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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到童南生办公室之后，是没有做过自我介绍的，现在对方却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姓名。
他大概知道童南生在蓉城有着非常广、非常深的人脉关系，但他却没料到，短短二十多分钟时间，也就够打几个电话的，对方就已经摸清了他的来头。
也就是说，童南生已经确定了周泽所说不假。
林清照还好说，毕竟都是在蓉城，而且作家与出版社有来往也很正常，总能找到那么一两个人来确定这件事。
那么，已经离开蓉城的蒲静刚呢？他仅仅是对周泽作出了一个口头承诺，童南生如何来确定？
看来……童南生比周泽想象的还要更不简单。
尽管童南生底气十足，但周泽表情依旧，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没错，我就是。”
“那好，周泽先生，既然你就是这个剧本的作者，我想我们可以淡淡价钱了。”童南生坐回他的转移，十字交叉，摆出了一副谈判的样子，“我们蓉城艺术中心愿意买下这个本子。”
“童总不再看看剧本的内容了吗？”
“说笑了，林教授亲自给出那么高评价的剧本，质量绝对很好。”童南生轻轻一笑，“所以……五万，版权买断！”
周泽被逗笑了，带着有点戏谑的眼神问道：“童总说的版权只是指话剧版权吧？”
“当然。”童南生稍稍愣了一下。
周泽摇头：“太低了，光是林教授批注的价值就超过五万了，更何况还有蒲教授的配乐呢？”
“配乐也得支付报酬吧？”
“有的人，可是你有钱也请不到的。”
童南生略略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么说吧，你既然写了一个话剧本子，我想你对现在华夏的话剧市场应该是有了解的。一部质量好一点的话剧，成本基本上不会低于五十万，这其中还不包含演出人员和工作人员的报酬。一个可以就坐五百人的剧场，就算场场爆满，我们也得至少演够十到十五场，才能收回成本。”
童南生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周泽的表情，然后继续说道：“更何况，现在的话剧市场如此不景气，去年整个华夏能够连演十五场以上的剧，不到一半。而所有剧院的上座率又是多少？不到百分之四十五！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大部分话剧辛辛苦苦演一场，可能连场地租赁的费用都不够！”
“所以，我觉得，我给出五万的价格，相当合情合理。”
最后，童南生总结道。
周泽当然不会被这番高谈阔论吓到，他轻轻地问了一句：“童总是不看好《牡丹亭》的前景？”
童南生没想到这个人看上去年轻，却如此不好对付，说道：“话不说这样讲，只是，我作为一个决策者，必须要考虑到可能存在的风险。”
周泽笑了起来，说道：“说到风险，我有个提议。”
“请说。”
“我作为编剧，愿意与你们风险共担。”周泽说道，“所以，我可以不要任何稿费，但我要净利润的分成，百分之十。”
童南生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周泽看了好半天，说道：“周先生你就对这部戏这么有信心？”
周泽很快回了一句：“童总你就对林教授和蒲教授的眼光这么没信心？”
童南生不说话了，他的心中在飞快地盘算着得与失。
现在的话剧剧院分别大剧院和小剧场，大剧院一般能容纳七、八百人左右，一千人的剧院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而小剧院的话，容纳人数五百人以下的统统称之为小剧院。
由于话剧是一种对舞台型、直观性非常强的艺术形式，如果剧场过大，对舞美、灯光、音乐等的要求相应的要高得多，所以现在的话剧剧院一般都是以小剧场为主流。
蓉城话剧艺术中心下属只有一个剧院，是一个可容纳五百人的小剧院，如果满座的话，除去赠票，每一场的总票房大概是七万到八万。
童南生初步估计，虽然《牡丹亭》有大师光环加持，也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的上座率，所以至少也要十五场到二十场才能回本。
如果他接受了净利润分成的提议，那么在这将近演出二十来场之后，周泽才会开始有收入，也就是说，还得再演个十多场，分成金额才会达到五万华夏币。
而那时候，这个剧至少都演了三十多场了。这是什么概念？一九九九年，能演到三十场的话剧，每一部都是红了，更重要的是，每一部都赚钱了。
总而言之，在童南生看来，接受周泽的提议，绝对是稳赚不赔。但作为已经商业化运营的话剧中心的老总，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点头。
“这个提议不错，但是我觉得分成比例太高了。”童南生思考成熟后，说道，“如果是百分之八的净利润分成，我可以接受。”
周泽说道：“童总真是斤斤计较，寸步不让啊。”
童南生作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现在的话剧市场行情确实不景气啊。”
周泽没有继续讨价还价，因为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最终目的。
“行，百分之八我可以接受。但有个前提，男女主角以及重要的配角必须由我，且只能由我来选定。”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童南生问道，“我们有专门的导演和工作人员，在选择演员这方面显然比你更加专业。”
周泽在心中说了一句那还说不定，然后说道：“因为我是这个话剧的编剧，只有我知道需要找什么样的演员。”
“我觉得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我。”
周泽笑了笑，知道童南生并不好打发，于是说道：“你们这里有个叫周曼的演员吧？目前的去留状态是待定。”
童南生想了一下，说道：“没错。她是你……？”
这两个人都姓周！童南生瞬间明白了点什么。
“她是我姐。”周泽说道，“其实，童总，我对你的那个待定的安排是有一些意见的。”
童南生缓缓开口：“他们那批待定不是我决定的，我只能说这么多。”
童南生说的话非常隐晦，但周泽却听明白了。
既然不是这位新老总下的决定，那么就是那个老老总在离开之前的决定，要么就是有人在空档期搞鬼。
童南生入主话剧中心后，居然也不撤销这个决定，必然是在观望什么、等待什么，看来这里面的人事纠葛非常之复杂。
这种事情，童南生能够跟周泽解释这么一句，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我希望有些事情不要影响到这部《牡丹亭》。”周泽说道，同时也在表明他听明白了刚刚的话。
童南生点头：“放心，这种事情不需你来操心。”
周泽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说道：“话说到这份上，我实话跟你说吧，童总，我写这部剧，写杜丽娘这个角色，就是为我姐量身打造的。这个女主角，必须是她！”
童南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忽然有些后悔刚刚没有把提成比例压得更低一点，不过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也没有去做自食其言的事情。
“这个嘛……我现在就可以拍板，女主角就是周曼了，但其他的选角，不能只是你说了算，你可以拥有一票投票权，具体的，还需要导演以及更多的人来共同决定。”
“成交。”
卖剧本，并让周曼成为女主角，这两个目的都成功达成，周泽也不在多言，只要童南生没有完全把他架空，那就行了。
童南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场就把律师叫了过来，很快就起草好了协议，在周泽的要求下，周曼是钦定女主角以及他必须参与选角等事项，全部写进了协议。
整个事情办完已经将近中午，周泽反复检查协议没问题之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童南生签字之后，微笑着朝周泽伸出手，说道：“我相信我们今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周泽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合同愉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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