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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目鱼向天人领袖反馈了绿谷出久的意愿。
几分钟后, 两名通身白色、看不出性别的小侍从走出高大的红木房门。
他们长着一对复眼，眼珠四处转动, 灵活地避开周围旋转的裙摆和藏在花袖里的肘弯，穿过挤满天人的大厅朝绿谷出久走过来。
“你好，入殓师。”
侍从们耳朵处长着透明的鱼鳍，发丝间夹着圆亮的淡粉色珍珠，面容与人类别无二致。他们身上有淡淡的海水味, 但因为洒了大量香水，只能隐隐约约地闻到海鱼的气息。
“你们好。”
两位侍从伸手拉住绿谷出久，领着他朝大厅末端的书房走去。
比目鱼见绿谷出久这个被人临走, 深深地舒了口气。他擦去脸上冒出来的汗, 端起杯葡萄酒喝了一大口。
绿谷出久跟在侍从身后，穿过大厅。
周围的天人们见他从自己身边经过，立即改变跳舞的步伐和节奏、躲开绿谷出久, 动作格外自然。
入殓师的恶名在天人中广为传播，他们紧盯着对方的双手，生怕他突然抽出一把武器将这里变成屠杀现场。
侍从带领绿谷出久走进书房内。
他环视一周, 有点不确定这里究竟适不适合被称做“书房”。
这是一个宽广的房间，天花板、四面墙壁都由透明的树脂层组成。
位于宇宙中转站顶端的书房可以俯视下方的地球, 窗外是星河璀璨的宇宙，不时能看见数颗从黑蓝色天空中划过的流星。
绿谷出久回过头, 发现就连身后那扇木门都是单面玻璃, 从书房内, 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场景。
如今书籍早已落后于时代、被电子存档以及立体投影仪替代, 但这个房间内却堆满了各种古籍，甚至还有数卷竹简摆在房间的角落里。
两名侍从关上木门，将喧嚣的舞曲声隔绝在外。
地上摆满了泛黄的书籍，绿谷出久无处落脚，只能站在原地。
一阵风突然从他耳边拂过，气流轻柔而平稳。
纸张发黄的书刊从地上接连浮起，发出纸页翻动的哗哗声。上千本书籍漂在空中，像被透明的丝线拉动一样交换位置，整齐地沿着弧形墙面堆成几摞。
一个声音从翻飞的书籍之后传来
书房乱成一团了，见笑。
对方的声音嘶哑又低沉，让人联想到粗粝的磨砂石，还隐约间杂着电流通过的嘶嘶响声。
待所有书籍都被清理整齐后，绿谷出久看到了一台放在地上的电脑。
电脑中传出声音晚上好。
绿谷出久想起了两年前，自己和爆豪胜己、轰焦冻一起受邀参观宇宙中转站的经历被称作“领袖”的天人，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和他们沟通。
绿谷出久没有理会对方的问好，他走到一叠半人高的书籍上，随意地坐下了。
电脑里的声音顿了顿。
入殓师，你坐的是源氏物语的第二版手抄本，迄今已有数百年历史。
绿谷出久看着面前的电脑，盘起腿
“用这种方式和受邀请的客人说话，这就是天人的待客之道吗”
抱歉，我不习惯和其他人面对面地交谈，请见谅。
天人领袖这样说道，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丝一毫愧疚的意味。
绿谷出久分毫不让。
“我也不擅长和电脑交流。既然如此，谈话到此为止吧。”
他说着从那叠手抄本源氏物语上跳下来小心地用“黑鞭”撑起身体，避免破坏纸张。
绿谷出久向门口走去“有缘再见。”
两名侍从见状慌了神，急忙拦在门边“入殓师，请不要随意离开，我们这里有规矩”
“黑鞭”从绿谷出久手心溢出，将他们推至一旁，绑缚住手脚。
绿谷出久正要拉开门，那条细细的缝隙却融合在了一起，门把也像熔化的钢水一样，消失不见了。
“留步。”
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温润的嗓音，说话声并非来自电脑，而是确确实实地出现在书房内部。
弧形的树脂墙面开始波动，一只指节细长的手轻轻拨开它，像拂开柳枝一样轻柔。
蓄着顺直奶茶色长发的男人凭空出现，走进书房中。
他穿着颜色柔和的灰咖色和服，肩披羽织，额前的刘海细碎地挡住了眉毛。男人面容俊美清秀，像幕府时期古画里走出来的文人雅士，五官含笑的神色令人如沐春风。
“是我失礼了，请你留步。”
男人重复道，朝绿谷出久优雅地欠了欠身体“我的名字是虚，天人的统领者。很高兴见到你。”
绿谷出久盯着对方的脸，看不出任何异样。
“你是人类”
“不，只是相貌相似而已。”
“虚”说着，向两名侍从招招手“渴了吗喝点茶吧。”
他话音刚落，一架放置着茶具和点心盘的餐车缓缓从墙面中浮出，侍从则将它从树脂墙面内拖出来。茶壶内冒出袅袅水雾，花茶的香气在室内弥散开。
绿谷出久看着侍从沏茶倒水，问“这是你的异能吗”
“可以这么说。”
“虚”轻轻打了个响指，在绿谷出久眨眼的一瞬间，原本空荡荡的书房中央冒出了一套皮质组合沙发和茶桌“别着急，我们坐下来谈。”
侍从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的两人端上花茶与茶点，接着又恭顺地退回门边。
