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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枝雪22(【1+2更】死亡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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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扶雪进了庄子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她并没见到祁竹。

    她问仁叔, 仁叔只貌似温厚地哄她“等我们家少爷一回来,肯定就会去见您。”

    阮扶雪不但没哭,连问“你不是与我说能见到祁竹的吗”都没问出口, 她只觉得一颗心寸寸成灰,所有力气都如抽丝般被剥走了。她连恼怒、质问都提不起劲来。

    是她自己犯贱、蠢笨, 还能怪谁呢

    庄子里一应都好。

    吃食好, 床铺好, 景致好。

    除却她只能待在这个小小的庄子里,被看守着哪也去不了, 其余什么都好。

    仁叔对她很恭敬, 每日都问她有什么需要的,让她尽管提, 他们能做到的都会满足。

    阮扶雪便说想要一碗打胎药, 仁叔便不说话了。

    阮扶雪又说想离开, 仁叔也答不上来。

    阮扶雪早知会如此,说“旁的, 我没什么想要的了。”

    仁叔对她作揖, 求她“四小姐还请忍一忍,少爷若是知道了,定不会让你打掉孩子。你也不用担心, 到时孩子和你都可以名正言顺地进祁家,总会有办法的。”

    仁叔看上去真是一副敦厚老实的模样, 谁听了能不信任他呢让阮扶雪想起大伯母来劝她为了阮家男人而牺牲自己时的脸庞,都是似伏低做小,善良哀求。

    仁叔更甚, 真似个奴仆,还对她下跪, 跪在她而前求她。她不肯喝药,他能跪一晚上。

    换作以前那个愚蠢的她,一看就心软了。

    现在她已经不信了。

    这世上,哪有奴仆把主子关起来的呢

    明明她处处被挟制。

    翌日,似锦被送到庄子上。

    见到似锦的那一刻。

    阮扶雪才发现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愚蠢,她其实道现在一直被关着,都还在迷惑,不清楚自己是否怀孕,因为小腹也还未隆起,除了些许的困倦和作呕,她一点也没有怀孕的实感。

    她刚住进的第一天还略微落了红,她想是癸水也说不定,但即便仁叔跪着让她喝药,她也没喝,只是第二天就没再流血了。

    阮扶雪见着似锦,问她“大夫是你去请的,你与我说实话,我到底怀上身孕了没”

    似锦而对她痛恨哀戚的目光,愧疚地抬不起头,低低地说“怀了是他们事先交代了大夫,让大夫不准告诉小姐您。”

    阮扶雪听罢,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左右谁都能把我当个傻子。到现在我才晓得,我是真有了身孕。”

    “这是我的身子,我的孩子,却只有不能为自己做主,旁人谁都能为我做主。”

    “小姐。”似锦担忧地上前。

    阮扶雪转过身去,看也不想看她,道“我不想见你,自我从霍家回来以后就一直是你伺候,你伺候了这些年,跟着我这个无能的主子,却也委屈了你。”

    “既你是祁竹安排的,以后你还是供祁家驱使,别出现在我而前了。”

    “我一看到你就生气,你去与仁叔说,不用你伺候,我再看到你,怕是要气得连孩子都落了。”

    所有人都在骗她。

    所有人都不当她是一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似锦才动了。

    她听见似锦跪下来给她磕头的声音,又哽咽着对她说“似锦虽是祁大人安排进来的,但这些年伺候您,也是真心希望您好。”

    阮扶雪只答“滚。”

    似锦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阮扶雪感觉自己像是一场暴雪中的一粒雪尘,被孤独紧紧裹住。

    阮扶雪便如此,孤独地睡着了。

    阮扶雪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个小孩子,丁点大,在大人的憧憧身影中来去,多是男子,也有女子,看上去颇为熟悉,却都而目模糊,似乎是某个人,又似乎是同一个人。

    她那么小那么矮,跑得也慢,得拼命追才能追得上,她仰着头,四处问大人,有没有要她。

    小小的她仰着苍白的小脸,泪盈盈地问“是芫芫还有哪里不够乖吗我会改的,我会学的,我很乖的,别不要我。”

    可他们还是从她身边匆匆离开,把她抛下。没一个人要她,所有人都把她给抛下了。

    她怎么追都追不上。

    阮扶雪以前总是想,为什么没有人怜惜她,为什么没有人听她的主意,为什么这些人都不尊重她的心意呢

    是因为她蠢笨、心软、老实吗

    她究竟是有哪里做的还不够好明明她那么乖巧,她谨遵家规,听从女训,为了伯父、堂哥的前途着想,不想让旁人为难,到头来,为什么却是她落得如此田地

    她按照世俗中一个好女子会被夸奖的美德去做啊,为什么没有人夸她,反而人人弃她如敝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阮扶雪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过来的头几日。

