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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帝心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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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入夜渐微凉,昭阳宫飞檐四角琉璃瓦熠熠生辉,盘踞金龙的殿顶威仪霸气。

    御书房烛火通明亮如白昼,春秋正盛的帝王居高临下,睥睨垂首而立的众人。为首是三皇子宇文景、六皇子宇文晋和盛亲王,往后是朝廷重臣譬如上官丞相、兵部尚书蔡荃、吏部尚书罗震等,另有回京不久的苏州郡守戴鑫也在。

    “启禀陛下,先前威远侯府大公子和平宁郡主闹出不雅风闻,满城风雨有失伦理纲常,老臣恳请陛下小惩大诫以全礼法。”上官丞相乃是当朝大儒,极重礼法,春熙楼闹出的风波骇人听闻,他作为文官之首奏请皇帝惩罚威远侯和熘西王治家不严也无可厚非。这段时间陆续有御史弹劾他们,不过皇帝态度含糊,迟迟未公开斥责。

    “威远侯府已请官媒下聘,些许过错,丞相莫再揪着不放。父皇日理万机,区区两个臣子的家事无需再让父皇操劳。”近来春风得意的宇文景张口,依旧是谦谦君子模样,眉眼流露忧色,“何况眼下关于太子的流言蜚语盖过其余。”

    无论在何时何地,想让流言消失的最快方式不是澄清,而是放出另一个更惊人的风声混淆视听。

    众人心知肚明,皇帝今夜传召为的正是远在苏州的太子。

    “你们可查明是谁故意恶言中伤太子?”皇帝悠悠问道。

    底下诸人各自对视,不约而同选择沉默。哪里需要查明?散播流言的官吏皆是平日向皇长子投诚的人,他又向来和太子不对付,前因后果可想而知。

    在场论辈分和地位当属天子亲弟盛亲王,可惜他沉默不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上官丞相等身为臣子,不便直言皇子间争斗,同样闭口不言。宇文景从前一直是皇长子跟班,此刻满面忧虑,踌躇不已。

    宇文昊天冷眼扫视这群一个比一个精明的家伙,他们是在等待天子先表决态度。看君心偏袒哪边,决定了他们如何回禀。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宇文晋,尽管皇家子女早慧,少年人城府浅些也是意料之中:“禀父皇,是大皇兄指使人放出恶语诽谤太子皇兄‘好大喜功’‘贪功冒进’‘图谋不轨’。儿臣揣测前几日太子皇兄在苏州郡巡街时遇刺也与大皇兄有关,否则他和麾下臣僚怎会未卜先知?”

    话音未落,兵权在握于朝野,举足轻重的蔡荃陡然反驳:“六殿下此言有待斟酌,臣不赞同。大皇子自从遇刺以来一直安于府内习文练武,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从前做事欠妥如今却改过自新。那些未卜先知的流言传得蹊跷,臣认为是有心人设局陷害大皇子,分明像祸水东引之计!”

    蔡荃说罢,别有深意地看了宇文晋一眼。他口中的“有心人”似有意无意,指向近日东山再起的萧太后。

    金銮龙椅上皇帝逐渐舒开眉宇,蔡荃一心想将女儿嫁进东宫,多次上奏直言女儿倾慕宇文晔久矣。这份不顾世俗的勇气,令天子赞许,尽管每次都把话题岔开,但未曾说过不允。反之蔡荃府邸与大皇子府毗邻,俩人私交还算不错,方才他帮宇文程开脱也在情理。此人奸滑不逊于威远侯,否则也不敢两边下注?只要他的心不往萧氏那儿去,皇帝不在乎细枝末节。

    “蔡爱卿言之有理。”宇文昊天洞悉世事的龙目闪了闪,“朕也相信大皇子已经改过自新,毕竟没有哪个蠢人会设这种蠢局!”

    其实他心中明朗,此事绝对是宇文程所为,包括先前宇文晔在赴苏途中遭遇的两次行刺。百姓眼中儿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在皇帝看来另有番考量。

    太子登基前,需要有一两个对手时刻警醒他,既保证他不懈于朝政,这种危机感也让他无暇分心。前朝有太子因为无所顾忌而弑父篡位,宇文昊天以史明鉴心有余悸,所以他再不喜无德无才的宇文程,还是留着用其制衡太子。

    宇文晋显然没料到皇帝会袒护宇文程,不禁抽了抽嘴角,上前几步拱手作揖:“父皇,儿臣有话想说。”

    “讲。”

    “近来除却这桩流言,还有人胡乱嚼舌根,称皇祖母东山再起祸乱宫廷,儿臣听了恼火不已!皇祖母搬回慈宁宫理所应当,何来祸乱宫闱?儿臣恳请父皇严查严惩,皇祖母威严岂容践踏!”宇文晋神色激动,尚有几分稚嫩的脸上怒意并不作伪。

    当着外姓臣子的面,宇文晋相信他父皇会顾忌皇家颜面,不会失了为人子的本分。

    果然宇文昊天心中愤懑,却隐忍不发,跳跃的烛火在他深沉的脸庞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那双深幽冷静的龙目,浮现出前所未有的阴鸷。

    这究竟是他的儿子还是萧家的儿子?

