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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衣跟沈磡正在吃早饭,暗六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外面等他们吃完。
沈磡早上做了炸酱面,里面还有脆脆的笋粒,大早上十分开胃。
顾长衣吃得脸颊鼓起来,认真吃饭的样子特别乖巧。
沈磡抹了下他嘴角的酱,随手擦在手帕上,朝夕相处,一天做三顿饭,他肯定能把顾长衣养好,以男子的体格来看,顾长衣现在有些瘦。
“吃好了要不坐会儿消食再走”
顾长衣“不用了。”
沈磡敲了下桌子,暗六会意,站在门口敲门。
顾长衣“你回来了啊。”
暗六心里叹气,凡是打招呼前面没加称呼的,说明夫人还没分清。
一定是暗七长得丑,才会被夫人认识。
沈磡提醒“这是暗六。”
顾长衣瞪了他一眼,不要当着暗六的面说啊,多不好意思。
沈磡捏了把他的脸,就是要让顾长衣当众承认,他才有动力去认清几个暗卫。
双胞胎先搁置,几个暗卫有什么难的,除了衣服一样还有哪里相同
沈磡担心顾长衣哪天把杀手当暗卫,人家说跟他走,顾长衣一点都不反抗。
暗六道“夫人,属下建议不去瀛阳了。”
顾长衣“瀛阳怎么了”
暗六“瀛阳连下半个月暴雨,瀛水暴涨,河堤决口,洪水冲进了瀛阳城。”
顾长衣揪心“灾情如何了”
暗六不忍道“灾民数万,这是十二天前的事了,洪水大概退了,但是瀛阳的粮食和庄稼淹得差不多了。瀛阳现在一团乱,不适合过去。”
顾长衣“朝廷派官员救灾了吗”
暗六点头,他们的消息和朝廷的急报几乎同步,“陛下派殷大人赈灾。”
顾长衣“为什么派大理寺卿”
暗六道“瀛阳城至关重要,朝廷前两年刚拨了五万两采用石头修缮瀛堤,但是今年探子回报,瀛堤仍然是土堆,一冲就垮。陛下震怒,派殷大人彻查此事。”
殷雪臣刚正不阿,对谁都不留情面,且祖籍瀛阳,据说是他主动请缨。
顾长衣站起来,“那我更得去了。”
殷雪臣要赈灾、查案、修堤,前两者他能力有限,后者不就是他强项吗
之前在玉顶山他就收入了大量石头,还有前阵子拿的几块巨石,哪里决口堵哪里。
殷雪臣之前林苓的事帮了他忙,在殷大人看来那应该是秉公审理,总之,顾长衣还他人情是应该的。
顾长衣“不改道,暗六,我接下来是不是会经过一个炸药仓我能不能买一点”
他先去炸一波石头,带到瀛阳,在瀛水边一垒,不就轻松多了
暗六偷偷看了一眼主子“唔,这个,我得请示一下。”
沈磡揉了揉额头,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殷雪臣在赈灾,如果他百般阻扰顾长衣去瀛阳,尽管他是出于担心顾长衣的目的,但岂不是把顾长衣往外推
万一中途顾长衣再偷偷跑去找殷雪臣,偷偷地搬砖倒不如他用轻功带着自己媳妇搬砖,还能让媳妇吃上自己做的热饭菜。
暗六装模作样地出门,实在站在楼梯转角处等主子出来上茅房。
很快,沈磡便找了借口出来,道“你现在就去找一处适合开山炸石的地方,这两天就布局好,等顾长衣过去运石头就行,炸药不要给他。从这里到瀛阳,有两处富庶州府,买好米粮等候。”
顾长衣等了会儿,暗六就回来了“属下跟暗七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不违反明日楼的规矩,可以先斩后奏。”
明日楼在瀛阳有产业,比如顾长衣这回帮忙运输的海鲜干货,就是打算弄过去补货的,到时候有什么事,顾长衣不一定要出面,可以交给掌柜的去办。
接下来的路程顾长衣有些赶,他先绕路去运石头,暗卫找的石山有些崎岖,他们须得抛弃马车,骑马过去。
沈磡的青霜马脚力很好,但也无法支撑两人一骑地爬山,顾长衣一个人骑马他不放心,最后沈磡把顾长衣背上去了。
到了目的地,顾长衣看着眼前的几千立方的石头,咽了咽口水。
他没办法一次性弄进去,只能一块一块捡,专挑大的四边有棱角的。
暗卫在周围放哨,确保没人过来。
顾长衣从无涯境里摸出了两个青梨,沈磡一个自己一个。
沈磡陪着顾长衣捡石头,心里想起暗卫当初描述的,顾长衣在码头搬砖的情景。
他看着顾长衣轻轻松松地碰一下石头,消失一个石头,觉得自己那时有点上当受骗,居然被顾长衣用搬砖买的馒头套牢了。
但他不后悔,就算当时就知道顾长衣有无涯境帮忙,他也义无反顾、别无选择地沦陷。
“小心”沈磡揽着顾长衣的腰猛地后退十来步,面色铁青地吼了一句,“不要命了”
