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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林子里根本没人住,驯化后的猫并不是那种擅长在山林里讨食的动物。而且他们发现猫的位置是在刚进入后山林没多远的地方。
猫与狗有些地方并不相同。狗自己跑出去很远,还有可能找到家。而猫属于那种跑远了就不知道路回家的生物。因此如果在判断那只阴阳脸猫并不是野外后,基本可以确定,这猫就是山林四周围的住户散养在外的猫。
周元把以后山为根据点的地图定位给搜了出来,以圆形往外扩展五百米的范围内,就只有天海福利院存在。
他说:“四周围还有一些住户的房子,不过我暂时只考虑五百米这个范围。我认为我们可以重点排查下天海福利院有没有猫。如果有养猫,而且恰好是那只我们那天在山上看到的猫,那么前面讨论的很多可能性,都存在了。”
沈睿认同,毕竟猫只是作为一个介质,让他们确定某个线索环节是否成立。
“现在时间还早,我们现在就去一趟天海福利院?”李兵兵提议道。
周元同意。
三人把手头上的资料都分别拍照存档,在酒店旁边的超市买了几大包零食和饮料后,就然后驱车前往天海福利院。
车子并没直接开到天海福利院,而是在进去的小路口就停了下来,三人选择步行进去。
小路四周围其实还留着很多旧房子,但还住着人的并不多。
时近下午,能看到很多留守老人搬了凳子坐在门边晒太阳。
一路走,李兵兵一路询问:“老人家,你家养猫了吗?”
几乎所有的老人都摇头摆手。
回应他们:“养自己都嫌麻烦,养只祖宗来干啥?”
这些回应在意料之中,李兵兵对沈睿他们说道:“这些老人不懂,其实养只猫猫狗狗在家里,有个伴儿,总比自己在家里待着好,我以后退休了,也要猫狗双全。”
“都想到了几十年后退休的生活了?”沈睿听了李兵兵的话,笑了起来,“把这案子破了,我立刻送你猫猫和狗狗,让你提前乐一乐。”
李兵兵咧嘴笑了起来,“别,我现在每天都不着家,就暂时不养宠物跟着我受罪了。”
说话间,他们就到了天海福利院门外。
生锈斑驳的大铁门锁着,不过能听到里面传来小孩子说话嬉闹的声音。
沈睿按了门铃,很快有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走出来开门。
妇女是天海福利院里的管家兼厨师,听说是住附近不远,所以被招过来,白天时给孩子们做菜,顺便看管下孩子,下午就回家。
因为之前他们来过,所以那名妇女很快就认出沈睿他们,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有些疑惑地询问:“警官,你们过来是找杨院长吗?如果是找院长,你们来得不巧,她还没回来。”
来了几次,在白天好像都有点难碰到杨梅。
不过这次过来他们的首要目的也不是落在杨梅身上,所以李兵兵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零食,说道:“我们是经过这里,顺便给小朋友们买些零食吃。”
大姐见了李兵兵手中的零食,眼睛一亮,忙伸手去接过,弯起嘴角笑道:“你们也太客气了!不过孩子们应该会很高兴,好些时间没给他们吃过零食了。”
说着大姐提着吃的往里边走,她说:“我先把东西拿进去,警官你们进来吧。”
“哎,大姐,你们这里养猫吗?”见她快步往里走,李兵兵赶紧叫住她询问。
大姐没回头,下意识回他:“猫?有的,养了两三只,咋了,忽然问起猫?”
“有没有一只猫是阴阳脸的?就是脸左右两边不同色?”李兵兵大步走到大姐跟前,跟着她脚步一起往里头进去。
大姐似乎对猫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摇头:“没注意看。我白天在这干活,傍晚就回去了。倒是有听到猫的叫声,但我没去注意看,我也不喜欢猫,猫容易到处掉毛。你去问问这些孩子,他们可能比我清楚吧。”
进了屋里,陆续看到小朋友的身影。
大姐似乎着急去厨房忙活,拐个弯就进了里屋。
李兵兵没去纠缠大姐,从口袋里掏了一把糖出来,立刻就吸引了在旁边把他们当“国宝”打量的小朋友们的注意力。
他把糖果分给他们,咧嘴问道:“小朋友,你们这里养猫了吗?”
有小朋友点头。
李兵兵再问:“有没有一只脸是两种颜色的猫?”
小朋友再次点头,“是小文的猫。”
小文是之前在三楼见过的那个孩子。
得知这孩子现在在三楼,周元他们直接上楼去。
和之前一样,跨过了二楼后,就显得异常安静。
如果说上次被玻璃珠子弹在地上的声音给镇住,那么这回的安静就有点让人不适。
太安静了。
仿佛没人在。
上了三楼,站在楼梯间,李兵兵开始叫唤:“小文?”
长长的走廊传来回声。
无人应答。
“小文,我知道你在这里。”李兵兵又喊了一嗓子:“你出来,哥哥请你吃糖。”
依旧静若无人。
李兵兵去看周元他们,眼神在询问是不是人并不在三楼,去了院子或者其他地方玩。
也就在这时,长走廊忽然传来“吱吱”的声音,就好像有人用硬邦邦的蜡笔在滑溜溜的墙壁上用劲儿,刮蹭出来那种让人酸掉牙的声音。
“在前面。”
沈睿往前走。
即使是白天,没有开灯的三楼长廊却像天黑一样,昏昏暗暗,看不清前边有什么。
“靠……”
走在最前边的李兵兵惊呼了声,迈出去的脚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停在周元他们旁边。
往前走的时候,没注意靠墙的脚边情况,所以当脚触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时,李兵兵下意识就低头去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戴着白面具的脸。
“有东西在那。”李兵兵深吸口气。
沈睿把手机照明对着李兵兵说的那个位置,呼吸忽然一窒,拧起眉头看着前面。
不到一米的身高,直挺挺地站在墙边。
因李兵兵的声音,原本是蹲在墙边的人,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
顺着灯光,沈睿他们看清楚是一个戴着用白纸扣出三个洞造出来的面具的小男孩。
白面具下的眼珠子黑彤彤,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小文。”周元忽然开口。
白面具下的眼珠子往旁边转了下位置,定格在周元身上,似乎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周元打量了他一下,见他手里拿着蜡笔,侧头看向墙壁,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
墙壁上还是用红色的蜡笔画满了大大小小的眼睛。
不过和上次过来看到的情况还是有不同,这回在红眼睛的基础上,这小孩还给它们再创造了,在每一只红眼睛四周围都给画上了框。
就像有人透过一个框往里边看。
李兵兵凑到周元他们跟前,压低声音说:“这小孩比上次看起来还要病得不轻。”
声音不大,但因为三楼这地方实在太安静了,即使苍蝇飞过,也能听到扇翅膀声。
他声音刚落下,小文就昂起头看向李兵兵。
透过纸做的白面具往里看,不知为何,李兵兵觉得那双眼睛有点像深不见底的死水,正冒着死气在盯着自己看,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你好端端的戴个这种面具干什么?”李兵兵皱着眉,伸手想要去掀开他的面具。
小文却后退了步,避开了他的手,紧巴巴地瞪着他看,似乎只要李兵兵再得寸进尺,就要扑过去咬他。
沈睿把还想上前的李兵兵拉到身边。
哄小孩,还得周元。
照例掏出了一把准备好的糖果,伸到小文面前。周元看着他说:“比上次好吃,要么。”
上次的糖果,对于小文来说,是童年里的一场甜蜜邂逅。
听到这回的糖果比之前还要好吃,他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去拿糖果。
“你们院长不是不让你在墙壁上画东西吗?”周元轻声说道。
小文把糖果塞进了口袋里,闷声道:“他们都不会上来,看不到的。”
上一次过来,得知杨梅很少会来三楼这里。三楼几乎就是小文和那个保安老爷子的天地了,所以周元对他的话也不意外。
不过他指了指他脸上的自制白面具,问他:“你脸上这是什么造型?”
