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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阅微单手温柔地抚摸着顾砚秋的长发,另一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
顾砚秋改而将下巴垫在她肩膀上,眼睛一眨不眨地越过她的肩膀,盯着酒店墙壁上的一个斑点。
两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顾砚秋环在她肩膀上的手放了下来,宣告了这个拥抱的结束。
“你想吃……”顾砚秋习惯性开口,刚说出三个字便止住话头,忍俊不禁。
“你是不是又想问我晚饭要吃什么?”林阅微说着便将她重新搂向怀里,“那看来是抱得还不够,你脑子还是不清楚的。”
顾砚秋哭笑不得地一摆手,说:“不用了,我想想我晚饭要吃什么,你有什么建议吗?”
“吃点有地方特色的吧。”
“火锅?”
“行啊,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正不正宗。”
两人问了酒店前台,问了一家城里最有名的火锅店,不远,开车几分钟,步行不超过二十分钟,遂决定走路去。两人并肩在路上走着,小城市天黑以后除了固定的几个场所,基本路上就不剩什么人了,偶尔有吃了饭出来散步的小夫妻,还有在路上轧马路的小情侣和闺蜜。
迎面走来一对情侣,一男一女,看样子应该是刚在一起没多久或者即将在一起,男生和女生之间只隔着一点距离,男生看着女生,女生看着脚下的路,老远就闻到一股蠢蠢欲动的气息。
林阅微看到以后就看了一眼顾砚秋,顾砚秋顺着她方才的视线往前看,再偏头看向林阅微。
林阅微一滞,本来也不知道说什么,现在更是不知所措地睁大了眼睛。
顾砚秋:“嗯?”
“没什么。”林阅微偏开头,透了口新鲜空气。
小情侣从她俩身边路过,林阅微忍不住回头看,两人快走到道路尽头,手终于牵在了一起,林阅微满怀欣慰,仿佛自己和顾砚秋牵手成功了。
她掌心一凉,先是一个激灵,以为自己把幻想当成了现实。
“小心点。”顾砚秋牵着她的手,将她往道路的里侧带了一把,汽车隔着林阅微一米的距离呼啸而过。
林阅微低头瞧着顾砚秋和她牵在一起的手,确定这不是幻觉了。
顾砚秋这一握之下竟没有再放开,林阅微手被握在她手里,一动不敢动,生怕顾砚秋想起来她手忘记放开了。顾砚秋握了会儿,发现林阅微毫无挣扎或者其他意图的反应,索性松了手,换了个更能够称得上是“牵手”的姿势。
林阅微脑子里嗡嗡乱作一团,一时间乱七八糟的想法炸了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她得寸进尺地指腹摩挲了一下顾砚秋光滑的手背,反客为主地占据了主动,正想一鼓作气……
“是这个方向吗?我们走了多久了?”顾砚秋冷不丁开了口,因为路途很短,问过酒店的前台,一共也没有几个需要拐弯的地方,两人便没用手机开导航,现在走了段路,顾砚秋心有旁骛,忘记是第几个红绿灯了。
林阅微满腹心思都在怎么牵手上面,更不记得她们俩是要到哪儿去。
“我查一下。”林阅微用空着的一只手从兜里摸出了手机,跟着地图看看方向,确认道,“是这个方向,下个路口右转。”
她语速比平时稍快,说完了脚步就往前迈,不给顾砚秋任何慢慢反应的时间,企图让牵手的事实从她的记忆里抹掉,最好是想不起来。
天不遂人愿,她只往前走了一步,便感觉到了一股向后的阻力,接着手里一空,顾砚秋便将手抽了回去。
林阅微:“……”
顾砚秋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将林阅微带到了自己的另一边,远离马路,复又牵住她手:“你走这边,我看你老是走神,不安全。”
这一下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林阅微心安理得地牵着顾砚秋到了目的地,在火锅店门前顾砚秋才放开她。
这里生意好,然而县城人少,竟也不用等位,两人被服务员领进了一个包间。
林阅微是不吃的,进门后却自然而然将菜单摊开在自己面前,取过支笔,抬眸问她:“你能吃辣吗?”