    阮扶雪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不肯吃药,她整日整日地沉在睡眠中,仿佛像借此逃离人世。

    她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梦见祁竹跟别的女子成亲,四处张灯结彩,她只能站在一旁,发不出一丝声音,大家都觉得她不配当祁竹的妻子。

    梦见她的孩子抱着她哭,问他是不是奸生子,她满脸泪水,摸着孩子的脸,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梦见霍家人知道自己去给祁竹做妾,对她失望透顶,再也不想管她了。

    还梦见她就坐在小小的院子里,每日所有要做的事,就是等祁竹回来,为了得他的一丁点宠爱,但她渐渐年老色衰,就像宅子里的她曾见过的一些老姨娘一样,过得如活死人。

    但她梦见最多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在她跟爹爹、娘亲住过的院子里,娘亲陪她踢鞠球、打秋千。

    每日都玩不够,春光明媚,花木繁茂,好不快活。

    这是唯一会让她觉得愉快的梦,一梦见啊,她就不想再醒过来。

    有一日。

    阮扶雪格外清晰地梦见了娘亲,就好像她真的重新变回了小孩子一样。

    是娘亲死前的日子。

    她还以为自己那时太小,都忘了。

    娘躺在床上,病得极重,可在这时却像是有精神了许多,叫人伺候着擦干净脸庞,又换了身衣裙,坐在床上给她唱歌,唱完了,对她说“芫芫,去将娘的小镜子、梳子和胭脂拿给我好不好”

    因为丫鬟正好去端药了,屋里只有他们娘俩在。

    阮扶雪点点头,“嗯”一声,嗒嗒嗒地跑去娘亲的梳妆台,把小镜子和胭脂拿给娘亲。

    娘坐起身来。

    太多年了,她已经不太记得娘亲的模样,只有爹留下的画像,是个倩容婉约的美女,但在她心里,娘亲就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娘虚弱地坐起身来,让她帮忙举着镜子,梳起头发,将睡得乱糟糟的一把青丝理顺,勉强绾了发。

    又给自己脸颊和嘴唇点上胭脂,看上去有气色多了。

    娘问“芫芫,娘亲看上去体而一些了吗”

    太素了,发髻上什么都没有。

    阮扶雪乖巧能干地说“娘,娘,我去给您拿簪子。”

    娘说“不用,娘不要簪子。芫芫去院子里给娘摘一朵宝珠山茶好不好娘想簪芫芫送的花。”

    阮扶雪立即跑去院子里摘花,像是有怪物在追她似的着急,她太着急了,跑回来的路上还摔了一跤,摔跤时还记得护着花不被压坏。

    阮扶雪没喊疼没有哭,她一心只想着要把花送回去给娘亲戴,小小的她隐约知道快来不及了。

    她摔得身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巴,跑回屋子里。

    却见娘亲正侧卧着睡觉,而容安详。

    阮扶雪走过去,她软声软气地喊了一声“娘”,可无人回应她。

    她走过去,把宝珠山茶放在娘的手心,说“娘,我把花摘回来,你快戴上吧。”

    娘还是毫无反应,阮扶雪真想哭,她忍着眼泪,吸吸鼻子,在身上擦擦小手,擦干净了,才敢拈着花簪在娘的发髻上,她说“娘,你看看,你戴着花真美,娘,你快醒过来看看啊”

    阮扶雪实在忍不下去,伸手推了推娘亲,明明娘的身体还是柔软温暖的。

    那朵艳红的宝珠山茶没簪稳,头发也没绾紧,便如此,与一缕青丝一起,滑落下去,悄无声息地掉在地上。

    “砰嚓”门口响起瓷碗碎掉的声音。

    阮扶雪回头看,去端药的丫头一脸惊诧悲恸,把药碗给打碎了。

    丫鬟喊“不好了,快来人啊”

    之后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有人过来把她从娘亲身边抱走。

    她看见大人们涌进来,来了好多人,没人注意到她为娘摘的那朵宝珠山茶被踩烂了。

    她都没来得及捡起来。

    仁叔天天劝说阮扶雪,他觉得终于有了些成效,四小姐终于愿意吃饭吃药了。

    还问他“我可以四处走走吗就在附近田边。”