吃人嘴软,小文并不抗拒周元,用手戳了戳自己脸上的面具,忽然转头往走廊尽头看过去,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瞬间转回头来。他说:“我在模仿。”
“模仿什么?”
周元淡淡问道。
小文转头看向墙壁,指了指墙壁上画出来的一个小窗口,压低声音说:“模仿这。”
这回轮到沈睿和李兵兵拧起眉头了,两人面面相觑,虽然好奇但也没主动上前,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嘴问不出东西,只有周元能。
周元看着满墙壁的窗口和眼睛,看向小文:“小窗户外的人?”
有人能够听懂他说的话,小文有些高兴,两眼燃起亮光,点点头:“嗯嗯。”
沈睿和李兵兵看着墙壁上画出来的一个个正方形小口子,眉头深蹙。他们确实看不出来这是窗户,更猜想不出来外面有人在。
就只是一个正方形,被涂了黑色线条的一个小口子。
李兵兵有些诧异地看向周元,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
“这是哪儿的小窗户?”周元声音依旧淡淡,他俯下身和小文齐平面对面,透过白面具盯着他眼睛看:“能不能告诉哥哥。”
小文没回应,又往后转,看了看长廊的尽头。
李兵兵出口询问:“在前面?”
听到他声音,小文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双眼睛在昏暗的手机照明下,黑得有些摄人。李兵兵被他看了会儿,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小文没回他问题,重新把目光放回周元身上,轻声说:“在后门的小房子里。”
后门?
他们来天海福利院好几次了,没听说过有后门,只听说过有后院子。但因为耽搁,也一直没去过后院看看。
周元点点头,柔声询问他:“待会带我去后门?”
本以为小文会答应,可他却摇头,然后往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跑去了。
那间房间是那个保安老爷子睡的地方。
他注意到了,从谈话开始,小文只要需要回他,就会习惯性转头先看看那间房间。
害怕被听到?
周元看了沈睿一眼,两人眼神在空中交集,立刻明白彼此心里在想什么。
三人往那房间走去,原本已经被吓过一次,有了心理准备就不会再被吓到了。可当他们走到房门前,还是被那正对着大门口挂着的黑白照片给吓着了。
李兵兵忍不住骂了句国粹:“操。”
“老爷子,冒昧前来打搅您了。我们是滨海市局的警察,这次过来是想要问您一些问题。”李兵兵拧着眉头,装模作样地在已经大开的门板子敲了敲。干站了会儿也没听到里边有回应,静得就像里边没有活物似的,他也不客气了,“老爷子,您这是还不方便回答是吧?那我和同事就直接进来了。”
说着他率先走了进去。
沈睿尾随着他,很快就凭着记忆摸索到灯的开关,“啪”一声打开了灯。
原本黑乎乎的房间瞬间被一盏昏黄色灯光给照亮了。
房间不大,一眼就能扫完全部了。
没人。
老爷子没在。
“没人在?”沈睿看向周元。说着他弯下腰,去看床底,入目又是那张还带着白面具的脸,呼吸一窒,想要抽人,可他忍住了。挑挑眉询问藏在床底下的小文:“你爷爷呢?”
小文没回他。
沈睿没辙了,后退一步,让周元上前。
周元从沈睿处要了些糖果,附身递给小文:“我这里还有糖。”
小文伸手接过去。
周元:“你爷爷出去了吗?”
小文点点头。
周元记得上次过来,老爷子还卧病在床,看起来瘫痪成泥动弹不得。这会儿也没过几天,就能走动,没事儿呢?
“我有点事想要和你爷爷谈谈,他在院里吗?”
小文摇头。
俯下身子说话,看着就觉得别扭和难受。李兵兵用脚踢了踢铁架床,说:“小鬼,地上那么凉,你趴在地板上不冷?你出来说话,叔叔回头请你吃蛋糕?”
小文没理李兵兵。
李兵兵被气乐了,凑到沈睿跟前,翻了个白眼:“这小鬼是当我们不存在吗?当我们不存在吗?怎么我们和他说话就当耳边风漏了过去?”
沈睿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咧嘴笑了声:“我都叫你不要自取其辱了,你还去。而且你还用脚踢床,换了是我,我也不搭理你。”
“你出来下。”周元说:“你带我们去后门小院子,我给你零钱买东西吃。”
李兵兵不相信周元真的能把小鬼从床底给叫出来,可下一秒,他就被惊了眼。小文真的从床底爬出来,朝着周元伸出手,“我要钱。”
李兵兵:“……”是他刚用的方法不对,不应该用蛋糕诱惑,而是直接给钱更容易交心?
从沈睿那要了点钱,递给他后,小孩也没和他们啰嗦,就走在前面带路了。
三人跟着小文下了楼,在下一楼时,楼下有很多小孩在闹,但看到小文时,有两个年纪看起来稍小的小朋友喊他名字,但小文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李兵兵:“……”
看来不单单对我和沈睿这样。
只能说,他只对周元搞特殊。
出了大院,三人跟着小文从一条长走廊绕到了大屋的后院。
后院很宽敞,四周种了一些树,在树旁边有一间只有一层高的小平房。
周元一眼就看到了小平房上那种老式的内锁铁门。门上开了一个小窗口,人外出的时候,可以打开铁门上的小窗口,探进去把栓子给弄上,再把小窗口给关上。
“是这个小窗口?”周元问。
小文点头。
他们往平房走去。小窗口此时半掩着。沈睿把门上的小窗口给推开,俯下身凑过去想看里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虽然现在是白天,可里边昏昏暗暗看不清楚。
他把手探进小窗口拉开了门栓锁,将铁门给推开,映入眼帘的是只简单扫了一层水泥的空房间。沈睿打量了一下四周,回头问小文:“这是大澡堂?”
房间虽然很简陋,但靠墙壁的位置都有装了一排水龙头,地板上有被挖出来的排水沟。以及墙壁上那些灰青发霉的苔藓痕迹,是一个湿气很重的地方。
小文照旧不回沈睿。
“这是你们洗澡的地方?”周元顺着话追问。
小文点点头。
周元重新打量这屋子的大小,能容纳二十个孩子一起洗澡是没问题的。他询问:“在这里,你们洗澡是固定时间一起洗澡吗?”
