来。
没想到公主听到以后更加兴奋了，一把抓住红衣男子的胳膊：“这么棒？！我也要学！你教教我吧！”
红衣男子骄傲的扬起下巴：“姐姐你当‘媚术’是什么人都可以学的么？我师傅她老人家不知道挑遍了多少了青楼楚馆，淘汰了多少头牌姑娘，万万中选一，才挑上了我！言传身教十四载，方有了今日的成绩！”
“啊——！那……你看我可不可以学呢？”
“那得看看姐姐您的骨骼是不是天生风流，姿色是不是上乘，最最重要的，您的眼睛里是不是有股子媚气？”
“这样啊？”公主扭头转向大丫，指着自己一个劲扑闪的大眼睛，问道，“大丫，你看我眼睛里有媚气吗？”
“呃……媚气没有，霉气到有不少！快让开，别听这个家伙忽悠！”大丫不由分说将公主拎到自己身后，一把掐上红衣男子的肩头，微一用力，“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哎呦呦呦~~~”红衣男子夸张的又是呲牙又是咧嘴，“别这么暴力吗，大哥！我已经被你们点了穴道，蒙住了眼睛，人家还能怎么样吗？坐下来，好好问，不行吗？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我所能能者多劳~~”
“好啊！那我先问！”公主扒着大丫的肩膀探过头来，“你这媚术有没有附加的作用啊？比如养颜啊美白之类的？”
“算你识货啊，姐姐！我这媚术不但可以养颜美白，还能瘦身呢？！”
“哇！那可不可以丰胸呀？！”
“诶……”红衣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脯，“至少对我没有什么作用。”
“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大丫咆哮了，后果很严重。
“好啦，好啦！别这么大火气嘛~~对皮肤不好的！”
“你个死娘娘腔！”大丫双手卡住红衣男子的脖子，摇晃着，“你到底说不说！”
“我我我……我和他一样啦……”红衣男子用下巴尖指了指坐在画舫角落里，那对夫妇中的布衣男子，“都是逍遥宫买来的面首。”
“我不是！我是被抢来的！”布衣男子连忙解释清楚。
“你也是被抢来的吗？”公主好奇的问道。
“人家不是啦！人家是自愿卖身给逍遥宫的！”红衣男子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感。
“呃……”大丫满脸黑线的蹲到了桌子底下。
“你怎么了？”雪里狐弯下腰，拉了拉大丫的袖子。
“你来问吧，小狐……我捡一下我掉的鸡皮疙瘩……”
“嗯……”于是小狐接着问道，“那么……逍遥宫是什么地方？”
“逍遥宫自然是喝花酒、玩亲亲、滚床单的地方啦！好了啦，快放开人家嘛，我晚到逍遥宫一天，我就少赚一天银子，我的损失，我心灵受到的创伤，你们赔得起吗？”
“呃……”雪里狐也蹲到了桌子底下，往旁边推了推大丫，“给我让点地方，我和你一起捡。”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最后，审问的重任还是落到了泰然自若的公主手上。
“你说，公主怎么就不受影响呢？”雪里狐用胳膊肘碰了碰大丫。
大丫长叹了一口气：“物以类聚，相见恨晚吧……”
正像大丫说的那样，红衣男子与公主，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聊到了一处。
“小姓柳，花名眉舞，姐姐叫我小柳，或者眉舞都可以。”红衣男子嘴角上扬，露出甜甜的笑容。
“柳——眉——舞？很好听的名字啊！”公主双手紧握捧在心间。
“我不行了……”大丫捅捅雪里狐，“你盯住这个死娘娘腔，我去舱外吐一下。”
“不知姐姐芳名啊？”柳眉舞甜腻腻的问道。
“我姓赵，花名……诶……”公主忽然想到她在杭州也有过花名的，“花名叫‘花花’！”
“赵花花！好可爱！好有品味的名字哦！”
“是吧是吧？”
“是啊是啊！”公主和柳眉舞，视为知己般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闪闪发亮。
“大丫，你吐好了吗……”雪里狐勉强支撑着爬到船舱外，“咱俩换一下班吧？”