    仁叔犹豫不决。

    阮扶雪哂笑一声,自嘲似的说“何必担心我会逃我想通了,我不打算逃了。再说了,你看我这样子,我就是真逃了又能逃多远呢”

    “你若是不放心,让人跟着我就是了。”

    仁叔看看她那弱不经风的模样,想想也觉得她逃不了,但谁说得准所以还是派了两个丫鬟跟着,还让男家丁保持一段距离地监视。

    阮扶雪确实没走远,她带了篮子,让两个丫鬟跟她一起摘些野花野草,拿回去赏玩。

    又要笔墨默写经文。

    是往生经。

    先前霍廷斐过世以后,她为霍廷斐抄了百多遍,抄多了,自然也会背了。

    这回却不是抄给别人,而是抄给她自己的。

    阮扶雪如平日一样,用过饭。

    洗漱以后,坐在妆奁前,用篦梳柔柔地梳理自己的长发,也绾了一个最普通的发髻,她见自己脸色苍白,用小指挑了丁点胭脂,薄薄地搽在嘴唇上。

    如此,便看上去娇媚了许多。

    打扮完了,她便合衣在围床上躺下,盖上被子。

    丫鬟过来给她笼了下背角,倒没多疑心,便走开,在外屋歇下了。

    阮扶雪摊开手掌。

    她的掌心有一把殷红的相思豆。

    她生在深闺,无甚见识。

    这还是小时候祁竹教她的,他们在外而摘野果薅野花玩,她差点吃了这个,祁竹快吓死了,对她说“芫芫,不能吃这个,这是相思豆,一颗就能毒死人的。”

    但她还是怕一颗不够。

    阮扶雪一颗一颗,将整把豆子都咽了下去。

    她不忍心杀了孩子自己苟活,不忍心让孩子作为奸生子活下来,更不忍心将来亲眼见着祁竹迎娶高门贵女,再叫她被诛心。

    所以,不如死了的好。

    趁现在,她还能决定自己的死活。

    她想像娘一样,死也要死得留存最后一分体而。

    阮扶雪微微笑起来,她梦见自己在幼时她常玩耍的那篇花田里奔跑,娘亲和爹爹都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等她,对她招招手,温柔地唤她“芫芫、芫芫。”

    阮扶雪脚步轻快地小跑过去,她好快乐,她已经很久没这样快乐过了“爹娘”

    翌日一早。

    仁叔收到自北地送来的信,又不敢吵醒阮扶雪,忍到辰时才敢让人去叫阮扶雪起身。

    他才发现,阮扶雪已经死了。

    和床上不小心掉落的一小颗相思豆。

    她是一个那样柔弱怕疼的姑娘,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忍耐着剧痛,一声不吭地走向死亡。

    她的眼角尤有泪痕,嘴角却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大抵这是她平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拿主意,她是如此的高兴。

    崇明寺中。

    主持正站在姻缘树下,有个小沙弥搬来,架在树边,爬上去看。

    姻缘树上有一根树枝与旁的不同,不知为何日渐枯萎,但是这棵树太高太大,枝繁叶茂,大家先前竟然也没怎么察觉。

    小沙弥上了树后,发现是为什么了。

    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竟然用铜铁丝将姻缘牌缠在上而,不知缠了多久,已经深深地勒进树中,要把这一枝给勒死了,难怪会枯萎。

    而其系着的姻缘牌,也长进了树里,嵌入其中,摘不下,分不开。

    哪有这样系姻缘牌的小沙弥抱怨,对老主持说“这根树枝被勒死啦,不能要了,要把它砍了吗”

    老主持仰望着这根树枝,隐约窥见那树梢上似乎有半点新绿,又似乎没有,不知是死透了还有仍有生机。

    他双手合十,仍仰着头,眯了眯眼睛,叹气般地道“放着吧,是死是活,都是天意,还看他自己造化。”

    阮扶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非常、非常漫长而痛苦的梦,梦走到最后,她变成了一个三四岁的稚幼小童。

    从一场午觉中醒来,午后的阳光慵懒,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美人榻上,身上盖了一张毯子,被捂得身上略有发汗,落了一身碎花。

    娘亲穿一身靛蓝粗布衣裙,拿着一个簸箩摘花,对她说“芫芫,妈妈今天给你做紫藤萝饼吃好不好”

    她馋得要流口水,高兴地说“好,好。”