“不是。”戴着纸面具,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他声音很冷淡,不是这年纪该有的沉稳。他说:“是他们一起进去,我不和他们一起洗。我不喜欢洗澡。”
固定时间洗澡。
周元想起了在三楼小文指着墙壁说的话,小窗口外有人盯着他们看。
想到这里,他看着门上的小窗,眉头紧蹙,尔后把目光投向沈睿他们,听到这里,三人心里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些异样了。
“小文,你说小窗口有人盯着里面看,是你们杨梅院长他们吗?”周元询问。
还是摇头。
小文指着这澡堂旁边的一棵大树角落的小树丛,说道:“不是院长他们,我经常在要洗澡的时候,藏在这里,看他们偷看别人洗澡。来的人都不同,他们戴着白色的口罩和帽子和黑色的墨镜,看不清楚样子,就和我现在这样,你们也看不见我的脸。”
他的话爆炸性很强,饶是李兵兵这种神经大条的男人,也听出了里面出现的问题。他也顾不上眼前的小鬼根本不搭理自己,急忙询问:“很多人?他们来干嘛?你们的杨梅院长有没有在场?”
福利院有人进来想要领养孩子他觉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这小鬼说很多次都是在他们洗澡的时候透过窗户盯着里边看。
光是想到自己赤身裸体在里边冲澡,有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看,李兵兵就觉得下身一紧,忽然就毛骨悚然。
这是在偷窥?
小文并没回李兵兵,照旧把他们当成透明人。
周元弯下腰附身在小孩面前,柔声询问:“小文,那些人来了多少次?每次来多少人?来这里是偷看还是干嘛?你们的杨梅妈妈在他们来的时候,在这里吗?”
小文掰了掰手指,在数数。
片刻后他摇摇头说道:“我数不清楚了,应该比两个巴掌的次数还要多。杨梅妈妈没在,但是爷爷在。爷爷从这个小门给他们开门进来。”
说着小文指了指位于院子的小门,说:“他们的选人。”
周元挑眉,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们在选人?”
“因为他们看中的人,很快就会被人从院里领养出去。”小文说道。
话里的内容本身就不符合常理,他并不觉得过来要领养孩子,就这样在他们洗澡的时候偷窥一下,就能成事。而且这些人到来时,杨梅并没在,反而是那个保安老爷子在场,本身就不对劲。
周元走到后院的小门去,离开门栓,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满了野草野树的小路。小路宽不到一米,打眼往前看,只见前方好像是一片小树林。
就在他准备出去看看时,院子里传来沈睿的声音。
“阿元,你过来看看。”
周元连忙转回身,顺着沈睿他们指着的方向看到围墙上蹲着一只猫,一直阴阳脸的猫。此刻那猫见他们都看着自己,转了转眼珠子,又重新闭上眼睛睡觉。
沈睿问他:“是那只猫吧?”
周元点头,是它。他看向小文,“这是你这里养的吗?”
“嗯,它叫小乖,是爷爷养的。”
三人面面相觑,之前的推测,似乎在往着正规在走。
线索,越来越清晰了。
为了确定心里的另一个猜想,周元又问他:“小文,你知道你爷爷叫什么名字吗?”
小文盯着他看了会儿,不知为啥隔着面具似乎好像觉得这小孩在笑。
但他却没有发出声音,片刻后轻轻地说:“我跟我爷爷姓,叫郑小文。”
李兵兵拧着眉头,心说又没问他叫什么,怎么答非所问。
不过周元似乎接收到了答案,又接着问他:“你爷爷现在在哪儿?”
小文摇头:“他出去了。”
接下来,再问小文其他事,他都不愿意回答了。周元也没勉强他,让他回去屋里。而他和沈睿他们又在福利院内转了一圈,试图看看有没有其他新的收获。
可院子里只有之前给他们开门的大姨在,去找大姨旁敲侧击,却一问三不知,他们只好作罢。
离开福利院时,周元建议从后院的小门出去看看。
三人从后院出去,就步入了一条树林里的小道。这道路不大,开小轿车是进不来的。四周围的树长得都很高,弯弯曲曲密密麻麻,打眼看过去,有些阴森。
本以为这条路没多长,可走了五六分钟后,发现还是在小树林里。李兵兵就忍不住嘀咕起来:“好好大路不走,走这阴森恐怖的小路,这是什么心态?”
没人回答他,因为大家都觉得不对劲。
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就在大家心想这条路到底在往哪儿去时,就看到尽头了。
后院小门的这条路出来的地方是他们去往天海福利院时,要经过的一条大道。
这条路是一条大马路,车来人往。
他们开车去天海福利院时,看过这条开山而造的黄土路,只是没想到,竟然是通向天海福利院后门的方向。
三人站在小路尽头的马路边,打量着四周围。
这个路口并没有监控。
想要查什么车在这里停,有点麻烦。
“回头我让交管局的兄弟帮忙调取下上下两边的监控,排查下。”李兵兵说道。
但周元点头,但他说道:“这样可能意义不大。进去天海福利院后门的人,有可能来的时候是一辆车,在路口停车让人进去,车子继续离开,等合适的时候,另一辆车从另一头过来接他们上车,我们依旧很难排查出来是谁的车。”
听到这李兵兵有点惊讶,去天海福利院为什么要用那么复杂的反侦察手段。他询问:“去天海福利院看孩子,要用那么复杂的换乘方式?”
沈睿拍拍他,“老李,正常人会在别人洗澡的时候,像个偷窥狂,从小铁窗里去看里边那些赤条条的孩子吗?”
“呃……以我角度来说,我眼睛没长x光,所以大概率不会用那么猥琐的方法。”李兵兵挠了挠头发说道。
沈睿沉着脸,一脸严肃地说:“从小路步行十多分钟才能进去,比去直接开车去大路从大门口进去,既麻烦又浪费时间。从那小鬼的嘴里得知,这些人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多次都是选择在这些孩子洗澡的时候前来。一次两次是巧合,多次那就是里应外合有人给他们通知时间,让他们过来。你觉得,从小窗口去偷看别人的行为很像什么?”
李兵兵嗫嚅道:“变态狂?”
沈睿摇头,说:“选妃。”
李兵兵瞪眼,心里咯噔响起来,心里的迷惑感瞬间就被打破,通透了。他有些惊讶地看向沈睿和周元,拧着眉头问:“你意思是,那些人过来是选小孩,而不是领养小孩。”
说到这里,他“呸”了一声,认为自己这话歧义很大,不清不楚,又补充道:“你意思是,他们可能打着领养的名誉,在选小孩做某种勾当?”
话到这里,他心肝都有些砰砰直响,似是发现了某些大秘密,震惊地看着周元他们,又小心求证:“我说的,可能性很大吗?”