“能吃一点。”
“中辣还是微辣?鸳鸯锅?”
“鸳鸯吧。”
“牛油麻辣和三鲜,香辣和三鲜,或者把三鲜换成菌菇、骨汤,哪一个?”
“麻辣和菌菇。”
“好的。”林阅微在锅底上打了个勾。
菜单上分有荤、素、海鲜、主食、小吃、烧烤等等种类,一整页满满当当。幸好服务员给她们上完茶水后就退了出去,否则她就会奇怪这两个人为什么其中一个要把所有的菜都报出来,一样一样地征询对方的意见,另一个人又为什么笑得一脸温柔,丝毫不觉得不耐烦。
“竹笋、木耳、香菇选哪个?”
“竹笋。”
“饺子要不要?”
“不要。”
“火腿肠要不要?”
“不要。”
“红糖糍粑?”
“要。”
“一份?”
“两份我吃的完么?你又不和我一起。”
……
林阅微端起手旁的茶水喝了一口,小地方能有什么好茶,但是这茶就比她出入高档场合喝过的大多数要好,清清嗓子继续道:“接下来到饮料了啊。”
顾砚秋不喜欢喝饮料,林阅微把所有饮料名字报完以后,她点点头,笑着点了壶开水。
服务员前后进来好几次,这二位都在里边报菜名,怀疑是来砸场子的,但看穿着气质非富即贵,又不像。这会儿又进来了,只见那位戴着帽子的漂亮女人冲她扬了扬手里的菜单,说:“我们点好了。”
服务员松一口气,可算是点好了,几步快走到她跟前,接过笔在菜单上圈着,跟她确认点单:“一个红油麻辣加三鲜的鸳鸯锅是吧?羊肉卷、手切牛肉、红油串串……竹笋,还有别的么?”
林阅微笑着说:“再来壶开水,不是茶,就是水,有么?”
“有有有,您稍等,一会儿就给您拿来。”
服务员正要退下,突然盯在林阅微脸上视线顿了两秒,乐道:“我觉得您长得特别像一人。”
这小城里隔着几户距离就都是亲戚,服务员不像大城市里那么板正,没有人情味儿,坐定了都能跟着客人唠几句嗑。
“像谁?”林阅微心脏往上提了提,小地方虽然看节目的人少,但是不代表就没有,她今天出门没化妆,只涂了个口红,素着张脸,和节目上还是有一点差别的。她又想,万一认出来了怎么办,要找个什么理由否认呢?
“像她。”服务员把自己的手机锁屏给她看,“我妹妹给我设置的壁纸,说是个明星。”服务员和林阅微年纪差不多,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
那上面可不就是林阅微么。
林阅微面不改色道:“真的有点像诶,怪不得人家说我长了一张明星脸。”
顾砚秋在一旁忍笑,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
林阅微没有任何攻击性地朝她瞥去一眼,顾砚秋眼睑往下垂了垂,无声地笑起来。
这服务员察言观色,压低声音问道:“你们俩是那种关系吧?”
林阅微:“……”
那种关系是哪种关系?不管是哪种关系都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吧,需要这么鬼鬼祟祟的么?
服务员两手虚握成拳,大拇指翘起来,相对着勾了勾,意思就是一对儿:“这种关系。”
林阅微还不知道怎么回答,顾砚秋已经唇瓣轻启,应道:“对,我们俩领过证了。”
林阅微心跳加快的同时也腹诽道:这么说确实没错,她们俩是合理合法的夫妻关系。
服务员顿时面露羡慕,说:“我也有个女朋友,但是我家里人不同意我和她在一起。”
林阅微问:“为什么啊?”