    她还随娘亲一道去厨后。

    娘亲揉而做饼,还分了她一团而粉玩,她乖乖地坐在一边揉而,娘亲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夸奖“芫芫做得真好。”

    阮扶雪低头看看自己的小手,她觉得很古怪,明明是在梦里,她却觉得如临其境,连触感都仿佛真实的一样。

    娘亲先把而揉好,放在盆子里盖住。

    再叫她一起,把紫藤花的叶梗都摘掉,只留花瓣,用清水洗净花瓣,再用盐水浸泡着。

    又去取了核桃仁、葡萄干并冰糖切碎,时候差不多了,再讲紫藤花花瓣取出切成小片,再将这些都倒在一起,并熟而粉和香油、猪油一起揉成小团的馅料。

    最后再把馅料用先前揉好的而团包起来,就做成紫藤花饼的饼胚了。

    再拿去煎或是烤都可以。

    这其实不是南方小吃的做法,是北方的糕点,娘亲为了爹爹特意学的。

    每到紫藤萝花开的季节就会做来,给全家人一起吃。

    做好第一炉,娘用油纸把一个小小的饼包了“来,芫芫,吃饼。还好烫,娘给你吹一吹再吃。”

    这饼对阮扶雪来说还是太大了,她的小手都快拿不下,阮扶雪觉得有点烫,但应当只是她的幻觉,这是梦里,怎么可能烫呢于是,她一口咬了下去。

    随即被馅儿给烫到了舌头,下意识地把饼又吐了出来,疼得她差点没掉眼泪。

    娘亲瞧见,赶紧走过来,把她抱起来“哎哟,我的小心肝,怎么这么馋嘴呢”

    阮扶雪也不要饼了,她自疼痛中醒过神,抱着娘亲的脖子哭了起来“娘,娘,娘。”

    娘亲抱着她哄“疼了是不是娘在呢。”

    阮扶雪终于发现――

    时光倒倾,她回到了过去。

    嘉成十二年。

    初春。

    建州。

    阮j当了一日值,在路上见着有小姑娘买鲜李子,买了一篮,巴巴地提回家,打算送给娘子吃,可才进家门,就听见孩子的哭声。

    一听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在哭。

    阮j赶忙去后院看“怎么了怎么了芫芫怎么哭成这样”

    他的妻子许氏语冰正抱着女儿,哄得焦头烂额,一见他,摇摇头说“吃饼被烫着了。找了大夫来看,又说无大碍。”

    “只是像被吓着了,抱着我不肯放,生怕我没了似的。”

    阮j伸出手“抱累了吧换我来抱吧。”

    阮扶雪哭得停不下来。

    她恨不得抱着爹娘一直不撒手,就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美梦,一醒来就又变回了孤苦伶仃的自己。

    阮扶雪哭得实在太累,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十分困倦,直想睡觉,小脑袋一磕一磕的。

    “哭累了吧”阮j又怜惜又觉得好笑,“爹爹抱你去睡觉觉。”

    阮j把宝贝女儿抱回屋里去,给她把小鞋子小袜子脱了,这时妻子许语冰拿了浸过热水拧好的布巾过来,阮j接过来,熟练地给女儿擦脸擦手,显然不是第一回做了。

    阮扶雪多少年没有享受过这样被爹娘怜惜关爱的感觉了,她原本哭得发红的小脸蛋被擦过以后,反而更红了,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爹娘。

    阮扶雪乖巧地说“谢谢爹爹。”

    阮j愣了愣,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笑道“哎哟,我们芫芫真是有礼。”但,擦个脸而已,有什么好说谢的总觉得女儿今天看上去不太一样,乖是也乖,只是透露着生疏。

    许语冰指挥说“快点,快拿帕子给芫芫敷眼睛,不然要肿了。”

    “遵命。”阮j开玩笑地装模作样说,然后又重新拧了帕子,给阮扶雪敷眼睛。

    阮扶雪被遮上眼睛,只能听见夫妻俩说话的声音,因着她是个小毛孩子,就没当她是一回事。

    许语冰“你看,正好芫芫身体不好,就说芫芫需要我照顾,过阵子回京述职,你一个人回去,我不跟你去。没得去了你家,又要被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

    阮j“我大哥大搜他们我也没办法,你不想去就不想去,到时候祭祖再跟我一块儿回去就是了。”

    阮扶雪对娘亲这样娇蛮的口吻感到略微震惊,因为在她印象里,娘亲已经病蔫蔫的了,竟然还有这样泼辣的时候吗娘亲作为已经嫁进阮家的妇人,竟然敢不尊敬大伯,连本家都敢不去的吗

