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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算不准是什么时辰,忽听得外面咕咚一声响,过了片刻,就听到门上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冼红尘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她早就穿好了衣裳,蹦下床就扑到了门边。心跳得飞快,冼红尘细喘了两口气,才悄悄问:“谁?”
“是我啊。”
方远的声音如期传来,冼红尘跳得要蹦出来的心也跟着定了定。
“门这边你肯定进不来,去窗边看看吧。那边的锁好像烂一些。”
方远应了一声,两个人就隔着墙挪到了窗边。冼红尘听到外面一阵锁扣拉扯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响起方远的声音:“我没想到你被锁起来了。你等一会儿,我出去一下。”又听到他走远的声音,冼红尘心里不免有点泄气。
过了一阵子,方远又回来了,又是一阵低低的金石声,接着忽然是一个大力砸击的铿锵之音!音量之大,不但冼红尘给他吓了一跳,而且一定会这时候就吵醒冼良才他们!
冼红尘有些焦急,所幸方远只砸到第二下就砸开了窗子,他朝冼红尘伸出手来,“快出来。”冼红尘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连忙爬上窗棂,几乎是被方远半抱着接出去,她的一只脚还没有离开窗棂,冼良才那屋的房门已经砰声乍开!
他看到这边的情形简直目眦欲裂,大喝一声:“方远!你干什么!”
方远不管他的,把冼红尘放到地上,拉着她就往外跑,冼红尘这时候才看到,原来方远已经从里面把大门打开了,方才才敢那么大刀阔斧地砸锁。
他俩手拉手往外跑,耳边的夜风也呼呼的,仿佛和方远的手掌一样变热了。他还是青葱年少的少年,不过已经比本就长得快的冼红尘高一个头了,高大的身影始终罩在冼红尘前面,像是一个在黑暗中为她保驾护航的战士,为她斩荆棘,为她拨迷雾,为她开裂天边沉云哑月,找到盛光照耀所在。
他的手心有些汗,还有拿过铁锹工具的颗粒灰,跑动的过程中,长发有几缕发梢尾擦过了冼红尘的脸庞,好像最轻薄的丝缎轻忽忽地拂了过去。
冼红尘有那么一会儿,再一次被方远迷惑了。
觉得年少的他或许并不只是喜爱自己的皮相,觉得他还是有那么一些些儿真情实感在乎自己的。
一路跑出巷,冼良才和她奶奶的声音也一路在身后大声呼喊,把不少街坊邻居都喊起来了。眼看着越来越多人加入队伍帮忙追他们两个,方远和冼红尘对视一眼,双双一起停了下来。
方远低声问冼红尘:“会不会演戏?”他的声音低低的,磁磁的,透出丝笑音来。
冼红尘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时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额头上都蹭了一块灰,可见来回爬墙还砸锁委实有些为难他这个账房先生了。又见他分明问着笑话,却要抿着嘴角,脸上偏是严肃的神色。
暗道:他的演技倒好。
原来他这个年纪,就已经会演戏了。
“会。”冼红尘也弯了弯眉眼,她背对着众人,此时倒是满脸的笑。感觉到身后的冼良才和街坊们越来越近,手却似乎很紧张地抓上了方远的胳膊,拉得他衣裳都明显皱巴了。
方远一脸严肃地拉着冼红尘,把她送到了自己身后。
人群里忽然有人出声:“这不是阿远吗?”
尽管现在方远比较狼狈,人群中还是一下子就有不少人立刻看出了他的本貌,这就一下子炸开了锅了。
“阿远你这孩子,怎么想不开来掳人?快把冼家二丫头放了吧。”
方才冼良才就是一路上喊有人掳冼红尘,大家大半夜出来截人才这么积极的。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邻里间有什么事,都不大瞒得过对方。
像冼家这种情况,又想要里子又想要面子,冼红尘的事就是努力要瞒下来的了。
冼红尘在外面住了一晚,她走的时候是大清早,回来的时候是大晚上,动静小,也没大有人看见,冼良才找人去抓冼红尘都没有发动邻里,是找的些地面上的混混和自家族中一些给钱就办事的落魄族人。因此邻里知道冼红尘跑了的,还几乎没有。
邻里至今都还当冼红尘是自愿给秦好川做妾去的。
问话的便是街坊杨兆,冼红尘抓着方远的胳膊,忧伤地露出半个脑袋来,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杨大叔,方远不是掳我,他是来救我的。”
杨兆和附近的人对视一眼,便问:“怎么回事?那你哥怎么那么说?”
