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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斌其实已经早死了。
顾峥缓缓伸手,她又去摸表妹徐茜梅额发,徐茜梅越发身子抽搐颤抖得厉害,缩着头,仿佛要把自己一辈子裹在被褥。
“你别过来,程文斌,别过来,算我求你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不要找我你走开”
她真的确实已经在丧失心魂神智、快要被吓疯吓傻的边缘。
顾峥淡淡地挑了挑嘴角,高傲抬起下巴,良久,方站起身“你也该闹够了别这么疯下去,你把人给看仔细清楚,我不是你那死鬼相公,我是你表姐”
徐茜梅还在抖,身子颤颤。
“来人”
顾峥又唤一小宫女道“去帮她醒醒神把她扶起来衣服穿好了,别让她这么疯疯傻傻下去”
如此,两三个小宫女赶紧去帮忙捯饬,一口一个的“表姑娘”,又劝说是王妃来看望她了,好半晌徐茜梅也才总算醒过神。“是你哦表姐怎么是你啊”
顾峥冷笑着没作声,一双星眸格外清冷锐利盯着她,就像两把刀,把五脏六腑给她盯穿。
徐茜梅脸色惨白恍惚,被顾峥盯得只觉一阵惊骇颤栗,皮骨悚然。
香炉里的沉水香在冷气中袅袅盘旋上升。
顾峥又轻抬衣袖,吩咐旁边伺候的宫女们统统退下去。“你们把房门关好,我有话要对我表妹说,记得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是”宫女们齐身退下,听话乖巧地关好厢房大门。
徐茜梅“你,你要和我说什么啊,表姐”她的嘴像含了滚烫蜡油,万分警惕。
顾峥忽而又扬起嘴角,微微笑了,说道“是啊,我来找你说什么好呢哎,我是想着,咱们两姊妹好久没像现在这般,坐一张床上聊天闹磕、亲亲热热话家常了是不是”
她又重坐回到床沿边,笑容亲切随和的样子,再次伸手,往徐茜梅肩膀轻轻按抚。
徐茜梅又是一个背皮猛烈剧颤,恐惧警惕越加涌上了三分。
“对了,你知道,按照当今朝廷所颁布的律法,若是做妻子的,谋杀了亲夫,究竟该判以何罪处以何刑呢”
“表姐”徐茜梅睁大眼,脸上表情可以想象。
“对了就是施以凌迟,又叫做千刀万剐”
“首先呢”
她那一张漂亮粉嫩嫩小嘴,说得极其云淡风轻,仿佛还带着琢磨和欣赏。“会将那女人身上的肉一刀刀给割去,就像肢解似的。一共要在身上切八刀才算数,这第一刀呢,是从胸口开始切;第二刀,切人的头肌”
“表姐不,表姐你不要再说了你不准再说”
“为什么”顾峥故意好奇张大眼。“又不是说要肢解你,也不是要将你拿去千刀万剐,我们不是在聊天八卦、摆龙门阵吗你以前,不是也常爱和我聊这些话题的吗”
哪个女人伤风败德,被浸了猪笼;哪个女人,又会被下地狱拔舌头骑木驴,她以前不是挺津津乐道吗茶余饭后,尤其喜欢聊这些这全天下的女人,仿佛除了她徐茜梅,别的都是槽点满满有问题,不是她常常爱表达的观念吗
顾峥笑着,笑得很无辜也挺无害。
“呕”
徐茜梅手捂着胸,不停摇头,又开始把捂在胸上的右手挡在顾峥眼前不停晃摆,“你不要说了住嘴表姐不准你说这些了,我听了反胃想吐”
“你当然想吐了”顾峥依旧笑,笑着笑着,声音这才冷了,起身,掖掖身上的云肩披风。“因为你家相公死了,被你给杀死了,可怜的,还被你抛尸井底,你怕有天,那些刽子手会来割你身上的肉,将你千刀万剐,是不是”
仿佛轰地一声巨响,高山顶上放了万颗火炮,把徐茜梅所有心魂都快炸飞,炸成碎片。“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你你疯了”
顾峥慢悠悠转过身,冷盯着对方,眼神犀利,依旧如冰刀“我那可怜的表妹夫已经死了是被你给杀死了”
徐茜梅“”
“所以,我的好表妹,你觉得,依现目前情况,若有人死在我堂堂王府,我是该替你报官呢还是替你瞒着呢好是帮你为相公好好收尸”
“不,不”徐茜梅步步后退。“表姐,你不要报官求求你了不要报官我不要被凌迟不要千刀万剐求求你了表姐表姐”
顾峥“”
她闭着眼睛,凉凉地,从胸口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果然是你杀的,你丈夫被你给杀了,你连他都下得了狠手,那么,可想而知”
可想而知,何况是她可想而知
她是在王府小后院一枯井发现的程文斌已经僵硬腐烂不成型的尸体。
枯井所在的天井后院,正是徐茜梅那处院子的通过内厢小房直跨入的隐秘所在。
周牧禹去了河北战场,当时,只顾着和丈夫的凄凄离别,有宫女回说程公子早已离开王府,回去池州,表小姐徐姑娘身上种种不对劲儿她也没留心去在意。
那天,她拿出往日周牧禹所给她写的家信,那发黄旧信纸上的一字字一句句,读来仍旧戳人眼眸,看着很是不适。是的,她和她丈夫周牧禹现如今还觉有种无法复原的伤痕,难以逾越的沟壑,横亘在她的胸口上,堵得心里很是不自在,何尝不是这信的缘故
她正黯然神伤,又想起曾经诸多回忆种种,越想,越觉太多的疑点和不解。终于,想着想着,仿佛醍醐灌顶,当头被人一个棒喝。终于,她清醒过来,了解明白到什么。她急匆匆地要跑下阁楼,恨不得立马揪住表妹徐茜梅的衣领就怒声质问她要问她,当年,她做了什么卑劣无耻的行径,耍了何种不要脸的龌龊手段,她觉得恨不能当众甩她几个大耳光,再好生质问,最后,却又有心腹宫女吓得急匆匆来回说,不得了,那徐茜梅后院天井有一洒扫婆子发现枯井藏有一具男尸,并且,捞出来一看,还是那表姑娘的夫婿,程家公子
