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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她一副生怕被扔到开水里的青蛙怂样,郁结之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这时, 楼道内悠闲地走出一人, 手里仍旧牵着宝贝的爱犬,一眼发现了面前的事故,不忘夸张地点评, “哟, 报应来了。”
二叔眯眼审视了一下老张, 忽然对蔫了气的赵音淮低声道:“想不想将功赎罪?”
“啊?”她听得懵懂。
“上车。”甩下了一句话的他,快步坐上了主驾驶位。而犯了错失的她,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地在副驾驶上安坐。
面前被他递来了一把钥匙,“还有刚才那份智障的勇气吗?”
她一脸迷蒙地接过, 见他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那辆雪铁龙, 心中忽然灵光一闪,见他笑得别有深意。
她瞬间重振了雄风,“有的, 智障儿童欢乐多!”
他不再耽搁, 二话不说地发动汽车,看似离开, 实际上悄无声息地往雪铁龙的方向逼近。
他提醒道:“准备了--”
“嗯。”她手握着钥匙, 伸出了窗外。
“注意安全。”刚说完便猛踩油门。
那头还在看笑话的老张, 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大喊道:“你们住手!!!”
可是他们却早已没有了回头路可言,钥匙尖大力地亲吻着雪铁龙枯老的肌肤,银色的丝屑在尘海中飞扬,留下了一条细长的“草莓”痕迹。
“去他娘的!!!你们两个给我站住!!!!!!!”老张歇斯底里的怒吼老远还回荡在他们的耳畔。
赵音淮笑得忘我,伸手和二叔击了一掌。“哈哈哈哈哈……呃,应该没有摄像头的吧?”她记得她巡视过,并没有看见。
“有的,就在单元楼的拐角处。”他坚定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忽然掠起担忧的眉头,他睨了她一眼,“没有把握还敢胡来?你真是可爱。”
她听着这“可爱”并没有夸奖的意味,又一副大逆罪人的样子,塌下了头。
“放心吧,我经常到暧仪家来玩,所以对这小区还世有一定了解的,刚才那地是个视觉盲点,拍不到的。”他语气坚定,似给她服了一颗定心丸。
他单手撑在她的靠背上,倒车,掉头,“我们现在去酒宴吧。”
她点了点头,都说男人倒车的姿势是最帅的,只是她此时没有心思观赏,而是悄悄从包里掏出手机,开了机。
“叮叮叮叮--”手机消息的提示音响了一两分钟方才停歇,她仔细一看,都是江衍做的好事,47个未接来电,百来条语音轰炸,主题只有一个,问她在干什么。
她撇了撇嘴,看到最后一条,是他半小时前发的:
【我来找你拿行李箱。】
她翻了个大白眼,敢情就是拿个箱子,催得这么急哦,飞快地回了句话:
【今天没空。】
刚把手机切换到浏览器界面的她,就看到他来了消息,好似守在手机边似的:
【我已经在去你家的路上了。】
她看了眼时间,刚刚早晨十点半,今日的要事就是参加婚宴,现在连酒店都还没到,就要她回去?
【非得今天吗?】
【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他一副自己是国家主席的姿态,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不用想了,我今天赶不回去,改天吧,勿回。】
然后他就真的没有再回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赌气。赵音淮懒得理会,以他那大爷的个性,肯定是调头回家了。要吵还是要哄都留给上班的时候再说吧,现在是她宝贝的休息时间。
“男朋友吗?”他随口一问。
她心里一嘲,面色却不改,“怎么可能,一个重度迷恋我的精神病患者。”
“哦。”
她专心地搜索着:牧马人的后视镜掉了,得赔多少钱?
网络上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有一个哥们猜测道:“可能得个三四万吧。”
“咔擦”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扭头看向汽车右侧光秃秃的一片,她叹了口气,对正在导航的二叔道:
“那个……你这车买保险了么?”
他眼波涟涟,笑容似水,“没有。”
她心碎成渣,成雾气,成细胞。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勇,但还是勇于承担自己的过失,咬牙道:“那修理的钱我来出好了。”
他竟没有半点的婉拒的意思,“嗯,也只有这样了。”
她带着商量的语气,“呃……可以分期付款吗,一年内还清……”
“那最好了。”他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啊?”
他支支吾吾,“我说你能还清是最好的了,不过,我不用手机支付的啊,只收现金。”
她奇怪地打量着他,普通话里带些静昌口音,应该是本地人。打扮也自成味道,不像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竟然可以在这个许多贩卖机只允许手机支付的年代,坚持使用现金的本心,可敬可贺!