周元点头,“其实小文知道的很多。那孩子,比你们想象中聪明。”
“……周队,你意思是,这小鬼是在故意透露给我们这些?”李兵兵眉头皱出了沟壑,他实在难以相信一个才七八岁左右的孩子,心思就那么深了。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似乎一切的启发点就是三楼的那面画满了眼睛和小窗口的墙壁。正常人看到小孩子画那么诡异的东西,都只会觉得忌惮和晦气,即使察觉到问题去询问,也不一定能得到回复,就和他与沈睿一样的,多次问那小鬼,却被当成空气。
除了周元。
李兵兵看向周元:“周队,你是很早就察觉到这福利院有问题了吗?”
上次过来,墙壁上还只是画了红色的眼睛,还没有那小窗户。而且当时周元询问小文时,很明显那时候他是打算说些什么,可房间里的老保安的说话声就打断了他们的话。
小文虽然看着很喜欢那老爷子,但在周元这里看来,那是演出来的顺从。
他,忌惮那老爷子。
周元对李兵兵说:“从目前得到的信息看,天海福利院不简单。十六年前不简单,现在更不简单。从一开始我们过来调查,发现杨梅一年两次或者多次带孩子们去体检开始,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虽然体检是机构赞助免费的,但一般人如果身体没毛病,很少会一年体检两次。如果体检有问题,那应该是去治疗才对,而不是多次体检而不治疗。”
沈睿顺着他的话说,“酆都大帝庙也是同样的道理。我觉得我们对于这些孩子的后续去向问题并没有调查清楚,老李,我希望你让手下,再走访式调查。”
李兵兵点点头,表示没问题:“那我们现在回局里?”
周元摇头:“去后山。”
那只猫是老保安养的。
小文姓郑,所以老保安应该也是姓郑,至于是不是郑权,回头一查就知道了。
“既然确定猫的存在。那我大胆点推测下,那天晚上那个老爷子就是跟着荣慧他们上后山了,那有没有可能是老爷子杀了荣慧?”李兵兵看着周元问道。
三人重新从小路回天海福利院里。
推开天海福利院后院的铁门,那小文竟然还在后院的角落里待着,脸上的纸面具不知何时已经被摘了下来。看到周元他们回来,他眼睛转动了下看着他,丝毫没有小孩子该有的生气,似乎觉得他们三人返回是意料之中,正优哉游哉地缩在角落等他。
周元过去,揉了揉他头发,“怎么把面具摘下来了?”
“张阿姨不让我戴。”小文面无表情地说道,又问:“你要走了吗?”
周元摇头,指了指后山的方向:“我要上去一趟。”
小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见周元他们就要离开,忽然跳起来说:“我也要去。”
私自带福利院里的小孩离开,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李兵兵拒绝:“不行,你跟着我们走,你们杨梅院长回来看不到你,得揪着我们来说了。”
小文却不理李兵兵,还是看着周元,淡淡地说道:“哥哥,你带不带我去?”
李兵兵心里在骂街,这小鬼当真不把其他人当人来看啊。
他看着周元,说:“周队,带个小鬼上去是累赘。”
听到这话,小文头一次对李兵兵的话有了反应,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蔑视的笑意,冷笑道:“谁是累赘都不一定。”
李兵兵和沈睿他们听到这话,眉头深蹙。
这孩子,确实不像一个孩子。
两人把眼神投在周元身上,只见周元点点头,“我带你去。”
周元让沈睿去和福利院里暂时唯一的成人去打声招呼,只说带小文出去买点东西,没告诉她去后山,就领着三人一起出了大门,拐到后山小路上山去了。
走了不远,还是遇到了那个无字墓碑,但大家并没多停留,按照之前走过的路,继续往荣慧上吊的那个位置出发。
可他们只走到一半,在一个上坡不远处的小平地附近,小文就站着不动了。
李兵兵见状以为他走不动,脾气有些急地问他:“走不动吧,我就说你这小鬼毛都没长齐呢,还跟着我们来爬山。”
小文没理他,拉着周元的手,指着平地最角落的一块地,轻轻地说:“我最喜欢的玩具,在那里。”
“什么?”
大家同时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土样和四周围对比起来,并无差别。
李兵兵上前走到那平地去,用手握了一把泥,发现确实有问题。上面一层好像和四周围并无差别,但下一面那层就是疏松湿润的二层土。会有这种不同,极有可能是这地方在不久前挖掘过,然后重新填补进去,再用四周围干燥的土覆盖在最上面一层,进行掩盖。
想到这里,李兵兵心里其实也有不好的预感,看向周元他们:“周队,没工具。”
周元看着小文:“你说你最喜欢的玩具在这里,你自己埋进去的?”
“不是。”小文摇头。
周元:“那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小文掀了掀眼眸,淡淡地说道:“我从后院的狗洞爬出来,偷偷跟着上来过。”
听到这里,大家心里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李兵兵走到一边给自己的下属打电话,让他们立刻派多一些人,带着铁铲这些工具来天海福利院后山。
而另一头的沈睿也靠近周元,让周元问郑小文:“是谁埋你的玩具?什么玩具?”
“从小陪着我一起长大的玩具。”郑小文竟叹了口气,抿了抿嘴唇,右嘴角上杨,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是我爷爷埋的。”
如果真是玩具,是不可能大张旗鼓不嫌麻烦跑到这半山腰里来埋。
因此三人心里明白,如果那土层下面真的有东西,绝对是生命体。
李兵兵咽了咽口水,觉得眼前这孩子冷淡的让人毛骨悚然,试探性地问:“小鬼,你说的玩具是动物?猫,狗,还是小白兔这些?”
这回郑小文没忽视他,缓缓转过头看着他,嘴角还依旧保持着那一抹轻蔑的笑意,“嗯,是动物,我最喜欢的动物,希望你们帮我挖出来。”
他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三人面面相觑,只有周元无动于衷。
市局要派人过来还有一段时间,在这地儿干等就是浪费时间。沈睿在这地儿做了一个标记,四人继续往上走去。期间小文走的太累爬不动了,周元要抱他上去,但沈睿不让。
“你体质也没多好,抱这小鬼爬上去还不累死。我来。”
也不管郑小文愿不愿意,将他给抱起来,就往前走。
不过郑小文这回倒是安静了许多,也没挣扎。只是在快到目的地时,他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沈睿能听到的声音询问他:“你喜欢那个漂亮的哥哥?”
沈睿睨了他一眼,“有眼见。”
“你会受伤害的。”郑小文语重心长地说。
从一个小孩嘴里听到这话,沈睿有些想笑,反问他:“为什么?”
小文轻描淡写地说:“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会儿沈睿彻底绷不住了,“噗呲”笑了一声,挑眉问:“谁教你这小鬼说这些的?”
小文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沈睿:“我和他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我之前还没发现你那么臭屁,你和他一个世界,难道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还得快步往前爬坡,说话声带着些许喘,“对了,你是那老爷子亲孙子?”