顾峥遂震惊,大骇。最后,她按耐下所有的急躁惊疑,让自己淡定冷静,然后又亲自暗暗细察,接着,她便通过种种肯定了这表妹将她夫婿给杀害,并且还手段残忍抛尸于井底。
徐茜梅还在哭泣颤抖,甚至对顾峥跪下磕起响头,抓着她的衣带穗子死死拼命求救“表姐,你不要报官求求你了千万不要报官好不好好不好”
顾峥万没想到,她原还以为的这徐茜梅肯定会抵赖推脱一番,却最后是招认得如此大方。
她表情复杂极了,微垂着眼睫,看她。半天,她说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你的丈夫她是你的相公你的夫君”
徐茜梅垂着肩,哭啼,泪流满面“”
是啊,为什么呢还不是那天,她那死鬼丈夫,发现了她身上秘密。
她把以前顾峥本应收到的、周牧禹所写给她的那么多封家信,装在一小红木匣子里。她把信匣子拿出来,那个匣子用一把小铜锁给锁着。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够蠢,那东西,还留着做什么留着就罢了,还巴巴地带到京城里来,带到这王府不行,一定要烧了
正准备毁尸灭迹,然而,刚打开小木匣子,还没开烧呢,那死鬼程文斌遂发现了好奇,问“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两个人一番房间里争吵抢夺。
程文斌好容易抢了其中一封,见信上末尾落款的笔迹署名,居然赫然显眼竟是“周牧禹”三字,顿时大惊。
许多年前,还在江南宣城时候,程文斌贪恋徐茜梅的身段与美貌,对她展开热烈追求。是的,是男人先追求的女人,对女人死缠着不撒手。
程文斌平时虽看着老实木讷,一副妻管严,然而,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真的老实木讷窝囊吗事实上,在对这个女人身上,他很多时候都是忍耐的,甚至是包容、睁只眼闭只眼的,女人有很多坏习惯和不好的坏毛病,他觉得无所谓。而且,甚至觉得是自己身体出了毛病,亏欠了她,所以凡是能让就让,能哄就哄她,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程文斌到底是忍得太多太久了
其他的能放纵,可是,当他看见信末的三个字落款,如被雷霹。
他忍不了,忍不下去了。“好啊徐茜梅啊徐茜梅,怪不得呢,怪不得你死活要赖在人家府上不走怪不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也不知在那天夜里程文斌到底感叹了多少句“原来如此”,夫妻两大动肝火。
徐茜梅说“程文斌,你就是一条疯狗等看清楚了再来吠你瞎琢磨什么这不是我的信是我表姐的你看仔细”
然而,程文斌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听徐茜梅的那些,更没心思去把信看仔细。
信纸被夫妻争抢抓扯,程文斌只看了信上面一句比一句的肉麻话。什么“卿卿永不相负”、“每天夜里梦里都是你的影子”
他忍到极限,理智全失,直要把那一撩撩滚烫、又如同千斤重的东西拿去找顾峥。“好好你说这是你表姐的,我就去问她,是不是她的,我去问”
“呵可怜啊可怜,你那表姐,她平时待你那么好,可怜啊,咱们都被绿了”
程文斌就是这样死的。
一把锋利的剪子扎下去,正中他胸口。这平时犹如怂包又窝囊的男人,在面对徐茜梅的各种颐指气使时,大气不敢吭一声,那天,他居然理智全然溃散,直抱着一大撂一大撂的信要去给顾峥看。徐茜梅吓得慌了,连骂了他无数声疯狗,又说你发什么神经,干脆抓起桌上针线篮子中一把剪刀,向自己丈夫的胸口就是狠狠戳过去。
“你去死去死吧你敢去拿给她看你敢你敢”
“”
程文斌瞪大着眼睛。徐茜梅便只听得哐当一声,手中的剪刀脆声落地。然后,她整个身子摇颤晃动起来。程文斌倒地。胸前的血染红衣襟,他那双瞪得老大怎么也闭合不了的眼,一直将徐茜梅荷藕盯着。徐茜梅颤颤伸手,蹲下了身,要去把眼睛的上眼皮给阖下去,却怎么也合不拢。他是死不瞑目。徐茜梅“啊”地一声,手捂着嘴,蜷缩在地上,不停瑟瑟后退着身。最后,又是如何在大半夜趁着无人,将丈夫用麻袋装着、费力抛尸,将他投入到一枯井底,徐茜梅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点心理准备和真实感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啊,停更了这么久。主要是前段时间身体出了点状况,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好了。然后我又很自虐地找几部很虐的纪录片来看,人就更不好了本来后期想一直撒糖写甜文的,结果写出了这样的效果。对不起大家我面壁去
可能是精神状态的原因,导致我对后面这本文的走向做了改变与调整,就是原先写文的初衷也变了很多。我不想写男女主作来作去的文了,太心累了。所以把男主送上战场,在我看来,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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