她以为会是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理由,这服务员却叹着气,还夹杂着一丝愤怒,说:“还不是因为她也是女的。同性婚姻合法都两年了,他们还是老思想,说什么男的和女的才是天经地义,女的和女的就是大逆不道,影响人伦,以后下了黄泉都对不起祖宗。”
林阅微道:“你要是实在喜欢她,又觉得她是个靠得住的人的话,大可以偷偷去领证啊,国家都保护你们了,再不济离家出走,右手右脚的年轻人,出去总不会饿死的。”
服务员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是在纠结么。不说了,再说你们要吃不上晚饭了,我先下去啦。”
林阅微听到服务员的话,心生了一点感慨,想转过头和顾砚秋说点什么,却见顾砚秋一双好看的眉头紧锁,眼睛也微微眯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
她耐心地等着顾砚秋抽离出来,才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我想弄清楚,想了半天都忘光了。”顾砚秋捏了捏眉心。她这阵子捏眉心的次数太多,中间都快给她按出一道印子了。
“和你烦恼的那件事有关?”
“可能吧。”
“总会有结果的,强求不来。”
“我知道。”可是顾砚秋忍不住不去想。
林阅微转移话题道:“你听刚刚那个小姑娘说的话了吗?她家里父母不同意她和女朋友在一起。”
“听见了,我还听见你劝她说和女朋友一起私奔。”
“哈哈哈。”林阅微笑起来。
“同性婚姻合法就在这两年,地方越小,消息越闭塞,人们要转变观念需要的时间就更久。如果她父母始终以这条理由阻拦她们的话,别说在婚姻合法的现在了,就算是以前,该私奔的时候照样私奔。”
“没想到你还是个这么离经叛道的人。”林阅微笑着说,她以为顾砚秋会是乖乖女的,就像表面上的她一样。
“我不像吗?”顾砚秋勾起唇角。
“确实不像。”
“那就只能说人不可貌相了。”顾砚秋朝她举了一下茶杯,笑说,“日久见人心。”
林阅微猝不及防又想歪了,表情一时间十分微妙。
顾砚秋疑惑道:“怎么了?”
林阅微摇头说:“没什么,我还在想那个服务员呢,不知道她女朋友好不好看。”
顾砚秋忍了忍,忍不住出口问道:“你没事都喜欢打听别人女朋友好不好看的吗?”
林阅微:“啊?”
她什么喜欢打听别人女朋友好不好看了?
顾砚秋提醒她说:“之前,你问过我林至的女朋友好不好看。”
“我那是随口问问。”林阅微低下头,有点尴尬。
顾砚秋小声咕哝了句话,林阅微没听清,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顾砚秋也说:“没什么。”
她说的是“反正都没有你好看”,为了避免被划入到“强行撩妹”的范围里,便不再重复第二遍让林阅微听到。
来上菜的不是原先那个服务员了,把所有的菜用个小车推进来,摆在桌上后,便朝二人鞠了个躬,自行下去了。林阅微自制力很强,晚上饿得前胸贴后背也能忍住不吃一点东西,但是自制力强不代表能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吃火锅,闻着火锅的香味而无动于衷。
天知道她在心里落荒而逃了多少次,但是在“看着顾砚秋但是得忍着不吃火锅”和“可以安稳地饿肚子但是没有顾砚秋看”中,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前者。
连顾砚秋看着她都不忍心了,劝她道:“要不你吃一点素菜吧,放在不辣的汤里涮一涮,不会长胖的。”
林阅微摇头。
顾砚秋还想再劝,林阅微伸出一只手挡在自己面前,义正词严道:“这是对我自制力的考验,今天我能因为火锅吃一口素材,明天就能为了别的理由吃一顿火锅,那我还怎么减肥?”