郑小文没回应沈睿最后一个问题,只是淡淡地说道:“智商决定世界长什么样。”
尔后无论沈睿怎么逗他,郑小文都假装听不见,一句不回。
终于到了荣慧上吊的那地方。
现场和之前所见并没有什么不同,刚到达,沈睿就将郑小文放下,嘱咐他不要乱跑。
他认真观察四周围的树木,片刻后对周元和李兵兵:“这棵树确实长得更茂盛更高。”
之前来这里,并没有往更远点的地方去探探,现在在等下其他警员过来之前,几人开始往前走去。这地方本身就是一个野林子,树木繁茂,所以人藏在这里边,没认真去找的话,还真的很难发现。
不过在四周围转了一圈,并没有其他发现。
而这时李兵兵也收到了兄弟的电话,已经带齐了工具来到后山了。
“李队长,你让他们分工,派几人上来这里。”周元指着荣慧上吊的这棵树,说道:“挖这里,把这棵树地下都挖一遍看看。”
停了停,他又说:“其他的人去挖小文指的那地方。”
两边同时进行,不到半小时,李兵兵的手机就传来激烈的铃响声。
他赶紧接起电话,片刻后他挂断电话,脸都黑了下来。
“下面挖到东西了。”
李兵兵瞪大眼,眸里溢出恐惧和愤怒,盯着就站在周元旁边的郑小文,沉着声询问:“你给我说说,那个土堆里埋的是什么?”
此时李兵兵如同一头咆哮的狂兽,龇牙咧嘴,恐怖异常。
沈睿走过去问他:“挖到什么?”
其实大家心里明白,那绝对不会是玩具……
看着小文还一脸淡然与他无关的表情,李兵兵咬牙切齿地说:“是人。”
“是一个小孩。”
这话刚撂下,他们所待着的这头也有了回响。
小白喘着粗气跑到李兵兵他们跟前,颇为着急地说道:“老大!”
一行人再次跑到那棵树前,盯着还在往下挖的兄弟和那个被挖出来的土坑,沉默。
白骨,和还没有完全白骨化,骨头上还粘连一些腐肉屑的尸体……
一具,两具,三具……
“阿元,你让人把那小鬼先带下去。”沈睿盯着眼前被挖出来的尸体,对周元说。
周元侧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小文,只见他此刻一脸淡定地看着地上被挖出来的尸体,毫无害怕恐惧的神态。似乎眼前看到的不过是玩具而已。
“下去?”周元询问他,想让他自己选择。
郑小文摇头。
周元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把关注放在他身上,重新投在地上挖出来的白骨上。
白骨上有被虫给蛀出了一个个洞,密密麻麻,看起来让人鸡皮疙瘩。
那棵树的四周围几乎被挖了一圈,小白一行人脸色都不太好,拿着锄头看着李兵兵,询问他:“老大,好像就怎么这么多呢。”
李兵兵本想开口让他们停下,把尸体给运回去局里。
可郑小文忽然开口:“还能挖哦。”
这话如同一个深水炸弹,在人群里再次炸开。
沈睿这才发现这小鬼没有被送下山去,眉头直跳,朝小白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继续往土坑下再挖挖看,而他走到周元身边,蹲在郑小文跟前。
语气克制的挺好,毕竟对于小孩,该温柔还是得温柔,他沉着声问:“你怎么知道?”
郑小文不搭理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边正在挖掘的队伍。
因为人多,往下一层挖,土层不需要挖开太厚,就能挖透。
小白很快又带着一脸紧张的神色冲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郑小文,对李兵兵说:“老大,下面还有一层,都是……都是尸体。”
接下来陆陆续续出土了更多具尸体,土坑都被挖出了一两米高的距离。
后山这事很快就传回了滨海市局,在局里如同炸弹,炸开了锅。
派了几名警员留在后山的出入口,他们来到了天海福利院里。
杨梅还没有回来,院里只有打理家务和做饭的张大姨。张大姨看着警车一辆辆开进后山小路,现在又一辆辆往外开去,心里有些嘀咕,询问沈睿他们:“警官,后山又出事了?”
前不久荣慧在后山吊死,就打破了后山的宁静。
这回又上去那么多警察,张大姨又耐不住好奇心询问:“又有人上吊了?”
沈睿没回她这个问题,让警员给杨梅打电话通知她回来。
就让张大姨把院里所有的小孩给叫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后山的事,和这些小孩有关系吗?”张大姨继续询问。
李兵兵看着一直喋喋不休想要满足好奇心的老阿姨,颇为烦躁地回她:“大姨,你们后山挖出了十多具尸体呢。还有一具小孩的尸体。”
说着他把从半山腰那坑挖出来的小孩尸体照片递给张阿姨看:“这孩子是你们院里的?”
接过手机,遂不及防被一张脸色灰白铁青的小孩照片给吓了一跳。老大姨“哇”一声吓得差点把手机给甩开。脸色瞬间白了许多,可又耐不住好奇心又重新去看手机里的照片。
这回终于看清楚了,吓得往后踉跄几步,“是小磊?”
说着她忽然看向站在人群里的郑小文,瞪大眼睛看着他,颤巍巍地询问:“小磊不是被人领养出去了吗?小磊不是被人领养出去了吗?”
她的声音止不住的溢出恐惧和愤怒,吓到了走出来的其他院里的小孩。
“阿姨……”
沈睿把张阿姨给拉到了角落里去录口供。
“这个叫小磊的孩子,什么时候被领养出去的?”
张阿姨红着眼,吸了吸鼻子,说:“两天前,两天前我来这里做饭没看到小磊,就问了院长,她说被好人家给领养出去了。我觉得这是好事,这孩子很乖的,每次看到我都会粘着我,叫我阿姨的……”
“他不见之前,你在这里有没有察觉到些什么情况?”沈睿继续追问。
张阿姨只负责做饭和照看下孩子,对于院里其他事,她并没去多关注。不过她想到了一个事情,对沈睿说道:“小磊很喜欢粘着小文玩,小文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
想起第一次过来福利院,在三楼里看到两个小孩在玩玻璃球的情况,他记忆力的那张小孩的脸,瞬间和手机那张小孩的照片重合起来了。
沈睿问:“大姨,三楼里的老保安叫什么名字?”
张大姨摇摇头,表示自己虽然在这里干了很多年,但实际上,对于院里的情况并不是十分清楚,她说:“具体什么名字我不清楚,但我叫他老郑。”
“这保安是郑小文的亲爷爷?”沈睿继续询问。
张大姨摇头:“应该不是。我在这里干了有四五年了,这孩子就是我来的那年过来的,来的时候好像才四岁多一些。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老郑就给他取名了郑小文,对他比其他孩子都要好,这孩子也跟着老郑在三楼里睡觉。”
沈睿:“那老保安现在去哪儿了?前阵子我们过来的时候看他躺床上,听说是摔倒了不能动弹,这会儿就能走动了?”