“知道了。”她回答道。
“喏,我的联系方式。”他趁等红绿灯的时候,从汽车上层的镜子夹层里取出名片,递给了她。
她轻瞥了一眼,便收了起来,同时把自己的名片作了交换。
兀自望着窗外回味,心中默念,傅行知,家居设计师。
待二人匆忙赶至酒店的时候,司仪已经开始念祝词了,好在婚礼还没有正式开始。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热情地招呼傅行知快过去,同时目光灼灼地望着赵音淮,似要把她浑身凿出个洞般。
“行知啊,叫那姑娘一起过来坐啊。”傅行知的母亲笑得深意。
傅行知看了一眼赵音淮,明显在征求她的意见,后者连忙推辞了,找了处偏僻的桌子,一屁股坐下。开玩笑,她又不傻,把那些亲戚的眼光看了个明白,若当真坐了过去,一场饭过后,岂不是盘问得只剩下皮包骨?
况且尴尬的是,她和傅行知,认识了还没超过三个小时,她可不趟这浑水,手机里还有一个烦人精没有解决呢。
幸而暧仪的亲戚都是礼貌的人家,除了多看了她两眼以外,并没有过来打扰她,她舒了一口气。
婚礼顺利地举行着,除了新人过来给她敬酒外,她都显得有些兴致缺缺,原因无他,好好的一个大喜事,无端地破了财,还背了一年的债,能开心得起来吗?
况且这一桌都是她不认识的人,也没有个说话的伴,无聊至极,只能闷头吃饭。
浑浑噩噩地便进入了婚礼的尾声,司仪大喊着“抢捧花了”。她懒得动弹,当了不少朋友的伴娘,抢了这么多年的捧花,一次都没抢到过,她已经自动放弃了这一所谓的好兆头。
暧仪却惦记着她,硬把她拉到抢花的人潮中站好。赵音淮无法,只能扬了扬手,象征性地做了个接的动作。谁料那暧仪明明是背对着大家扔的花,可是那束花却直直地往赵音淮的方向冲来,正中她的怀里!
砸得她一脸的懵逼,四周祝福声骤起,恭祝她有可能成为下一位新娘。傅行知也满身酒气的凑近了她,“恭喜你啊。”
她无奈地笑笑,虽然不是很信这个,但还是礼貌地回谢了大家。
傅行知酒量不错,借着喜气喝了不少酒,但仍未有醉态,问赵音淮道:“你下午忙吗?”
“不忙。”她疑惑地看向他。
“会开车吗?”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把车钥匙递给了她,“刚好,我看你刚才也没有喝酒,你能开车送我回一趟工作室吗,有个客户催得紧,还有个衣柜的收尾工程没有做完,我现在得赶回去。”
赵音淮心里苦啊,她能拒绝吗?不能,毕竟今早刚踹了人家的车,人家都没有一句重话。
他见她面露犹豫,只能低声道:“你回身瞧瞧。”
她连忙转头,发现那些姑婆又聚在了一起,望着他们二人窃窃私语,她心里一惊。
他道:“若是不想等会宴会结束,被她们请去看婚房,你还是现在就和我走为妙。”
“好好好!”她连忙答应了,与新人道别后,和他一起去了停车场。
汽车上。
喝了酒的他似乎变得开朗了些,话也变得多了,“我家人就是着急我的终身大事,并没有坏心,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笑笑,“我懂你的这种苦衷。”
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语气柔和:
“暧仪家以前环境不算太好,从小就说,想像公主一样有个自己梳妆台,后来家境好起来了,她的心思放到恋爱工作上去了,渐渐就忘记了这件事。不过我倒记忆犹新。机缘巧合下我成了家居设计师,便一直想给她做一个。
她静静地听着。
“一直忙着找合适的木材,还疲于各类的工作,这梳妆台便一拖再拖,终于在她婚前给赶制出来了,你刚才看到的木箱里装的就是,希望能是她喜欢的礼物。”
她目光闪烁,颔首道:“她一定会喜欢的。”
“我很享受一条条普通的木材,经过我的手,成为形状各异家具的快感,他们在我眼里不是死物,而是有着七情六欲的精灵,进入每一个新的家庭后,开启别样的生活,会和害虫们斗智斗法,也会成为主人们最坚实的倚靠……”
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形容身边随处可见的物品,心生好奇应和道:“听上去和医生的成就差不多,颇有些救死扶伤的味道。”
“也可以这样理解……”
二人时不时地闲聊上两句,汽车很快便到了泰安路,这里是文艺工作者们的聚集地,不乏画廊与照相馆,众多个性舒适的咖啡厅穿插其中,成片的树荫给燥热的城市圈出了一份阴凉之地。
汽车停在泰安路235号,赵音淮低头看了眼“种树”的店名招牌,“为什么把店名取为种树?”
他轻答,“把它们种给离乡踌躇的人,种给留乡牵挂的人,种给孤独的房屋,种给圆滑的地板,种给时光来作伴。”
她心想,他是真醉了,但智没失。
她卸下安全带,把钥匙交给下车的傅行知,“那我走了,汽车的修理费你处理好了,通知我就行。”
他叫住了她,莞尔一笑,“想去看看精灵吗?”
她闻言看向身旁落地窗里随意摆放的精致家具,心里一动,“好。”
他面上一喜,开锁而入,却发现赵音淮站在门外,半天没有进来。
“你骗我。”她语气不明。
“嗯?”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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