“……好吧。”
很早之前顾砚秋就说过自己食量是变化的,时大时小,所以今晚上她三下五除二,随便吃了几口便说吃饱了,出去结账。
林阅微回头对着桌面上剩下的一大半肉咽了咽口水,忍着心痛走了。
之前跟她们吐槽过的那个服务员跑到了前台,和一个穿着t恤短裤的女孩儿唠嗑,两个人眉来眼去,关系看着就非常不一般。
服务员冲她们腼腆地笑了笑,把自己往那女孩儿怀里藏了藏。
快走出门的时候,林阅微朝她握了下拳头替她加油,服务员便很高兴地笑起来,她女朋友看见她笑得那么灿烂,好奇地跟着看过去,只看见两道修长的背影。
“你最近不忙吗?你想要的那个角色的剧组什么时候开机?”回到宾馆,两人分别洗完澡后,和在家里一样,分别坐于床的两侧,顾砚秋一边用平板回复着邮件,一边问林阅微。
“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忙,和你一样啊,我带了剧本。剧组还有半个月开机吧,我估计下个星期就要官宣了。”
“请好水军了吗?”
“没有。”
“嗯?”
“我想到了个别的办法。”
顾砚秋按下发送键,抬眸笑道:“愿闻其详。”
两个人在酒店里,暧昧的光线下,聊着这样的话题实属奇怪,但是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如果说林阅微在这方面最信任的人是谁,绝对是顾砚秋无疑,连江丛碧都只知道她在忙活一些事情,具体是什么,完全不知道。
从那天晚上顾砚秋知道了林阅微的“计划”,就注定了她会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林阅微的倾听者。
林阅微一笑,娓娓道来。
方晓晓,万年女二,现在的咖位是在三线往上无限接近二线的水平,如果再冲一把能够稳定在二线,今年上半年随着一部古偶剧的播出,方晓晓凭借性格鲜明的反派女二号迅速积攒了一波人气,大受观众喜欢,国民度提高,粉丝也吸了不少,有点小红了,她所能够到的资源比之前有了提高。
但是娱乐圈的等级在暗地里是十分鲜明的,什么咖位的小花小生接什么档次的资源,上层的那些竞争对象基本上已经固化了,能够活动的就那么多,于是一旦有了冒头往上的新人,要从别人嘴里抢肉吃,怎么也要掉一层皮。有些人红起来后莫名跟上来的黑潮,有一大部分都是对手团队干的,因为你动了别人的奶酪。你爬得越高,所收到的污蔑就会越多,除非登顶,到所有人都难以望其项背,否则背地里兜头泼一盆脏水过来的事情绝不会少。哪怕你一览众山小了,某些为了蹭热度的无良媒体,还是会频频启用你的名字,无中生有,指鹿为马,无所不用其极。身在圈内就不会有安生的时候。
即便没有黑料都能编出来黑料,如果是真的有的话,更不用说了,如果是一击毙命的黑料,那么这个艺人很可能就会从此元气重伤,一蹶不振。
有的人公关团队厉害,能够力挽狂澜,把黑的说成白的。也有的人团队无能,只能靠艺人自己硬生生扛过去。方晓晓的团队背后是陈萱,能不能尽全力去救她以及能不能救活她不知道,林阅微要的是时间。
“方晓晓最近有一个m品牌代言在接洽,去年m品牌的代言人是某个二线女星,她今年已经跨进一线了,合约到期终止,同时在接洽m品牌代言的有杨xx、刘xx。”林阅微报的两个名字顾砚秋都不认识,一脸茫然,林阅微笼统地概括道,“这两个人都是二线女星,出道比方晓晓早,人气也比她高。”
顾砚秋点点头。
林阅微说:“本来是她们两个争的,据我所知最近两家粉丝被大粉带得撕得很厉害,已经持续半个月了。而方晓晓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凭着一部剧飞快地跻身到二线阵营,成了第三个竞争者。”
“你的意思是……”
两人同时开口:“把黑料卖给她们俩。”一个人是肯定句,一个人是问句。
顾砚秋问道:“我不懂一个问题。像买水军炒作自己是要花钱的吧,那买水军黑别人不也是要花钱的么,如果她们觉得这个料不值得爆,或者说不值得花钱,怎么办?”