老保安摔倒的事情张阿姨并没有听闻,听到周元这样说,她也有些惊讶。
她摇摇头道:“没听过他摔倒的这事。”
沈睿再问了几个问题,见问不出什么后,就和张阿姨一起回到大院里。
而这边李兵兵也逐个询问院里的小朋友,大家都说并没去过后山,也并不知道那个叫做小磊的小朋友出事了。他们属于一问三不知,就没再继续询问了。
派了几名警员在福利院等着杨梅和那名老保安回来,沈睿他们就驱车带着郑小文回滨海市局里去了。
因为对方是小孩,所以不可能像对其他嫌疑犯一样进行审问。
周元和沈睿他们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给他递了水果和饮料。几乎未喝过饮料的小孩,捧着可乐喝了几口,便不舍得放下。他拿着可乐瓶,抬头看着给他递可乐的沈睿,眼里似乎有讨价还价的可能,他说:“你可以问我问题。”
沈睿却不觉得他这样子好笑,坐在他对面,一脸严肃,“你诚实点告诉我,你知不知道那个坑里埋的是你的朋友小磊?”
小文纠正他的话:“他是我的玩具。”
把人命当玩具的,沈睿彻底被激怒了,一掌拍在桌上,在安静的审问室里如同一声惊雷。可郑小文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手里还是紧紧地握着那瓶喝了一半的可乐。
沈睿从牙齿缝里蹦出话来:“他是人,不是玩具。”
小文看着他没说话。
“你冷静下。”周元轻声对沈睿说,然后看着郑小文,声音依旧淡淡:“小文,你喜欢不喜欢那个玩具?”
小文点点头,“喜欢。”
“是谁把你的玩具给弄坏扔掉了?”
小文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是爷爷。大前天有人过来院里,爷爷带着他们去洗澡房。那些戴着口罩的人透过小铁窗看,然后我在角落里偷听到他们说小磊的身体看起来很不错,要把小磊送过去试试,那人会很高兴。”
沈睿眼瞳骤缩,想开口询问到底什么意思。
周元轻拍了下他手,示意他暂时不要出声。他问:“那他是怎么死的?不是说要被送走吗?又怎么忽然死了?”
“小磊晚上被人接走,半夜送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到爷爷把他带到后山腰去了。”小文轻轻地说完,拿起可乐灌了几口,有些天真的打了个嗝。
如此乖顺就说了出来,沈睿还抱着一丝怀疑。
不过目前情况,只能先等法医的尸检报告。
出了审讯室,李兵兵给还在天海福利院的兄弟打电话询问杨梅他们的消息。
从他们通知杨梅到对郑小文的审讯完毕,已经过去快有两个小时了,人影都没见着。
再次给杨梅打电话过去,电话却已经是关机状态。
李兵兵心里顿感不妙,赶紧命手下去调查杨梅他们的下落。
而这时,法医小六六也初步对尸体做出了判断。
“因为天气原因,尸体算是保存的挺好的。但是这小孩的身上,都是鞭痕。”小六六沉着脸拿出小磊的尸体照片,提给周元他们,“你们看看,身上的痕,应该是类似于藤条之类的物体抽打导致的。”
他停了下,继续说道:“不过致命伤不是身上这些鞭打的痕迹,而是头部的撞击。”
新的一组照片分发到周元他们手上,小六六推了推眼镜框,说:“你们看头部有一个凹陷处,颅骨破碎导致的死亡。”
他和周元他们解释,“看后脑勺的凹坑的大小,应该是从两三楼摔下来,摔下来的时候应该是头背部朝下。”
小六六给他们做了一个示范,他站在桌子上模拟高楼,背靠着阳台倒下去才会形成的状态,他说:“楼层应该不会太高,因为如果楼层很高,颅骨会碎的更彻底,几乎整个后脑勺都会塌陷进去,里面的脑脊液也会喷溅出来,所以我认为楼层大概就是二楼或者三楼。”
郑小文说,小磊被人选中后,跟着那群人出去了,然后晚上半夜十分就发现爷爷去后山掩埋。那极有可能就是出去后,在“那人”家里出现了事故,被送回来由那老保安接手处理小磊……
“不过,他身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问题虽然没有致使,但我觉得比从楼上摔下来致死,可能性质更恐怖和恶劣。”
小六六一脸严肃,把一份报告递给他们,李兵兵看到报告上写着“肛口撕裂”,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深吸口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六六:“这报告没出错?”
“我工作那么多年,出错概率为零。”小六六头一次没和李兵兵打哈哈开玩笑,“肛裂不是一件很罕见的事,很多成年人都会有,有时候长痔疮也会有这种现象。不过在一个小孩子,而还是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孩身上发现,我只能定性为由性行为所导致的结果。”
沈睿半眯着眼,眉头皱起:“肛口处有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精液等成分?”
“我们对肛周内外进行了取样化验,很遗憾,并没有。”小六六说道,“这情况,不代表之前的猜测不成立,只能说,对他行使这种行为的人很狡猾,提前处理了问题。”
沉默了片刻,李兵兵攥起拳头,锤在墙壁上,“这是什么变态?如果我没理解错误,是不是可以归类为强奸幼童?这怕不是恋童癖的大禽兽?”
“后山那些有些年份的尸骨有尸检报告吗?”沈睿问小六六。
小六六摇摇头,“没那么快,我让助理做涂层取样了。但是你们带回来的尸体太多具了,我把其他实习生给叫过来帮忙加班加点的搞,最快也得明天了。”
出了法医的办公室,沈睿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回来局里有段时间了,杨梅和老保安好像还没有出现在局里。他问李兵兵:“老李,杨梅和那保安呢?”
“联系不到。”李兵兵说道,“在天海福利院盯着的同事给我来电话说没回去,我们这边也有兄弟打过去,发现电话已经是关机的状态。”
沈睿眉头皱起,“之前打电话通知她回天海福利院了吧?”
“对,那边应了说好。”李兵兵回他。
周元觉得有点不对劲:“当时你和她说了后山里发现尸体的事吗?”