    就因为宇文晋的生母姓萧,萧太后便愿意扶持他为新帝?呵,那个老妖婆的野心分明是掌控朝廷,颠覆天玺朝的朝纲!否则她当皇太后和太皇太后有何区别?哪个皇孙继位又有何关系?

    抛开嫡庶不谈,宇文晔的资质也是翘楚,日后登基不可能被谁玩弄于鼓掌。而宇文晋年纪尚小,又出自萧家女的肚皮,相比较容易成为萧太后的傀儡。

    罗震看穿皇帝目中的阴寒,他当面开罪过宇文程,又何惧驳宇文晋的话?顺着皇帝的心意说:“太后久居佛堂,天下人皆以为她将在佛堂安度晚年。搬回慈宁宫事发突然,令人匪夷所思,宫外有些闲话也在所难免。”

    这两日有人拿萧太后搬回慈宁宫的事大做文章,铺天盖地,来势汹汹。直言当朝太后年轻时干政弄权,如今意欲上挟持天子掌朝堂,下夺皇后内宫大权。

    宇文昊天听了这话舒心,他毕竟没和嫡母撕破脸,这些年暗中斗法各有输赢。事关皇室尊严,他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宇文晋气得脸色泛白,言语间咄咄逼人:“罗尚书此言差矣,皇祖母是一朝太后,位分最尊,辈分最长,岂容臣民妄加评说?再者皇祖母尽心尽力扶持两朝天子,怎能背负图谋不轨祸乱朝纲的恶名!”

    他虽年少却不傻,他生母位卑言轻不得宠,至今只是不值一提的嫔位。他上面还有好几个兄长,如果不依靠萧太后,他离皇位的距离遥隔山海。身为皇子,谁无夺嫡野心?谁甘愿生来就臣服于自己兄弟脚下?

    皇帝再度皱眉,龙目炯炯望向盛亲王,诚心询问:“皇弟以为朕该下旨严查,还是充耳不闻?”

    纵使宇文昊海赋闲在家,威望不减,皇帝信赖他,遇上棘手事还是习惯召他前来商议,譬如今天。

    “回皇兄话,萧侍郎远赴浙州赈灾,然天公不作美,水患灾情日益严重。漠北战事刚了,前几日西京又传来消息说安国人扰乱我朝边疆安宁。臣弟以为闲言碎语不值皇兄您挂心伤神,当务之急是攘外安内,以保四海太平。”若说体察圣意的本领,宇文昊海堪称典范。

    皇帝若想尽快平息流言,早命人严惩不贷,何须在此犹豫不决?无非是担心态度过于冷漠,被人指责不孝太后,有损英名。他这席话便是告诉众人,国难当头,皇帝不是不顾萧太后体面,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费神。

    宇文景忙不迭附和,侃侃往下说:“王叔所言极是。苏州郡衙一连死了近十位官吏,太子当街遇刺,官府颜面被江湖帮派践踏。浙州水灾危机,朝廷下派的赈灾钱粮只能管一时温饱,萧侍郎动员当地大户捐粮救灾,结果收效甚微。”

    “关乎苏州郡官吏填补,白沐莞倒给朕上了道折子。”想起奏折上大胆不讳的内容,宇文昊天反而有了一丝笑意,“朕会酌情批复,此事不用你们再议。近日太子坐镇苏州,朕放心得很。”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接连应是。

    苏州郡死了这么多官吏,按理说急需下派填补空缺,皇帝竟然不焦不虑。这回连盛亲王也琢磨不透帝心用意!就像是先前“逃回”京城,人人喊杀的苏州郡守,未尝想皇帝不仅不罚他,还命他住进宫里听候发落。此时站在诸人后面的戴鑫不卑不亢,修长的身影折射下一道阴影。

    见皇帝不愿再议苏州的事,蔡荃颇有眼色转了话题:“安国与我朝互市通商十载相安无事,此乃陛下仁义贤德,不愿边关战乱百姓流离,否则像那等蝼蚁小国原该一举歼灭再扩我朝版图。”

    漠北乃是天玺朝最不太平的边疆地界,常年同北陵国开战,仅次于漠北的边塞要地当属西京。三十年前贺王通敌叛国,所谓他通的敌国便是与西京临界的安国。安国地小人稀,因为常年缺乏水源,百姓生活困顿。为争夺水源,发生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战争。直到十年前宇文昊天接受安国使臣送来的文书,两国休战讲和,从此互市通商,约定永止干戈。

    “前几十年西京百姓屡遭战乱,朕是顾念自己的子民,再者咱们泱泱大国不屑跟安国一般见识,这才签下盟书休战。如今他们不安分起来,朕焉能再忍让?”说着宇文昊天冷哼一声,杀意毕露,“往后不必顾及什么盟约,再有安国人敢捣乱作祟,格杀勿论!”