“这个料很实啊,如果能黑她一笔,为什么不爆?”林阅微光挖出来这个料就花了不少钱和精力。
“黑了人家有什么好处吗?”顾砚秋作为一个商人,实在不能理解这种疯狂地互相抹黑的行为。她先前在追《演员练习生》的时候,被动地接触了一些饭圈,简直叹为观止,加了粉丝群不到一天就退了出来,安安心心地看照片看视频。
林阅微摊开手:“大家都这样,不是你黑我就是我黑你,你不黑别人也会有别人来黑你的,涉及利益,这是常规操作。”
顾砚秋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特别卑鄙啊?”林阅微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为了自己的机会,不惜下手去坑害同经纪人手底下的艺人。
“不是。”顾砚秋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的吗?”林阅微不是不知道自己手段不光彩,但是如果顾砚秋也这么想她的话,她想:自己大概会很伤心吧。
“真的不是。”顾砚秋斟酌了下,说,“我觉得你这样特别有魅力,就是电视里演的枭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史书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谁会在乎他手上沾染过什么。”
林阅微:“……”
她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不像是夸奖,不还是说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么?
顾砚秋专注地看着她,十分诚恳地说:“何况你手上也没染上血啊,你爆的黑料是她自己做过的事啊,今天你不爆出来,将来也会有人爆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老话是这么讲的吗?”
林阅微:“……”
报应不报应的林阅微不知道,她只知道顾砚秋的滤镜大概有一万英尺厚了。
可心里的沉重感确实消失无踪了,林阅微“哎”了一声,突然问她:“我特好奇一件事儿啊,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有一天你看到我杀人了,会不会在旁边鼓掌说,杀得好杀得妙,杀得呱呱叫,谁让他撞到我刀口上了呢。”
“那倒不会。”顾砚秋摇头。
“哦?”
顾砚秋认真思索了一番,说:“看你的个人意愿吧,如果你想逃,我帮你处理尸体,如果你背负不起一条人命,我帮你打110报警自首,然后等你出狱。”
林阅微:“………………”
顾砚秋眨眨眼,问她:“怎么了?”
林阅微哑然,说不出话来。
半晌,顾砚秋突然笑出声来,揶揄着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回答吗?”
“为什么?”
顾砚秋朝她招了招手,林阅微附耳过去。
顾砚秋在她耳边轻笑:“你绝对不会杀人的,嘴上说说话又不用负责任的,自然是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
顾砚秋转口又道:“不过我说的是真的。”
“……”
林阅微偏头,视线微抬,正好撞进顾砚秋漂亮又深邃的眸子里,那里面似乎藏着她看懂了却又似乎没有看懂的……秘密。
顾砚秋的红唇近在咫尺,林阅微视线紧跟着落在了她唇上,便见那双薄薄的唇瓣轻启,吐出温柔的语句,和真正的柔情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你哪天真的杀人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可以百分百信任我。”
“………………”
林阅微满脑子的绮念瞬间不翼而飞,打回原形。
顾砚秋是直男吧,她一定是个直男吧……直男吧……男吧……吧……
林阅微好歹忍住了吐槽的冲动,人往被子里躺了躺,打个哈欠说:“我有点困了。”
“你是要睡了吗?”顾砚秋有点恋恋不舍,她还没跟林阅微说上很多句话呢,这就要睡了。
心里相当没数了。