李兵兵摇头,表示自己当时只是通知她说有些关于天海福利院的事想要联系她了解,希望她尽快回来协助调查。
“忽然关机,一定是有问题的。”沈睿说道。
可目前也没任何有关她所在位置的下落,暂时也无从找起,几人只好等着还在天海福利院蹲守的同僚们能够传来有用的消息。
尽管希望很渺茫,李兵兵还是拜托了交管局的兄弟帮忙调查天海福利院那条马路上下路段的近期行驶的记录的监控,妄图找出从福利院后门进入的车辆。
而因为翻出了多具有年份的尸体,李兵兵让小毛毛重新调查有关天海福利院的前身和如今经营状况和人员去留的,一切可以查验到的资料。
他对小毛毛说:“多派些人手,如果被领养的人地址在滨海你们就直接上门去确认是不是确有其事,还只是挂名,注意,我是要你们确认,领养家庭里待着的孩子是不是就是从天海福利院里走出来不的孩子!如果领养家庭是在省外,你们联系下其他局里的兄弟,让他们帮忙协助调查。”
小毛毛点头,立刻着手调查。
暂时也没他们要做的事,沈睿原本提议先回酒店等消息,可刚上车没多久,手机铃声就响起来,是马冬青老前辈的来电。
挂下电话,沈睿让李兵兵开去马冬青的家里,他说:“刚老太太打电话过来,说马老前辈快要不行了,临终前想要见我们一面。”
原本就计划要抽时间去找马冬青前辈一趟,忽然听到这消息,李兵兵开车的速度也不由得加快,生怕赶不过去。
刚下车,在门口候着的老太太就把他们迎了进去。
几人无言,一路走去马老前辈的房间,房间开了最亮的两盏灯,刚进去就觉得透亮。
马冬青靠在床上,见他们到来,朝他们微微一笑,“来了啊。”
那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即将油尽灯枯之人,但其实大家心里明白,大约是回光返照。
“马前辈。”
三人朝马冬青整整齐齐地鞠躬了下,在他旁边落座。
时间是道催命符,马冬青没和他们寒暄,“不知你们有没有调查过,当年滨海项目的开发地,是收购了三个村子后,合并起来的。那三个村子叫做小河村、后村和石岭村。而我……原本的户籍,就是小河村人。”
说着他咳嗽两声,但精神状态和上一次比起来还是好很多。
沈睿点头:“我们知道。”
马冬青抬眸看了眼沈睿,接着往下说:“我有一个哥哥,他叫马如春,当年他是我们村的村长。他是想要带着村里人致富,所以才会和那些资本家签订小河村的土地出售合同的,只是没想到,被骗了,连累了整个村子里人流离失所。”
叹了口气,重提往事,心里还是忧伤,他说:“他还是死了,政府和资本害死的他。”
和林阳家里搜到的笔记本里记载的内容几乎一样,但沈睿他们不敢轻易打断马冬青的话,生怕打断了就再也没机会续起来了。
三人安静地听着他往下说,“我之前应该没和你们说过一件事,其实滨海开发项目的工地出的案子,有些我虽然不是第一时间介入,但我也会抽时间跟着同事去现场。我当时其实调查了下,发现了一个问题,死亡的人,并没有那三个村子里的人。”
“而且……而且他们作案后使用的签文,我也是熟悉的。”
马冬青告诉他们,当年三个村子并没有被收购之前,他们这三个互相接壤的村子附近就是一座酆都大帝庙。他们这三个村和其他村子有些不一样,信奉的是酆都大帝,所以很多年来,这些村子里的人逢年过节都会去寺庙里上香。
“以前的酆都大帝庙虽不大,但香火挺旺盛。我虽然不太相信这些,但年轻的时候也跟着我爹妈去过很多次酆都大帝庙。当时庙里的道长经常给人解答这些签文的意思,所以村里人知道这些签文我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们杀人后都统一用上了酆都大帝庙的签文,这是我想不到的。为什么呢?”
马冬青似是在对周元他们说话,也似是在喃喃自语。他叹了口气说:“不过,后来我又调查了下,死者看似来自四面八方之地,但实际上,他们大多数是来自于一家叫做长风投资有限公司和滨海矿石有限公司旗下的一家承包土建的公司里派发出来的员工。”
长风投资有限公司?
沈睿眼眸黯了下去。
“我调查到了这里后,案子就陷入了困境,而接下来因为资金问题,滨海项目的解散,工人被遣散各地,这案子就更成了悬案了……”
马冬青似乎憋着最后的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就开始大喘着粗气了。
“马老,您还好吗?”沈睿连忙问道。
马冬青点点头,平复了下自己的气息,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更虚了。他招招手,示意自己的太太过来,对沈睿他们说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真就这么多了……”
马老太太走到床前将马老前辈给扶着躺下,对沈睿他们说:“最后的一点时间,可以留给我这个老太太吗?”
沈睿他们三人赶紧朝着马老前辈深深鞠躬,就离开了他的家。
有些事现在不说,时间还有机会赋予答案。
但有些人,再不去相见,就再也见不到了……
驱车将沈睿他们送回酒店后,李兵兵就离开了。
一天的奔波,沈睿和周元也都疲惫,洗刷完毕后,沈睿坐在床上,见周元过来,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坐下,要给他捏腿。
周元:“……”
他缩了缩腿,却被沈睿给稳稳地固定住。
“别动,今天在后山爬了大半天了,给你放松下肌肉。”沈睿说道。
周元眉头跳动了下,将腿给收回来,往床上一躺,就将被子覆在身上,淡淡道:“你不要浪费精力给我做这些,你自己也挺累的。”
把被子扯到下巴处,柔声说:“睡吧。”
见周元如此,沈睿也没坚持。
他站起来,拿起外套,对周元说:“阿元,我去门口抽根烟,你先睡,我马上就来。”
站在房间侧对面的楼梯出入口,沈睿蹲在楼梯边从口袋里难得的抽出一包烟,捻了一根夹在两指间,想要点火,可翻遍了衣服口袋都没找到打火机。
他叹了口气,将烟又塞回烟盒里。
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会,还是给那个号码打过去。
“我有事问题你。”
电话刚被接通,他没和手机另一边的沈国栋客气,直入话题。
另一头的沈国栋听到他这种语气,气不打一处来,两人从来就互相不对付,他咬牙切齿地说:“这半夜三更的,你给我打电话是要找事来骂?”
“长风投资有限公司。”忽视他的怒火,沈睿拢了拢身前的大衣,沉着声询问:“你在滨海开设的这家长丰投资有限公司,当年也参与了滨海开发项目?”
原本被还在怒火中烧的沈国栋,听到沈睿的话,顿时沉默了。片刻后,他说:“你现在在滨海吧?你询问这事做什么?”
“当年滨海开发项目,听说死的很多人都是长风投资有限公司派发过去的务工人员,我只是想要和你确认下,你当年给多少个死者家属赔钱了?”
听着沈睿质疑的口吻,沈国栋咆哮起来:“你这混球,你这是拿什么语气和我说话?我问你,你最近在滨海查什么?为什么提当年的滨海开发项目的案子?”
“我现在没打算和你吵。你就回应下我,当年你有没有给什么人做过什么肮脏的勾当?”沈睿揉了揉太阳穴,压低声音说道,“曾龙?曾荣?还是其他人?”
每次两人通话见面都是天雷勾地火,沈国栋没回应他的话,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不管你查什么,滨海项目的事你不要去趟,我明天给你张叔打电话,要么你就调回青州来,要么你就不要干这一行了。”
听到一贯控制欲满满的语气,沈睿也像头愤怒的狼,怒了。
“沈总在商场上说一不二,但我并不是在你手下工作,我没犯错,谁都拉不了我下水。”他顿了顿,看了眼斜对面还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说道:“倒是你,做商人就做商人,千万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人,不然……”
“不然你要毙了老子?”