    而且,爹爹居然毫不反对,就这样纵容着娘亲

    她感觉到自己变小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几岁,连床看上去都那么高。她对这时候的自己完全没有记忆,一点儿也不晓事,是以才格外惊讶。

    算一算岁数,这时的爹娘才二十岁出头,都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难怪如此年轻气盛。

    许语冰又阴阳怪气地问“阮子敬,阮大人,那要是到时候你一个人回了本家,你大哥又逼你纳妾,你会怎么答”

    阮j斩钉截铁、正义凛然道“当然是义正辞严地拒绝,腿长在我身上,他们还能绑了我逼我不成”

    许语冰方才笑起来,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打情骂俏起来,说了一箩筐腻歪人的情话。

    直听得在装睡的阮扶雪耳朵发烫。

    真是太颠覆她的认知了。

    在她心里,娘亲是温柔娴静的淑女,爹爹是谦谦有礼的君子怎么会这样啊

    而且他们夫妻俩相处居然这样不害臊吗她与霍廷斐就没有过,与祁竹更没有过。爹娘之间说的话,既让她觉得脸红,又觉得羡慕。

    阮扶雪隐隐也意识到了什么。

    先前大伯父在她小时候,偶尔就会跟她说她娘亲的坏话“你娘亲是个心胸狭窄、拈酸吃醋的女人,要不是她一直拦着你爹不许他娶妻,也不至于成亲十年你连个弟弟都没有,害得你无依无靠,要是你有个兄弟,何至于如此艰难”

    如今看来,娘亲是不喜爹爹纳妾,可爹爹却未必只是被逼的,他也是真心不想要别的女人。

    想来也是了。

    她也是成亲过的人。

    这世上的男人,要是想要纳妾,女人哪能阻拦得了但若是没有,却要说是女人的错。

    就像她一样,她倒是劝霍廷斐纳妾,霍廷斐不愿意,最后还是成了她的错。

    阮扶雪心里想着事儿,还是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还很害怕,发现自己的手紧紧抓着娘的衣服,顿时脸红。

    在刚回到过去的第一天里,阮扶雪都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时而觉得自己是在梦中,神情恍惚。

    她像是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爹娘身后,爹不在就跟着娘,娘不再就跟着爹,反正不可以把她落下,就是不愿意单独跟着丫鬟或者嬷嬷。

    黏人的紧。

    阮扶雪偷偷照了镜子,照了好几回,都发现,自己就是回了大概四五岁的样子,脸颊嘟嘟的。

    外祖家信佛,娘亲当然跟着亲,他们家就专设了一座小佛堂,供家里人拜佛上香。

    因着她不对劲,娘亲抱着她去又是跪拜,又是念经。

    小小的阮扶雪跪在佛前,虔诚地祈祷信女甘愿一生不嫁侍奉菩萨,请菩萨保佑我的爹娘身体康健,平安无虞,保佑我与我爹娘再不分离。

    许语冰在一旁看着女儿,以往虽然芫芫也乖,可哪有做得这么标准而且到底是个爱玩的小姑娘,陪她过来一会儿就待不住了。

    今天怎么这样文静文静的都让她觉得不像是自己的女儿了。

    下午。

    阮j回来,今天带回来的是糕点。

    阮扶雪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她并不馋嘴,而且她守礼守惯了,一下子没拗过来。

    爹爹问“芫芫,你怎么不吃啊”

    阮扶雪问“我可以吃吗”

    话说出口,阮扶雪自己先怔住了,她是习惯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因为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她更珍惜,更小心翼翼,周遭的一切她都不敢轻易触碰。

    爹娘的一点点怜爱,她都满怀感激。

    才发现,这样好像是很古怪。

    阮扶雪低了低头,再抬起头,果然看见爹娘正在而而相觑,仿佛在用眼神交流彼此的困惑。

    阮扶雪赶忙亡羊补牢,她拿去一块糕点,咬一小口,吃的特别斯文,还要记住接住碎渣不乱掉,说“真好吃,谢谢爹爹。”

    阮j欲言又止,笑了下“芫芫喜欢,爹爹下回再给你买。”

    晚上。

    夫妻俩把女儿放在他们中间一块儿睡。

    阮j犹豫地说“萝娘,你有没有觉得芫芫这两日似是有些奇怪”

    “怎么在家里吃糕点,她都要得了允许才敢拿又不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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