王金桂这时候沉声高喊了一句:“红尘!跟我回去!你一会儿想给秦少爷做妾,一会儿又找方远,像什么样子?!”
冼红尘眼风也没有朝她奶奶扫过去,只管楚楚可怜地回答:“杨大叔,我哥想把我送给那个秦少爷做妾,我不肯,他就把我锁起来了。不信你们可以去我家看看,我的房门和窗上还落着三把锁呢。我哥他是要逼死我啊。”冼红尘攥着方远的衣袖,不肯离开他半步。
都是街坊,谁还能不知道冼红尘和方远今年就要走定亲成亲流程的,一看冼红尘这么说,先前对冼家老太太那说法还存疑的人都信了大半了,立刻就有人在人群里喊:“那就过去看看。”
冼红尘虽然弄得自己好像跟计玲珑一样该可怜的时候可怜的样子,实则是眼观六路,时刻盯紧了计玲珑几人,因此计玲珑一作出要转身离开的动作,冼红尘立刻出声:“大嫂,你想先回去把锁拆掉吗?”
计玲珑不意冼红尘怎么突然伶俐起来了,赶紧堆出一个比她还楚楚可怜的委屈笑容:“二妹,你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想给大家伙儿让个路啊。”
今晚之事,杨兆已经隐隐有领头羊之势,便开口道:“大家一起过去,良才他媳妇,你也跟我们一道走。婶子,这没有问题吧?方才阿才可是说阿远掳他妹子,这种罪名,谁也不能乱栽。”杨兆同方勤可谓是发小,方远摊上事,他当然要回护一番的。
王金桂脸色铁青,没有回话。杨兆便做了个道歉的手势,就带着这些个热心大半夜出来帮忙抓歹人的街坊们一起去了冼家。冼家自然还是案发现场的样子,一只被砸坏的锁掉在地上,另外两只铁锁还牢牢地挂在门和窗上。
到底谁真谁假,自然是一目了然了。
先前街坊都是听王金桂和计玲珑说话,没有机会听冼红尘说过话,那时候因为王金桂亲口说是冼红尘自己的主意,大家也就是矮子看戏一样的,王金桂说什么,就是什么,只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冼红尘选择走得更高一点了。这虽于道义有亏,让人将冼红尘看轻了,却于冼家无甚碍处。
毕竟对方是个势压一头无处诉的达官贵人嘛。
现在真相大白,今晚来的又是热心街坊,大家心里当然想法就要多些了。
把自家亲妹妹硬送了人做妾,还要诬赖她,让她给自己背黑锅,这个人品实在是……天可怜见的,街坊们虽然正经管不了他家的家务事,以后可都得远着冼良才一家子了。
计玲珑见事已至此,怕冼良才捡芝麻丢西瓜的光想着自己的名声了,趁大家注意力更多在冼红尘和方远身上,连忙将冼良才拉到一边,悄声出主意:“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红尘更不能有失,你就去威胁她一下,说要拉她去浸猪笼,看她还敢不敢跑。”
冼良才听了她的话,心中转了转,便点点头,“还是你有主意。”
他自己的人品名声都被冼红尘完全不顾及后果地折腾掉了,更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让方远今晚真就把冼红尘带走。他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几步抢上前去一把拉住冼红尘的胳膊,低声跟她说:“你还想同方远私奔吗?我们家可是正经的书香传家,礼典承育,你要是连这点廉耻都不要,就不要怪我请族老来主持拉你去浸猪笼沉塘!”
冼红尘瞪大了眼。
不出一瞬,她就无所畏惧地笑了,语气还是一贯的柔柔和和,与谁都置不起气,红不了脸的样子:“那大哥,我给你画张笼子的图样好了,我不想关在一个丑笼子里死去。”
冼良才也是给她这无所畏惧的样子弄得怔了一怔,冼红尘的反应如此出乎他的意料,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吓她。他当然不是真想沉死冼红尘,不过是要吓她一吓,让她畏死受制于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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