顾长衣讪讪的“我错了,我就想试试能不能一下子全部带走。”
他被吼了一句,压根就没注意到沈磡那不同寻常的速度。
他方才抽了一块最底下的大石头,结果真就只抽走了大石头,石堆底部一空,轰然倒塌,差点砸顾长衣的脚。
沈磡后怕地看了一眼顾长衣“听我指挥,我说哪块你捡哪块。”
他稍微了解一点无涯境的规矩,原则上如果有一块超大的石头能作为容器,把其他石头盛在上面,顾长衣就可以一盘带走。
因此顾长衣总喜欢抽下层的石头,然而他运气一般,总是会把石堆弄倒。
沈磡眼尖,判断精准,有了他的帮忙,顾长衣事半功倍。
两人花了一天时间,几乎推平了一座小山。
愚公当年要是有顾长衣,就不用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晚上,顾长衣从无涯境里拿出马车,两人就睡在马车上。
其他暗卫纷纷排队从夫人手里领到自己的小枕头。
顾长衣出发前,主动问了暗卫需不需要帮忙带行李。
暗卫推辞一番后,矜持地表示“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然后每个人都大包小包,寄存到了顾长衣这里。
第一次出任务能带上钟爱的小枕头和小棉被,舒服。
最喜欢和夫人一起出门了有夫人的地方就是家
炊烟升起,沈磡烧了两锅水,一锅给顾长衣擦身子,一锅给顾长衣泡脚。
脚盆也带来了。
沈磡心疼地替顾长衣的右手抹上柔润的香膏,一直摸石头手也会粗糙的。
顾长衣捉住沈磡的手,翻过来“你茧子这么多,我为什么不能像你一样优秀”
大男人抹什么香膏,就要长茧子
沈磡亲了一口他的指尖“不许。”
电流从指尖一直蹿到头皮,顾长衣手指颤了颤,心道,还是粗糙一点好,不至于亲一下这么酥麻。
他看着沈磡的手指,突然有些好奇“为什么你手这么糙”
按理说侯府虽然苛待,但也没有让沈磡干活。
沈磡垂下眼“想出去,所以偷偷挖洞。”
顾长衣眼睛一热,心尖骤然疼了下“有成功过吗”
沈磡面不改色“每次都被提前发现了。”
“你也来。”顾长衣两只脚搭在一起,让出一半脚盆的位置,“你也来泡泡脚。”
“不用了。”沈磡照旧蹲着,淡然地顾长衣洗脚。
“别我自己洗”
顾长衣想缩回脚,却被一双大掌按在热度恰好的水里,像被劫持了一样,被任意妄为。
可能是水温太高,顾长衣脸颊到脚背,一路红个彻底。
他觉得沈磡这不是在洗,而是在玩他偶尔抬起对视的眼神,让顾长衣条件反射并紧了膝盖。
他、他对被抓脚踝有阴影。
沈磡瞅着顾长衣绷紧的的脚背和小腿,更显白皙匀称。
一副小媳妇样。
沈磡轻嗤了一声。
顾长衣紧张“你、你笑什么”
沈磡不说话,手掌沿着顾长衣的小腿往上,轻而易举地就分开了他并在一起的膝盖。
顾长衣憋红了脸。
他知道了,沈磡在嘲笑他自不量力。
“够、够了水快凉了给我擦擦,轮你了。”
沈磡苦恼道“好像没有准备擦脚布。”
顾长衣刚想说他可以自然风干,就被沈磡抓着脚,按在他的小腹上。
“擦吧。”沈磡直直盯着他,“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顾长衣脚趾动了下,瞬间蜷缩起来“放开。”
沈磡不动如山。
顾长衣气得踢了他两脚,力道很轻,更像在蹭擦脚布。
沈磡赶在自己走火前放开顾长衣。
顾长衣蜗牛逃避天敌似的缩进马车里,任沈磡怎么叫也不冒头。
顾长衣觉得这个比喻真是绝了,自己在沈磡面前就是一只货真价实的蜗牛,哪哪都是软肉,不然他为什么总是心软。
一想到沈磡挖狗洞把手挖那么粗糙,就再也不舍得挣开他的手。
顾长衣闭上眼睛,啊啊啊不能心软啊沈磡抓的可是你的脚把你揪出壳啊
或许说揪出柜更贴切
“媳妇,媳妇”沈磡在叫他。
顾长衣装没听见。
沈磡道“星星好多,要出来看吗”
顾长衣慢吞吞地爬出来,坐在车头的沈磡身旁,看着银河横贯,万物静谧,忽然转头看向沈磡这个人一句怨言也无地陪自己捡了一天石头。
对方眼神黑亮,有他熟悉的执着,和他不熟悉的锐利。
后者也在慢慢熟悉。
自始至终,沈磡的眼神都直白。
顾长衣虽然偶然难以招架,却觉得直白很好,他很容易看懂。
沈磡想要什么,向他要,他都可以考虑给。
只要不是骗他给就好。
从沈磡治病到现在,顾长衣几乎没有离开过沈磡,就怕他在清醒的初期被人教坏,去哪都带着。
他相信会有赤子之心,也会努力保持它一尘不染,这是他治好沈磡后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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