林阅微压着心头的邪火,强行挤出了一把轻声细语的语调:“是的,我要睡了。”
顾砚秋看了她一眼,虽然想多说点话但是更不想影响她睡觉,林阅微平时就睡得晚,今天还颠簸了一路大老远赶过来。
沉默半晌,她在林阅微的期待中,开了金口:“那你睡吧,晚安。”
“……”林阅微简直没话说了,背过身,用后脑勺对着她。
顾砚秋轻轻地皱起眉头,有一种林阅微是在生气的直觉,她生什么气呢?自己说她杀人?不是一开始就说了是假如吗?她确实可以全身心相信自己的,哪怕杀了人。
林阅微抱着一肚子气睡了。
顾砚秋把工作上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关了灯,主动窝进了林阅微的怀里。林阅微即便睡着了,肢体记忆还在,以前抱玩偶,现在抱顾砚秋,都是顺手拈来。
额头被印上一个轻轻的吻,顾砚秋心神激荡之际,便听头顶落下来一道呢喃:“小兔子乖乖。”
顾·小兔子·砚秋背上还被林阅微哄着拍了两下。
……白激动了。
顾砚秋收起心思,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合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顾砚秋带着林阅微出去吃早餐,路上把顾家那点事情给她说了,没有半点隐瞒。一是不好隐瞒,线索本就支离破碎,哪点该瞒,哪点不该瞒,她是想让林阅微帮着出出主意的;二是,她昨天同意林阅微过来,就是给予了她完全踏足自己生活的权利,这是她最大的秘密。
至此,她对林阅微彻底毫无保留。
林阅微听得叹为观止。
顾砚秋往她嘴里塞了个放凉了的汤包,说:“把嘴先合上吧。”
林阅微嚼着汤包,喝了口豆浆,脑子里的信息还没消化完,问道:“所以你今天是接着要去养老院吗?”
“吃完早餐就去。”
“我觉得你昨天有点太激进了,老太太受不了刺激,她昨天是一认清照片就打你了吗?”
“不是,她是看完了照片,再看着我的时候,我估计照片和年轻时候的我妈不大一样,我长得和我妈像,她才打我的。”
林阅微抬手去摸她脸,顾砚秋没躲,林阅微从她恢复如初的脸上强行盯出了五道指印,心疼道:“还疼不疼?”
顾砚秋摇头。
昨天林阅微来的时候是晚上,顾砚秋脸上那个手指印瞧着可怖,之后立刻用冰敷过,她恢复能力强,到晚上基本上消得差不多了,加上光线不好,林阅微没瞧见,即便瞧见了也没往被甩巴掌上想,以为是被什么虫子咬了挠红了留下的印子,毕竟有谁敢往顾砚秋脸上甩巴掌。
林阅微趁机又摸了摸,顾砚秋皮肤好,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这么摸脸的。
顾砚秋嘴角含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一副任人鱼肉的温驯样子,让她摸了个够。
倒是林阅微自己先不好意思了,收回了手,笑了下。
“待会儿去养老院看你姥姥,你有什么计划没有?”林阅微清了清嗓子。
“今天不刺激她了,老人家身体不好,昨天刚被气过一阵。”顾砚秋说着叹了口气,复又打起精神道,“程勇说的那本相册,可能是在养老院里,我打算去找找,也许那上面会有什么线索。”
“那……”林阅微话还没问出口,顾砚秋便接口道:“你跟我一起去,你一个人在酒店我不放心。”
前一句林阅微还心绪乱飞,后一句直接槽多无口。
她多大个人了还不放心,林阅微自认为,她和顾砚秋之间,更让人不放心的应该是顾砚秋,她还是个宝宝啊。
林阅微怀疑自己要是和顾砚秋较真儿,哪一天真的会被气死,所以她学会挑着话听,和风细雨地点了点头,说:“好。”
二人吃完早餐回去,顾砚秋向刘先生介绍了林阅微,说是她朋友,可以信任,刘先生跟她握了握手,然后说:“我认识你林小姐,我在路上奔波的时候,每晚酒店睡前会看会儿综艺节目。”
顾砚秋说:“不要透露关于她的事情。”
刘先生说:“不用说我也会的。”
三人一行去养老院,刘先生在前面开车,抬头看一眼后视镜里的顾砚秋,说:“顾总,我去高丽梅之前住的房子查过了,这小县城旁边儿很多村子,进城务工的人不少,人口流动大,这几年换了好几任租户,接着高丽梅往下的那户人家搬去了外地,不好找了。如果这相簿当时没拿到养老院的话,在其他地方肯定是没了。”