绿谷出久端着手里温热的花茶，一口未动。
绿谷出久担心茶里有毒，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戴在食指上的金属戒指，目光凝聚在“虚”身上，上下打量着他。
他食指上戴的戒指，是doctor改良的最新型faceaker。新款的faceaker比不易携带的旧型号轻便许多。
faceaker可以通过红外线扫描，将物体的物理信息转换为多维图像，准度精确到纳米级。它不仅可以扫描人的面庞，还可以复制生物的其他信息
譬如指纹。
绿谷出久不太确定身为天人的“虚”是否拥有指纹，但他选择相信霍克斯调查的情报。
“虚”见绿谷出久捧着茶杯一动不动，立即猜到了他的顾虑。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花茶，平静地吃下一块奶油曲奇
“没有下毒，我并不打算杀你。”
然而绿谷出久无动于衷，开门见山地岔开了话题“你在邀请函上说，知道死柄木的过去”
“虚”嘴里还咬着大半块曲奇饼，和煦地微笑起来
“果然，你是因此才乖乖赴约的。真是个好奇心重的孩子。”
“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露出思索的神色。
绿谷出久眨眨眼睛，开启了扣在耳朵上的微型摄像头。这是难得的、和天人领袖接触的机会，他不能错过任何一个信息点。
摄像头和绿谷出久的视线在同一高度，将他所看到的画面、所听到的声音忠实地悉数记录在硬盘里。
“我记得那是十多年前吧，不算特别久远。”
“虚”望着绿谷出久的眼睛，一双眼眸澄澈又柔和，眼睛里盛满了和蔼的笑意“那时候，天导众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管理层，启动了一项持续时间长达二十年计划。
“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这几年的人类暴走事件，全部都由我们一手策划。”
说出这句话时，“虚”脸上没有露出一点愧怍之意。
他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继续说
“当年我们研制出了针对天人的异能增幅药剂，用于提升特殊军队的战斗力。后来有人提出可以将这个药剂用在人类身上，让拥有个性的人类，替我们去其他星系作战。”
绿谷出久心里一惊。
如果这个实验成功了，恐怕人类会永久地被天人所奴役。
“不过很可惜，我们发现人类和天人的生理特性并不相容。如果将我们的药剂使用在地球人身上，会导致地球人个性失控，因为药剂中的某些成分，会让人类丧失理智。”
绿谷出久越听越茫然。
“所以这和死柄木弔有什么关系”
“别着急啊。很快就要讲到他的事情了。”
“虚”喝了一口热茶，语调从容地娓娓道来“当时我们的科研组为了确保实验的完整和科学性，特意抽选了三岁到八十岁、共计一千名实验个体。
“我们计划在实验个体并未察觉的状态下，长期对他们注射药剂。严格把控药剂的含量、确保他们不立即进入强化状态，以确定能否通过这种循序渐进的方式，逐步让人类的个性变得更强。
“很不幸地，死柄木弔原名志村转弧，就是被选中的实验对象之一。”
绿谷出久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突然断开的呼吸声。
他感觉有块石头压在了胸膛上，让他难以自由地呼吸。
“死柄木弔那时候不具有个性或者按你们的说法，个性尚未觉醒。
“他是特殊的个体，由实验人员亲自挑选而出。虽然死柄木弔当时并没有体现出强大的个性，但实验人员检测到了非常强大的能量波动，这显示他拥有极强的异能。”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让他们逐渐变强。但是实验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实验情况失去控制了。”
“虚”吹散杯中的热气，一张清秀的脸隐藏在袅袅白雾的后方。
“实验对象无法接纳过量的增幅药剂，全部死亡。而死柄木弔则因为个性极为强大，成功存活。”
“之后的结果，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死柄木弔因为个性暴走，杀死了自己的所有家人不过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注射了增幅剂，一直以为是自身的原因。”
“虚”笑得依旧从容淡定，绿谷出久却如坠冰窟。
他想起了死柄木弔的回忆。
个性初次觉醒，就杀死了自己的家人。“崩坏”将整幢楼房化成碎裂的砖块与齑粉，撕碎了草叶与花瓣。
在房间里贴着欧尔麦特海报、向往成为英雄的志村转弧，面对化成废墟的家园时，是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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