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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支将军去北”白令接到消息的时候愣住了,“等等,你说他要去哪世子知道吗”
随后他意识到,传话陆吾在用转生木和他说话,转生木里的奚平没吭声。
“文昌兄稍安勿躁,”白令一抬手按住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庞戬,对转生木里传消息的陆吾说道,“转告支将军”
“支将军是我大宛定海神针,开明司愿意配合支将军一切调度。”白令心里飞快组织着言语,天地君亲师,世子毕竟是做晚辈的,有些话恐怕不方便说,那么只好他来劝,“但我开明陆吾两部数千人”
庞戬气急败坏地插话“天机阁还没死光呢”
“还有宛人十万万,自古诗礼之地,教化之邦,虽民风温良,但人有傲骨。”白令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克制清冷,一字一顿道,“以人为祭,纵然成就英雄传说,又让我等情何以堪”
世子情何以堪
“还请支将军三思”
转生木里,传话的陆吾没言语,一个很和缓的声音回道“多谢。”
是支修。
白令微微一滞,随后又说道“除非您能效仿剑宗,再千年前一样再立昆仑山可是支将军,今非昔比。灵山至今积累了多少民怨,尤其北历,他们还愿意再立一座灵山吗”
“不会。”支修不轻不重地打断他,“不会再去新灵山了。你说得对,小白先生,今非昔比了。放心,我只是去探个路,验证一个想法。”
白令只觉得他语气里带着一股奇异的愉悦,正要追问,却接到了奚平私下单独给他传的信。
奚平“准备吧,有我。”
白令“”
担心的就是有你
不知为什么,白令突然想起他刚到人间时,躲在白纸堆里,第一次见到奚平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纪。蜜罐里长大的人孩子,没爹没娘的半魔见了,心里好不羡慕嫉妒,因此一直看不惯那位表少爷,只是当着主上不吭声罢了。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会用周楹的目光看那个人了,因此替周楹哽得心口疼。
奚平发话,再没有人能拦住照庭,陆吾调动起来迅捷无比,支修第一次坐上长途的汽车。
北历没了内门,散落在大陆各处的外门不知所措,人手也不够,陆吾带来了一批宛历接壤的洪阴驻军。
凡人竟来修法阵
竟还能成功
北历虽保守,也彪悍,那些西北风灌大的血性汉子与强健妇人们见状,纷纷跟着洪阴驻军跑了。
人群是世上最难捉摸的东西,有时会因不可思议的愚蠢而集体滑向深渊,仿佛一个个空洞麻木的傀儡,共用一颗残缺的脑;有时又会如熔金炉里的火花,炸出不可思议的光,一发不可收拾。
法阵和导灵金这些护高深、或神秘的学问驱了魅,各种版本在无数人手中传抄着,支修穿过北历国境的时候,见遍地导灵金改良的法阵,散落在北大陆上,金光宛如神迹。
那些在茫然无措中传送铭文、将身家性命寄托个神明的历人子孙们,自己拿着工具,选择自己当神明。
当年刻录古铭文的地方,现在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防寒法阵。虽然都是低阶法阵,一个没用,两个也没用,但成千上万个,却将南下的极北严寒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外面。
三天后,支修抵达了禁灵线的北边缘。
奚平陪着他一起来的没穿转生木,这里转生木都冻死了,要不是大量的保暖法阵生效,奚平怀疑自己几个呼吸就能挺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风太大了,说了也送不进别人耳朵。
因为隐骨,奚平还不敢随便进出禁灵线,只提着防风的升格仙器灯站在禁灵线边上。
支修看了奚平一眼,手指有些僵硬地替他打了个“别怕”的手势说好的。
奚平没动,像是已经冻住了,手中乳白色的光晕泼在茫茫雪地上看着支修一步迈出了禁灵线。
原本安静如凡铁的照庭发出清越的长鸣,灵光乍起,紧接着,无数笔挺的雪白伴生木拔地而起,在无边的风雪中成片、成林、成一望无际之势。
出鞘的照庭搅起周遭灵气,在伴生木丛中,复刻了活尸武士们在三日梦草丛中画下的密咒