好不容易挨到船靠了岸，那对小夫妻匆忙道了谢，然后有多快走多快，有多远跑多远了，公主和柳眉舞的合力摧残，连大丫和雪里狐这样内力深厚武功高强的人都招架不住，何况他们两个普通百姓了。
“你们不能丢下人家啦！”柳眉舞扭动着腰肢，抬脚跺着船板。
“是啊是啊！带上小柳吧！”公主拉着大丫的胳膊左右摇晃着。
“不行！这个人娘们唧唧，怪里怪气的，谁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大丫拉下公主的手，握在掌心里。
“喂！有点娘就叫怪？！人家这叫阴柔美！你懂不懂啊！你这叫做——没见识！”柳眉舞插着腰，青葱般的手指指着大丫的鼻尖。
话音未落，大丫身形晃动，已经从岸上又跳回了船板上，将柳眉舞揪到了身前，“手帕也拿下来了，穴道也给你解了，画舫也归你，你不是自愿卖给逍遥宫的吗？你可以走了！别再纠缠我们！”
“呜呜~~~你欺负人家手无缚鸡之力~~~”柳眉舞说着眼泪儿就流了下来，小碎拳头不停的锤在大丫的胸口上，“你以为逍遥宫是想进就能进的吗？若是没有他们的人带着，连逍遥宫的影子都看不到，更别说进去了！”
“关我们何事？！”大丫一把推开柳眉舞，厌恶的拍打着被他碰过的地方。
柳眉舞就势往地上一坐，撒起泼来：“怎么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把接我的人给打跑了，叫人家怎么进逍遥宫啊！进不了逍遥宫我就实现不了自己的理想！人家要做天下第一的面首啦！”
人家——要做——天下——第一的——面首啦？
这句极具震撼力的宣言，一下子响动了河岸，忙着登岸、上船的人们纷纷驻足将目光投了过来。只见一身红衣的妖媚男子，坐在船上，哭得是梨花带雨，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出什么事了？”
“你没看他身前还站着一个男的吗？”
“别是断袖的吧？”
“我看着像！”
“估计是始乱终弃，又有新欢了！”
“不会吧？你看那个红衣服的长得多俏啊！依我看秦淮的头牌姑娘都不及他！”
“可是那个蓝衣公子又英俊又威武，眼光高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围观的人们，你一言我一嘴，就把大丫和柳眉舞撮合成了一对儿，指指又点点。
再耗下去，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乌龙来，大丫铁青着一张脸，揪起柳眉舞的衣领，将他拎到了岸上。
公主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激动的握住柳眉舞的手：“小柳！你的人生好有理想，好有进取心哦！”
“是吧！”柳眉舞也紧紧回握住公主的手，“人家也常常被自己感动呢！”
大丫一手抓一边，将黏糊在一起的两个人撕了开，掐住柳眉舞手腕上的脉门厉声道，“你跟着我们可以，但有三点你必须做到！一，不许再说‘人家’这两个字；二，不许再说‘啦’；三，不许再靠近她！”大丫指了指公主，“听明白了吗？！”
“人家……”柳眉舞刚一开口，就感到手腕上传来刺骨的疼痛，“好好的啦……不不……我是说我知道了……”大丫这才将他放了开。
柳眉舞嘟嘴揉着手腕，公主帮他吹着：“小柳你别生大丫姐姐的气啊，她其实人老好的！”
“大丫——姐姐？”柳眉舞一双狐狸眼冒着精光，上下打量着大丫，“哈”了一声，“他明明就是……”
大丫连忙捂住他的嘴，将他夹在臂下勒住他的脖子，恐吓的瞪着柳眉舞。
“咳咳……别……别这么激动嘛？我们做面首的，最懂得职业道德了，我不乱说话，不乱说话！放开我吧，大丫……姐姐！”
大丫这边刚将柳眉舞松开，就见一溜软轿行了过来，一个掌柜打扮的人躬身迎了上来，对着公主一施礼，“敢问小姐，是否姓赵？”
“是呀！”公主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那再容小的冒昧，小姐芳名是否叫‘雪丫’？”
“雪丫？？？啊！”公主将脑门一拍，这个化名是当初她用来哄骗梅渡羽的，“你认识三郎？！”