    众人闻之齐齐应下。

    高座上的天子绝非文懦之人,相反他尚是皇子时便多次领兵出征功勋显著,当年他也亲自和安国兵马交过手。对于安国那等靠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苟存于世的小国,他从不放在眼底。

    上官丞相启齿补充:“老臣听闻安国国主年迈病重,其膝下三子各个摩拳擦掌。二王子拥兵自重一呼百应,如今他蠢蠢欲动想夺下我朝西京回去邀功。”

    宇文昊天在听见安国国主病重时,杀意缓慢散去,情不自禁显露复杂的情绪。似快意,似失望,又似惋惜。

    末了,他大手一挥:“戴鑫留下,其余人先跪安。”

    随着一阵衣袖摩擦的窸窣声,众人依礼退下。再抬眼时,空荡荡的金銮宝殿内只剩戴鑫一人。

    宇文昊天起身走下金阶,对着身穿四品朝服的戴鑫,幽幽喊出两个字:“阿鑫。”

    戴鑫先是一怔,旋即定定神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朕想去练剑,阿鑫陪朕过上几招可好?”俯视众生的九五之尊,竟用商量的口气询问戴鑫。

    戴鑫连忙应下。

    紧接着宇文昊天亲自取出束之高阁的剑匣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两把封存已久的宝剑。

    剑身玄铁而铸,透着幽幽寒光,剑柄分别为白虎和金蟒图案。白虎柄刻着“天”字,金蟒柄刻着“鹤”字。

    金蟒乃是储君才可用的图腾,先帝将金蟒宝剑赐给贺王,足可见用意。倘若没有那场阴谋陷害,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不会是他宇文昊天。他兴许也会恪尽臣弟本分,如幼时追随贺王脚步那样,执剑天涯守护兄长的江山。

    看着近在咫尺也恍如隔世的宝剑,戴鑫眸光一震,忙掀衣跪地,惶恐道:“陛下恕罪,臣不敢!此剑为先帝分别赐给陛下和……贺王的遗物,意义深远,臣万死不敢接剑。”

    宇文昊天望着虽至中年亦气度斐然的戴鑫,不恼反笑:“这些年你为一方郡守,多了文人气息,刚刚终于找回几分武将气魄。”

    “臣只愿追随陛下,不拘文官武将身份。”戴鑫一字一顿地说。

    宇文昊天愈发挑起嘴角:“朕记得,这话你当年说过。”

    正因为戴鑫当年这句话,命他褪去御前侍卫的铠甲,换上文人衣冠,从九品芝麻官当到一郡之首。亏得戴鑫争气,否则他身无背景,皇帝焉能不动声色提携。

    “这两把剑上元节时朕命人拿出来问世。罢了,今夜你用这把,朕握兄长当年的宝剑。陪朕去御花园比试一番,拿出你的真本事,今夜没有君臣。”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戴鑫只得恭敬领受。

    宇文昊天没带侍卫,连高瞻也未随驾伺候,只携戴鑫一人前往御花园。

    夜深人静之处,风声飒飒,吹起他明黄色的衣袂在夜幕中飞舞。

    忽然,戴鑫压低嗓音问:“陛下今夜利剑出鞘,可是决心与害死贺王的人一绝死战?”

    宇文昊天一声不吭,右手微动,宝剑已直挺挺挥去。

    剑光一闪,已至他眼前,戴鑫连忙后退躲闪,长剑悄无声息从腋下刺出。宇文昊天翻剑格挡,两剑相交,发出清脆声响。

    短短几招交锋,戴鑫似有若无落败于真龙天子。

    宇文昊天并不愉悦:“阿鑫,你别再藏掖着,想当年朕从没赢过你!”

    戴鑫讪笑着应道:“陛下宝刀未老剑术精进,臣这些年偷闲度日,恐怕再难赢过陛下。”

    “朕不信。”说罢,宇文昊天再度挥剑出招。

    自贺王离世,戴鑫褪下武服再也不曾练剑,今夜全凭年轻时出众的武艺功底。即使有把握能赢,他也不敢冒犯。帝心难测,彼此虽相识相知于年少,到如今他亦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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