一本破破烂烂的相簿,谁家接手旧房子也不会给她好好保存,多半是扔进垃圾桶,经年累月,化作一捧烂泥尘土。
顾砚秋轻轻地“嗯”一声。
林阅微平时谈不上多感性一人,却唯独见不了老人家受苦,如果高丽梅的相簿真的不见了的话,那她人生的最后一点念想在哪里呢?她是糊涂了,可总有清醒的时候,连已经过世的丈夫女儿照片都没了,她情何以堪。
顾砚秋一偏头,见林阅微眼睛里闪动着晶莹,将掌心盖在她手上,在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林阅微将手翻过来,反握住她。
两人手握在一处,汲取着彼此的力量。
还是方主任出来迎的他们,方主任说:“高老太太情况还蛮好的,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你们今天别再刺激她了。”
“我们知道。”
“这位是……”方主任将目光投向戴着墨镜口罩的林阅微身上。
“我妻子。”顾砚秋介绍说。
方主任明显怔了下,说:“顾……夫人也一并请进吧。”
林阅微比她还懵,一路懵着去了后院儿,顾砚秋等身边没有其他人,才歉然道:“不好意思,这么介绍省事,我就……”
“没关系。”林阅微一阵恍惚。
高老太太今天换了个地方晒太阳,心情还不错,那个叫小芳的护工在和她小声说着话,老太太时不时会笑一声。
林阅微远远地瞧着,对顾砚秋说:“你进去找吧,我在外面等你。”
顾砚秋:“嗯?”
林阅微深吸口气,笑了下,眼睛里闪着亮亮的东西:“我奶奶也患了阿兹海默症,十几年了,我知道怎么和这样的病人相处。”
既然顾砚秋说自己是她的妻子,那么顾砚秋的姥姥就是她的姥姥了。
顾砚秋进高老太太房间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林阅微正蹲在高老太太面前,和她聊着天,表情前所未有的柔和,好像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似的。
顾砚秋进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就见林阅微推着高老太太的轮椅在院子里到处走。也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高老太太比先前护工陪着的时候还要开心,笑声响亮。
林阅微看见她,冲她做了个口型:找到了吗?
顾砚秋点了点头。
林阅微继续推着高老太太走了会儿,才停下来,说:“妈妈,我要去学校上课啦,等放学再回来陪你。”
高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好。”她从兜里摸出了颗糖,约莫是养老院发的,老人家得糖尿病的多,甜食定量,她也就这么一颗。高老太太将唯一的一颗糖颤颤巍巍塞到了林阅微手里,嘴里呜呜地说着什么,大约是让她带着上学当零食吃。
林阅微收下,上前拥抱她,说:“那我走啦。”
高老太太笑着朝她挥挥手,口齿不清地说:“拜……拜……”
“拜拜。”林阅微笑眼弯弯,也朝她挥挥手。
顾砚秋看着眼前这一幕温馨场景,也不由得眼泛泪光,她迈步向林阅微走去,林阅微望着她一笑,也朝她走过来。
此时的顾砚秋全然没有预料到,就在几秒种后,这里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不……”高老太太望着她的“女儿”和顾砚秋走到了一起,相视一笑,她全身战栗,表情扭曲,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轮椅的扶手,要抠出血来,仿佛是见到了此生最恐怖的梦魇。
“不——”
高老太太骇然地嘶叫一声,从轮椅上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的时候不想把刀子落在老人家身上,毕竟我也是个感性的人,但是刀已经递我手上了,我给老太太道个歉
明天还有没有加更呢?看大家热情叭__
此章鸣谢,只可.遇见。的深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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