掌柜的满脸堆笑，拱手向杭州的方向一揖：“三爷是我家主人，主人飞鸽传书，命吾等来迎接小姐，并妥帖照顾好小姐在秦淮的一切。小姐旅途劳顿了，先上轿吧，小的接您回揽月楼。”
“揽月楼？”
未等掌柜回答公主的疑问，柳眉舞已经欢欣雀跃的插嘴道，“揽月楼好啊！那可是秦淮河畔响当当的酒楼客栈，它认自己第二，谁家敢认第一？！”
“哇！好棒啊！我家三郎真有本事！”公主开心的转着圈。
大丫心里酸溜溜的，拳头攥得嘎嘎直响：“该死的梅渡羽，人不在也要来插一脚，有钱了不起啊？！”一扭头正看到雪里狐意味深长的望着他，于是又问了一遍，“有钱了不起吗？”
小狐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有钱是了不起的。”
“雪里狐！算我看错了你！你个俗人！”大丫丢下公主他们自己先行上了轿子，“不坐白不坐！吃穷你梅渡羽！”
揽月楼座落在十里秦淮最好的临水地段上，马头墙，碧青色的砖瓦，翘角飞檐，雕花漏窗，白壁粉墙，酒幡招展，来往客商更是络绎不绝。
公主被这一路上的座座金粉楼台繁华胜景，熏得飘飘然，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揽月楼又如何坐到了雅间里。
直到美食登场，才将她的魂魄又勾了回来。
“这是什么菜？！”公主含着口水问。
“这是桂花干贝。”
“那这个呢？”
“大僭肉。”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呢？”
“开洋干丝、什锦荷叶包、蟹粉腰花、鸭油酥饼。”
公主磨拳擦掌，正要开始大快朵颐，就听到隔壁的雅间嘻嘻哈哈的进了一群人。
“你们真的要去逍遥宫啊？”是个年纪轻轻略显稚嫩的男子声音，“我还是不去了，是还有个把月的时间，可这日子不禁过，眼看着春闱很快就到了，我还是闷头读书吧。”
“你快打住吧！在这轻歌曼舞佳人云集之地，你看得下去书？再说十年苦读，该读的书早就装在了肚子里，还在你这一两个月吗？”
“就是！”另一个人声音暧昧的接话道，“而且我听说啊——这逍遥宫被历届考生们私下里称作‘状元楼’，睡过那里的姑娘啊……保证你能上榜！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嘛！”紧跟着就是一连串肆意的大笑声。
“可是，可是……”稚嫩的声音还在犹豫，“我听人说，上届就有一个很有才华的生员，凭他的才学进三甲绝对没问题，可他就是因为被拉着去了逍遥宫，结果转天被人发现溺死在了江里面。”
“你是说，那个叫什么郑定卿的？那怪他自己，醉酒还到处乱走，失足落水怪得了谁？！他这是意外，算不得数！相反的我倒听说，朝廷里的好多大官，当初参加科考前可都是逛过逍遥宫的，像那什么浙江巡抚冯大人，杭州知府董大人，可都在逍遥宫的墙壁上留下过墨宝的！”
“快别说了！瞧你举的这两个人！听说前不久，刚刚因为贪污被皇上砍了脑袋！”
“不管怎么说，他们是考上了吧，大不了我们榜中头筹以后，不做他们那样的贪官就是了！”
“对对！大家动筷子啊，别只顾着说。”
……
冯鼎善，董长鹤两个人也曾经去过逍遥宫？这个逍遥宫和冯鼎善口中的圣教会有什么关系吗？公主听到这帮子待考生员所说的话，不禁思绪翻涌，拎着筷子呆呆出神。
忽然耳边“咔吧”一声响，唤回了公主的神志，只见掌柜拿出来特意招待公主他们这些贵客的象牙骨筷子，被柳眉舞撅成了两段，锋利不齐的骨茬划破了他的手掌，血珠子滚落到了桌子上，而柳眉舞却似乎全然没觉出痛来。总是戴着狐狸般狡黠笑容的一张脸，惨白得没有了一点血色。
“小柳……”公主怯怯的去碰他的手背。
“不好意思啊！人家见到一桌子这么好的菜，太激动了！”柳眉舞攥着被他掰断了的筷子，埋头往口中扒拉着白米饭，也不去夹任何的菜。
公主小心翼翼的低头偷瞧，恍惚看到一滴泪珠从柳眉舞的眼角滚落，沿着碗边渗进了米饭里，被柳眉舞一口连着一口用力塞进了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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