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 都市小说 > 小雪山 >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聪明人一秒记住 笔搜屋 www.bisowu.com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m.bisowu.com

    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第一百章

    「自己过年」。

    这念头,其实还是有点吓人的。

    尽管余家人丁一向不太兴旺。余思归记忆里的过年,最初先是和实验室的叔叔阿姨们一起,后来课题组解散了,至少也是和外婆和妈妈过年。

    后来外婆去世了,还有妈妈。

    再后来。

    思归看着窗外,难过地叹了口气。

    思归到家时,忽然发现自己没那么抵触「空无一人的家」了。

    盛少爷的东西收拾得相当整齐。人不在,然而四处都是他的痕迹;冰箱里的水果,夏天凉拖,冬天他用来裹龟龟的毯子,还放在这以防万一的厚衣服,搭在椅背后面。

    润物无声。

    归归一个人坐在黑咕隆咚的客厅里,却仍有种被陪伴感。

    她孤单地坐着,过了会儿把他留在这里的外套披上,直到盛少爷考完试,打来电话为止。

    窗外狂风呼啸,枯枝泼墨般直冲天际。

    电话中,他听到思归的声音相当高兴,在路上同一个认识的学长说了声学长好,然后那学长估计还没走远,就对电话里的小同桌认真地说

    “我想你了。”

    那样光明磊落。

    余思归听见京城年末风声,少爷周遭人声嘈杂,那些人几乎沿着听筒挤过来,而他毫不在意。

    归归裹着少爷的大衣,想了半天,将那句「我也想你了」吞了回去。

    过了年才能说。她想。

    余思归心细如发,晓得以盛少爷的细心程度,如果思归只要对他提,他回家过农历年时心里都会挂念着。

    所以先忍一段时间,思归想。

    等过了年等春天了;等地里冬麦泛起青头,等山花开遍,菩提树亭亭如盖。

    等六月,等我第二次高考。

    等我能给他带来的,再也不是「折磨」。

    “考考得怎么样呀”归老师在黑咕隆咚的客厅里攥紧他的大衣,小声问。

    权当说了「想他」,余思归觉得空落落的。

    听筒里,盛淅促狭地笑起来“你猜呢”

    那就是考得很好。归归控制不住地为他高兴,下一秒却听见少爷笑道“我明天回去见你。“

    思归一呆“诶”

    “今晚我去给你买好吃的。”

    盛淅笑道。

    然后他稍微一顿,又温柔地问

    “你想吃什么呀”

    结果,元旦当天中午,盛少爷就回来了。

    冬日青空如洗,坡上尽是枯枝败叶。

    盛淅来时风尘仆仆,夹着大衣、带着给小同桌买的点心,沿着坡一路跑上来。

    小同桌已能分辨他的脚步声,一听见巷子里的熟悉的回响就冲出去给他开门,在门口见到他当场眼泪汪汪,门都没关严,就扑过去要和少爷抱抱。

    “”

    寒风凛冽,海边冬风呼啸,与刀割无异。

    大少爷一把揪住宁被风刮透都要抱的归老师圆滚滚小马尾,将小马尾提去一边,边关门边问“就这么想我啊”

    归归人生头回被揪开,人都是懵的,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你昨晚不说想我”盛少爷眯起眼睛道说。

    “”

    而还没等思归震惊地骂他,就被少爷揪着头发逼迫仰头,在唇上蛮横地一吻。

    吻毕,他睁开眼端详对面的小同桌,门厅处采光较为昏暗,女孩子眼睛圆圆,同样圆圆的小马尾被攥得蓬松,像被牢牢拿捏住了。

    “欠揍的东西。”拿捏着她的少爷冷冷地说。

    思归发了脾气“你到底在狂什”

    而还不待思归说完,他就再次吻了下去。

    门外长风穿堂而过,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他开口的瞬间,思归就知道了他这次回来最重要的任务甚至都不需要他来讲。

    因为整个二月份,盛淅可能都不会出现。

    过年时,盛淅是回不来的。

    大学的寒假一般都是在腊月二十前后,但实际上几乎所有在校生都走得比这要早,毕竟考完最后一门就能滚蛋,走晚了点连食堂都没得吃如果最后一门考试时间太晚,选这门课的幸运儿们甚至可以目睹全校食堂关门的盛况。

    实际上,元旦前后就有第一批离校的人,他们文史类的已经有考完的了。

    而思归所在的高复班,一定会拖到年关才放假。

    往年市里查得松时,复读的往届生们大年初三就得回去上课,这几年教育局加强了巡查,假期终于能持续到大年初五了。

    初五。

    盛少爷是走不开的,两个人时间完全不重合。他放寒假时思归在补课,思归放假了,他却要回去过年。

    余思归心里有点说不出的荒谬对自己的现况,却别无他法。

    而更深处的,是一种愧疚。

    对「盛淅」这个人的愧疚。

    是我的脆弱让他出现在了这里。

    归归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也是我的脆弱绑住了他。」

    他本不必每周来回两个城市。要知道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对情侣会做到这个地步思归赶过火车,知道来回有多累,而这竟然会成为盛少爷的日常。