隔着禁灵线,奚平感觉到了什么。他吃力地抬起头,感觉暴虐的寒风都凝滞了。
元洄自己劈开了隐骨,相当于其他修士自毁道心,尸身本该炸个灰飞烟灭。可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无渡海深处、转生木丛之中,恰如安息在三日梦草里的活尸武士。
破法中支修点出这事的时候,奚平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转生木,三日梦草
“三日梦草不近活人,因为它们是活尸的归宿,”支修当时说,“你有没有想过,三日梦草可能就是活尸武士的伴生木”
“师父,伴生木到底因何而生王格罗宝没说清楚”
“因为他也不知道,南蜀那一位啊,观其行事,就算将来活到蝉蜕也不会有伴生木的。自古人们以为,不合大道者苟活到蝉蜕,就会生伴生木,其实不完全对不然我虽不才,也不至于比凌云天波还邪吧。”
“那是什么”
“是归途。好比秋来落红满地,春花化作来年泥,人与物都不可能永生不灭,总会从一样东西变成另一种东西,周而复始。升灵可以叩问天地,问到天与我都话可说,世上就多了一个蝉蜕合道成天。我任性不孝,冥顽不灵,始终不肯归道,因此在蝉蜕关上受了八年拷问是成神圣,还是做个凡愚。神圣不朽,将与天地同在,而凡愚永远是自己,终有归途,伴生木就是我们这些活尸的归宿。不是邪祟才有,而是知道我与道心或许不同的人才会有。”
上古四大魔神、将永春锦道心随手扔在旧炉子里的惠湘君、一生只为一人活的秋杀、拿道心当弹珠收藏着玩的濯明有可敬者、可鄙者、可恶者、一言难尽者,从生到死,都始终是他们自己。
感觉真元流水一样从身上流失的瞬间,支修忽然想,他刚刚似乎忘了跟小徒弟说一句要紧话。
奚士庸,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有灵性的人。
虽然灵感一般,根骨凑合,心不定、神不宁,偷奸耍滑第一名支修却永远记得他犹豫着不肯入飞琼峰门下时说过的话
大家都在拿自己的“道”叩问天地,我要是天地,肯定都被烦死了。
随后,支修灵台微震,某种说不出的平静涌上来,他道心在随真元一起融化。
不像林宗仪那样,决绝地灰飞烟灭,也不像悬无他们那样,被强行吸进化外炉,道心悄然流走的时候,就像吃了一颗果子,将果核埋在地下一样。
在外人看来,他身上刹那间盖满了霜雪,好像被冻住了。
“师父”奚平像是忍无可忍,一步迈出了禁灵线,声音被狂风卷回来。
随着灵气重新充入他四肢,禁灵线外苟延残喘的隐骨立刻锁定了他,这一次,隐骨得到了整个昆仑山的灵气,排山倒海般地扑向奚平
就在这时,雪里爬林忽然无风自动,急剧地长高膨胀起来,树冠上的霜雪全落了地,险些将奚平埋了。
雪里爬上的密咒飞快地闪烁着,奚平耳边传来一声悲鸣般的“喀嚓”声。紧接着,比支修的蝉蜕真元还要强横千百倍的灵气灌注进了雪里爬树林。
那只能是一整座灵山的灵气,雪里爬代替三日梦草,将冲着奚平来的隐骨也化入了其中
奚平却连停都没停顿一下,好像毫不意外,他时机掐得极精准,御剑而起,他一把抓住支修,头也不回在退回禁灵线之内,已经手速极快地往支修身上扔了一打保暖符咒,然后脚步不停,冲进一辆导灵金改装的蒸汽车,往南狂奔。
“师父师父,我们成功了伴生木就是可以代替三日梦草,就是能消解道心”
支修毫无声息,他进了禁灵之地,那“安息”密咒却仍在缓缓消化着他的真元和道心,奚平能感觉都。
他不敢通过后视镜看“师父我刚才没跟您商量,我错了,师父你打我板子吧”
奚平眼前一阵模糊,改装的升格蒸汽车一下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整辆车给巨石弹起了数尺之高,“嘎”一声在地上擦出长长的痕迹,支修冰冷僵硬的身体一下撞在奚平身上,就像真的应声打了他一板子。
奚平抬起了手,几次三番没敢抓那僵硬的衣袖,车窗外是茫茫雪海,狂风呜咽,缓缓地,他弯下了腰
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道“你这不孝孽障怎么回事让你弹几首喜庆的小曲都不肯,就哭丧最积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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