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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算起来的话,赵清秋应该算是赵安原的叔叔。
赵安原随着云川入军以来,时间已经不短了,每一场战斗,都能够看到赵安原的身影。
这个小家伙骑着二虎,持着与身材极为不符的长枪,背着那张比他还要高的弓,每次打仗的时候,从不惧怕。
这段时间,死在赵安原手中的囚洲敌军,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
赵安原今年刚刚十岁,用军中逗他开心的话来说,他就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孩子。
十岁便从军,并且在战场上依靠自己斩杀过敌军,纵观全史,这样的人固然会有,但绝不会很多。
“歇会儿吧你,老背着你那弓,不累啊?”
“不累不累,之前的那张弓太轻了,这张又太硬,但是我要时时刻刻都背着,我要练习,直到有朝一日我能像开那张弓一样开这张弓,那我就不一直背着啦!”
云川笑着揉了揉赵安原的脑袋,笑道
“在这方面,你比你爹强。”
赵安原沉默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云叔叔,有一个事虽然我知道不应该说,但是我还是想说出来。”
“说呀,又不是外人,干嘛遮遮掩掩的。”
“云叔叔,我能知道我父亲的身份吗?”
云川就猜到赵安原是要问这个问题。
其实这件事,赵安原是迟早都会知道的,无非或早或晚罢了。
既然赵安原又问起来了,那云川也就准备把实情都告诉他。
“假如说,你云叔叔我是害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之一,你会不会恨云叔叔啊?”
赵安原愣住了,这个问题是他从未想过的。
自他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他就住在王府里面,平日虽说不会有人来打扰,可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凉王云川的事情。
后来云长风出生后,他就总想着去找云长风玩儿,他很喜欢这个淘气的小家伙,甚至于说,他把云长风当做自己的弟弟来对待,很多时候,云长风惹的祸,都是赵安原先去扛,不过这俩小家伙加一起都没有十五岁,如何能够瞒住其他人?
在王府逛的时间长了,他对凉王云川的信息也就知道了更多,虽然他对很多事情都没有概念,但他始终都认为,这个待人很和善,包括对府里下人也是如此的云叔叔,咋的都不可能是个坏人。
“可是云叔叔,你不像是坏人啊……”
“安原,你的年岁还小,在有些事情上,其实人并无好坏之分,更多的只是立场不同,在每个人的眼中,自己的做法都是对的,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自己是错误的,一般能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人,都非常的厉害。”
“你云叔叔我到现在为止,认为自己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可这只是在我的视角下是正确的,在群臣百官以及天下万民的视角里,我的做法是不是正确的,那可就不一定了。”
“就像你父亲,在你父亲的视角里,他做的一切都是没问题的,他可能会认为他的失败,只不过是天公不作美,认为是时运不济罢了。”
“但是在你云叔叔我的眼里,你的父亲就是错的,所以我们的争端也就开始了,算是因为这个不同的理念吧。”
“安原,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也曾是天之骄子,地位也曾站在万人之上。”
听到云川的最后一句话,赵安原惊讶的张着小嘴,显然是不太敢相信。
“安原,我且问你,在大凉王朝之前是哪个朝代?”
“是北辰王朝!”
“不错,就是北辰王朝。”
“北辰王朝先皇,也就是你的爷爷赵北寰,他是个枭雄一般的人物,于微末之中崛起,三十年间横扫诸国,终结了庆祥百年的战乱,给了百姓一个太平。”
“再后来,你爷爷因为常年征战,身上的暗伤太多,建立北辰王朝后没多久就离世了,新皇上位,也就是你的父亲,北隆帝赵乾。”
短短几句话,赵安原却是反应了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竟然是民间所说,那位暴虐无道的北隆帝。
“我的父亲……是百姓们口中暴虐无道的北隆帝?”
闻言,云川摇了摇头说道:“是北隆帝不假,但并不是暴虐无道,甚至于说,我认为你的父亲很厉害。”
“他在上位之初,大柱国李澜独揽朝政,百官之中,十人有八人都听李澜的,作为刚刚上位的皇帝,心有芥蒂,有些害怕,并且想要做出一些反抗,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有史以来,二世三世被权臣所掌控的例子,比比皆是。”
“你父亲上位的时候,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非常支持他,可支持他的那几个人,跟大柱国李澜比起来,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为什么说你父亲厉害呢?因为你的父亲,是靠着自己,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站稳了脚跟,有了与大柱国李澜分庭抗争的实力,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你云叔叔我自认也是做不到的。”
“从近乎孤家寡人,到拥有分庭抗争的实力,在这个时间段里,你父亲做的一些事情,或许是疏忽了对于百官的管理,导致贪官污吏遍地走,民不聊生。”
“但是你要知道,你父亲是一国之主,百姓们不会理解他的难处,也不会想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只会把这一切的过错,全都归结在你父亲的身上,也就有了你父亲那所谓暴虐无道,荒淫无度的坏名声。”
“可若是有人能够换位思考一下的话,他们就会明白,这一切的过错并不在于你父亲。”
“再后来,你云叔叔我在狄龙大哥的引导下,率军起事,反抗北辰王朝,因为我当时也和诸多百姓一样,认为这都是你父亲的过错。”
“知不知道当时除了西凉之外,还有哪个几个地区也跟着起兵了?”
“知道,秦楚燕韩赵等几国,并且组成了联盟,名为镇北。”
“没错,镇北盟与西凉的起事,导致整个中原都是陷入到了战火之中,北辰国内大部分的兵力都在对抗镇北盟和我们。”
“也就是趁着我们内战的这段时间,北域东岭的外族入侵,导致中原格局大改,原本的幽青兖并四州,尽数被他们占领了。”
“曾经的皇城,也就是你皇甫玉叔叔的封地,青州金古城,被百万大军围城,让你父亲拿着印玺出城,投降可活。”
“要是你父亲投降了的话,中原百姓的脊梁骨也就算是彻底断了,中原军队的军心也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
“若是你父亲当时投降了的话,当今天下的格局,未必会是这样。”
“你爹领着几千禁军,死战不降,直至城破之时,身边仅有几十人,这个时候就算是他投降了,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你爹啊,有君王傲骨,挺直了中原百姓的脊梁,振奋了中原大军的军心,当街战死。”
“在皇城被围之前,你爹派人将你娘和刚出生没多久的你送到了我这里,希望我能保护你们的安全。”
“所以安原,你爹很厉害的,他不是百姓口中的暴虐无道,也非荒淫无度,要知道,你父亲只有一后三妃,后就是你的母亲,这三妃,也都是以前被逼着才纳的,千古以来,没有几个君王能如此。”
“你爹他或许不是个千古明君,但一定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他更是一个合格的男人,一个合格的父亲。”
“还有,你不要去记恨大柱国李澜,他早就已经死了,目前留有一儿一女尚且在世,但是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他并非奸臣。”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辰能够延续,为了你父亲能够快速成长起来,他这是在以死能够让你父亲崛起。”
“说句实在的,要是没有我,现在多半还是北辰,也会是个太平盛世,你也会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再过几十年,你就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但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彼此之间缺少信任,缺乏沟通。”
“安原,我说明白了吗?”
见赵安原还在沉默,云川并未在继续说下去,而是拍了拍他的脑袋,站起身准备去看看营地。
当他走出数步后,一道稚嫩的声音则是传了过来
“云叔叔,我们什么时候进攻啊?”
闻言,云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摆了摆手说道
“明日清晨,早点儿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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