    他甚至是将陪伴视为义务的。

    而盛淅付出得越多,思归对自己的愤怒也越强烈。

    我为什么不是强者,而是一个会拖累对方的人呢思归想。

    「余思归」,又帮到过他什么呢

    我给他带来的,是不是只有痛苦

    余思归讨厌透了这样的自己,却连一点儿能改善的方法都没有

    「我想与他并肩。」

    我不愿意做拖累他的人。思归难过地想。

    所以一定要让他放下心来。

    “你放心回去就可以啦。”

    思归说。

    她说话时,元旦假期结束,返程的车穿过熟悉的、他们似乎走了无数遍的高速公路。

    余思归侧过身,看向在一旁开车的盛淅,认真地说“正好过年来回也不太方便,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再说了,总共也没几天。”

    盛淅开着车不便分神,随口道“但”

    “很合算的呀。”归归笑眯眯地看着他。

    盛少爷愣了下“”

    “我专门算过啦,”余思归认真地讲,“盛淅寒假三十多天,我总共加起来才休息七天,还都是走不开的年关,还不如你寒假一直在上海呆着,多和老同学和朋友玩一玩,陪一下爸爸妈妈。”

    盛淅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刚要说什么,思归又笑着说

    “我知道,你担心我一个人呆着会难过。”

    盛淅那一刹那愣住了。

    思归望着窗外冬景,如人间画卷,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酸楚,却又知道这是必行之事,是正确的事。

    她严肃地说“但事实上,难过本来就是无可避免的。”

    “”

    “妈妈走了之后我一直都在难过。”余思归诚实道。

    盛淅一愣,以余光看着她。

    “一开始,我连家都不敢回。”

    思归近乎磊落地说,“我家在市里有个小公寓,我们以前自己住的,后来搬家之后就出租给了一户人家。一年前那个租户退租回国了,我妈当时生病,我年纪又小,那个房子就一直闲置着,所以我在那里住了一个暑假。”

    “”

    归归笑道“否则你暑假就见到我了。”

    盛淅哧地笑了声,似乎余思归居然敢提这一茬,确乎是个欠揍的东西。

    “后来我不敢睡觉。”

    女孩子在冬日暖阳中按向自己的心窝,对少爷坦诚地说“总感觉黑夜里有什么东西在啃我,闭上眼睛就心慌,觉得孤单。”

    那之后,盛淅出现了。

    余思归“再后来我开始思考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我是不是该把妈妈留下的车卖掉,卖二手车究竟不好卖我发现我的生活中处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想绕都绕不开;然后你告诉我,我从来没有直面过她的离开。”

    车里安静了很久。

    “是。”盛少爷轻声说。

    “于是我终于敢于谈论她。”

    思归纯粹道,“谈论真的太痛了,我一讲就哭,一想就偷偷抹眼泪,无论是哪一样和她有关的东西都会给我带来很大的苦楚,太难过了。”

    车即将下高速,远处收费站的通红字样衬着冬日青空,犹如上世纪的最流行的画片。

    盛淅很浅地笑了下,似乎挺高兴的,问“然后呢”

    “但是刚刚。”归归笑眯眯地说,“就刚刚哦,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同桌忍俊不禁“你怎么到哪都有念头说说看。”

    思归甜甜道

    “我突然想,你开车接送我这么多次,高速公路的通行费拿了没有拿了的话该有多厚。”

    “啊”

    少爷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思考这垃圾,被惊了一下,真诚地问

    “这什么破问题啊”

    “教工子女病来着。”余思归说,“做什么事都得要个先。无论是跟同学吃饭还是打车,一定得给我。”

    盛少爷简直哭笑不得“什么破毛病啊”

    “吃饭还得打印明细。”思归十分严格,比划了下“点了什么菜,点了几份,就贴在那个餐饮行业报销的纸质上面”

    “”

    思归说“是我妈搞出来的毛病。”

    盛少爷那一刹那愣住了。

    大约是元旦下午返程潮的缘故,高速收费站前堵得很,盛少爷银白色骚包的车被一视同仁地堵在里头,思归在副驾驶上沐浴着阳光,露出个浅而甜的笑。

    “但是,我想到她的那一瞬间,”

    归归温暖地说。

    “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难过。”

    “”

