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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姐没有给她们太重的惩罚。
宿云觉得，恐怕也是因为她们两个人能卖出个好价钱。
不过被放出来那天，宿云还是乖乖巧巧的给春姐道了谢。
但是春姐瞧着她，却是冷笑。
“宿云，这做人啊，如果太仗义老实了也不好，指不定哪天就让人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她对宿云仗义执言的行为很是不齿。
觉得除了让她自己也受罪以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但是宿云并不这样觉得。
她当时还小，没明白自己这样做的初衷到底是因为什么，只以为自己是跟眠柳关系好，所以才想实话实说，陪着她。
后来宿云长大了才了解，她其实是在守着最后的，为人的底线。
寒来暑往，宿云和眠柳以及夏蝉秋桂几个搬进了楼上的房间内。
四个人住在同一层，房间都是春姐叫小丫鬟布置的，比起当日小翠柔的房间还要精致漂亮。
宿云才搬进去的时候，对着镜子看了许久。
其实她们几个长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容貌就已经初见端倪。
夏蝉的五官最精致，按照春姐的说法，夏蝉是最漂亮的，因为她的美是那种具有冲击性的，
最能让人第一眼看到她。
而秋桂则是一种钝感的娇憨，仅次于夏蝉，虽然不如夏蝉美貌的冲击性，却也很难让人忽略掉她。
而且秋桂如今快十五了，还是天真娇憨的紧，有时候宿云瞧着她都忍不住怜爱。
至于眠柳，是一种秋水为神玉为骨的美丽。
她肌肤白皙清透，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有几分媚态，但不至于轻浮，不笑的时候反而带了几分冷魅。
宿云一直觉得自己的容色其实比不上她们几个。
但是根据春姐的话来说，扬州瘦马之中，宿云这样的卖的最好。
她说的时候一脸夸耀的样子，似乎是在告诉宿云“我在夸你”，丝毫没觉得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用买卖来比有什么不对劲。
按照她的说法，宿云的清雅，就是扬州瘦马最特别的地方。
而四个人之中，唯有她有这股子清雅的味道。
宿云平日里爱穿素色，身量是几个人中相比之下最清瘦的，且她一双温婉传神的杏眼如同脉脉春水，不让人觉得轻佻，更添几分韵味。
而且因为宿云在跟着杨三娘学艺的时候，走路这一则她是学的最差的。
按照杨三娘的教法，她们走
路要摇曳生姿，腰肢也软如春柳，肩要低，布子未必小，但一定要缓。
这种走法能将女人身上的媚态全然展现出来。
可以说，她们春成教坊的姑娘走出去，稍微懂点门道的，都能看出来她们是“何方神圣”。
但是宿云一直学不来。
她学的时候挨了三娘不少藤条，怎么都学不会。
宿云的腰肢不够软，步子不够缓，至于什么摇曳生姿，她更是一窍不通。
不过这几年长大了，宿云走路反倒走出了自己的门道。
春姐瞧过几回之后，不住口的夸。
说那时候没把她掰着纠正实在是歪打正着。
宿云走路的时候脊背挺直，露出一截白皙纤长的脖颈，步摇和禁步一动不动，但又不会太过死板端庄。
用眠柳的话来说，不像丫鬟，像小姐。
“你们几个，年岁都差不多。就差了几个月，及笄礼呢也就不分开了。过几日正好本地苏员外家叫人唱曲儿，趁着你们几个没破了身子，还能过去唱两首，也算是露了面了。”
没几日，春姐叫来了四个丫头，说起了苏家老爷办寿宴的事儿。
“到时候让三娘给你们几个好好打扮，可别给我丢
人！”
看的出春姐多在乎让她们几个露脸的事儿，几个人不敢造次，乖乖的应了下来。
回到屋里，没多久眠柳就跑到宿云那儿串门了。
两个人跟小时候一样，躺在一张床上，面对着面聊心事。
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眠柳叽叽喳喳的说，然后宿云静静地听着，偶尔给一点回应。
今儿也是一样，不过眠柳的状态，跟往常全然不一样。
她头一次聊起了，以后。
“以后咱们会被卖给谁呢？”眠柳看上去很在乎这件事儿，“按照春姐的意思，咱们应该会被卖给高门大户，就跟小翠柔一样也说不定呢！”
小翠柔自从去了盛京之后，再也没了消息。
春姐还念叨过几次，那样子不知道是有点想念，还是纯粹想知道小翠柔的下落。
宿云沉默片刻，轻声道：“你想去哪儿？”
“我？”
眠柳笑了一下：“我当然想去个有钱人家了！最好是人都好的，或者是主人年轻的，最好哪个公子哥看上我，纳了我做妾呢！”
闻言，宿云久久都没有说话。
见宿云沉默，眠柳好奇起来：“你呢？你想去哪儿？”
宿云笑着摇摇头，想
说都好，眠柳噘嘴：“你不准糊弄我啊，你好好说，到底想去哪儿？”
被眠柳的眸子盯着，宿云沉默许久，才缓缓的道：“我，其实，不想做妾。”
“嫁给个卖鱼的，买菜的，哪怕是杀猪的。”宿云轻轻的说着，“够吃饭就成，最好不要是大户人家。”
“或者，哪个夫人小姐能买我做丫头，等我做丫头做的好了，让她把我放出去，嫁个外头的小厮。”
眠柳似是对宿云的说法很不能相信，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大门的方向：“你疯啦？！春姐肯定不会同意的！”
是啊。
宿云苦笑一声。
她自然也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春姐培养她们几个花的钱相当于外头富户人家培养自家嫡女了，她怎么可能允许其中任何一个委身于没钱的市井之人？
“我知道，所以也只是想想。”宿云轻笑，“希望下辈子，能够实现这个愿望。”
“别难过，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好的。”眠柳笨拙的安慰着宿云，“我想，做妾总比给穷人做妻子好的多吧？有银子花，难道不好吗？”
宿云没再接话了。
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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