愤怒之声穿透手机在沈睿耳边炸起来,他深吸口气确定从沈国栋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也不给他继续骂自己的机会,把手机给挂断了。
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就知道,这通电话是找骂的。
有冷风从窗户刮过来,凉意袭骨。
他拧起眉头,也不顾现在已经很晚了,是个正常人都在睡觉了,打开手机点开联系人栏,往下滑了一会,将电话拨了出去,好一会儿那边传来一个男声,沈睿叹了口气说:“我需要你帮我弄……”
回房间时,周元已经睡了,只是和以前一样,依旧是睡得不安稳,像只没有安全感觉的可怜小猫,身体卷缩成一团。
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贴近他的后背侧躺下,伸手轻轻地环上他腰。
见他晃动了下身子,沈睿顺势就把脸埋进他的后颈处,柔声说:“吵醒你了?”
“嗯。”绵长的鼻音呢喃而起,不过一会儿,就成了匀称的呼吸声。
长夜漫漫,两人相拥而眠。
是简单的温馨呀。
只是这愉悦很快被手机尖叫声给打破了。
周元拧着眉头,睡眼朦胧地坐了起来,推了推沈睿,“你手机在响。”
“嗯。”闭着眼,沈睿伸手去接过电话,耳边很快传来李兵兵气压极低的声音,“阿睿,天海福利院出事了,你们赶紧起来,我现在开车过你们那边接你们。”
撂下电话,沈睿还继续闭着眼睛,在驱赶这些日子的疲惫。
“李队长的电话?”周元看着他的睡颜询问。
很少看到露出这样一副疲惫状态的沈睿,周元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伸手去探他额头。
额头被有些微凉的手覆上,一瞬间的冰冷让沈睿浑身一激灵,头脑瞬间就清醒了很多。他猛地睁开眼睛,恰好和周元的眼神相撞,眨了眨眼,他问:“你手怎么凉,着凉了?”
周元摇头:“……”我以为是你生病了。
“老李打电话来说,说后山上挖出来的那些尸体尸检报告出来了,他正开车过来这边接我们。”沈睿坐了起来,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周元的头发就走下床去,“今天还挺冷的,你赶紧穿件外套,我先去洗刷,一会儿给你去买早点。”
说着赤着脚就去了洗漱间。
早餐来的很快,周元刚洗刷好,沈睿就提着一大袋早餐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将早餐放在桌子上,打开一碗鲜虾粥,将它推到周元的面前,“你喝这。”
其实周元并没有早上一定要吃早餐的习惯,在以前,他早上如果没时间处理早餐的事,一般都会选择不吃了。不过在和沈睿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总是被他照顾的很好。
差点就要得意忘形地忘了从前那些寒凉的早上。
李兵兵车子到时,他们早餐也吃的差不多了。
上了车,沈睿把一盒肉包子扔到副驾驶座上给李兵兵。李兵兵抄起包子一口一个往嘴里塞,囫囵吞枣咽下去后,说:“小白说整夜蹲守也不见杨梅和那保安回福利院。在五点半左右他出去抽了根烟回来,不过就十几分钟的事情,一进门就听到砰一声巨响。”
“死了。”从车箱里拿了个薄荷糖塞进嘴巴里,激爽的感觉瞬间冲淡了苦涩又烦躁的疲惫,他沉着声说:“这他妈的,杨梅跳楼死了,当时就脑浆都蹦出来,没了。”
“杨梅?”
听到这消息,周元和沈睿也有些吃惊。
李兵兵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对,小白说现场还有她留下来的遗书呢。”
时间还很早,避开了上班高峰期。车子在马路上行驶的畅通无阻,李兵兵从早上开始右边的眼皮子就在狂跳,他揉了揉眼,叹了口气说:“听小白说,当时福利院的那些孩子听到巨响,很多孩子跑出来看了,这……”
那恐怖的场面,大概率会成为福利院那些孩子的噩梦。
“就离开了不到十来分钟,杨梅就回到福利院跳楼?确定是自杀?”沈睿问道。
李兵兵摇头,表示他目前得到的信息也是从小白那处得到的。小白也只是从目前所目睹到的一切和存在遗书的情况下,率先做出了“自杀”的这个判断,具体情况,还得等他们去到福利院才能进行判断是什么性质。
“那路段的住户的监控,我让小白他们去调取了。”
不过李兵兵还有一件事想不通,他问沈睿他们:“第一通电话过去的时候,杨梅的电话是能够接通的,当时我并没有告诉她具体找她是因为什么事,而目前为止,我们市局并没有把在后山挖掘到很多尸体公布在新闻上,所以如果她没有回来福利院,按道理来说,是应该对这事一无所知,不应该自杀才对……”
“所以我挺困惑的,是有人通知了她这事,而她恰好参与了这犯罪,所以心里害怕就一了百了?还是,就那么的巧合,她因为其他事情而想不开?”
沈睿沉默了片刻说:“先去看看尸体。”
天海福利院。
负责伙食和照看孩子的张阿姨,因昨天杨梅他们都没回院里,所以她留下来照看孩子。
因一大早发生了那种事,张阿姨将福利院的所有孩子都带到了一楼的图书室里,让小孩们在房间里看书,没得到许可暂时不要出来。
派了一名警员负责看管孩子后,小白将张阿姨带到了大院杨梅坠地的现场旁边。
大院里的杨梅尸体四周围被拉上了警戒线。赶过来的法医小六六和沈睿他们三人蹲在尸体前,仔细地对她的尸体进行表体检查。
“是高坠,不说其他,单纯从摔下来落地的正面落地来说,判断自杀也是合理的。”小六六拿起杨梅的手,因刚死亡不久,手还是软的。他仔细观察手指的情况,说:“指甲情况也没太大问题,不过具体的内脏等情况,我还得回去做更详细的尸检。”
说着他站了起来,把用于检查的塑料手套摘掉扔进局里带来的垃圾袋。压低声音对李兵兵他们说:“后山的尸体太多了,昨天我把老手和实习生都喊过来加班加点,发现有一个共同点,颈骨都呈现断裂状态,极有可能是把人给吊死。”
拧起眉头,四人往角落走去,李兵兵小声询问:“吊死?”
“嗯。”小六六说道,“还有一问题,从他们的骨头状态来看,生前似乎都中毒。”
小六六和他们解释,生前中毒,死后骨头也极有可能会有异于正常死亡骨头的现象。而具体是什么毒,还需要进一步做毒物检验来判断。
警员用裹尸袋把杨梅给装了进去,由小六六带回局里进一步尸检。
在的一旁等了好一会儿的张阿姨被李兵兵他们叫到跟前问话,“大姨,昨天在我们离开福利院后,你有给你们杨院长打过电话吗?”
张阿姨有些慌张,缓缓点点头:“有……”不过很快她又摇头了:“可是她没接,电话打不通。我当时见到时间要准备下班回家了,她还没有回来,就打电话想询问她。”
“但是她没接!电话打不通!”
张阿姨连忙把自己的手机给掏出来递给李兵兵他们:“不行你们看,我当时在四点,四点半和五点这样打过去了,但是都打不通,没人接我电话。”
李兵兵翻看了下手机通话记录,虽说可以删除记录,但李兵兵对于张阿姨的话并没多大怀疑,因为从当天两点多开始,杨梅电话就已经一直处于打不通的关机状态了。
“你今天多少点起来,杨梅回来福利院,你知道吗?”李兵兵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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