    盛淅怔怔地看着旁边的女孩子。

    “我觉得怀念。”思归温热道。

    她抱着自己的厚羽绒服,看向远方荒芜的冬日原野,说“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但这个念头已经不会再让我感觉痛了。”

    盛淅胳膊撑着方向盘,很温柔地笑了起来。

    “可能还是有一点点难过吧,”余思归诚实道,“说不难过肯定是说谎但是我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真的很多。”归老师严肃地强调。

    然后她看向旁边的盛少爷,十分认真又开心,眉眼笑得弯弯的,讲“都是你一直在陪我,没有放弃我,我才能好起来。谢谢你呀。”

    盛大少爷那下没忍住笑,单手握着方向盘,令银车驶入车的洪流,温柔地道

    “看到你笑眯眯的,我也很高兴呀。”

    青年的笑与骄阳无异,付了通行费,随手接了张薄薄的。

    然后女孩子切入正题,正经地对他说“所以你寒假可以放心回去总跑来跑去太累了,你辛苦了这么久,多和爸爸妈妈呆一会儿。”

    然后总结

    “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你给自己放个假。”

    盛淅那下扑哧笑出了声,将通行费朝扶手储物盒里一掖,温暖地、哄龟龟般回答

    “好,那我放心回去。”

    归归难过了一下,但却也是真的高兴,眨了下眼睛,放松道

    “好哦。”

    下了高速后,还要开挺久,才能到复读班所在的高中。

    这条路盛少爷都开惯了,自第二次来就不需要任何导航,她把思归送到校门口后和思归黏糊了一小会儿;归归非常喜欢他抱,还在车上与他甜甜地亲了一亲。

    两个人亲亲完,归归趴在他怀里,很甜蜜地问“少爷你下午几点的车呀”

    “四点多,”被叫少爷的盛淅一时莞尔,又忍不住哄哄她

    “再亲一亲。”

    思归想到过年见不到,异常配合,专注地闭上眼睛与同桌接吻,吻完还在同桌唇上轻轻一啄。

    “”

    车中阳光如金,洒落在两人身上。

    “我们龟龟好甜,”被亲过的同桌眼中都是温柔,说“寒假见不到你我可怎么办呀。”

    余思归想到即将来临的寒假,眼圈稍微一红,温驯如小动物地蹭蹭主驾驶里的少爷,小小地回答他的提问

    “开春就见到啦。”

    “”

    “什么叫开春就见到了”盛少爷说,然后轻斥“手伸出来。”

    思归“”

    余思归不太明白为什么,但很听话地伸出手掌。

    归老师天生白皙透粉,穿了件绒绒的宽松羊驼绒白毛衣,指尖修剪整齐,犹如春天的一束洋甘菊。

    是个非常好捏好抱的模样。

    姓盛的拿了只记号笔,推开笔盖,另一手把白毛衣捋上去,漫不经心在思归白生生的细手腕上写了一横。

    归归“”

    记号笔笔头很粗也很黑,少爷一笔一划地写,写了个“下周见”,墨水在姑娘家肌肤上洇开点儿,像在白纸上宣示他的主权。

    下下周。

    被写上了字的女孩儿几乎觉得烫,下意识一拽,却没拽动。

    盛淅力气挺大,捏着小同桌细而嫩的手腕端详,像截剔透的藕苗。

    “什么开春见”少爷慵懒道。

    他恶意地、近乎欺负归归似的,按着她薄薄的手腕上的「见」字,道“我下周就要见你。”

    “”

    那一刹那龟龟差点原地变龟龟汤,熟得发软,嗫嚅了好一会儿,含泪抗议乱涂乱画的坏人“那你直接说下周就要见我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在我胳膊上写字”

    “不可以在龟龟胳膊上写字吗”盛淅吃惊道。

    余思归“”

    “这个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呀。”归归直觉自己在被欺负,但苦于没有确切证据,只好艰难地解释“知情同意是很、很重要的原则,你刚刚是拿我当写字板用,还是那么难洗的记号笔,其实对我不是很尊重”

    “那你也写一个。”盛淅说。

    “”

    少爷说完笑了起来,温柔地讲,“我喜欢归老师,所以想和归老师公公平平。”

    他说着捋袖子,袒露了结实胳膊。

    青年人胳臂硬朗修长,筋理分明,十分坦荡,递出黑记号笔。

    归归很难理解这种乱涂乱画的坏要求,但反正是他要的,便恶狠狠地在青年胳膊上写了比自己大三圈的“下周见”。

    “让你买这种记号笔。”

    女孩子在他胳膊上写完,还画了个大句号。

    她颇有点感慨“这个一周都洗不掉哦。”

    下一秒。

    思归被盛少爷以画了句号的臂膊扣着,拖过去,在阳光下热切地按着,深深亲吻。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